一位合格的战术指挥,应当学会灵活地利用bug。
办公桌头盔丑虽丑,但很实用。
两张办公桌相对拼合在一起,结成对的两人齐齐蹲下,就能构成一个完全密闭的方形堡垒;不论办公桌上堆放有多少重物,因为是浮空的,所以也不会对他们的头部带来任何重量上的负担。
他们一路闯进研究所,击溃了将近五十余名武装整齐的士兵(谁也说不清敌人究竟是被武力击溃的,还是被精神污染击溃的),此时统统被解除了武装,绑在办公桌头盔上。
“……”
队伍里一片死寂。
准确地说,从被投放进这个副本,发觉头顶的办公桌失去隐身效果之后,所有人就都像吃了哑巴果实一样,沉默得令人心疼。
最终还是副队长真田一郎强迫自己开口:“怎么绑?每个人头上……每张办公桌上都已经绑了一个人了。”
村濑莲面无表情:“挤一挤。早高峰的电车都能挤得上,一个办公桌挤两个人怎么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在这种时候,只要我够心脏强大,羞耻心就追不上我!
村濑莲随意转了下头——这个动作导致他的桌脚狠狠撞上了同伴的头盔,引起山际美雪一阵有气无力的抱怨:“那就你吧,美雪。”
才被创就又要被创的山际美雪:“?????”
山际美雪:“不好吧,绅士应当照顾女士。”
村濑莲:“对的,女士优先。”
老熟人之间的斗嘴令现场的气氛活泛了些许,村濑莲也在玩笑后主动顶上(……)第二位乘客。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走廊转角转出一道新的身影。
发现佐藤摸鱼、准备亲自将佐藤提溜回去教育的N猛然止步,看着人群……办公桌头盔群前的弟弟惊呆了:“……”
N:“……莲……?”
唇畔刚泛起轻松的微笑的村濑莲:“…………”
【……N误以为村濑也接受了人体试验,大怒之下没有如Buff说的那样反水,而是坚称村濑不是他弟,只是个被灌注了奇怪异能的克隆体。】
套房里,行动组的成员们看着副队通过横滨警视厅APP内部连线传来的消息,几乎能想象军事研究所里群魔乱舞的景象。
苏格兰试图在公允和委婉之间找到平衡点:【办……办公桌头盔的确是太前卫了一点】
【兰堂:一点?】
苏格兰:“……”
的确不止一点,是想到“回别动队就有可能也被分发一套办公用品”就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地步。
雪名阵看着聊天记录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只是多了一张办公桌,难道弟弟就不是弟弟了吗?】
【真田一郎:……】
真田一郎决定说得直白一点:【有没有可能多了一张办公桌,人就的确不再是人了呢?】
人的身上可以多一道伤疤,多一件饰品,但多一张办公桌是什么鬼啊???
雪名阵愣了一下,变得困惑:【是这样吗?最开始我也认为佩带办公桌头盔并不体面,但一郎你不是积极要求我尽快为大家配备齐全吗?】
内部聊天频道忽然陷入短暂的死寂。
片刻后。
【山际美雪:?】
【村濑莲:?】
【田中:?】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冒出来,然而雪名阵却在短短几句搅乱浑水后,拍拍屁股切出去看别的界面了。
【橘头像:叫文也吧。】
聊天界面里多出一条没头没脑的新消息,雪名阵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这是橘头像帮实验体想的名字,认真思索片刻后:【这名字有什么内涵吗?】
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
……取什么名字都比你那什么中原中二有内涵吧!!你有什么立场问这句话的??
虽然发生了一次小型的内乱,别动队仍于第三天傍晚成功将【副本·横滨地下研究所】通关。与此同时,弘树的父亲樫村忠彬也赶到了马萨诸塞州。
为了办理后续的抚养手续,樫村忠彬和弘树在马萨诸塞州耽搁了半日,宣传官帮忙疏通了下人脉,成功在第四天清晨办齐了所有手续。
临离开前,工藤新一特地赶来送机。
信天翁难得放下了地域歧视(……),严厉地告诫工藤新一:“好奇心会害死猫,老话从不出错。如果不是我们这次出国有特殊的目标,像你那样硬跟着我们,换做平时,尸体早被丢进海里喂鱼了。”
“既然是在光明下出生的孩子,就别往阴影中走了。对于普通人来说,黑手党这种东西,还是能不沾边就别沾边。”
信天翁眼睛眨也不眨地说着黑手党的坏话,又不客气地驱赶工藤新一:“快滚吧,还想再跟着?”
雪名阵从舱门里转出来:“跟着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按照计划,飞机在横滨一着陆,真田一郎就会开车来接他们直接回横滨警视厅。工藤新一本来就是他看上的好苗子,能提前来别动队逛逛也不错啊。
工藤新一却反而被吓退了一步:“不、不合适吧,你们不是要去安全屋么?我跟去像什么话……”
工藤新一疯狂冒汗,之前信天翁的严厉警告只让他觉得旗会虽是黑手党,却有心软的一面,雪名阵的邀请才让他猛然一惊,警惕心重新回炉:
为什么?为什么黑手党会在被追杀的情况下,邀请他去安全屋?是想灭他的口吗?
雪名阵从善如流地退让一步,掏出手机:“那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这个应该可以。
工藤新一想,如果对方未来想利用这个联系方式做什么事,他也好让他老爸工藤优作帮忙参谋参谋。
雪名阵并不知晓工藤新一暗自打的算盘,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是个注重结果多于过程的人,只要最终看中的好苗子能落进他的地里来,之前经历的种种波折也不过是旅途中的一点添头,一点乐趣。
他很快和工藤新一交换了联系方式,随后拽着抱着一大堆接线板(……)愉悦地重进舱门。
给冰柜插好电,飞机终于起飞。沿途信天翁还在闲不住地同雪名阵确认“安全屋”的居住条件:“……空间大吗?”
雪名阵回想了下细胞房:“可以保证一人一间。”
信天翁:“饮食条件如何?”
雪名阵:“可以送到房门口。”
牢饭都是这样子的。
信天翁惊讶了:“那可以上网吗?”
雪名阵想了想:“全息游戏的概念听说过吗?那里虽然不能上网,但有专业的设备,可以让你酣畅体验完整的人生冒险。”
——犯了多少罪,就有几场冒险。
绝对真实,沉浸式体验,迄今无差评。
信天翁毫无怀疑,惊喜又饱含期待地笑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坐在最后排的苏格兰和兰堂投来的复杂目光。
……真的,你才是真正的黑手党吧队长!
骗人都不带半句谎言的吗??
从马萨诸塞州直飞横滨,飞机落地时,横滨恰是深夜。
下机时旗会们还在聊着“查到的资料该如何转交给中也”,完全不知道面对他们的将是铁窗泪。
雪名阵用一种让苏格兰和兰堂除了六个点“……”以外无话可说的纵容目光扫了眼叽叽喳喳的男宾们,拨通真田的电话:“……对,下机了。你往前开一点,穿着警服的就是我们。”
刚发动面包车的真田一郎猛然顿住:“……”
穿着……什么?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合理。
很可能队长他们已经直接暴力制服了旗会五人,被手铐铐住的话,也不用担心逃跑,那穿回警服也没什么所谓了。
真田一郎自觉猜到了真相,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倦懒,耷拉着眼皮踩下油门,将车开向远方走出来得一行人。
他散漫地撩了下眼皮,目光不怎么上心地扫过旗会……扫过……扫……
真田一郎:“………………”
刚耷拉回去的眼皮又缓缓睁起来了。
如果他没看错,旗会五人的手上完全没有类似手铐的物件……?
……啊?
他见了鬼似的目光在穿着警服的同事与旗会之间反复横跳,几乎呆滞地看着其中一名短发的旗会成员活跃地大笑着,毫无芥蒂地扑上他们队长的后背,另几名旗会成员也是有说有笑地走在兰堂与苏格兰身边,偶尔还会伸伸手,做出一些如非亲近信任,绝不会做出的肢体接触。
“……”
他瞎了吗?还是之前的战斗太费心劳神,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队长他们的确是穿着警服没错吧?
……啊?
他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本就处于缓慢滑行中的面包车在气氛和谐的人群面前停下。信天翁第一个上车,还自来熟地冲着真田一郎打招呼:“呦!”
真田一郎:“……呦、呦?”
……啊?????
虽然满脑子问号,但真田一郎并不是个多话的人。雪名阵让他开车,他就压下满腹的疑问顺从地开车。一直驶入横滨警视厅的地下停车场,才听到后座的旗会终于有人发出疑问:“这……好像是横滨警视厅吧?来这儿做什么?”
真田一郎:“………………”
原来你们不知道的吗???
不知道还毫无怀疑地跟着三个穿着横滨警服的人上了车,还对他“呦”???
雪名阵迎着旗会终于怀疑起来的目光,毫无心虚,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安全地点啊。在这里的话,森先生不管怎样都不会随意派人来招惹警视厅的吧。”
苏格兰和兰堂在第一时间动手,凭借着被buff增幅过的武力值强行制住了旗会的一切反抗,押着五人往里走时,一路都能听到旗会震惊之后愤怒的大骂:“你居然欺骗我们?!”
“没有啊,”雪名阵觉得自己有被冤枉,耐心地和旗会讲道理,“我不是当着你们的面换警服了吗?”
“我难道没有当着你们的面,出示警员证吗?”
“我难道没有在出示证件后,友情提醒可以上横滨警视厅官网查询真伪吗?”
一路跟着走的弘树父子也投来迷茫的神情。
樫村忠彬小心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是警视厅埋伏在港口黑手党的线人,才看雪名警官他们穿警服毫无反应。”
弘树迟疑插刀:“不然我为什么更亲近雪名先生呢?为什么要跟着雪名先生来横滨呢?”
旗会:“………………”
那……不是……演的吗……!?谁特么知道那是真的啊!!
凭着良心说,依任何人对雪名阵的了解,都不可能相信他会是警察、还是卧底警察吧?!
现在卧底警察都是这种款式了吗?!以前的谨慎、戒备、步步为营呢?!
雪名阵又开始说他那套强词夺理、但自己认为完美无瑕的逻辑:“先前你们还曾还向神明祈愿,只要神明能让弘树出现在你眼前,你们愿意做任何事。”
冰柜让弘树出现在旗会眼前,冰柜又怎么不能算是一种实现愿望的神明呢?
那他作为冰柜的拥有者,代表冰柜神明要求旗会蹲局子,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吧?
雪名阵认为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
旗会:“…………”
信天翁麻了,他不想和泥石流争辩合理性,这注定无解,但:“你先前说的单人单间……”
雪名阵:“牢房。”
信天翁:“……送到门口的饮食——”
雪名阵:“牢饭。”
信天翁:“……全息游戏……!”
雪名阵:“思想政治教育。”
他说谎了吗?没有。那凭什么说他欺诈呢?如果因此产生误解的话,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旗会:“…………”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别动队办公室门前。
雪名阵推门而入,扫了眼空荡的办公室有些惊讶:“副本不是结束了?”
怎么队员们都不在办公室,连办公桌也一并带走了。
“哦。”真田一郎木着脸说,“飞机落地前,横滨郊区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据说产生的火焰是黑色的,他们去调查情况顺便疏散民众了。”
“……”站在一旁试图伪装成空气的兰堂顿了一下,凑在唇边呵着气的手微微蜷缩。
黑色火焰。
在横滨,只有少数几人的异能力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而想达到足以惊动别动队、让别动队倾巢而出疏散民众的严重程度,在他所认识的人里,唯有两个能做到。
兰堂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想去见见旧友的心与“他或许并不想见到我”的认知来回拉扯,但最终的最终,他还是抿着唇收住了脚步。
他感知着体内此时空空如也的异能脉流,心想:“礼物”应该会好好送到魏尔伦手里吧?应该会派上用场吧?
……那就足够了。
他轻轻翕合了下浓长的眼睫——然后被信天翁暴跳如雷的大叫惊得一寒颤。
“——这是什么啊!!!什么叫‘此物品系:宣传官、冷血、工藤新一、信天翁、钢琴师、外科医生全款赞助’——我们什么时候捐赠了?!谁他妈的是热心市民啊雪名阵你不要太过分!!”
宽敞的办公室一旦空荡起来,仅剩的唯一一套办公桌椅就变得格外显眼。
旗会众几乎进门没几秒,就注意到真田一郎的办公桌,以及——办公桌侧面的金属标牌。
信天翁要炸了:“工藤新一为什么也——艹!这捐赠该不会指赔给冰柜的钱包吧??”
雪名阵递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扭头继续询问真田一郎:“那从军事研究所里带出来的人呢?”
“细胞房放不下,暂时关押在拘留室里了。实验体情况特殊,暂留在医务室。”真田一郎提醒,“队长,我们只有五间空的细胞房,这么多人,关谁呢?”
“旗会。”雪名阵毫无迟疑,“我承诺过他们了,牢房牢饭思想道德教育,不可言而无信。”
旗会:“………………”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谁需要啊!!求你无信好吗??
但雪名阵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变更、雪心似铁的男人,不等旗会五人再说什么,直接进行了一个收监的操作,确认APP中的细胞房状态更新后,又拿起手机:
“咔嚓。”
还记得之前那位橘头像的网友就对宣传官他们十分感兴趣,看到这张合家欢(?)的大合照,一定会很高兴的吧——对了,桌边的捐赠鸣谢牌也顺便拍一下。
…………
相隔数亿世界。
“……种田山头火再次提出派遣督查员的要求,但态度不如先前那么强硬。我怀疑内务省特务科已经派遣了专员,卧底进我们港口……”
尾崎红叶一边做着汇报,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坐在会议桌首端及右手边第一位的两人。
首领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报,但坐在他身边的中原中也就不同了。
即便经过多年的磨砺,对方的情绪已经内敛不少,但落在精通刑讯的尾崎红叶眼中,所有的情绪依旧如此清晰:
不耐、烦躁、郁闷、困倦……中原中也虽然爱打扮,时常更换些款式新颖的礼帽,但作为一个大直男,从不会在脸上抹什么粉底遮瑕,这也导致对方脸上那对黑眼圈格外的明显。
尾崎红叶甚至在那双布着血丝与倦意的钴蓝色眼眸中,品出了一点点抗拒和对未知未来的坐立不安。
“……”港口黑手党是有大麻烦了吗?
尾崎红叶忍不住这么想,也情不自禁地说出口:“——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请务必告知我。”
“啊?”中原中也抬了下眼,看表情居然变得更烦躁了,弄得尾崎红叶心里的边鼓敲得更加急促。
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启唇将问题问得更直白些——
“嗡……”
放在首领左手边的手机忽然震起来。
不知是不是尾崎红叶的错觉,首领也好中原中也也好,似乎都在手机鸣响的瞬间眼皮跳了一下,中原中也的反应更加明显,简直像是整个人都想跟着跳起来。
“是什么麻——”尾崎红叶迟疑的问话说到一半,被忽然十指相抵,搭手为塔的首领打断:“特务科的情况我知道了。还有谁有需要汇报的事么?”
在场的剩余几位干部默默摇头,很快在首领带着逐客意味的无声眼神下离开会议室。
跨出大门前,尾崎红叶带着几分不安和担忧回头看了眼会议室内。就见不光是首领仍坐在原处未动,中原中也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姿势,好像显得有些僵硬,简直就像那震动中的手机是一颗手.榴弹似的。
其他干部倒是在踏出会议室后放松下来,有说有笑:
“好像首领最近和中原干部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啊?”
“本就该如此吧。他们似乎从十五六岁开始就认识,一直到现在才熟络起来才怪吧?”
“但想想首领的性格……倒也没那么怪。反倒是不熟了六七年,现在忽然拉近关系……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会议室内。
特殊原因·手机还在嗡鸣不止,大有太宰治不划开锁屏就响到海枯石烂的架势。
太宰治搭着指塔,在会议室外重归安静后终于开口:“中也,去打开手机。”
中原中也:“………………”
不太好吧,这好像是你的手机——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口。毕竟按照他的衡量,自己与混蛋首领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好到能这么贫嘴。
那就当做是傻逼上司下达的傻逼工作好了。中原中也这么想着,单手压着礼帽,另一手划开屏幕——
旗会集体蹲号子图弹跃出来。
【骗子:我记得之前那位橘头像曾对宣传家等人很感兴趣?这次拍了一张整齐的,惊喜吗?】
瞳孔地震的中原中也:“…………”
上帝是公平的,当有一个人被创时,就有一个人获得愉悦。
太宰治的指塔也放下了,散漫地用指尖轻敲了下桌面:“还有吗?”
……甚至开始觉得这一期的Reaction量不够多!
中原中也:“………………”
他麻木地往上翻了一页,看到更早发来的照片里展示着一块崭新的捐献鸣谢牌,正义的警视厅徽标下刻录着熟悉的名字:
【此物品系:宣传官、冷血……全款赞助,……感谢热心市民的倾囊捐赠!】
中原中也死死压住胸口翻涌的种种情绪,佯装淡定地丢开手机:“就这啊。”
必不可能让混蛋首领称心如意!
太宰治微微偏了下头:“中也,新买的礼帽被你捏扁了哦。”
中原中也:“……”
地狱空荡荡,人间不仅有太宰治,还有泥石流。
…………
相隔数亿世界。
雪名阵并不知晓自己的好心(?)分享反而引来了网友的背后污名化,在给网友发完照片后,他便翻出工藤新一留给他的联系方式,拨了个视频过去。
不知道是隔着北冰洋所以信号不好,还是对方正在忙,视频过了许久才被接通,工藤新一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雪名先生。”
一洋之隔。
工藤新一在雪名阵的视频打来的瞬间便猛然起跳,迅速拨通他老爸·工藤优作的视频:“来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很可疑的黑手党!他果然打来电话联系了!”
“嗯……我记得。你说他曾经在回安全屋时试图捎带上你,很可能是想杀人灭口。”
虽然大部分时候,工藤优作和妻子有希子都放养婚姻的赠品·工藤新一,但在儿子真正遇到威胁时,两位长辈还是很严肃的。
此时两人都坐在视频另一端,工藤优作叮嘱:“尽量久地拖延通话时间,我这边请了人帮忙追踪。”
工藤新一重重点了下头,才伸手接通雪名阵的视频邀请,然后——
就看到了别动队办公室墙上斗大的横滨警视厅警徽,以及被关进细胞房内群情激愤的旗会五人。
“……”工藤优作迟疑了,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遂将目光投向来帮忙的朋友。
不到五秒,对方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用“你是不是和儿子一起合伙来耍我”的表情盯视工藤优作:“你见过黑手党拿横滨警视厅当安全屋的吗?”
工藤优作:“…………新一。”
工藤新一备受冲击,工藤新一不愿相信:“背景可以伪造,信号源说不定也只是遮掩!”
不……这不可能,他没见过这种款式的卧底警察!
…………你们横滨人真的好怪啊!!!
虽然这通视频电话让工藤新一对横滨的偏见更深了(……),但对雪名阵来说完全是一件好事。认为儿子似乎还需要磨炼的工藤优作与雪名阵相谈融洽,无比顺利地敲定了“让新一放假时来横滨历练”的安排。
雪名阵:放假历练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实习?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入职?
“……我不信,如果你真是卧底,那你岂不是冷心肠到前一秒还和同伴出生入死,后一秒就能铁石心肠地将同伴们送进监狱?”工藤新一错乱了,主要是还没捋顺“为什么会有卧底警察在黑手党面前穿警服、为什么黑手党置若罔闻还和穿着警服的卧底勾肩搭背”这个逻辑。
坏事就坏事在这种刻板印象上了。
当初雪名阵向泽田弘树出示警员证,工藤新一完全没觉得那是真的,连警员编号都没有查看。更无从核对。
细胞房内的信天翁愤愤发言:
“他就是啊!”
“前一秒信誓旦旦说什么安全屋,后一秒就把我们送进牢房。”
雪名阵不赞同的看着信天翁:“森先生至今都未曾将ACE成功捞出去。你们就说这里安不安全吧。”
旗会:“…………”
工藤优作忍不住推了下眼镜,轻咳了一声低声喊了下儿子:“打入非法团体内部,再将非法团体绳之以法,卧底警察做的就是这份工作。不论你再怎么抗拒真相,也不可以说这是‘铁石心肠’,明白吗?”
雪名阵也跟着推了下眼镜:“是的。小工藤先生,我们也曾一起出生入死,但你仍然因为不信任让父亲帮忙调查我,你我所做的本是相同的事。”
“…………”工藤新一像是被泥石流当头击中,神情恍惚。
是相同的事吗……?
不不不,他怎么可能做出和雪名阵相同的事,他不配,他没有那个能力,他绝不可能做出和泥石流一样的事!!
正神思不属着,手机的另一端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是泥石流终于引来天谴了吗?工薪藤一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雪名阵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炸鸣声愣了一下,立即起身大步走出警视厅,站在街道边望向更远的方向。
黑色的火烧灼着横滨的夜,惨叫与肉.体烧灼的气息仿佛顺着风遥遥传来。
本已想好不再在前搭档面前露面的兰堂不自觉地攥住了掌心,最终还是低声道:“我去看看。”
他迈开笔直修长的腿,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向前迈步。
雪名阵:“?”
雪名阵忽然想起什么:“——等等,我先帮你把办公用品装备上。”
刚踏出一步的兰堂:“………………………………”
……忽然觉得不去也不是不可以呢。
是这样的。
戴办公桌头盔这件事,五十个人一起做,彼此之间还算是能有个安慰。但一个人做,那就是凌迟,那就是折磨,那就是精神性谋杀。
有那么一瞬,兰堂恍惚地想,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去看一眼多半不会有事的魏尔伦,顶着一张办公桌招摇过市吗?然后雪名阵告诉他:
“没关系的。”雪名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带着让人信服的笃定,“头盔只在副本中无法隐形,你正常过去,没人会看见办公桌。”
兰堂的心定了些许,下一秒又开始为自己居然会因为这点安慰而松一口气感到悲哀:“……明白了。我很快回来。”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主要是因为办公桌这东西路人看不见,他自己却能看见,视线每扫过一次桌脚,他的理智就在疯狂尖叫着往下掉。
远方的黑火正在逐渐熄灭,像是预兆着某个大事件的终结。兰堂抿了下唇,还是加快了脚步。
………………
横滨郊外。
魔兽吉维尔吐息出的黑火渐渐消散,嗤化为烟。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从残破不堪的高速公路,到近乎燃尽的大片森林,再到安静地坐在废墟间的金发男人。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从欧洲不远万里赶赴横滨,想将与他同为特异点、被他视作弟弟的中原中也带走,想将横滨夷为废墟,杀死非我族类的人类……所有带着愤怒的、带着迷茫的、带着孤独宣泄的行动,到此落上了句号。
魔兽吉维尔已经溃散,取代它支撑自己生命的,是一个金色的空间立方体——那是【阿蒂尔·兰波】。
是被他杀死,却并无怨恨地留在横滨,将自己活生生变成异能体,只为了能在他死亡之际替他截留住一线生机的搭档。
魏尔伦垂落在瓦砾间的手动了一下,是近似于人类因压抑不住情绪而痉挛的生理反应。曾经他并不懂得这种感情,也不懂得这种感情的意义,但现在他却懂得了。
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
身后有人迈着悠闲的脚步不紧不慢地靠近。
他听见对方像是闲聊般发出略带惊讶的声音:“红叶,是我看错了吗?那里好像坐着一个人。”
一名女子的声音随之响起来。
他应该回头戒备,或者理智撤退,但他忽然感知到一种疼痛——没有来由,毫无道理,从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处,一路痛至仍在跳动的心脏,痛得他不想回头,也懒得理睬那两个正在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