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丝毫不惧,带着笑意道:“不过你能这么快想通,本尊还是很高兴的。”
他边说边迈步走向赵宿,到其身边时,便忍不住要去抚摸他的脸。
赵宿一直戒备着他,见状立刻侧身避开,眉头微蹙,已是一副厌恶之极的表情。
姜允也不恼,含笑看着他:“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想通,乖乖从了本尊?本尊这么喜欢你,你若肯乖乖听话,即便不修炼,跟着本尊也可锦衣玉食、尽享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
赵宿这两日确实很消沉,一想到什么天赋高、悟性好都是假的,他就提不起劲来。
可再意识消沉,此时也被魔头这些羞辱刺耳的话激出一身怒火:“你休想!”
“啧,还是这么凶啊,可是怎么办?本尊偏偏就喜欢你凶巴巴的样子。”
姜允说着凑近观察他,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没想到啊,你眼里竟还有杀意。怎么?你不会还惦记着杀本尊吧?”
赵宿闻言昂起头,不躲不避地承认道:“有何不可?”
“可以,当然可以,本尊说过,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想杀本尊,光有勇气可不行。你不去练剑,不参悟心法,难不成……是要在床上杀死本尊?那本尊还是欢迎之至的。”
“姜陨,你别欺人太甚!”赵宿怒道,他眼眶通红,攥着铁铲的手用力到青筋迸出。
“就算欺你……”姜允不顾赵宿反抗,硬是用手擒住他下颌,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他唇瓣,低道:“你又能奈本尊何?”
他语气狂傲且高高在上,仿佛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赵宿血液沸腾,熊熊烈焰自体内燃烧起来,此时此刻,对魔头的恨意完全压过了所有的颓靡和消沉。
魔头来的当天,赵宿便接着回后山练剑了,他迫切想要提升修为,于是开始不停歇地练习,没有片刻停歇过。
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魔头。
哪怕希望十分渺茫,他也必须竭尽全力。
一遍练不好,那就两遍,两遍还是不行,那就千遍、万遍,只要在努力,他的剑法总会精进。
见赵宿恢复斗志,姜允很是满意。
他那日故意那么说,为的都是激怒赵宿。
现在看来,这激将法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之后接连几日,赵宿都会去后山练剑,从太阳还未升起练到月上中天。
姜允也时常会去后山监督,察觉赵宿哪个招式不对,还会顺便指导一下。
一开始赵宿很排斥,明知魔头说的是对的,也抗拒照他说的去做。
直到后面纠正的次数多了,他才不再抗拒,姜允一提意见,便跟着做出纠正。
毕竟这么做的受益人是他。只要想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快手刃魔头,他心里便没什么负担了。
而在姜允看来,他和赵宿的关系也发生着轻微的变化。
比如先前他只要在赵宿周围,对方立刻就能察觉到,并第一时间进入戒备状态。
而现在对方竟开始无视他了,即使他就在旁边,也完全当他不存在。
当然这种变化只有那么一丁点,姜允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毕竟总的来说,赵宿杀他的决心还是很坚定不移的。
在连日来不间断的练习下,赵宿的残阳剑法精进了很多。
姜允看在眼中,深知赵宿其实悟性很强,每次他只需稍加提醒,对方就能反应过来。
他就是之前吃了太多宗门上下喂的糖衣炮弹,导致没认清自己、而荒废了修炼。
这日姜允上山,路上恰好逮到只兔子。
他拎着兔子看了又看,肚子忽然咕噜叫起来,嘴里也开始犯馋。
说起来,自穿书进来后,因为辟谷,不需要进食,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食物了。
要知道穿书前,他可一直是个美食爱好者,每天最大的乐趣除了学习,就是研究做吃的。
他厨艺也很不错,爸妈还曾夸过他,说他有当大厨的天分。
可惜天意弄人,后来因为生病,他不仅失去了做美食的能力,更有很多食物不能吃,生活也因此变得索然无味。
也因此,此时看着手上的兔子,姜允脑海已经涌现出好几种烹饪兔子的方法。
正好这几天赵宿忙着练剑,人也瘦了一圈,可以靠这只兔子补补身体。
姜允说做就做,当即去了趟外宗,然后借用那里的厨房,做了锅色香味俱全的冷吃兔。
做完他还留了一小份,然后将剩下的打包好,悄然离开去了后山。
后山瀑布飞流下,赵宿仍在专心练剑,远处隐隐传来的香气也没能让他分心。
直到姜允出声唤他,赵宿才后知后觉发现,此时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竟多了张石桌。
石桌上盛放着一大锅食物,先前他闻到的香气正来源于此。
执剑站在原地,赵宿视线很快从食物上移开,眼神询问姜允有话赶紧说。
“修行得劳逸结合,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大圈,再这么瘦下去,本尊可是会心疼的。”
知道于赵宿而言,自己越关心他,他越觉得恶心,所以姜允这么说完全是故意的。
既要关照赵宿,又不能让他降低对自己的杀意,姜允也算是煞费苦心。
听了这话,赵宿眼里果然满是嫌恶。
姜允接着命令:“你先过来陪本尊吃饭,这剑嘛,等吃过饭再练也不迟。”
赵宿瞥了眼桌上的饭菜,冷着脸拒绝道:“我没兴趣。”
他说完便要接着练剑,可姜允哪能让他走。这冷吃兔可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赵宿再怎么也得尝一下。
“本尊可没跟你商量。”姜允话落时,人已拎着赵宿回到了石桌旁。
逼赵宿在椅子上坐下,他还提前警告:“你若敢掀桌子,本尊便在这儿办了你。”
这句威胁让赵宿厌恶感达到极致,却也很管用,对方果断放弃了这么做。
魔头阴晴不定、手段毒辣,他没必要自讨苦吃。
“先尝尝。”姜允示意他:“若不好吃,本尊不勉强你。”
赵宿不知道魔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形势所迫,不情不愿夹了块兔肉送进嘴里,表情接着微妙一变。
他没想到这块兔肉能这么好吃,不仅没半点腥味,还嚼劲十足,与味蕾相碰带来全然不同的感觉。
这之前,他不是没吃过兔肉,可修真之人不重口腹之欲,食物能煮熟就够了,吃起来又腥又柴,为此赵宿一直盼着早日筑基,好辟谷不用吃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食物能带来这么奇妙美好的感觉。
从赵宿的表情,姜允已经得到答案,却还是故意问:“好吃吗?”
赵宿依然冷着脸:“很难吃。”
姜允“哦”了声,往杯中续上清茶,端起饮用时,边用眼角余光瞥赵宿。
心道他嘴上说着难吃,吃的速度可一点不慢啊。
一大锅兔肉,自己一口没吃,这都已经下去一大半了。
到最后,一锅冷吃兔姜允只尝了一口,其他全进了赵宿的肚子。
明明吃得津津有味,连锅里一丁点残渣都挑干净了,他表面还硬是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看得姜允好几次险些没憋住笑。
知道他这是自尊心作祟,姜允也没拆穿,等他吃完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却不知道在那日尝过冷吃兔后,赵宿心里就一直惦记着那股味道,时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吃到,因此心神不宁,都静不下心来习心法、练剑了。
后来听说同一日,外宗厨房里也神秘出现过烹饪好的兔肉。
那兔肉被门人争相抢食,都觉得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兔肉,有人对其念念不忘,甚至梦里都在吃兔子。
于是赵宿猜测,他吃的兔肉应该就是在外宗厨房做出来的。
为找到烹饪兔肉的厨子,他还特意乔装打扮溜去厨房查探打听过。
得知那日他们正好被调去其他地方帮忙,等回来时,那锅兔肉已经摆在灶台上了,并不知道做出兔肉的人是谁。
赵宿心中失望,又很是疑惑,兔肉不是外宗厨房的人做的,那能是谁?
答案恐怕只有姜陨才知晓。
但让他去问魔头要答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宿只能压下心中疑惑,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
至于那锅兔肉没准是魔头亲手做的这种可能性,他压根想都没想过。
因为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解释魔头干嘛要做兔肉给他吃。
更何况魔头心狠手辣,根本不可能做出那么美味的食物。
美食魂牵梦绕,赵宿还以为再也无缘吃到,哪知这日他在后山练剑,居然又嗅到了远处飘来的熟悉香味。
他心中一惊,立刻循着香味看去,发现大树底下那张石桌上,此刻正摆着几道食物。
石桌旁,大魔头姜陨正好整以暇坐在那。
眼前场景和那日一模一样,赵宿原本下定决心,绝不能再受魔头的美食蛊惑,偏偏此刻美食当前,他的决心又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尤其姜允还在一旁动摇军心:“你别练了,赶紧过来,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赵宿低垂瞳眸,想起那日尝过的兔肉,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他安慰自己,东西又不是魔头做的,吃点又有何妨,便不再犹豫,飞身来到石桌旁坐了下来。
姜允介绍道:“今日这三道菜,分别是红烧鱼、宫保鸡丁、蚂蚁上树,你尝尝味道如何?”
那日借用外宗厨房引起轰动后,为免招来麻烦,他便在一处隐秘地重新建了灶台,这些菜都是用新灶台做出来的。
一回生,二回熟,赵宿这回没再矜持,将三道菜都分别尝了下。
这次的虽然不是兔肉,他却依然从中吃出了熟悉的味道,显然做这些菜的和上次是同一人。
看着赵宿用餐,姜允没再问他好不好吃,毕竟这些从他的表情里也能清楚看到。
对喜欢做饭的人来说,自己做的菜被人喜欢,是很有成就感的。
姜允此刻就成就感满满,赵宿吃的越快,越是对他厨艺的肯定。
他跟着吃了几筷,忍不住开始科普:“你就不好奇,这道菜为什么叫蚂蚁上树吗?”
赵宿干饭干得专心致志,抽空回了句:“不好奇。”
他话虽这么说,耳朵却明显跟着竖了起来。
姜允心道不好奇才怪,分明是死鸭子嘴硬,于是主动解答道:“因为这道菜的主料是肉末和粉丝,二者在锅中翻炒过后,肉末会贴在粉丝上面,看起来就像蚂蚁爬在树枝上。”
赵宿了然。其实姜允报菜名时,他就心生好奇,只是不愿开口请教魔头。
如今心头疑惑解开,他也仍装出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似乎无论魔头说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姜允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于是没再开口。
之后气氛还算和谐,两人一个卖力干饭,一个看着他干饭。
等赵宿将石桌上的食物都解决干净,姜允忽然抬手轻叩了叩桌面,很煞风景地开口道:“吃饱了?要是吃饱了,咱们就来说说心法的事吧。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不知这心法你可参悟完了?”
他说话时一直看着赵宿,佯装一副对他垂涎已久的模样。
其实可以的话,姜允也不想提这事,毕竟他对什么侍寝毫无兴趣,可惜在系统的监督下,他也身不由己,只能出言破坏掉眼前还算和谐的氛围。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沉浸在美食中的赵宿脸色瞬间一变,心跟着沉下去,周身刚刚变得柔和的气势再度尖锐冰冷起来。
放在石桌上的手悄然攥紧,赵宿脸上露出被羞辱的愤怒,半晌才从齿缝中艰难挤出一句:“没有。”
姜允闻言,对这结果很是满意,笑容满面道:“当日我可给过你选择权,是你自己没做到,愿赌服输,美人,今晚本尊便在寝殿等着你,你可要早点来,别误了良辰。”
赵宿抬起头怒视姜允,愤怒至极偏又拿他没有办法。
遵循魔尊人设念完台词,姜允拂袖撤去石桌上的餐盘,便迈步先离开了,独留赵宿一人失魂落魄坐在那。
可他不知道的是,赵宿表面上失魂落魄,心里却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几日在和魔头的相处中,他发现对方有血有肉,也是人,并非传说中那么不可战胜。
是人总会有弱点,因此他一直在暗中筹谋,计划在第十日借着侍寝的机会,设法挑拨魔头使其意乱情迷,再趁机杀了他。
为实现这个计划,他哪怕已经领悟了心法,却依然要装作没有领悟。
这样才有机会接近对方。
而在这之前,借着挑选兵器的机会,他早就悄悄从灵器库顺走了一支金钗。
金钗外形看似普通,赵宿却从之前在玉诀宗看过的灵器簿得知,这枚金钗名为血钗,乃一位大魔头用数年时间炼制而成,具有吸食血液的能力。
一旦将其刺入人的体内,它便会自动深入,在将人全身血液吸干之前,是不能被拔出来的。
当年就曾有元婴期修士被血钗偷袭,导致最后被吸干血液而亡。
所以他只要能刺中魔头,对方便难逃一死。
除此外,血钗体积小,方便携带,不容易被怀疑,使用时也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当然想要成功刺中魔头并不容易,对方修为高,警惕性也很强,为此他必须让对方卸下心防、完全放松下来,才有可能一击即中。
为达目的,赵宿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要能杀了魔头,他牺牲一下又有何妨?反正之前已经被对方得逞过一次,也不差这一次。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夜幕便降临了,整座大殿都被浓浓夜色笼罩其中。
寝房外,阿兰手捧着衣物在外徘徊,神情犹豫,不知该不该叩门。
殿内赵宿沐浴完,正坐在铜镜前,将那支血钗小心翼翼插入发间,瞥见门外晃动的身影,于是开口道:“进来。”
阿兰应声推门而入,低着头犹疑道:“赵公子,方才未护法派人送来这套衣物,说……让你穿这套衣服去见宗主。”
依规矩,她其实应该称赵宿为夫人的,因为知道赵宿不喜,才私下称呼其公子。
因为生来脸上便有个硕大的胎记,阿兰从小被人当成怪物,连家人都害怕她。
这么多年,赵宿是唯一不把她当成怪物的人。
不仅如此,他对自己也和对其他人没有两样,这让阿兰觉得,自己或许也可以当个正常人。
也因此,她不愿看到对方不高兴。
而眼前这套衣服,显然会惹得公子心烦,这也是她迟迟犹豫着没进来的原因。
赵宿闻言,目光落在那衣物上。
未肃自是魔头的人,他理所当然认为,送这套衣服过来也是魔头的意思。
将衣服拎起来,赵宿发现这套衣服其实很厚重,纯白为底,上边绣着精致的祥云纹。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衣服领口开的非常低,几乎半个胸口都露在外边。不仅如此,衣服两侧在腿部的位置还开了叉,走路时步子稍微跨得大点,都容易让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正经人穿的衣服,分明是勾栏院那些人为讨好客人才穿的。
赵宿看着脸都黑了,心头愤怒值飙升,暗道魔头简直欺人太甚。
“知道了,你出去吧。”过了好一会,他压下心头愤怒,才冷静开口。
阿兰满眼担心,可知道自己帮不了公子什么,只能无奈退諵諷了出去。
等阿兰离开,赵宿立刻将那衣服扔到地上,看过去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然而坐了许久,想到自己今晚要实施的计划,在一番艰难的心理争斗后,他还是将衣服又捡了起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杀死魔头,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如此想着,赵宿褪去身上衣裳,强忍着厌恶感,将那套衣服给换上了。
换好衣物,他心中杀意前所未有的浓烈,迅速裹上披风,径直出发去了宁华殿。
而此时此刻,正枕在软塌上昏昏欲睡的姜允,显然还不知道他的好手下,自作聪明地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大“惊喜”。
沿着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一路往前走,绕过一簇竹林,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宁华殿。
赵宿裹着披风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寝殿外时,在那碰到了正在值守的未肃自。
在整个万仞宗,他是最早跟着魔尊的人,可说是魔尊最信任的心腹,也因此,这么多年,他从未将这些所谓的夫人放在眼里。
什么夫人?归根究底不过是供人赏玩的娈宠罢了。
因此见到赵宿,他不仅没避开视线以示恭敬,还十分大胆放肆地上下打量他,眼神直白露骨,似要用眼神将他裹在外边的披风扒开一样。
那套衣物是他命人送过去的,自然清楚赵宿里边都穿着什么,于是打量他的眼神更加轻蔑不屑。
赵宿知道未肃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脑袋里还藏了很多龌龊的东西。
于是在走上台阶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过来。”他开口道。
未肃自左右看看,见周围没其他人,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在命令我?”
“是。”赵宿长身玉立,眼神不卑不亢道:“我在以宗主夫人的身份命令你,过来。”
“呵。”未肃自荒谬笑出声。
他在尊上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赵宿这样胆大的,其他那些夫人,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惊恐万分。
即使整个万仞宗,能指挥命令他的也唯有尊上,赵宿算什么东西,也敢指使他?
“好,很好。”
未肃自阴恻恻道,决定过了今晚,一定得好好教训下赵宿,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今晚就算了,毕竟他还得伺候尊上,若因此扰了尊上兴致就不好了。
如此想着,他仍是迈步走了过去,想看看赵宿究竟想干什么。
哪知才刚靠近,赵宿便趁他不备突然发难。
未肃自如何也没料到对方敢动手,因此错失先机,等后退时已经晚了。
刹那间,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接着左眼一阵刺痛,有什么利器猛地刺入了进来。
“眼、眼睛,我的眼睛!!”
眼球被刺穿的剧烈疼痛令未肃自踉跄倒退两步,他惊怒交加,愤怒顷刻涌上脑海。
“我杀了你!”
他猛然一掌击向赵宿,灵力汹涌磅礴,绝非对方能抵挡的。
赵宿站在原地冷眼看他,面对逼至眼前的巨大灵力,既不躲闪也不避让。
未肃自表情狠厉,等着赵宿被他的攻击撕碎。
却没想到在攻击接近对方的片刻,一道灵光倏然闪过,将他的攻击顷刻化为虚无。
“未肃自,退下。”寝殿内,魔尊低沉的声音响起。
未肃自哪能甘心,赵宿毁了他一只眼睛,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况区区一个娈宠,死就死了,尊上之前从来不放心上的。
“尊上,赵宿在您寝殿前动手,这是压根没把您放眼里,您绝不能就这么绕了他。”
“本尊饶不饶他,需要你来教?”魔尊声音冰冷:“你在本尊寝殿前,肆无忌惮打量本尊夫人,又将本尊放在眼里了?”
未肃自心中一惊,连忙跪地发誓道:“尊上明鉴,属下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修士违背誓言是真要遭雷劈的,由此也可见,未肃自的确衷心。
姜允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未肃自衷心,但他衷的是魔尊,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不耐烦道:“赶紧滚。”
未肃自不敢多言,恭敬道:“是,属下先行告退。”
他话落立刻起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回过头看赵宿,心中惊疑不定。
尊上一向视这些夫人为玩物,之前别说看几眼,就是赏给他玩也是有的,今日怎会如此偏袒这个赵宿?
难不成,尊上真对赵宿动了心?
他越琢磨越不安,心知若真如此,自己想解决赵宿可就难了。
未肃自走后,寝殿外只剩下赵宿一人。
他方才攻击未肃自,用的是衣服上临时扯下并折断的玉佩,另一半此时还被他握在手中,随手一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方才一动不动,是料定本尊会出手救你?”
赵宿迈步走向寝殿,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说过喜欢我,既然喜欢,又怎么舍得让我去死?”
姜允默然,这个逻辑似乎也没毛病?
说话间,赵宿已经走进了寝殿。
只是进入寝殿后,他并未继续往前,而是停在了原地。
姜允疑惑,催促道:“你站那干嘛?还不赶紧过来?”
殿内燃着烛火,灯火通明,偏偏赵宿站的地方是暗处。
这让姜允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只见对方沉默片刻,接着便一言不发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姜允一开始没明白,等仔细看过,才发现对方那套衣服上的玄机。
在他面前,赵宿从没笑过,总是冷着张脸,姜允没想到他会穿这样的衣服。
可别说,穿上这身衣服,加上那张俊美明艳的脸,此时的赵宿整个人都与平时不同,带着种别样的风情。
姜允愣愣看着,还真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赵宿本就长得极好看,再穿成这样,那不是故意惹人犯罪吗。
当然姜允也就是想想,他有贼心也没贼胆,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穿成这样,是故意想勾引本尊?”装久了魔尊,现在调戏人的话姜允是张口就会。
他怀疑自己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要不怎么能无师自通?
可在听过他的话后,赵宿却似受了奇耻大辱,愤怒道:“姜陨,你别欺人太甚!”
姜允一头雾水:“本尊方才还救了你,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你装什么傻?这套衣服分明是你让未肃自送来的,还让我穿着它过来。你现在不承认,是觉得我会如此自甘下贱?”
赵宿怒目以视,显然被气的不轻。
毕竟穿上这套衣服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姜允这些话更是往上添了一把火。
姜允闻言了然,这才知道赵宿干嘛生气。
他本想解释,但想想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信,加之这样也可以维持仇恨值,索性便默认了。
二人僵持片刻,谁也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赵宿主动迈步走到姜允身边。
他没忘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再恨魔头,他也得忍住。
眼见赵宿走到面前,姜允抬起头看他,见对方青丝挽起,一半以钗子固定,一半披落于肩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比平日更加明艳动人。
他心道难怪古代能有那么多昏君,若身边有这么个大美人蛊惑,换成谁也很难不动摇吧。
姜允克制着眼神,努力不往赵宿半敞的领口看。
接着一拽对方手臂,在其跌落软塌上时,立刻翻身而起,将人压在了身下。
修习心法的赌约是魔尊提的,目的是让美人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
如今美人来了,姜允自然得主动些,将魔尊的“好色成性”体现出来,才算不违背人设。
只是要跟龙傲天主角调情,对姜允这个生手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挑战。
当然不管行不行,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美?”侧躺在旁边,姜允半撑起身,手指一点点划过赵宿眉梢和眼角,继而贴着脸颊一路暧昧地抵达唇畔。
“你的唇也很好看,摸起来很软,让本尊很好奇,这里尝起来的滋味如何?”
他含着笑意低喃,指腹在赵宿唇瓣轻轻摩擦。
两人姿势暧昧,在殿内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更显得旖旎和迷离。
赵宿心里恶心得很,却也只是移开目光,并未做任何的反抗,更没有拒绝。
他这幅姿态,俨然是放弃了反抗,选择任由姜允处置。
姜允暗道糟糕,他以为赵宿再怎么也得反抗下,这样他好顺理成章放弃接吻。
现在这样,他不继续下去都很难收场了。
早知道就不从这部分开始了,姜允暗暗懊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一边祈祷赵宿赶紧动手。
是的,姜允其实早就知道赵宿在撒谎,更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趁侍寝时杀了自己。
说起来,眼前这枚血钗还是他精挑细选留给赵宿的呢。
带着最后一点期盼,姜允身体往下,距离赵宿的唇也越来越近。
他脑海警钟大作,更心急地祈祷赵宿赶紧动手。
偏偏赵宿躺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姜允甚至能听见赵宿的呼吸声,他开始控制不住地紧张,毕竟这可是他的初吻!
殊不知,此时的赵宿也正经历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他很想躲开,更很迫切想动手,但理智告诉他,这并非最佳的时机。
他必须再等等,等到魔头意乱情迷、彻底放松警惕时,才能确保暗杀万无一失。
也因此,为尽早让魔头“意乱情迷”,赵宿挣扎半晌,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他抬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只是各自抱有目的,唯恐露馅,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谁都不肯在这时认输。
两人吻得磕磕绊绊,动作生涩又僵硬,自觉表现良好,其实老手一看就知道是菜鸡互啄。
而这场菜鸡互啄式的接吻,也最终以赵宿嘴唇被姜允不慎咬破仓促结尾。
其实在咬破赵宿嘴唇的刹那,姜允整个人就懵了,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还是出了错。
若换个有经验的对象,立刻就能察觉他是生手。
还好还好,姜允暗暗庆幸,此刻的赵宿还没遇见他那四位红颜知己,同样生涩得很,他连那晚两人其实什么也没发生都分辨不出,更不可能凭接吻判断生手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