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宿满腔愤怒不解,却还得压下情绪,安抚慕时道:“因为坏人还在那里啊,你爹爹是怕她有危险。”
姜慕时“哦”了声,似懂非懂。
另一边,姜允也终于放下了叶峦。
赵宿微松口气,心道姜允再不放手,他就忍不住想动手了。
虚空中,画面并未就此结束,在短暂的黑暗后,接着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此人正是章裘。
他闲庭信步走入大厅,见到神情肃穆、很是虚弱的姜帛雾时,微微一愣。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身体如此差?”
他说着抓住姜帛雾的手,以灵力稍加试探后,表情更不解了:“甚至连修为都倒退了这么多?到底发生了何事?”
姜帛雾道:“我方才强行驱使了溯回令。”
他口中的溯回令正是那块掌门令牌。
章裘闻言吓了一跳:“你疯了?那可是神器,强行驱使会遭反噬的,你不要命了?”
“我答应过夫人,一定会查明真相,何况我相信阿陨,他绝做不出此等事情,近日通过调查,我已得到不少线索,只是凶手身份特殊,没有确凿证据,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有溯回令能还原真相,我不得不冒险一试,好在如今凶手身份已明了。”
章裘立刻追问:“凶手是谁?阿陨当真是被冤枉的吗?你告诉我,那人什么身份,敢欺负到平山派头上,我定叫他……”
他话音未落,便听姜帛雾平静且笃定道:“是章晟以,你儿子。”
章裘闻言下意识反驳:“不,这怎么可能?师兄,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你是看着晟以长大的,他绝做不出这等事情。”
姜帛雾摇头:“我已经看见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不仅如此,溯回令还将其记录了下来。你若不信,尽可自己亲眼看看。”
他话落取出掌门令牌,灌入灵力将其中记录的画面呈现给章裘看。
章裘原本还不信,可眼前出现的一幕幕却由不得他不信。
他紧盯着虚空中出现的画面,脸色煞白,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这时姜帛雾开口道:“师弟,章晟以是你儿子,我未直接对外公布,而是先请你来商议,是念在彼此师兄弟情分上。章晟以与魔修勾结,更胆大包天陷害阿陨,此事你……”
虚空呈现的画面中,姜帛雾仍在说着什么。
合籍大典台上,章裘似是有所预料,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下没再犹豫,直接召出本命灵剑,气势凛然直刺向姜帛雾。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接下来的画面被人看见。
溯回令是姜帛雾操控的,那么只要杀了他,真相就能随之再度掩埋。
他眼神冰冷满是杀气,这一击是真的想致姜帛雾于死地。
剑气滚滚而来,姜帛雾稳稳站于原地,既不打算避让,也没准备御敌。
众修士眼睁睁看着这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惜他们并非章裘对手,想救人更是来不及。
众目睽睽之下,章裘的剑逼近了姜帛雾,却什么实体都未碰到,直接从中穿行而过。
虚空中出现的画面正好与之相同。
在姜帛雾背对着自己说话时,章裘眼中浮现出杀意,趁对方正是虚弱之际,直接持剑偷袭了姜帛雾。
姜帛雾显然没料到一直亲近的师弟会突然下此狠手,转身盯着对方,眼中满是惊愕不解:“为、为什么?”
“对不起,师兄。”章裘嘴里道着歉,手上却没半点留情,拔出剑的同时又猛然一掌将其击飞。
姜帛雾身体倒飞出去,而后狠狠砸在地上,即使想做点什么,也根本无能为力。
章裘步步逼近他,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师兄,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就晟以这一个孩子,这件事若传出去,他就彻底完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其实姜陨已经入魔了,你又何苦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我早劝过你,别太执迷不悟,所以一切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
他话落自姜帛雾手上取下储物戒:“平山派门规,继任掌门者需持掌门令牌,师兄,我会想个办法让你正常陨落的,反正这掌门之位迟早归我,所以掌门令牌我就先拿走了。”
将储物戒收起,章裘扛着奄奄一息的姜帛雾,准备先将他安置在后山闭关的洞府中,日后再伺机让他“陨落”。
却没想到在去往后山的路上,碰巧撞见了司羽。
在这一瞬,众修士几乎都在心里呐喊:快走!
可惜司羽没有走,她的道侣还在章裘手上,又怎能丢下对方独自逃跑。
但她并不是章裘的对手,非但没能救下道侣,反而惨死在章裘手下。
台上姜允看着满脸痛苦不甘的母亲,双目猩红,盯着章裘的目光已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
司羽死了,姜帛雾也只剩最后一口气,章裘将他们安置在洞府内,却没料到掌门令牌并不在他摘下的储物戒中。
关键时刻,姜帛雾竭尽全力驱驭了溯回令,重伤章裘的同时,亦借助其在洞仙峰上空形成无人能入的禁制。
他知道自己快没命了,因此想守护好溯回令和真相,等待姜允的归来。
至于章裘,则赶在禁制形成的前一秒,率先离开了洞仙峰。
直到姜帛雾身陨,他也未能取得溯回令,自然无法光明正大继任掌门,更无法伪造姜帛雾陨落的假象。
至此,一切的真相都得以大白。
章裘和章晟以早被众修士团团围住,二人见事情败露,也不再伪装什么,当下直接动手欲突破重围。
满身愤怒早已按捺不住的姜允亦在此时持剑攻向章晟以二人。
灵剑裹挟强大可怖的剑气凶猛袭来,章晟以二人知道对方的厉害,当下联手筑起结界抵挡。
“姜允,我来助你!”叶峦手持灵剑,亦加入了这场战斗。
不远处,正在寻找林幼青踪迹的章孟听见动静赶到此处,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正与父亲和祖父动手。
双方下手都没留情,显然是真的想致对方于死地。
他满脸难以置信,当下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毕竟在他眼里,祖父是慈祥的,父亲和母亲也很恩爱,一切怎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章舒同样不知所措,只是比起哥哥,她更敏锐,也早就隐隐察觉到什么。
“小舒,到底怎么回事?”见到妹妹,章孟连忙问道,“我不过离开一会,爹娘为何会刀剑相向?还有掌门,他不是在闭关吗?怎会出现在这儿?”
章舒满眼悲伤难过,静静凝视着哥哥,什么话也没说,只紧紧地用力抱着他。
此时此刻,唯有对方能给她一点支撑。
而章孟在听完章舒所说后,亦神情恍惚,猛地向后踉跄几步,难以稳住身形。
且不说他们,另一边,因章晟以二人持续动用灵器,姜允和叶峦二人一时难以突破。
见状赵宿将慕时托付给娘,也跟着加入了战局。
有了他的加入,形势立刻跟着发生变化。
只是不知为何,赵宿明显感觉到,他跟姜允少了很多默契,明明以前他们不必沟通交流,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也因为少了默契,他们联手攻击非但效果不佳,还显得碍手碍脚的。
赵宿看着姜允,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想越心烦,只能将其归咎于旁边的叶峦身上。
“你让开,别在这碍事。”
他说着边用灵力隔空推了叶峦一下,企图让她避到一旁。
哪知这一推却惹到了姜允,他伸手拉住叶峦的同时,亦很不客气地瞪了赵宿一眼:“碍事的是你才对,你也走,我自己能解决。”
赵宿满脸难以置信:“你说我碍事?”
姜允冷冷看他一眼,显然没工夫在这跟他废话。
赵宿深深看着眼前人,只觉对方陌生得可怕,在对方身上更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影子。
尤其对方看他的眼神,冷漠疏离,与姜允看他时的截然不同。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姜允吗?
如若不是,真正的姜允又去哪儿了?
赵宿心中犹疑,暂且避至一旁静观其变,没再急着出手。
眼下事有蹊跷,他得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章晟以也在打量姜允。
从第一次见到对方,他心中就有了疑惑,对方身形与姜陨相仿,名字又相似,实在太过巧合,除此外,叶峦对他也跟对其他人不同,更私下悄悄去见他。
两人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却因此断定姜允此人绝不简单,再加上今日,姜允是跟掌门一块出现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姜允在撒谎,他其实进入过洞仙峰,更是与掌门一块从洞仙峰出来的?
这个猜测出现在脑海时,章晟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若真是如此,他们今日没准能安然抽身。
谋害掌门毕竟是门派内部之事,跟魔修这个身份比起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至于姜允是不是那个人,他也自有判断的方法。
想到这,章晟以当即传音给章裘:“爹,帮我挡一下。”
章裘心中疑惑,却也照他说的做了,立刻抛出防御灵器将二人牢牢罩在其中。
在防御灵器出现的下一刻,一根簪子也悄然出现在章晟以掌心,在被灌入灵力后,如被什么牢牢吸引一般,直直飞向姜允,尖锐的一头朝着他的面部。
在见到簪子的刹那,姜允脸色骤变,立刻转头看向身旁的叶峦。
叶峦却比姜允还要震惊:“怎么会这样?这根簪子不是已经被你毁了吗?”
当初她亲眼看着被毁掉的簪子,竟然又出现了!
章晟以满脸得意:“那只是你以为,这么好用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毁掉?”
他向来喜欢未雨绸缪,虽然姜陨入魔逃去魔域,但保不准还会回来,他自然得做点准备。
叶峦盯着章晟以,眼神已经没有半点温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这么做,它又如何能到我手里?为我所用?”
章晟以得意大笑,下一刻矛头直指姜允,气势磅礴道:“诸位,这簪子是姜陨送给叶峦的,可在危急情况下召唤姜陨,亦可辨别其身份。如今簪子直指此人,证明他就是刹天宗宗主、魔头姜陨。此人还未死,近来灵域发生的事,恐怕也是他所为,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抓住他!”
长宁门门主姜允,就是刹天宗宗主姜陨?
此言一出,在场修士尽皆愣住,尤其陆思远等人,看着姜允更是满脸难以置信。
毕竟当初若不是姜允及时出手相助,长宁门早灭门了,他如此侠肝义胆,怎么会是魔头呢?
没等陆思远想清楚,其他修士已被怂恿得开始动手了。
局势也因此发生扭转,本来众矢之的的章晟以二人,反倒被冷落在一旁,无人关注。
广场上,姜允只身一人被团团围住,目光扫过众修士,眼中满是轻蔑冷意。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否认的必要,簪子炼制时混合了他的血液和灵力,身份一验便知。
一旁叶峦见状正要上前,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这一过去,可就没后悔药了。”
叶峦本来下定决心,闻言转头看了眼远处的章孟和章舒,忽然又犹豫了。
“你看,真到这种时候,她还是会犹豫。”赵宿毫不犹豫站在姜允身旁,笑意浓浓道:“只有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姜允看了眼赵宿,心道这时候还不忘拉踩叶峦,幼不幼稚。
却也出言奉劝对方:“你最好也离我远点,与魔头勾结的罪名可不轻。”
与姜允目光对视,赵宿便意识到,他的阿允又回来了。
于是一脸无所畏惧道:“没事,大不了就回魔域,让你养我。”
姜允无奈笑了下,知道劝不动赵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好啊,真到那种时候,我养你就是。”
在无数义愤填膺的怒吼中,还夹杂着许多呵斥和指责,矛头直指赵宿。
“长琉君, 你身为玉诀宗宗主之子,确定要和这大魔头一起, 与我们整个灵域为敌?”
“你忘了数年前, 自己在刹天宗曾遭遇过什么吗?当年还是你动手杀了魔头, 如今怎么能助纣为虐?”
“长琉君, 你最好考虑清楚, 若是执意如此,灵域可就容不下你了, 还有玉诀宗……”
赵宿背脊挺拔,目光不卑不亢却无比坚定,开口道:“此事与玉诀宗无关, 乃我个人所为,当年刹天宗一事有些误会,连我也被蒙在鼓里,我知道或许没人信,但姜允并非诸位想象的那么十恶不赦, 他入魔是遭人陷害, 此次魔神一事,更是与他没有半点关联……”
当下便有修士言语讽刺道:“没有关联?赵宿, 恕我直言,你都背叛灵域跟魔头沆瀣一气了, 以为我们还会信你说的?”
“就是,你跟这魔头分明是一路的,当然要帮着他说话。”
“……”
第一批率先冲上前的修士已经被姜允跟赵宿联手击飞。
二人皆是化神期,虽然身上旧伤未愈,但并没什么大碍,远远不是周遭这些修士能抗衡的,除非他们请出各门派镇派的前辈。
但眼下显然也没时间让他们去请,既是老前辈,想必都闭关多年,寻常小事根本请不动他们。
眼见一时奈何不了姜允二人,众修士又将目光转向玉诀宗和长宁门。
“苏前辈,赵宿既是玉诀宗弟子,又是你儿子,你是不是该说两句?”
“对啊,你们玉诀宗的人怎么都愣着不动?宗内出了这点叛徒,你们不是该依门规,赶紧上去清理门户吗?”
“枉你们还是第一仙门,就是这么为灵域做表率的吗?”
“还有陆长老,你方才帮着这魔头,与我们的人动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要维护这大魔头不成?”
“此事不说清楚,你们长宁门的人也别走了。我们现在怀疑,魔神拜访长宁门根本就是你们自导自演,为的是掩饰身份,不然为何先前被魔神拜访过的无花楼和天瞳宗都惨遭灭门,你们长宁门却安然无恙?魔神单单放过你们,必然是有原因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来还没想到这层的修士经此提醒,纷纷了然点头,道着“原来如此。”
似乎长宁门是魔神帮凶一事,已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
广场上,从始至终未参与讨论的苏宛、陆思远等人听着众人言论,表情各不相同,眼神却都复杂之极。
他们都没想到姜允会是大魔头姜陨,那个早在四年前就被赵宿杀死的姜陨。
苏菀没想到,赵笺云没想到,陆思远更没想到。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他们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得迅速做出决定。
是站在姜允那边,与整个灵域为敌,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立刻杀了姜允。
苏菀看了眼姜允,原本因他救笺云而起的感激之情消失殆尽,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寒意。
她是恨姜允的,若不是他,宿儿怎么会失踪,怎么会受那么多苦。
但她也是不解的,不解赵宿明明受尽魔头折磨,为何还执意与对方站在一起。
难不成直至今日,宿儿还在被这大魔头蒙骗?
她是万万不能让自己儿子被魔头诓骗,与整个灵域为敌的。
思及此,苏菀向前几步,远远朝赵宿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道:“宿儿,过来。”
赵宿对上苏宛强硬且带着祈求的视线,表情微微变化,他能感觉到,他娘不仅是在命令他,也是在哀求他,她希望自己能够走过去。
可饶是如此,赵宿脚步依然没有半点挪动的迹象。
“娘,对不起。”他声音低道。
苏菀很不理解:“你到底怎么了?他可是刹天宗宗主,那个四年前被你手刃的大魔头,你不是恨他入骨吗?为何今日要如此维护他?他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
“不是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赵宿根本没时间解释太多,“当年他其实没真正伤害过我,比起这个,反倒是暗中帮我的更多,我也是误会了他,当时才会动手,我……其实这些年一直很后悔伤了他,若能重来一次,我定不会……”
苏菀一声呵斥,打断了赵宿的话:“我看你简直是魔怔了,这么荒谬的话也说得出来。”
她话落又转向其他修士:“诸位,依我看,这姜允既是魔修,身上肯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不定宿儿正是被他控制了,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们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玉诀宗。”
在谁也没预料到的时候,她手猛然伸向姜慕时,欲挟持对方威胁姜允。
谁知手还没碰到姜慕时,先有一人将其从原地拉开,并牢牢护在身后。
苏菀看着赵笺云,失望道:“云儿,你也要胡来吗?”
赵笺云看看姜慕时,又看看姜允,心中百味杂陈,一时说不清是何滋味。
只能强调道:“娘,姜允救过我性命。”
当初若非姜允,他已经死了,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刹天宗宗主。
说起来,当年剿灭刹天宗时,他也曾随玉诀宗去过,远远见到过对方一眼,明明两人相貌截然不同,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赵笺云百思不得其解,也做不到像弟弟那样,不顾一切地站在姜允身边,与整个灵域为敌。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护住姜慕时了。
“诸位皆来自名门大派,该知道稚子无罪,无论姜允有多大罪过,孩子是无辜的,他并未参与那些事情,也不该无辜遭受牵连,不是吗?”
众修士面面相觑,心里觉得苏菀做的是对的,拿姜慕时威胁姜允效果一定很好,但现在一切被赵笺云挑明,碍于名门大派的身份,他们自然没法多说什么。
毕竟拿一个小孩去威胁人,实在不是什么侠义之举,谁也放不下这个面子。
“确实如此,当然苏前辈是太着急了,我们也能理解。”
“苏前辈若实在下不了手,可以在旁边看着,但其他人得配合我们清理门户,还望苏前辈切莫心慈手软。”
“……”
“我相信门主。”就在众修士都要达成共识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说话的是陆思远。
他神情坚定,一字一字道:“当年长宁门被魔修骚扰,是门主及时出现,救下我们几人,才令长宁门免遭灭门之灾。我这条命是门主给的,没有门主,我早身陨多年,又谈何今日?而且门主即便是魔修,他能出手救笺云兄、救我们,也定是个好魔修。”
“好魔修?”立刻有修士道:“哈哈哈哈,如此荒谬的言辞,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魔修就是魔修,有什么好坏之分?若真是好人,还会堕落入魔吗?你既执意帮这魔头,便是与我们为敌,难不成,长宁门上下皆……”
他话还未说完,已有长宁门门人迫不及待站出来表态。
“陆长老,兹事体大,请您三思啊!”
“是啊,长宁门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您不能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这一切都毁了啊。”
见陆思远并不说话,半晌,终于有长宁门长老开口了。
“思远,姜允任长宁门门主一事,本就是你执意为之,当时我们并未与你争论,可事到如今,我们已商量好,绝不承认姜允是长宁门门主一事,至于你,你若真信他,想要帮他,便等同背叛长宁门,是在与我们整个长宁门为敌,你可要想好了。”
另一边,被众修士团团围住的姜允,也一直在关注这边。
他没想到陆思远不仅犟,还这么不知道变通。这时候承认信他压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眼见陆思远要犯傻,姜允连忙传音给他,想劝他冷静冷静,别急着在这时候自爆,不仅帮不到他们,还容易引来灾祸。
可惜话还没开头,陆思远先开口说话了:“师父说过,万事不求圆满,只求无愧于心,我陆思远今日,只想做无愧于心之事,抱歉了。”
他话落已召出本命灵剑,一剑向前挥出的同时,身影也朝着姜允所在的方向瞬移过去,想要救姜允二人脱困。
知道一场大战难以避免,姜允和赵宿对视一眼,无需语言交流,二人已明白对方的想法。
赵宿与姜慕时心意相通,将其送入庇子空间的同时,姜允已朝着陆思远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场这么多修士,除了赵宿,只有对方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
行为傻是傻了点,但姜允不得不承认,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为这份敢为了他与整个灵域为敌的勇气。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对方死在这。
姜允赶到时,陆思远已被几个修士团团围住,幸亏姜允出手,才救他脱出重围、免得成了剑下亡魂。
在一众修士中,陆思远修为不算低,但围攻他的修士实在太多,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姜允带着他与身旁人周旋,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傻?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帮我,比如待会偷偷放水之类的,有必要这时候摆明立场吗?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大了?”
“可能是吧。”陆思远苦笑,看向姜允的眼神却明亮且坚定,“可我就是想这么做,想让你知道,灵域并非所有人都那样,也有像我这样,相信你、且会站在你这边的人。我从小到大最怕被人误会,解释不清楚的时候,还会急得哭,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的,多一个人相信你,你心里至少能好受点吧?”
“以及,放水是什么意思?”
第70章
姜允只当没听见他问的那句“放水”, 毕竟解释起来挺麻烦的,而自己心里是否好受点,他也没正面回答, 只目光复杂看了陆思远一眼,并决心收回先前说他“傻”的话。
陆思远当然不傻,他应该早料到这点, 也知道自己摆明立场有弊无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大多数人难以做到的。
“这里人太多了, 待会找到机会你就先撤。”姜允道。
陆思远逼退身前来袭的修士, 问道:“那你呢?”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姜允目光落在赵宿身上:“你顾好自己就行, 那边有他帮我。”
陆思远看看姜允, 又看看赵宿, 双眼放光地“哦”“哦”两声,像是又莫名磕到了什么, 连声催促道:“那你快去,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姜允盯着他一下神采奕奕的双眼, 想说什么,半晌又闭上了嘴。
算了,看在陆思远这么相信自己帮自己的份上,他爱磕就磕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掉一两肉。
叮嘱过陆思远后, 姜允立刻向另一个方向移动。
周遭发起攻击的修士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纷纷使出全身解数,欲要让姜允身陨在此。
而不必姜允多说, 赵宿已知道他要做什么,灵剑朝前用力一挥, 击退姜允身前阻碍的同时,也为他暂时清理出一条前行的路。
在赵宿的帮助下,姜允迅速向前移动,目光直直盯着章裘和章晟以二人。
在离开之前,无论如何,他都得杀了这二人,以绝后患。
章晟以用簪子挑明姜允身份,为的正是借此转移众修士视线,以便他们趁机悄然逃离。
说那句话时,他心里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哪知竟真的成功了。
这个初次见面就让他觉得处处不自在的姜允,竟真是章帛雾的儿子姜陨。
他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谁知天助我也,姜陨竟跑过来自投罗网。
那么自己再利用他一次,也怪不得谁了。
章晟以满心得意,见众修士注意力都在姜允身上,立刻跟章裘转身离开。
二人并未御剑飞行,那样太容易暴露身形,而是一步步往后退,待离开广场中心区域,这才松了口气。
“爹,我们现在去哪?”章晟以一直待在平山派,虽知灵域广阔,却也无处可去。
章裘则冷静得多:“先离开这儿再说,去哪都行,这里是不能待了。”
话落正要走,才发现叶峦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此时正手持灵剑,牢牢挡在他们面前。
看她的神色和举动,分明是要阻拦他们离开。
章晟以脸黑了下来:“叶峦,你不是我们对手,赶紧让开,我们还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叶峦仿佛听见什么荒谬的笑话:“你们一个诬陷姜陨,害他入魔,一个谋害掌门和掌门夫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想这么轻易离开?”
“入魔的是姜陨,死的是掌门夫妇,你是我章晟以的道侣,孰轻孰重难道分不清?还是说,你喜欢上姜陨了?想拦下我们改变他对你的印象?我早就怀疑你跟他之间不清不白,他若没从你这儿拿到好处,怎会对你那么好?送你那么多珍稀灵品?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
叶峦没料到章晟以会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章晟以,你不要自己卑鄙无耻,便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我跟姜陨之间清清白白,你少诬陷我们,而且从今日起,你我不再是道侣,我来到此处,便是要替天行道的。”
章晟以是喜欢叶峦的,他是图新鲜,是找过很多女子,但唯有叶峦跟那些人不同。
所以听叶峦说二人不再是道侣,他顿时急了。
还要说什么,却被章裘不耐烦地打断:“一个女人而已,日后想要多少没有?你跟她废什么话?”
他话落身影消失在原地,欲要直接取叶峦性命,随后离开此地。
只是在那之前,一道黯淡许多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章裘身影微微停顿:“师、师兄?”
姜帛雾站在章裘面前,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十分疼惜的师弟,道:“师弟,你太让我失望了。”
章裘想说什么,忽觉喉咙一阵凉意,有锋利的刃口割开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