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劭的手从想要牵汪野的手逐渐变成了想要拿回手机,摊开的掌心朝上:“就是苏立果,上次在餐厅碰上你俩还打过招呼呢。有一回他在工作当中帮了我一个小忙,所以我就请他喝一杯饮料。”
无懈可击的回答,要不是路劭刚才那瞬息万变的表情,汪野就信了。
“你怀疑我?”路劭紧接着就问。
汪野这些天的思路总是围绕着这杯奶茶,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他就是想不明白。可眼下,在看到苏立果在同一天、同一时间也收到了一杯奶茶的事实之后,他脑袋里的乱麻就被一把快刀给斩断了。
利刃闪着寒光,让人冷静,如拨云见日。
“是你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你那天请了他一杯,还是那天他想要喝,你是先给他买,所以顺手也给我买了一杯?”汪野全想通了,这样思路才顺。路劭绝对不是会注意到立秋奶茶的人,但苏立果会。
路劭这回根本没再解释,反而说:“怎么可能?你先把手机给我,这纯粹是个误会。我现在当着你的面给小苏打电话,你亲口问问他当天怎么回事……”
“你敢让我查你和他的聊天记录吗?”汪野直接打断了他。
“你听我说,我和他真的……”路劭并不担心他查,因为自己和苏立果从来没说过什么情情爱爱的话语。但是汪野接下来的反应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受控制的冲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手机拿回来。
因为汪野拿着他的手机,冲进了洗手间。
“小野你听我说,小野!小野!”路劭慢了一步,不仅没追上汪野,还被他关在了洗手间外面。他下意识地去抓门把手,不管是往左还是往右都拧不动!汪野把门给反锁了!
“汪野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是你多想了。”路劭并没觉得自己有问题,可汪野的反应让他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心虚。他再次转动门把手,但锁上的门怎么能对他敞开,严严实实地挡在他的面前。
这些话能够穿透门板,但是却穿不透汪野的决心,毫不犹豫地点进了自己男友和苏立果的聊天页面。两个人确实爱聊工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私人内容,但是他俩从昨天早上一直聊到夜里凌晨1点。
工作中的不满、疲惫,各样负面的情绪,他们都会对彼此倾诉。
[你觉不觉得Anna姐今天开会特别着急?感觉最后几个事都没说完,可我也不敢问。]
[摸摸头(摸小猪头表情包),没事,她一般只会和我发脾气,又不骂你。]
[她骂我啊……哼,要不是为了钱,这破班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谁爱上谁上(小猪满地打滚表情包)!]
[就是,我也不想上了。]
汪野的目光停在那个摸摸头之后的表情包上,小猪表情,反正自己是没用过。路劭好像很喜欢用这系列,自己却粗心地理解成是投行男的童心未泯,或者故意在自己面前装一把反差萌。原来这是他们聊天时最常用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汪野你别瞎想好吗?我和苏立果就是普通的朋友,是同事关系。”路劭还在敲门,“奶茶我确实给他买了一杯,但是你怀疑这个是不是太牵强了?你开门,咱们好好谈,好吗?”
汪野也想和他好好谈,可是他的手和目光已经停不下来。奶茶只是一个小小的信号,自己从不知道路劭这么喜欢和别人聊天。他和苏立果在公司就能一直聊,哪怕两个人能见面可碍于工作位置不相邻,手机就给他们牵线。
他又看到最后路劭和苏立果说晚安的时间,凌晨1点49分。
[我困啦,已经洗完澡上床!你明天干嘛去?咱们去听大提琴?]
[不了,明天我约了汪野。]
[嗯……那晚安吧。]
[晚安,做个好梦。]
汪野忽然感觉到一阵嘲讽,这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
已经睡觉了,昨晚汪野特意提前上床,不到12点就和路劭说了晚安。路劭说什么来着?他说他也累了,洗洗就睡。然后汪野就没再问,放下手机,吃了一片褪黑素沉入梦乡,真的去做“好梦”。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路劭根本就没有睡啊,他分出去的1个小时给了苏立果,聊大学和工作、美食和名车,聊天南海北。
汪野的脸色不知不觉开始发白,顺着蛛丝马迹点进苏立果的朋友圈。他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一个说不要再查了,路劭或许只是有一个聊得来的同性朋友,他们聊的内容也只是普通话题,没上升感情。
可是另外一个却说,时间和分享欲不给男朋友,为什么要给其他的朋友?
“我和他确实聊得多,但不代表我们就有什么。”路劭听门里面没声音了,更加坚信汪野在看他们的记录,索性开始回忆自己和苏立果都聊了些什么,“因为我俩以前是同校嘛,兴趣爱好又比较重叠,我又是他的学长,有时候当他是小弟弟。但我们真的没什么!”
这些话让汪野烦躁,甚至产生了不真实感,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盥洗台上还放着鲜红的桃心形香皂,还有酒店特意为情侣准备的鲜花浴球,汪野在这人为的浪漫里点上了一支烟,颓然靠在门板上。
他的形象和这里格格不入,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抽着烟,白色烟雾藏不住阴沉的脸色,喉结时不时滚动。
嘴唇发白,手指发凉,将苏立果这几个月的朋友圈看了个遍。
[这家法餐真好吃,终于有时间和学长打卡啦!]
原来自己和路劭吃的那家法餐,是苏立果先带路劭去的。
[科幻电影真烧脑啊,又看了一遍,这回有专属讲解员还是没懂,晕。]
原来自己和路劭看过的那部科幻片,后来他又陪着苏立果去看了。
[究竟是谁发明的奥利奥爆米花啊,像黑科技!]
怪不得那天看电影路劭会要这个口味,是苏立果提过。
[今天刚说想喝立秋的第一杯滋补奶茶,马上就有人送啦,希望这个冬天对我好一点……]
汪野直接笑了一声,都是自嘲。他就知道路劭不会点那个,果然是苏立果想喝,他给苏立果买完才想起自己,是自己沾了人家的光。
[出入平安小葫芦,要保佑哦。]
汪野点开照片,放大,是路劭新换的车挂。
然后,他又看到了苏立果提及大提琴演奏会的那条朋友圈,路劭没有评论,反而点了一个赞。汪野从不觉得自己反应有这么快过,飞速地点进了路劭的朋友圈,然后发现有很多不完全公开或者公开的内容里,都有苏立果的点赞。
而那些被点赞的大多都是一些歌,一切艺术的见解,一句简单的评价。汪野看不懂路劭想要表达什么,但他想苏立果一定都明白,这个点赞就是他们心有灵犀的暗号,局外人看不懂。
自己也是局外人。
“汪野,你先开门,你关着自己只会胡思乱想,不是你想得那么复杂。”路劭更加用力地拍门,“小野……你再不开门我要叫客房服务了,我可以解释。你出来,我给苏立果打电话……”
话音刚落,眼前的门不声不响地开了。
从门缝儿里钻出来烟味,紧接着是汪野阴鸷的神色,眼神仿佛一把双刃剑,伤人八百自损三千,流露出尖锐的疼痛。
“所以,你和他聊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汪野咬着重音,面对着一片狼藉的感情。
路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我他妈不是傻逼。”汪野眼底已经猩红,下眼睑憋出了两条红线,像刻在卧蚕上。他沙哑地问:“奶茶是你想给他买的,是吧?”
路劭用力地吞了一下唾液,喉结狠狠往下一滑:“……是,那天是他提醒我,不过我……”
“滚!”伴随着声音落下,汪野的拳头也重重落在路劭的胸口。手机被他扔了出去,打碎了桌上的红酒,飞溅的红色酒水又和床上的红玫瑰染在一起,玻璃碎裂声清脆震耳。玻璃渣仿佛扎在了汪野的眼睛里,从喉结到面庞气得发红,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短短的几分钟这段恋爱只剩下可笑。
窗外还是金秋时节,晚风都透露着干爽,没人在意有个双眼发红的男人在街上疾走。
“给5号桌开瓶啤酒!”汪哥不在,吕天元今天独挑大梁,“小黄,酸梅汤还有没有?2桌的美女要!”
“来咯!”黄志嘉拎着酸梅汤过去,刚放下,一抬头,惊了。
“汪哥?”他揉揉眼睛,还以为眼花。结果汪哥就直愣愣地站在店门口,却不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吕天元也看到了汪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你……你不是和路劭在一起吗?”
汪野说不出什么来,这一路怎么回来的他都不清楚。手机一直震动,路劭一直在找他,他像是做了一个有惊无险又极为疲倦的梦。
现在他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无法和兄弟解释,只是用凶狠撑着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可是他哪怕一个字不说,黄志嘉和吕天元也看出不对劲,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
“没事。”汪野梗着脖子,嘴唇上那滴被自己咬出来的小血珠被无所谓地擦了去,“我俩掰了,以后这人别再提。”
说完,他快步冲进休息室,重重地撞上了门。
卧槽,掰了?怎么会这个走向?黄志嘉和吕天元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敲门去问,汪哥的脾气他们了解,无异于火上泼油,到时候他发起火来不把房子点了?
“您好,请问店里还有桌么?”不知不觉间,一个陌生的客人站在了汪汪台球厅的门口,两人闻声看去,一张生面孔,戴眼镜,很斯文。
不像来打球的,倒像是来教课的。
作者有话说:
渣男:这不算出轨。
汪汪:滚,这对我来说就是背叛。
刘教授:我同意。
第9章 失恋的第一天
吕天元这时候哪有心思管生意,对黄志嘉说:“你招待一下,我去看汪哥。”
他丢下外头就进了休息室,黄志嘉担心之余只好往前一步:“对不起啊,我们现在已经没桌了,真不好意思……要不您再等20分钟?1号桌马上就要走了。”
“没关系,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刘聿先道歉,随后看向屋里,仿佛是不经意的点拨,把话题引了过去,“我以为6号桌是空的,原来已经被人订了。”
“哦,那一张桌子啊,那不给客人用,是我们老板自己打球玩儿的。要是平时他心情好还能和别人凑一局,今天……”黄志嘉的心思也没在客人身上,时不时扭头看一眼休息室的门,思路也顺着这张桌子想到了汪哥的情绪,“今天我们老板心情不太好,这张桌子您肯定用不了。”
刘聿也看向那扇门,目光深远:“哦……是这样啊。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儿来。”
“啊?”黄志嘉没听懂他的话,什么早点晚点?
“我的意思是,我打球应该来早点儿。”刘聿只是这样解释。
“没事,我们从中午11点到晚上12点都开着,有时候客人不走就营业到凌晨,但最晚不能超过两点四十七分,到了这时候就关门了。”黄志嘉也觉得这店规有些奇怪,只好再解释,“老板定下的时间,反正差不多到时候就关。”
刘聿的镜片映出了门店忙碌的人影,不仅没有因为关店时间有零有整而奇怪,反而有些欣慰似的:“你们关店太晚了,总是熬夜也不健康。我觉得和你挺聊得来,有件事还想拜托你一下,请问咱们汪汪……台球厅,代收快递么?”
聊得来?我们聊得来?黄志嘉没觉得,而且以前也没见过他。“代收快递?我们不……”
“是这样,我不是什么坏人,是隔壁大学的老师。”刘聿指了指东校门,诚恳到毋庸置疑,“我最近订购了一些书籍,但是学校校门口的快递存放点太忙了,学生们的盒子太多,每次都要找很久。我能不能请快递员把书放在你们店门口,然后有时间再来拿?”
如果想要让一个人答应你的需求,最恰当的聊天时机就是在他一心二用的瞬间。
刘聿说完后,黄志嘉又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始终放不下汪哥那边,又怕他真出什么事,又怕吕天元不会安慰人。至于眼前这位大学老师的要求则根本没往心里去:“行吧,我们到时候就放在门口,您自己来拿。”
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还只是一些书籍。黄志嘉点头之后就跑向了休息室,站在门口敲敲门,随后推开一条缝,身影消失在门里。刘聿看不见门里的情况,但是已经猜到了,毕竟刚才看见那个人心事重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自己又不能马上和他接触,无法以陌生人的身份安慰。
他眉心紧蹙着回到了台球厅对面的咖啡简餐店,重新坐在了笔记本电脑的前面。
“刘老师,您的咖啡。”老板是个胖胖的男生。
“多谢。”刘聿端起这杯手磨咖啡,今晚似乎格外苦涩。
“是我多谢您,这半年来您总是照顾我的生意。起初我创业都坚持不下去了,要不是您总来喝,早就关门大吉。”老板朝服务生招招手,今晚他要给刘老师免单。
刘聿笑容亲和:“你太言重了,能坚持下去是你的能力,更何况你的咖啡很不错。”
老板开心地搓搓手:“对对对,我就是从您身上学到了坚持,您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看书,除非有别的事才会中断学习。现在我们店里的小姑娘都被您感染了,自学英语呢”
目光随之一动,刘聿又一次看向对面的台球厅,如喃喃自语:“是,想要什么就坚持下去。”
台球厅里欢声笑语不断,是个热闹的地方,然而休息室的那道门却把外头的玩乐牢牢挡住。汪野如石像一样坐在板凳上,两条长腿高高翘起搭在木桌的一角,两只手交叉于后脑勺,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汪哥你怎么了?”吕天元进来有一会儿了,可什么都没问出来。
黄志嘉脚步轻轻,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什么快递存放,什么大学老师,都不如眼前的事情重要。汪哥的手机就那么随意地扔在桌上,震个没完没了,仿佛今晚要是没人接它就会一直震动下去。
黄志嘉瞄了一眼,来电人是路劭。
他和吕天元对了下眼神,又点了下脑袋,心里有数。本应是汪哥的大日子,可现在搞成这样,九成九是那傻逼做了什么傻逼事。
“汪哥,你有什么事情和我们说说,别憋在心里。”吕天元没辙,黄志嘉上了,他们仨打小一起撒尿和稀泥,玩闹长大,最穷的时候皮带都用一条,他看得出汪野已经气到极点,同时无奈到了极点。
“我俩虽然不懂感情里的事,可好歹能给你想想办法。”黄志嘉用他那染成金子一般的小脑袋拼了命地思索,生怕汪野憋坏。可惜他说出去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句回应。
吕天元见软的不行,于是上了硬的:“不至于吧,不就分个手嘛。三条腿的□□少见,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地有?你别这么磨磨叽叽的,有话就说。”
“对,你说!”黄志嘉紧跟着,“那王八蛋是不是对不起你了?”
“他外头有人了?”吕天元往最坏处猜。
黄志嘉也猜:“劈腿了!靠,我就知道他是个畜生!”
吕天元紧随其后:“汪野你给点儿反应,要真是他劈腿你就点个头,不管他劈的是男还是女,我和小黄绝不放过他俩!”
“我们把他俩打一顿!”黄志嘉心口那口气也涌上来,越琢磨越觉得吕天元说话在理,肯定是劈腿。而一直没动静的汪野这时候动了动,从椅子下来,那俩人刚松了一口气,等着汪野对他俩倾诉,谁料领口一紧……
“出去干活儿去!晾着外头那么多客人不招待,生意做不做了!”汪野一手揪住一个,硬生生将人推到门外。结果就是俩人还没问出所以然就被丢了出来,身后的门也重重关上。时间还早,台球厅正是忙碌的时候,饶是他俩再想仔细逼问也没这个条件,只好无奈地先去忙碌。
随着门在面前关上,汪野心里头的什么东西也轰隆轰隆倒塌,压得他胸口沉重。他从没这么犯懒过,一动都不想动,只想瘫着,忘记发生过的一切。只是手机的震动总是在无情地提醒他,有些事情没法忽略,它真实地发生,存在着。
短暂空白的记忆被瞬间填满,涨潮似的淹没了他的情绪。不知不觉间汪野的手指尖开始颤抖,手心冰凉,原来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滋味。
寒气横生,讽刺异常。
床底下还有来不及放进冰箱的啤酒,没来得及冰镇,入口温吞不够过瘾,咽下去滋味不好,吐出来又舍不得,让汪野联想到他这段糊里糊涂的感情。原先他以为自己在路劭那里是特殊唯一,其实也不过如此。
说不定还真不如苏立果特殊。他们之间创造的双人回忆远多于自己,联系更为频繁。
他忽然想起他们看过的那部科幻片,确实烧脑,自己一知半解,但是也没有深究。后来他们一起吃饭时路劭一直在用手机搜索那部电影的讲解,当时汪野还以为他是想给自己讲明白。
这会儿所有的时间线都对得上,那些想要畅聊的交谈欲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艹,这算什么啊。
汪野自嘲地笑了一下,手指一扣,将喝光的啤酒听捏瘪,再伸进另外一个银色的金属拉环里,拉开了第2听。
这一晚上,黄志嘉和吕天元都没等到汪野从休息室出来。快到凌晨1点时他们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按时按点关店。门店里有两张沙发可以当做床来睡,他们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不放心地守着那扇门。
虽然他们明知道汪野不会因为感情的挫败就干什么傻事,可始终不放心。
这一觉,两个人都没睡好,时不时惊醒一瞬,去那扇门听听动静。天快亮时才算沉入熟睡,等到店门外一声哐当,他们已经睡到不知道几点钟了。
“哈……”吕天元打了个哈欠,“外头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好像有人扔东西。不会是砸门吧?”黄志嘉睡眼朦胧起身,不情不愿地开门去。时间已经过了早上10点,东食街的用餐早高峰已经过去,太阳照常升起,没人注意到台球厅门口的塑料袋。
什么啊?黄志嘉弯腰检查,才发现是同城快递的书籍。只不过书店包裹太不讲究,只用一个普通塑料袋,运输过程中已经撕裂一半。
“你买书了?”吕天元不可思议。
“能是我吗?让我读书不如让我养猪。”黄志嘉把书拎进去,打算换个完整的袋子来装,不然里面的书肯定遭殃,“昨儿一个老师说暂时送到咱们店来的,我想着反正也不碍事,就……汪哥?”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关了一整夜的休息室终于打开,汪野已经起床,身上有烟丝的焦味。昨天还精神抖擞,为了大日子特意买了新衣裳,今天憔悴万分,眼窝深陷,可见一夜没怎么闭眼。
手机已经震到没电,汪野拿着一个关机的手机出来找充电器,怕耽误了什么大事。
“咳,你俩在外头睡的?”汪野低哑开口,声音很难听。他回身拧开矿泉水润润嗓子,伴随着他的酒醒,昨晚好不容易甩掉的感受再一次缠上了他,时时刻刻提醒他昨天的惨状。
更可怕的是,他发觉自己比昨天还要难受。
如果说昨天是遭遇背叛后的愤怒,今天才开始正式踏入失恋的痛楚,像一把钝刀慢慢拉肉,一刀比一刀用力。他之前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份感受的缘由,除了真正失去一个人的难过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让他无所适从。
如果两个人正常分手恐怕不会这样吧,现在……反正汪野形容不出来。
“汪哥,你早饭吃什么?喝粥?我俩去买。”黄志嘉连忙上前,汪野看上去很糟糕。
“喝粥吧。”汪野没胃口,可不愿意兄弟担心。他不是不想倾诉,而是不懂如何倾诉。更何况兄弟也没太深刻的情感经验,到时候听完不仅闹心,还要想方设法安慰人。
他多想这时候能有人陪自己说说,告诉自己怎么做。
“你手里拿的什么?”汪野一低头,就看到黄志嘉抱着的口袋,“你买书了?”
“不是,是隔壁大学的一个老师让咱们店代收。”黄志嘉话音刚落,怀里一轻,书被汪野抽走。
《失恋是什么?》
最上面这本引起了汪野的注意,他把书往胳膊下面一夹,反正那什么老师没来拿,现在算自己的,就看它!
作者有话说:
刘教授:开始布置其他的工具人。
汪汪:挥别错的,等待未来!
第10章 好凶啊,好可爱
稀里糊涂过了一晚上,汪野都快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从前他只看电影里的失恋人群如何狼狈,没想到自己也走了一遭。
不同于影视作品的是,男女主角失恋后有人哄,有人开解,有人陪伴,而现实中的人大部分都和自己一样,一个人默默消化,就算夜里哭崩,第二天擦把脸,当无事发生。心灵导师这个角色始终缺席,汪野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一个能正儿八经给他讲讲爱情的人,迷茫已经注定成为定局。
这不光是他的困境,爱情教育,大多数的人都未曾经历。但就算让汪野开口,他也找不到寻求帮助的要领,更拉不下面子。
总不能说,您好,我失恋了,您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从前他也不懂那些教谈恋爱的书为什么长年霸榜,现在他懂得了,因为不懂爱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
刚好,一块石头送到他脚边,他决定踩上去。
“失恋是什么……”汪野重复书名,翻开了第一页,刚充上电的手机显示有许许多多的未读信息,好像那个人是他主动抛弃了一样,让他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亲爱的,失恋不是你的错。]
第一页的第一句话,汪野就看了两三秒。
好了,负罪感消失,你路劭彻夜未眠联系不到我,关我什么事?对不起感情的人又不是我。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但是首先要确定自己处于一个舒适的环境里。]
汪野左右环视,还行,台球厅就是他的大本营,休息室就是他的安全屋。
[你可能刚经历了一场酗酒,一场痛哭,也许还彻夜未眠,现在听我的,先去洗个脸,有条件的话冲个热水澡,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怎么全部都让这本书的作者给猜中了?经历了酗酒、痛哭和彻夜未眠的汪野摸了摸下巴,爱干净的他从未这样不堪。这本书仿佛成为了一个密友,深知他现在的每一个困境,然后拉着他的手要带他走出阴霾。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又不吃亏,那就相信一回。汪野放下书,拿着存放在台球厅的洗漱用品进了洗手间。灯光昏暗,盥洗台上的纸巾还没开过,汪野皱着眉扯出一张,擦净了面前沾着透明水滴的镜面,再次看清自己。
失恋不是我的错。他默念,随后拧开了热水,收拾心情先从收拾自己开始。捧一把清水,让自己回归清澈。
首体大的校园,刘聿坐在图书馆里,面前一杯温热白茶,一个笔记本电脑。窗外阳光投射到他的身上,他目光凝重,像是正在攻破一道学术界的难题,脸上不带一丝轻松笑意。
虽然他平日里平易近人,可现在路过的学生不敢打扰,生怕将刘老师的攻题思路打断。
一片半绿的树叶落到窗边,刘聿的思路最终还是被打断了,拿起手机,今早出门前特意请人送到汪汪台球厅的书已经顺利抵达,现在应该就在店员的手上。手机震动随之而来,来电人是“刘阿姨”,刘聿原本不想接,但碍于刘阿姨和家里人的情面,只好起身去楼道接电话。
“喂,刘阿姨,是我。”
“诶呦,小刘你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啊,哈哈哈,你那边正忙着呢吧?”刘阿姨上来就笑。
“嗯,对,正忙。”刘聿只好顺着说,“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我这边就先……”
“别介别介,你能接我电话就说明现在抽得开身嘛。刘聿啊,你爸妈可和我唠叨好久了,你这个年龄也老大不小的,该成家了。”刘阿姨退休之后就干起了媒人,又因为成功撮合了十几对儿所以颇具盛名,“你上次说不着急,可是你爸妈着急啊。”
刘聿的眸光藏在镜片后头,看不出情绪来:“我上次已经说过了,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正是奋斗事业的关键时期,不想……”
“不不不,我没不让你奋斗事业,毕竟男人还是要以工作为主。可是你工作和谈对象不冲突,先成家后立业也可以。”刘阿姨热情万分,一听就是没少收刘聿爸妈的礼物,“我这边有个女孩儿特别适合你,她也是教育工作者,是中学老师,见了你的照片特别满意……”
“我知道她,上回我已经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不是她不好,是我……”
“人家小姑娘千辛万苦想约你第二次,你好歹照顾一下她的面子。”
刘聿记得那个姑娘,两个人挺聊得来,只不过自己的性向是男。而且在饭局最后他也如实相告了。现在无奈之下刘聿只好同意再见一面,见面地点就约在东食街的那家咖啡厅。等到他晚上工作结束,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刘聿只身前往,却没想到今晚咖啡厅里没有女顾客,全是男的。
其中有一位就坐在他订下的卡座里,面目清秀,很是文静,却不是上回见过的那个姑娘。
刘聿先是看了对面的台球厅一眼,随后面带疑惑走过去:“您好,请问您是不是坐错了位置?这里我已经预定了。”
“您好,刘老师。”没想到那人却站了起来,还要握手,“我是陈潇然的朋友,这次不是她和您见面,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