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 by楚氏十六戒 CP
楚氏十六戒  发于:2024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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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她真的很讨厌哦。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把自己的标准强加给别人的家伙了,人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吗?管东管西的,也不嫌累。”
“最忍不了的是她居然说你不好!真是气死我了,我都舍不得对我老公说一句重话,她以为她是哪颗小洋葱?哼,这回算她运气好,下次再见到,我非把她捶成块大头蒜不可!”
她喋喋不休地讲着,但苏瀚生其实听不见她的声音。又或者是她早就已经习惯这样了,她想说话,于是就讲出来,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听到,也不要求自己的倾诉能得到任何回应。
苏瀚生安静地走了一路,她就漫无边际地讲了一路。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们来到了墓道尽头。
一个规模宏大的洞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沿着面前的悬梯向下,可以看到一座色彩绚丽诡谲的巨大城池。鬼火通明,纸人穿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阴间了。
“我们的任务地点,好像也是在这里吧?”鱼妙言弯下腰,眯起眼笑着,用脸颊贴贴苏瀚生的脸。
苏瀚生把她放下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坚持要被抱着走了。沿着旋转向下的纸阶梯,她欢快地在前面跑,不时回头向苏瀚生招手。
苏瀚生对面前景象奇异的风景,也露出了感到新奇的神色,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纸搭的楼阁。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来到一处城门口,一个双眼是铜钱形状的看门纸人坐在供案后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啊?这是要给路费的意思吗?”鱼妙言歪了歪头,“不要啊,这也过于真实了吧!”
她拿出复苏市的通行货币游戏币,摆在供案上,看门人不为所动。她又思考了片刻,忽然蹲下来,把看门人的手撕下来,叠成了元宝的形状,然后塞回给它。
看门人:???
鱼妙言拍了拍看门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就叫做,原汤化原食。”
说完,又要去撕看门人的另一只手,给苏瀚生准备路费。
看门人咻地一下在原地消失了,临走之前,甚至还不忘把自己的供案带走。
鱼妙言开开心心地挽起苏瀚生的手,进城:“门票买好啦,我们可以进去参观啦~”
苏瀚生默默地看着她,然后顺从地被牵走了。
进了城,鱼妙言到处好奇地转悠,东看看商铺,西逛逛花园,还试图把门柱上的鬼火灯笼拆下来带走。但是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剧本给他们提供的线索中说的任务地点在哪里。
回到大街主路上,她忽然看见街角有一处聚集了许多纸人,似乎在进行什么活动。再走进了一点看,那里好像是一处绣楼底下,楼上有一个身穿大红婚服的纸人,手捧一个血红色的绣球。
聚集在这里的纸人,正在参加一场抛绣球招亲的活动。
“那边人多,我过去问问路哦。”鱼妙言拉着苏瀚生,让他在墙角站好,细声细气地叮嘱,“老公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外面的世界坏人很多,很容易就把你拐跑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人走,乖乖站在这里,等我回来昂?”
苏瀚生明明高出她一个头不止,低着头看她的时候,湿漉漉的双眼却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他听不见鱼妙言的声音,但和鱼妙言的熟悉让他瞬间领会了鱼妙言的意思,于是乖乖点头,在街角站好。
鱼妙言离开之后,他站在街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阵喧哗的景象。原来是绣楼上的婚服纸人开始抛绣球了,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上面绑满血红色流苏的绣球凌空抛起,在划出一道弧线之后,向下坠落。
众纸人伸手争抢,但动作都太迟缓,绣球碰地一下,落在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尚不等纸人们追来,就开始轱辘轱辘地往前滚。
苏瀚生看着那绣球仿佛有意识、有目的地朝自己滚过来,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绣球一路滚到他脚边停下,他看见了流苏上竟然缀着宝石,他两眼一亮,弯腰捡起这个绣球。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绣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又轱辘轱辘地滚歪向一侧。
将苏瀚生安置在街边,鱼妙言不敢走得太远,就在近的地方找人问路。很快,许多纸人都看向了她,却都不回答,只是动作定格,怪异地凝视着她,好像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异类那样。
她问了半天路,也没有一个纸人对她的问话做出回答,不满地鼓起脸颊,不得已放弃了问路的想法。
但是当她折回去寻找苏瀚生时,却发现苏瀚生竟然凭空消失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只剩下一个血红色的绣球。
“老公?你跑到哪里去啦?”鱼妙言茫然四顾,试图找到苏瀚生的身影。
但是一无所获。
这不可能。
苏瀚生不会无缘无故自己离开,也没有人能够以武力挟持他。但是他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刹那间,鱼妙言将目光凝聚在了那个可疑的绣球上。
“是你偷走了我的老公吗……”
她慢慢向前,迈出一步。
桃花枝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她睁大的双眼,瞳孔边缘泛起愤怒的血红色。
那颗绣球像是忽然感受到了某种恐怖的气势压迫,忽然开始细微地颤抖。紧接着,它竟然自己在原地用力弹跳了一下,高高蹦起来,朝另外一侧逃走。
“把我的老公还给我——!!!”
鱼妙言在暴怒中劈下桃枝。
【坠入爱河】发动。
一声轰然巨响,罡风之下,街道破裂,两侧房屋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血绣球在前面疯狂地蹦跳逃跑,一时跳上墙壁,一时在屋檐上翻滚。区区一颗球,竟然逃出了某种狼狈不堪的姿态。
鱼妙言在其后穷追不舍,每一次挥枝,都将一栋升仙楼劈成废纸。一时间阴风狂起,漫天冥币飘零。纸人们抱头鼠窜,做买卖的丢下货物,跑在后面的踩到前人的寿衣,跌倒者扁扁地瘫在地上被踩出无数折痕脚印……城中彻底乱成一团。
趁着纸人乱窜遮挡鱼妙言的视线,血绣球躲进了一处屋檐底下,在阴影中瑟瑟发抖。
鱼妙言冲到路中央,发现跟丢了血绣球的踪迹,通红的双眼目光如鹰,向四处恶狠狠地搜寻。
“好啊,你不出来是吧。”她气得声音发抖,手中的桃花枝凌空消失,另一把外观奇特的唐刀出现在她手中,“老娘放火烧了这堆废纸!”
她说完,拔刀出鞘,一刀凌空横斩而去!
这柄细长横刀从鞘到刃通体血红,刀鞘上有镂空似利齿状的雕花,属性特异,是灵异天生的克星。刀风所及之处,纸扎的楼阁花木竟然都凭空自燃。
这股烈火似乎不同于寻常火焰,内蕴破除邪祟的煞气。火光遇到这些阴间之物,就像沸油中坠入一滴冷水,刹那之间爆裂翻滚,火舌熊熊升腾,并且向四面八方蔓延烧去!
“滚出来!”
眼看火舌已经舔到自己的流苏,血绣球不敢再苟存在屋檐之下,连滚带跳地冲出了隐蔽之所。它一滚出藏身地,立刻被鱼妙言发现了踪迹,提刀就追。
血绣球一个激灵,顾不上沾到火星已经开始燃烧的流苏,一跳蹦得老高,又朝远方没命地翻滚。
而此时鱼妙言已经杀疯了,刀刀凌厉,势要将这颗混球劈碎。
“给老娘住球!!!”
当柳弗离赶到火灾现场的时候,造成眼前惨案的罪魁祸首早已经人去球空,只剩下一地烧尽的灰烬。
他在这死者之城中过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有多少人能活着闯进这里,更想都没想过,竟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放火烧城。
他两眼发愣,看着面前的废墟,一时间心情复杂。竟不知是应该笑这些诡异的存在终于遇到了克星,开始应该叹惋面前不可复制的奇景被毁坏殆尽。
然而紧接着,他就没有心思再去感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某种不可言述的巨大压力忽然降临在他心头,他感觉意识一阵眩晕,然后面色凝重,不由自主地向坟城中央地势最高的地方望去。
那里是坟城最核心的地区,这座城池至高无上的祭坛。
随着某些事物的到来,以往维持坟城运转的潜在规则似乎被打破。变化已经悄然产生,一股极其恐怖的气息,正在那里缓缓苏醒……

第170章 剧本九·死者之城·十三
拿起那个血绣球的瞬间,苏瀚生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地了。
现在他被困在一处四面都是血红色的狭小空间里,不断摇晃。以他高挑的身形,在这里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着腿,缩在软垫上坐着。
他转了转脑袋,四处观察。
墙壁被红纸贴满,两边的窗口处挂有幔帘,上面绣着血红硕大的“囍”字。身边放着食碟,里面盛有红纸包装的糖。而自己身上被套上了一件血红色的嫁衣,袖口和衣摆处都有暗褐色的血迹,触感诡异,并且无疑是女性款式。
他莫名其妙地被抬上了一座喜轿。
苏瀚生眨眨眼睛,很快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滚到他面前的那个血红色的绣球,应该是某种诱饵,同时也是媒介。当他碰到它的时候,就被瞬移到了这座喜轿里面来。
他正要起身,扒开窗帘从轿子的窗口跳出去,却在起身的过程中头顶一疼,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一怔,自己印象中应该没有高到这种程度。又觉得头顶沉沉的,伸手一摸,果然摸到头顶有东西。
他把那盏沉甸甸的东西摘下来,发现是一顶凤冠。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凤冠上面有很多漂亮精美的小宝石。他顿时忘记了自己想要离开的目的,坐回原位,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通。
果不其然,他摸到了嵌有水晶的金镯子和戒指,串着各色宝石的璎珞,以及镶满玉石的腰带。
他美滋滋地把碟子里的喜糖倒掉,将这些首饰上的宝石挨个抠下来,装进碟中,然后拈起其中一颗,扔进嘴里。伴随着咀嚼的动作,宝石在破碎时发出崩裂的脆响,而苏瀚生面色如常甚至有点小高兴,仿佛吃了一颗心仪口味的水果硬糖。
他咔嚓咔嚓吃了一路,不知过去多久,喜轿忽然剧烈地一震,停了下来。
怎么忽然停车了?
苏瀚生捏着小宝石的手停住。
是前面出车祸了吗?
他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喜轿忽然又是一震。
这一下子,他眼前从一片血红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他原本是坐在喜轿里的,但是现在的姿势忽然变成了平躺。
这又是什么情况?
苏瀚生懵了一下,但是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宝石没有了。他试图在黑暗中坐起来,但是这里的空间比他原本坐着的喜轿更加狭窄,他甚至伸展不开手脚。
他敲了敲困住他的墙壁,又摸了摸,手感好像是厚实的木头。
他怀疑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
有了这种想法以后,他双手撑住棺材的两壁,一条腿抬起弯曲,然后向上用力一踹——
棺材盖被生生踹碎,飞散成木板碎屑,光明骤现。苏瀚生从棺中坐起,却看见自己棺材边趴着一个脑后扎着马尾小辫的少年。他手里握着水果刀,正准备撬棺材的样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少年嘴唇开合,苏瀚生从他的口型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他说:“怎么是你?!”
时间向前倒转三分钟。
目睹了棺材擅自出殡的一幕,被深深震撼的不见寒,在棺材出门之后才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刚才把苍行衣放进那口棺材里面了!
“我靠,苍行衣还在棺材里面!”他回头对谢祈和沐时卿大喊,“我得去追!”
“什么,把苍行衣放在棺材里了?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谢祈瞳孔地震,“不愧是苍行衣的男朋友,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不见寒哪顾得上听她贫,立刻就要冲出门外。谢祈连忙叫住他:“那棺材跑得那么快,你追不上的!”
不见寒在门口急刹车,回头:“那能怎么办?”
谢祈朝沐时卿使了个眼色,沐时卿立刻会意。两人冲上前来,一人抬手一人抬脚,七手八脚地把不见寒举起,塞进了剩下那口尚且完好的棺材里面。
他们动作太快,不见寒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想干什么,谢祈已经和沐时卿抬起了棺材盖,架在棺材上面。
“师弟,你听说过一句老话吗?”从棺材盖的缝隙中露出谢祈的上半张脸,她语重心长地对不见寒说,“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不见寒:“???”
话一说完,谢祈就将棺材盖压上了。紧接着不见寒只觉得身下的棺材一震,仿佛正在缓缓抬升……
头顶传来谢祈一掌拍在棺材盖上的脆响:“去吧皮卡寒!就决定是你了!”
被盖好的棺材在哀乐声中,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嚣张地冲了出去。为了追上先行一步的另一口棺,它甚至在出门时来了个漂移,把不见寒甩得撞在棺材板上。
不见寒:“!!!”
妈的,还有这种阴间操作?!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只感觉自己乘坐的棺材一阵疾驰,迅猛得像一辆超跑,颠簸中把他的头磕在棺材盖上。他捂着头躺在棺材里,不知道出殡出了多久,棺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终于追上了吗?
不见寒迫不及待地踹开棺材盖,一跃而起,却看见面前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车祸现场。
在街道正中央,一辆通体血红的喜轿从前方冲了过来,和承载着苍行衣的棺材迎面撞了个正着。但喜轿和棺材并没有撞得支离破碎,恰好相反,它们竟然以一种用人类的常识无法理解的状态,重叠在了一起。
不见寒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眼前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理。
但是幸好,喜轿和棺材很快分离开,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按照自己原本的行进路线相背而驰。
不见寒从自己的棺材里一跃而出,趁着前面的棺材刚刚起步,跳上了棺材盖顶。然后他从上面下来,扒住棺材边缘,拿出水果刀准备把棺材撬开——
就在这时,棺材内部传来几声敲击棺壁的响声。
不见寒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心中一喜。
苍行衣醒了?
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棺材盖被人从内部一脚踹裂,躺在里面的人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不见寒的表情先是惊喜,在看清楚棺材里的人之后,又变成了惊愕和迷惑,最后变成了焦急。
躺在棺材里面的人,竟然不是他亲手放进去的睡美人苍行衣,而是之前在广场上见过的那对高玩情侣里的苏瀚生!
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苏瀚生的表情也很迷茫,但是他环顾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喜轿匆忙的背影。不过眨眼间,那座喜轿已经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不见寒见状,立刻会意:“你是从那里来的?你之前坐在轿子里,现在出现在这,也就是你和苍行衣位置交换了?”
苏瀚生没有回答不见寒,他听不见,而且此时满心都是自己刚才还没有吃完的小宝石。他于是从棺材中撑身跃出,朝喜轿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见寒也不敢多犹豫,生怕自己去晚一步,陷在昏睡中毫无反抗之力的苍行衣就会惨遭不测。
于是他收起水果刀,紧追苏瀚生,也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而此时,在喜轿中缓缓苏醒的苍行衣:“???”

第171章 剧本九·死者之城·十四
苍行衣撑着沉重的睡意睁开眼睛,见到眼前一片鲜血淋漓一般的赤红色。
脸上似乎蒙着一块布,他将绸布扯下来,发现这是一块喜帕,而自己被困在一处狭小的红色空间中。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刚从深坑进入易不难墓的时候。他和不见寒等人遭遇了食人虫的袭击,他护着不见寒冲出重围,却因为精力消耗过度,而陷入深层的沉睡之中,甚至不知道他和不见寒有没有顺利脱险。
但是看眼前这个状况,应该是已经从虫群中脱险了,又陷入了另一处困境。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处狭小空间摇摇晃晃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刺目的通红。窗外唢呐和锣鼓的声响嘈杂喧天,窗帘上绣着硕大的囍字,这是在一座喜轿里面。他身上穿着红嫁衣,而且是长裙,扮演的是新娘子身份。
唯一令他有些费解的,是他发现自己佩戴的首饰,凤冠璎珞还有手镯腰带上的宝石,全都被抠了下来。有些消失不见,有些则被摆在自己身边的食碟里。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轻轻地掀了一下窗帘的一角,想看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只看见一个人,穿着红色的新郎婚服,骑在高头纸马上的半身。这件新郎服穿在那人身上,明显尺寸不合。因为穿着者的身材娇小,婚服显得过于宽大,裤脚甚至长到必须向上挽起,才不太影响行动。
穿着新郎服的那人,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下了幔帘,然后朝他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
苍行衣愣了一下。
外面那个“新郎”是谁?
是……不见寒吗?
很有可能。
按照不见寒的性格,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轻易抛下他,独自离开。更何况,以不见寒的身量来估计,那套新郎的婚服穿在他身上,恰好应该是这样的不合身。
但是他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是陷入了剧本的某些任务情节中吗?
应该是的。而且刚才不见寒用手势给了他提示,在目前的剧情中,他们不方便交流。
果然,就算自己不在,他也一样可以做得很好。苍行衣心中既感觉欣慰释然,又有种淡淡的失落。
既然如此,他就好好配合不见寒行动吧。
想到这里,苍行衣叹息一声,将刚刚自己扯下来的红盖头再次罩回头上,在喜轿中端正坐好。
然而苍行衣并不知道,喜轿窗外骑着高大纸马、穿着新郎服的人,不仅不是他的不见寒,那甚至根本不是一个男人。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鱼妙言放火烧城,追杀一颗球,一直到追进一间婚房里说起。
为了讨回被偷走的苏瀚生,鱼妙言连拆带烧,几乎捣毁了大半坟城,杀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血绣球一路逃窜,终于逃回了自己的大本营,
它或许以为回到自己的主场,找来众多帮手,就能让这个疯子有所忌惮。却根本想不到,为了爱情而疯狂的少女究竟有多么恐怖。
鱼妙言不仅把血绣球劈成了碎块,还打碎了倒映鬼魂的梳妆镜,折断流淌血泪的龙凤烛,掀翻藏有尸体的架子婚床,撕烂了染血红纱帐。鬼新郎匆匆赶来救场,被怒火中烧的少女当场撕掉脑袋,还扒光了身上的婚服。
大闹一通过后的鱼妙言,坠入爱河的技能时限终于到了。
技能效果消退,理智回归。她一手提刀,一手拎着新郎的婚服,站在满地狼藉的新房中央大口喘气。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来搞破坏的,是来找自己老公的。
她一脚踢开破碎的床架,大步走到鬼新郎面前,提起它的脑袋,恶狠狠地问:“我老公在哪里?”
这颗纸人头被她提在手里,战战兢兢地转了半圈,鼻尖指向某个方向。
鱼妙言眯起了眼睛。
她记得刚才苏瀚生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了那个血绣球,而面前这个被拆散架了的纸人,正是在绣楼上抛绣球的家伙。
按照常人逻辑,被绣球抛中的人,就会和抛绣球者结下婚约。因此,苏瀚生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绑去准备成亲了。
“好啊,你有种,敢抢老娘的男人。”鱼妙言冷笑着,手里一用力,鬼新郎的脑袋顿时被她捏的皱皱巴巴。
纸人头在她手中瑟瑟发抖。
鱼妙言盯着这颗头,眼珠转了转,忽然另外有了一个主意。
“给你一个机会。想活命的话,就赶紧带我去找我老公。”鱼妙言拎着这颗头狠狠地晃了一下,纸面被她晃破出几条裂纹,“我要去找我老公成亲,今天是我和我老公的喜事,跟你没有关系。要是你和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有一个敢来捣乱的……懂?”
她提刀的手一松,通体赤红的唐刀噌地一声,扎穿了血绣球的碎片,插进地里。血绣球的碎片倏地一下,燃成了一堆灰烬。
纸人头抖得更厉害了,鼻尖很坚定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鱼妙言哼了一声,将从纸人身上扒下来的新郎婚服换上。她顺着纸人鼻尖所指的方向找到了用红绸装饰的纸马,骑着高大纸马,很快在街上找到了送亲的队伍。
载着新娘的喜轿非常显眼,就在众鬼簇拥中央。鱼妙言找到那座喜轿,看见喜帘后隐隐映出的高挑身影,目光顿时温柔了很多。
坐在喜轿里面的人似乎有些不安,伸手想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情况。
明明应该是新娘子乘坐的喜轿,伸出来的这只手,却骨节分明,手掌宽阔、五指修长,明显是一只男人的手。
喜轿里面坐着的,果然是她的苏瀚生。
鱼妙言立刻策马来到喜轿旁,动作轻柔地将帘子被揭起的一角按下,并且摆了摆手,向对方做出一个示意他不要动的手势。她现在还不打算让对方立刻看见自己的样子,她准备就这样悄悄地陪行一路,到最后再给苏瀚生一个惊喜。
轿子里面的人果然不再乱动了,安静端正地坐好。
鱼妙言看向喜轿的眼神越发得温柔怜爱。
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老公,突然让人给变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还要被陌生的鬼怪强迫成亲……没有她在身边陪着,一定吓坏了吧。
不过没有关系,等到他下了喜轿,拜堂的时候,她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能和她举行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想必他也会非常开心吧!
喜轿内外的两人各怀心思,相安无事,一路来到了举办婚事的喜堂前。
苍行衣感觉到喜轿停了下来,送亲的队伍停了下来,唢呐的乐曲声也变了一个调子,似乎在催促新娘子下轿。
他提起裙摆,正要下轿,脚下却踉跄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的一双绣花婚鞋跟很高,行走相当不便。
那个穿着新郎服的人也已经下马,见他站立不稳,立刻搀扶了他一下。
果然是不见寒。苍行衣想道。除了不见寒,不会再有其他人,对他有这样的体贴和温柔了。
但是他注意到,扶着他的手臂,伸来的位置好像有点低。他不禁愣了一下,不见寒什么时候又变矮了?
又转念一想,自己穿了跟那么高的一双绣花鞋,高度感觉有差距,也是很正常的。
而扶了新娘子一下的鱼妙言,此刻心里想的却是,老公怎么好像瘦了很多?
她一抬头,看见新娘子璎珞项圈上被抠得坑坑洼洼,手镯戒指上的宝石也都不翼而飞,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更加心疼了。
她的老公一定是被饿坏了,所以才变瘦了。刚才躲在喜轿里面,肯定是在偷偷把首饰上的小宝石抠下来吃掉。
于是新郎官满怀爱怜地搀扶着新娘子,新娘子乖顺地被新郎牵着。两位新人气氛和谐,恩爱有加地一起向喜堂里面走去。
来到堂前,吱呀一声,门自己关上了。婚事没有司仪主持,但是他们都知道现在应该要做什么。
一拜天地——
两人正要挽裳下跪,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吵闹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外面打了起来。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喜堂的门被人重重踹开。
眼看就要拜堂了,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断,鱼妙言血压飙升,怒气上涌。回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抢亲,坏她的好事。
与此同时,苍行衣听到身后的巨响,也担心任务情节展开出现了什么变故,一把扯下红盖头,回头向门口看去。
于是他们同时看见,不见寒和苏瀚生站在被踹开大敞的喜堂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苍行衣和鱼妙言:“???”
不见寒/我老公为什么在门口出现了?
那旁边这个差点就要和我拜堂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172章 剧本九·死者之城·十五
几乎是立刻,苍行衣丢下手里的喜帕走向不见寒,而鱼妙言拔腿奔向苏瀚生,异口同声地说:“你听我解释!”
苏瀚生睁大眼睛看着鱼妙言,表情震惊,不敢置信,继而化为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委屈。很快,他别开脸,似乎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鱼妙言快要急死了,冲到喜堂门前,一把抱住苏瀚生的腰,大喊:“老公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只是一个误会!”
苏瀚生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推开她。
他低头看着鱼妙言,十分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可眉稍才弯起,眼睛一眨,就有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晶莹的泪水挂在他眼睫上,像缀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看看他脸上故作坚强的微笑,再看看他泛红的眼眶含着的泪光,完全就是传说中的鲛人泣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鱼妙言顿时心都碎了,连忙捧住他的脸,温柔地给他擦擦眼泪,细声细气地安慰:“老公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来,我亲亲我老公,不委屈昂~”
苏瀚生握住鱼妙言的手推开,轻轻摇头,含着泪朝她微笑,然后默默地转过脸去。
我很好,我没事的,不用管我。
祝你幸福。
鱼妙言:“!!!不要啊!”
她又气又急,一会儿做口型一会儿比划手势,又拿出小本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给苏瀚生看,想跟他说明为什么会发生眼前这个状况。但是苏瀚生听不见她说话,又不肯看她,她怎么也解释不清楚,最后束手无策,抱着苏瀚生喵的一声也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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