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然:……
他全程目睹了小少爷把衣服全都整整齐齐叠在行李箱正中间,四周最能塞东西的地方空空如也。
“你,坐到一边去。”沈修然压不住火气对方亦初道。
“啊?”方亦初一脸茫然,“不是着急走吗,坐着干什么。”
沈修然没搭理他,丢下句‘等我回来’就出门了。
方亦初眨眨眼睛没敢乱动,过了几分钟沈修然不知道从哪里淘了几大片纸壳回来。
“家里有剪刀和透明胶带吗?”沈修然问。
“有的,在那个柜子上面的小格子里。”方亦初坐在床边指了指房门口的鞋柜。
沈修然翻出胶带一看,发现左边的断口还算规整,右边的差出去七八厘米,他扯着切口一拽,直接拽出来一个三角形。
沈修然:……
方亦初羞赧着辩解道:“这个胶带质量不好,怎么用都是这样。”
沈修然没回话,他伸手把不能用的部分切掉,动作利落地剪出几条同样长度的胶带缠在纸壳接口处。
几片纸壳很快变成了三个形状规整的纸壳箱。
沈修然用行动证明了胶带好不好用取决于用胶带的人。
方亦初被臊得脸热,试图找点事情来做缓解尴尬。
他才刚要行动就感到怀中一沉,是沈修然把西服外套丢了过来。
“帮我好好拿着,不要捣乱。”沈修然道。
于是,笨手笨脚的小少爷被一件外套封印住了。
方亦初掂了掂怀中的外套,有几分重量,以前方亦晨也喜欢穿这个牌子的西装,版型好,方便搭内衬。
但方亦初却不太喜欢,原因正是这家总是把外套做得很沉,娇气的小少爷嫌穿时间久了肩酸。
不过现在一看这个牌子其实也不错,至少布料摸起来很舒服。
方亦初趁沈修然不注意悄悄凑近嗅了嗅衣袖,有淡淡的香水气,不知是男人特意喷的还是在哪沾染上的。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还要吗?”沈修然忽然问。
方亦初听到声音连忙坐正,欲盖弥彰地将西服外套规矩搭在腿边。
沈修然手中拿的是个铁盒,盒子里放着几团针线,还有一张看不出上面缝了什么东西的绣布。
“要的!”方亦初着急道:“这个是我的兼职,完成之后可以换钱的。”
沈修然展开绣布,意料之中看到了未经过处理大大咧咧显露在外的线头,还有凸一块瘪一块的拙劣针脚。
他沉默半晌突然问:“你是不是还交了押金?”
“对呀。”方亦初认真道:“人家给了我材料,我当然要交点押金的,人家又不是傻子。”
人家不是,你是。
沈修然点点头,然后直接将绣布连带盒子一起丢进要扔的那一堆。
“诶你怎么!”方亦初震惊。
“你在便利店的工作每月多少钱?”沈修然又问。
“算上全勤两千五。”方亦初掰着指头算道:“加上餐补,交通补助,节假日补贴,差不多有三千。”
三千,他五年前没出国的时候打一个月零工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沈修然想到。
“这么点工资,辞了吧。”沈修然语气凉薄。
“不少啦,店长说现在的薪资都是这样的,小卫每天都来,比我还少个两三百呢,小卫就是昨天站在我旁边推荐你办会员的那个。”
“他是不是兼职?”沈修然直击要害。
“是呀,你怎么知道?”方亦初讶异,“其实我感觉全职和兼职也没有么区别,同样每天上班还要少赚钱,他好辛苦的。”
沈修然越听越觉得脑子嗡嗡的,他又问:“店长给你交五险一金了吗?”
“没有。”小少爷摇摇头,“但是店长说这样我每个月就能多赚点钱,反正五险一金我暂时用不上,能多赚点也挺好的。”
沈修然见小少爷这副一脸天真相就来气,可想而知方家出事这半年小少爷不知道上了多少当,他当初怎么会被这么蠢的人气得彻夜难眠。
他命令道:“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份工作辞了。”
方亦初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下,沈修然直接道:“以后你的工作我来安排,别忘了我已经把你买下来了。”
他刻意加重买字,想要趁机羞辱下小少爷。
方亦初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红,过了几秒钟才闷声道:“好吧。”
方亦初看了眼时间,还好不算太晚,店长刚刚还在便利店群里发过言。
他琢磨着措辞委婉地向店主表明了辞职意图,店主回复得很快,几番沟通下来,方亦初咬咬唇商量道:“我能不能把这个月做完再辞职,现在离职好亏哦。”
沈修然一听就知道小少爷肯定又听信了店主的不平等条款,他挑眉看向方亦初扭伤的脚,“就你这样能去上班吗?”
方亦初看了眼自己明显肿起来一块的脚踝。
嘶,好像的确有点困难。
沈修然没好气道:“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去给你辞职。”
“噢。”方亦初乖乖应下。
自重逢以来,沈修然说的每句话语气都算不上好,但方亦初心里的那股暖意就没散下去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别人这样关心他、帮助他的感觉了,半年前他爸爸去世哥哥重病,袒护了他二十多年的象牙塔骤然倾塌,他不得不忍住泪水强迫自己成长起来。
这会儿他看着沈修然挽着袖子在屋子里忙话,恍惚间觉得又有了依靠。
当然,他知道他不可能依赖沈修然一辈子,但一小阵子也好,在喜欢的人身边他总归会更勇敢一些……
“这个盒子里的有用吗?”沈修然正收拾到床底的柜子,他翻出来一个A4纸大小的纸壳盒子,说着正要打开。
方亦初当即提起一口气,连忙弯腰把盒子夺过来,紧紧压实盖子,“有用的,这里面是我的隐私,不能给你看!”
“用不着捂那么严实,我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沈修然无语道。
方亦初默然,无论沈修然感不感兴趣,盒子的东西都不能见人,他还不想刚重逢就把自己的形象毁个彻底。
没了小少爷的捣乱,沈修然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要带走的物品打包完毕,巧的是他新租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布置,一些东西带过去正好用得上。
小少爷脚受伤了不能沾地,自然也搬不了重物,沈修然只好一个人跑了两趟才把箱子全都搬到车上,他隐约间又有种被小少爷奴役的错乱感。
这种事最怕细想,沈修然闭上眼稳住心神,开车带小少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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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我把他租的房子退了,工作也辞了
是林不是零: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我不是替小少爷说话,但是他以后怎么生活啊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住我家,以后就给我当贴身保姆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方便我后面的报复计划
跪求富婆垂怜: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jpg
跪求富婆垂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以防万一我确认一下,沈哥你真的是直男吗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我当然是,他也是
跪求富婆垂怜:你最好是.jpg
是林不是零:你最好是.jpg
空气中带着夏日特有的热意。
地下车库冷气开得足,方亦初跟在沈修然身后下车,没走两步就被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喷嚏。
沈修然耳朵动了动,没说话。
过了几秒,方亦初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沈修然暗骂娇气,放下手里的箱子,转身走到方亦初面前一把扯出他怀里的西装外套,粗暴地披到他身上。
“自己穿好。”沈修然道。
方亦初乖乖伸胳膊套进去两只袖子,上好的面料抵御住车库的凉气,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他拎住衣领仔细感受了下,好像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重,穿着怪舒服的。
沈修然租的房子在十楼,一梯一户,安全性高的同时也省了和邻居打交道的烦恼。
屋子是简单的三室一厅,沈修然原本是打算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奈何与小少爷猝不及防的重逢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只能分出一间房给小少爷住。
他昨天下单的床还没到货,今晚他和小少爷注定有一个人要睡沙发。
他想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两人间身份地位已然转换,他可不会再让着小少爷。
沈修然把箱子放在客厅地板上,回头一看,方亦初正踮着脚尖费劲地够鞋柜下的备用拖鞋,满脸局促。
沈修然轻叹口气,认命走过去弯腰拆开包装袋拿出拖鞋,顺手帮方亦初套在受伤的脚上。
“谢谢。”方亦初小声道谢。
“太晚了,东西先放着明天收拾。”沈修然顿了顿道:“家里就一张床,你今天先睡沙发,没意见吧?”
方亦初连忙摇头,“没有。”
他哪会有意见,沈修然帮他又收拾屋子又搬家已经很累了,当然得好好休息下。
“嗯。”沈修然满意地发出个气音。
他很受用小少爷的态度,他觉得他已经一步步拿捏住小少爷了。
搬家的箱子是沈修然打包的,他最清楚什么东西放哪,他翻出方亦初的床单被子枕头平整铺到沙发上。
沈修然道:“换洗衣服在行李箱里,你快去把澡洗了,睡前还得上遍药。”
“好。”方亦初恋恋不舍脱下沈修然的西装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他行动有些不便但自己洗个澡还是没问题的。
他翻出换洗衣物抱在怀里,小步蹦跶着进了浴室。
浴室面积不大,看上去也就七八平米左右。墙上打了几个内嵌式置物格,除了最下一层放了几瓶洗漱用品,其余格子全都空着,显得有些寂寥。
方亦初从里面找出沐浴露,他打开闻了闻,和西装上的气味一样。
原来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想还好不是什么陌生人的香水味,不然他都不知道要以什么心情住在沈修然家。
方亦初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汽拍打在身上,驱散了站在收银台辛勤一天的疲惫。
浴室里雾气氤氲,方亦初这个澡洗得昏昏沉沉。
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他怎么也想不通,几年前对他避之不及的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对他这么好。
如果这真是个梦,他希望这场梦能做得久一点……
久到他足以面对现实的风雨再清醒。
方亦初换好新衣服走出浴室,见到沈修然也换了身居家服,乳白色的T桖配上杏色阔腿短裤,少年感十足。
恍惚间他差点以为回到了几年前,奈何脚踝传来的刺痛唤回他的思绪。
“医生不是说了让你避开这只脚发力。”沈修然皱眉。
“不好意思我忘了。”方亦初下意识道歉,他小心抬起右脚和地面保持出一小截距离。
“你不用……”沈修然想说这种事没必要道歉,他记得小少爷也不是这种爱道歉的性格,转念一想他是来报复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算了,你坐过来。”沈修然拍拍沙发背,“我给你涂药。”
方亦初蹦跶着坐到沙发上,他正要挽起裤脚不知想起了什么,抬头道:“我自己涂就行。”
沈修然不知道小少爷又扭捏个什么劲儿,一个男人还怕被看脚不成,再说刚才在医院就已经看过了。
他无视方亦初似有若无的推拒,拽出裤脚直接往上拉,他本想只露出脚踝却隐约窥见几处青紫,求知欲让他手下动作一直没停。
方亦初穿的睡裤款式宽松,几乎被沈修然硬生生一路拽到了大腿根。
“松、松手!”小少爷羞恼道。
直男真的是,太没边界感!
直男沈修然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行为越界,他盯着小少爷白皙修长的腿上散落的青紫色痕迹,问:“怎么弄得?”
“你先放手……”方亦初挣扎了下没能把自己的腿拯救出来,只好老实道:“不小心磕的。”
他从小就没干过重活,在这家店打工快半年还是不适应,搬运货物、整理货架的时候不会用巧劲儿,难免磕磕碰碰。
怎么能磕成这样……
沈修然不解,他目光一扫问道:“该不会上身也有?”
方亦初察觉势头不对,连忙松开捂着腿根的手转为捂衣服,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沈修然已经掀开了他的衣服下摆。
白嫩的小腹上明晃晃挂着几个紫色的淤痕。
“还真有,能把自己磕成这样,笨死你得了。”沈修然念叨着查看起药膏的说明书,看看有没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功能。
方亦初听到沈修然说他笨,不自觉扭过脸撅起小嘴生闷气。
可恶,偏偏是这么丢脸的事被沈修然发现了。
沈修然余光注意到方亦初的小动作,不觉好笑,这小少爷都什么处境了,气性还这么大。
医生开了两种药膏,说是分阶段涂,其中一种刚好对治疗磕碰伤有奇效。
“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沈修然看到说明书上写着需轻微施力按揉涂抹均匀,他抬头发现小少爷还别着头不肯看他,话锋一转凶狠道:“疼点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话虽如此,在听到小少爷轻声痛呼后,他还是下意识放轻手劲,就是小少爷一直扭着脸闹别扭让他不太爽快。
他哪知道方亦初不是闹别扭不愿正眼看他,而是压根不敢回头。
方亦初身上的淤痕有深有浅,旧的未散去又叠一层新的,七七八八算下来除了胸部几乎遍布全身,那不就相当于……
“还是让我自己涂吧。”方亦初忍不住再次提出诉求。
沈修然正计算膏药余量够不够涂全身,想也不想道:“别耍小脾气,都几点了,早点涂完早点睡觉。”
“我没有……”方亦初咬唇。
他想解释他不是在耍脾气,又转念一想沈修然好心帮他,他再三推拒的确是太不领情,左右吃亏的又不是他。
况且沈修然还是个直男。
方亦初没再吱声,默默承受着沈修然轻柔的按摩,强忍住不发出没出息的奇怪声音。
“好了。”沈修然涂完最后一个部位时刚好用完一整管膏药,他很满意自己对余量的控制,正想提醒小少爷注意别再磕碰到,就见小少爷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谢谢你哦,我要睡了。”方亦初闷声道。
呵,沈修然在心底冷笑,这小少爷脾气还真大,以为自己还会惯着他不成。
沈修然没再回话,拿着换洗衣物转身进了浴室。
方亦初窝在沙发上,墨色发丝掩盖下的面颊一片嫣红。
他在心底默默念叨着,让某个不争气的东西快点恢复原状。
要命刚才没有被沈修然看到吧,没有吧,他怎么那么经不起撩拨,太丢人了……
沈修然进入浴室熟练地拿出手机点进音乐软件,他习惯在洗澡时听首歌放松一下。
富有动感的音乐声响起,他脱衣服的手迟疑片刻,又拿起手机点进了群聊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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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我刚才把他衣服掀开了,他皮肤还挺滑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真不像个男人
跪求富婆垂怜:大惊失色.jpg
跪求富婆垂怜:你是个男人你扒人衣服!?你不说你是直的吗!
是林不是零:哥你快休息休息吧哥,复仇也得循序渐进,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造的
是林不是零:抱紧我可怜的小少爷.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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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沈也可以是直男:你们想什么呢,他自己笨手笨脚磕了一身青紫,我好心给他上药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死亡微笑.jpg
跪求富婆垂怜:吓我一跳,我以为沈哥为了复仇把性向都改了
姓沈也可以是直男:说正事@跪求富婆垂怜@努力坐吃山空你们什么时候回国,安排你们跟他见一面
跪求富婆垂怜:还得几个月,等我论文答辩完就可以了(当然前提是能过)
努力坐吃山空:他的论文我看了,估计他这辈子没机会回去了
努力坐吃山空:放心,我过几个月会带着他的遗志回国
跪求富婆垂怜:@努力坐吃山空四十米长刀.jpg
两人直接斗起了图,沈修然没耐心看下去,索性退出界面继续洗澡。
几首歌的时间过后,待沈修然走出浴室,发现方亦初已经睡熟了。
大概是不习惯沙发布局,小少爷身上的被子大半滑落到地面,小少爷本人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搭在茶几上,受伤的那只脚大大咧咧伸出被子,眼看着要因为自身重力受二次伤害。
沈修然:……
他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由暗骂声真会麻烦人,随后把小少爷从被子里捞出来挪到主卧的床上。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沈修然在心底念叨着。
方亦初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爸爸和哥哥没有出意外,两人正带着喜悦的笑容为他庆祝新一岁的生日。
梦的内容过于真实,过于美好,以至于他醒来后久久不能回神。
待他彻底清醒就发现自己正身处陌生的房间,房间除了床上的四件套和窗帘几乎没有其它装饰,空旷得令人心悸。
方亦初坐起身眨眨眼,片刻后反应过来这多半是沈修然的房间。
奇怪,自己昨天不是睡在沙发上,怎么会到主卧来,难不成自己梦游了?
正想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连响起几声新消息提示,方亦初拿起来一看,都是同事卫诀发来的。
跑腿小卫:哇哇哇还说那个帅哥不是你前男友,刚才他替你提辞职来了,那个气场哦吓得店长一句话都没说,乖乖放人了
跑腿小卫:捧腹大笑.gif
跑腿小卫:嘿嘿我听他说你腿受伤了最近出不了门,你们昨天是不是那啥了,很激烈吧
跑腿小卫:滑稽脸拍掌.gif
方亦初一点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句,当即面上一红。
这人真是的,瞎猜什么。
方亦初解释了下他们真不是那种关系,又强调了沈修然是直男,他受伤纯粹因为是自己不小心。
跑腿小卫: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跑腿小卫:好好好好好.jpg
跑腿小卫:不过我看他气质真挺不一般的,像个有钱人,以后有好工作记得给兄弟介绍啊,苟富贵勿相忘!
方亦初笑着应下。
只能说人的际遇真的很奇妙,他是方家小少爷的时候一个真心朋友都没交到。到这家便利店打工,最穷的时候和卫诀两个人分吃一个馒头,倒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不过话说回来,辞了便利店的工作他以后要做什么呢,以他的能力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他垂头丧气地想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亦初爬下床把被子叠好,等了一会儿沈修然还是没回来,他想了想把昨天打包回来的几个箱子依次拆开了,自己的东西总不能老是麻烦别人整理。
待沈修然拿着早餐回来就发现家里变了个样,昨晚他亲手装进打包箱的东西,此时遍布家里各个角落,彰显着不容小觑的存在感。
出门时还略显空旷寂寥的屋子,现今满是小少爷的个人气息。
沈修然:……怎么就登堂入室了
这和他的计划不太一样,又好像没毛病。
方亦初见沈修然回来了,动作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又蹦跶到厨房拿出盘子把袋子里的小笼包摆进盘子里。
他打开厨房其它储物柜看了眼,空空如也,不由得出声提醒道:“家里没有酱油、醋啦,咱们下次出门得买点调料回来。”
“好的知道了。”沈修然换衣服期间应声道。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一半是料理区,另一半推门一拉就是餐桌。
两盘小笼包被方亦初码得整整齐齐,塑料杯装的豆浆也被倒入玻璃杯中,两样早餐店常见的东西被这么一摆盘,顿时显得贵气不少。
沈修然换好衣服坐下来恍恍惚惚地吃早餐,他险些忘了他把方亦初接到家里是为什么。
两人吃完早餐,方亦初自觉端着盘子去水槽清洗。
沈修然摸摸下巴,看着小少爷洗盘子的背影终于知道他不爽的点在哪了。
现在的小少爷太乖了,乖得他想找个发作的点都没有。
沈修然站起身,几步走到方亦初身后,观察了几秒终于被他抓住一个毛病。
“你怎么洗一个盘子用这么多洗洁精?”沈修然指责道。
“啊?可是不多放点,上面的油洗不掉呀。”方亦初解释道。
“躲开,我来。”沈修然接过盘子,把水温调高用热水浸泡片刻,“这样就行了,然后用一点洗洁精就可以。”
沈修然说着果真用少量洗洁精就把盘子和杯子洗得干干净净,方亦初总算明白以前家里洗洁精为何用得那么快。
“你好厉害!”方亦初真诚道。
“这是常识。”沈修然扯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手,“好好记清楚,平常人家过日子这些都得熟悉,以后这些就都由你负责。”
沈修然:小少爷那么傲气,我指使他做家务他一定会感到屈辱
方亦初:他说要跟我过日子诶……
沈修然回屋换了身正装,临出门对方亦初冷酷道:“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中午不回来,你自己吃点东西,晚上回来我要见到四菜一汤。”
方亦初乖乖点头。
四菜一汤于他而言有点难度,不过没关系,方法总比困难多。
别看他很少下厨,他也是有自己的拿手菜的。
沈修然十点多出的家门,他一走方亦初又觉得屋子没人气了,在屋子里呆坐半晌,才又打气精神接着收拾屋子。
下午吴姨打电话来说医院已经给方亦晨换了新的病房和治疗方案,方亦晨现在病情很稳定,让方亦初不要担心。
方亦初深深呼出一口气,有种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哥哥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哥哥出事。
临近傍晚沈修然打电话来告诉方亦初等会儿有家具城的人上门组装床,让他打听清楚再开门,不是家具城的人不要开。
方亦初挂了电话后一阵无语,这是把他当小孩子了不成,而且这种一梯一户的房子也基本不会出现推销员登门陌拜的情况。
约莫过了十分钟可视门铃响起,方亦初看到对方手中的工具,确认是工人后轻轻打开门。
方亦初的确不擅长和陌生工人打交道,他出生就没了母亲,又是早产儿,家里对他很是宠爱,把他保护得太好,凡是社交场合都是方亦晨去,使得他对社交说辞很不熟练。
就连在便利店打工时如何招待顾客,也是他磨了几个月后才适应的。
“那个……”方亦初搓搓小臂,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客套话。
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脸干练,一看就是个熟工,他看也没看方亦初,直言道:“安装要求沈先生已经告诉我们了,接下来请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噢噢好的。”方亦初乖乖应下。
男人路过方亦初时想起出发时看的订单备注:家里有个捣蛋鬼,不用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们正常干活就行。
男人还以为是雇主家里有小孩儿,但他看了眼穿着家居服的青年,年纪也不算小了,又长得这么好看,不像是会捣乱的样啊……
方亦初看着几个工人搬着木板进入房间,他拿出手机搜了搜,从冰箱里翻出几瓶纯净水拿给工人。
“谢谢。”男人平静地接过水。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方亦初问。
“没有。”男人摇头。
方亦初蹦出几步,总觉得别人在家里忙话他什么都不做不太好,他索性趴到门边探个小脑袋往里看,这样要是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也能及时反应。
工人们:……
头一次碰到这么偷偷摸摸监工的。
工人们一天不知道要跑多少家,步骤早已烂熟于心,不到三十分钟就组装好一张宽一米八长两米的床。
床垫也是一起选购的,安装好后方亦初用力按了按,很软,比他之前那间小出租屋的床好太多。
工人说沈修然都是花高价买的无甲醛款,今晚可以直接睡。
方亦初笑了笑,心想他还是那么贴心,说的做的总是不一样。
送走了工人,方亦初仔细给新床铺上四件套,算算时间,他也该开始忙活那四菜一汤了。
沈修然出门是去看他公司场地的,他在国外和林研商讨过公司的初步构想,林研比他早回国一年,大多数手续都是林研在跑,装修也是林研在看,他只负责招人。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需寻个良辰吉日正式开工。
念在公司刚起步,他们的办公楼暂且租在较为偏远的位置,好在离地铁近,还算交通便利。
办公楼共三层,沈修然到的时候几位清洁工正在做开工前日的清扫工作。
他直奔三楼找到总经理办公室,一推门就见林研正对着窗外唉声叹气。
“还没开工你就在这唱衰?”沈修然问。
林研转身见到沈修然,又是重重一声叹息,“我是担心沈哥你,要是你被抓进去了,公司就剩我一个人我可玩不转。”
沈修然反问,“公司都是合法经营,我为什么会被抓进去?”
“谁说是因为公司,我是说你和方小少爷的事。”林研幽幽道。
沈修然被噎了下,沉默片刻道:“放心,我有数。”
按他的原计划是想等公司稳定下来再去找小少爷,谁承想刚回国就遇上了,只能两边都盯紧点。
林研没再劝,他只觉得回国后的,或者说和方小少爷重逢后的沈修然,和他认知中的沈哥不太一样了。
公司几个高层到齐后,他们直接在会议室开了一天的会,直到夜幕微垂才散场。
公司才刚开始运作,像这样高强度工作的日子以后有得是,沈修然松松领带调整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