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之所以怀疑他们出事,是因为那日我碰巧去了趟洞仙峰,路过宅院时,听见掌门正在跟章裘长老吵架,两人具体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知道他们情绪很激动,还险些动起手来。”
“那日之后,洞仙峰上空便出现了禁制,任何人不能入内,章裘长老说掌门和掌门夫人正在闭关,但明明前一日,掌门夫人还跟我说起,道她明日要去趟云泽,怎会这么突然就闭关?”
“这件事明显不对劲,我也试图去洞仙峰一探究竟,却被禁制阻拦在外。从禁制上的灵力波动来看,的确是掌门的无疑。”
她说着又感叹道:“若是姜陨还在就好了,他是掌门之子,或许禁制会允他进入。”
叶峦话落看了眼姜允,见他听完一脸的沉思,于是自顾自站起身。
“好了,今日我说的够多了,也该告辞了。”
她来的突然,走的也很直接,等走到院落外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仍坐在原地的姜允。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他跟姜陨联系起来,又为何要不管不顾说这么多。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想起曾经跟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
或许,她是想努力为姜陨做点什么,又或许,只是期盼有个人能拨开平山派的重重迷雾,让真相浮出水面,让有罪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叶峦走后,赵宿才带着慕时来到姜允身边。
方才叶峦跟姜允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慕时,好玩吗?”姜允揉揉慕时脑袋,笑着问。
慕时跟着赵宿疯玩了好一阵,闻言连连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姜允见状又道:“那玩饿了没有?爹爹托人在集市买了吃的,就放在房间里,你要是饿了先去吃点。”
听见有好吃的,慕时满脸兴奋,调头就往房间跑,根本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
赵宿等慕时走了,才开口道:“你说叶峦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不然怎么会跟姜允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姜允若有所思:“可能吧,谁知道呢,也或许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做点什么。”
“你爹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事实上,姜允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识海中,得知爹娘是相信自己的且从未放弃寻找真相后,姜陨情绪异常激动,这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都误会爹娘了。
然而叶峦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一颗心高高悬起,满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得去趟洞仙峰。”姜允语气笃定道。
这也是姜陨所希望的。
对此刻的他而言,没什么比爹娘安危更重要的。
只是想到去洞仙峰,姜允的心底却总有不安的预感浮现出来。
在此之前, 姜允虽知道神器在洞仙峰,却未曾想过要进去。
他一直以为这禁制只能强行打破,没想过自己或许能够进入。
傍晚, 太阳西落,绚烂的霞光笼罩着平山派,周围景色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可惜在如此美景下, 却隐匿着太多无人知晓的肮脏事。
姜允等到夜幕降临,嘱咐赵宿照顾好慕时后, 便独自去往了洞仙峰。
洞仙峰高耸陡峭, 透过禁制能看见下方幽静闲适的宅院, 静悄悄的, 一点生机也感应不到。
姜允没再用灵力试探, 而是直接把手贴在禁制上,掌心灵力缓缓与禁制融合。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的禁制在慢慢消融, 手试着往前,亦能直接踏入禁制内。
见此情形,姜允没再犹豫, 立刻闪身进入禁制内。
而在他进入的下一刻,身后禁制亦悄然合拢,阻止着旁人的入内。
姜允神识感知到了,目光接着投向眼前这座山峰。
在禁制的作用下,他神识延伸的范围并不大, 只能边搜寻边查找章掌门和掌门夫人的踪迹。
整个宅院静悄悄的, 听不见半点声音,厅堂桌上放着两杯茶, 像是喝到一半,茶的主人便起身离去, 之后再未归来。
姜允继续往前走,在偏院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不,比起打斗,这更像是偷袭,被袭击之人明显没太过反抗,周遭地面、墙体亦损毁不大,只地面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对方应该流了很多血,这些血沿着砖缝沁进去,连泥土都变成了红色。
姜允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他也能感知到识海内姜陨恐惧不安的情绪,他显然也意识到这些说明什么。
宅院已搜寻完毕,没找到章掌门二人的身影。
在姜陨的提示下,姜允接着往后山走。
洞仙峰后山风景极美,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有绚烂绽放的奇花异草,这里灵气充裕,很适合闭关修炼,山上石壁也建有数个洞府,平日章掌门夫妇闭关基本都在此处。
当然姜陨也曾在这里闭关修炼过。
只是还未抵达后山,姜允中途又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痕迹在宅院通过后山的路上,跟之前不同,这次通过现场痕迹可以看出,当时打斗是很激烈的。
只是最终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姜陨通过姜允的视线,在现场遗留的大坑边缘发现了端倪。
“这应该是我娘的招式。”他看见大坑边缘有明显的痕迹,正是他娘修炼的剑招会造成的。
此时的他似乎已有某种预感,没让姜允徒劳地去搜其他洞府,而是让他直奔其中一个。
“那是我爹娘经常一起闭关的地方。”姜陨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安。
他很害怕,害怕结果会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这么多年,他怨过爹娘不信自己,恨过他们对自己不管不顾,却从未想过他们有可能出事了。
宅院那杯没动过的茶,偏院的血迹,这里的打斗痕迹,一切都指明章掌门夫妇很可能出事了。
姜允有心想安慰几句,一时都不知说什么。
只能问姜陨:“你准备好了吗?”
“嗯。”姜陨声音还算平静,“去吧。”
姜允御风而行,身体瞬移至半空,接着钻入山壁上某个洞府内。
洞府入口稍显狭窄,可进入之后,里边却宽敞无比、别有洞天。
姜允环顾四周,径直往洞府深处走去。
而后在最深处一块巨石旁,成功寻到了掌门夫妇,准备来说,应该是二人的尸体。
他抵达时,两人早已身陨多年,阖着双眼,身体冰冷僵硬,没有了呼吸。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尸体并未腐化,仍然维持着刚刚死去时的模样。
姜允猜测这可能跟神器有关。
一路过来,他除了搜寻章掌门二人踪迹,也在暗中留意神器的所在。
而经系统指引,他确定神器就在章掌门二人身上,大概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只是章掌门二人已然身陨,这笼罩整个洞仙峰的禁制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人死后,灵力还能残存?
姜允暂时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在他识海内,乍然见到爹娘尸体的姜陨,已然濒临崩溃。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情绪激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一直以为,他们都还好好活着,以为他们没来找我,是要与我断绝关系,我甚至一直怨他们,一直恨着他们……是我错了,我不该执着于当年的事,他毕竟有他的立场,也不该这么多年不回来看看,我若是回来,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识海内,撕心裂肺的姜陨在怒吼,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也在疯狂蔓延,姜允闭了闭眼,顷刻间也似能感同身受。
他往前迈步,继而蹲在章掌门二人身前,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
指尖触感很凉很凉。
姜允愣了下,忽然眼前一花,更奇妙的事情出现了。
在他面前,竟出现了个活生生的章掌门,只是与地上躺着的不同的是,他身体像被虚化过,没有实体,亦无法被触碰到。
“爹?”姜允喊出了姜陨的惊讶和欣喜。
姜帛雾转头看着儿子,眼眶微微湿润:“阿陨,你回来了。爹终于等到你了。”
识海内,姜陨跪地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是啊,他回来了,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呢?
爹和娘,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等着自己啊。
“别哭。”姜帛雾抬手想帮儿子擦眼泪,才发现自己无法触碰对方。
他看着姜陨,眼底满是失落和悲伤:“阿陨,对不起,是爹误会了,爹识人不清,竟也遭到蒙骗,等好不容易查到线索,一切已经晚了。爹本想先帮你洗脱冤屈,再去魔域接你回来,哪知竟遭人暗害,连累你娘也不幸身陨。是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啊。”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没顾及你们的立场,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以为我能拯救叶峦,可实际上,我不仅救不了她,更救不了任何人。爹,娘,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自私自利,被心中的怨恨笼罩,却不知道你们都为我做了什么。你、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们?才能改变这一切吗?”
姜帛雾摇摇头,目光悲悯且柔和:“阿陨,一切已成定局,别再试图去改变什么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揭露恶人的真面目,阻止他们再祸害他人,留给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二人交谈之际,他身体已经变得又透明了几分。
显然现身出现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很伤根本的。
姜陨自然也发现了这点,看着姜帛雾的眼神满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此时此刻很想为爹娘做点什么,却又清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绝望的。
另一边,青玄峰。
合籍大典时辰将至,整座山峰挂满红绸、灯笼,到处都洋溢着喜色。
一大早,受邀的各门派宾客已纷纷赶到,送上贺礼之后,边与相识的老友交谈叙旧。
玉诀宗,宗主赵容黎因有事无法前来,因此此次来的是其夫人苏宛和儿子赵笺云。
长宁门则由陆思远带队,携几位长老前来贺喜。
今日宾客众多,章裘跟章晟以、叶峦等人几乎招待不过来,当然举行合籍大典是喜事,即使忙碌一些,三人脸上也都是藏不住的笑容。
知道章长老忙,苏菀和赵笺云送上贺礼后,便径直奔着赵宿去了。
赵宿就住在平山派,过来的也要早些,正在一旁陪慕时玩,就见娘和大哥走了过来。
苏菀还是第一次见到慕时,不由一愣,表情难掩惊讶。
实在是因为两人长得太像了,这么一眼看过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小孩是赵宿的儿子呢。
苏菀暗觉新奇,不由悄悄打量了慕时好几眼。
要不是清楚自己儿子的秉性,知道他没有交好的女修,不然她都要怀疑,对方是赵宿的孩子了。
“娘,大哥。”赵宿跟二人打了声招呼,又提醒道:“慕时,叫苏奶奶。”
慕时立刻抬头,乖乖巧巧地唤了声:“苏奶奶,赵叔叔好。”
他相貌和赵宿小时候一模一样,肌肤白皙,五官精致,笑起来特别好看。
苏菀“哎”了一声,听着对方软软糯糯的声音,越看越是喜欢。
与此同时也心生讶异,她了解自己儿子,在此之前他向来不喜欢孩子,嫌他们过于吵闹,怎么这会看起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还从未见过对方这么耐心的样子,尤其看向慕时时,眼神更前所未有地柔和、喜爱。
赵笺云倒是不以为奇,环顾四周,好奇问:“姜允呢?怎么不在?”
姜慕时闻言委屈抿了下唇,抬头去看小赵叔叔,他也很想知道爹爹去哪了。
虽然有小赵叔叔在身边,他也很安心,但跟爹爹比还是不一样的。
除去昨晚睡觉的时间,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没见到爹爹了,心里实在想念得很。
赵宿道:“他有点事要办,晚点会过来的。”
赵笺云“嗯”了声,又问起赵宿身上的伤,得知没什么大碍了,这才放心下来。
苏菀问道:“姜允?你们说的,是当初救过笺云性命的那位吗?”
赵笺云点点头:“慕时正是他的儿子。”
苏菀了然,连忙道:“原来如此,我早就想跟他道谢的,只是你说他性情低调、不喜张扬,这才作罢。如今既然他也来到这里,待会见了面,我必须得好好跟他道个谢,当初若不是他,你可就危险了。”
知道娘一直惦记着此事,赵笺云也没多说什么,反正不过道个谢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几人正说着,长宁门的人也到了。
陆思远抵达广场后,第一时间寻找姜门主的身影,没找到他,便迈步朝赵宿走来。
在他看来,赵宿和姜门主是一起的,找到赵宿就能找到姜门主,更何况慕时还在旁边。
分别数日,赵宿再见到姜允,还是忍不住头疼。
陆思远希望他跟姜允在一起,这点赵宿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对方实在过于热情,让人感觉难以招架。
“赵兄,请问姜门主在何处?”有旁人在,陆思远还是很收敛的,客客气气行礼问道。
赵宿的回答自然和之前一样,道姜允有事去办,待会会过来。
陆思远应了声“好”,对此没有半点怀疑。
苏菀看看陆思远又看看赵宿,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那就是宿儿跟这个姜允关系绝对不一般。
不然笺云和陆思远怎会习惯性地问他姜允的行踪,尤其姜允还放心将儿子交给宿儿。
当然这些都还好,最奇怪的是,他们竟从未听宿儿提起过姜允,像是他有意在把姜允“藏”起来。
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很微妙,但苏菀当下却只觉贴切。
除此外,她还隐隐感觉其中有什么猫腻,又想象不出能有什么,只能归咎于两人关系极其要好上。
几人又聊了几句,没等来姜允,便先各自落座了。
赵宿带着慕时,和苏菀、赵笺云坐在一起,陆思远等人则坐在旁边。
在他们周围,其他门派修士也已落座,时不时交谈几句,脸上皆是喜色。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美酒佳肴,皆由灵气充裕的灵植制成,食之不但不会产生杂质,还能增强修为。
不多时,吉时将至,宾客纷纷将目光投向前方,等待合籍大典的正式开始。
赵宿给慕时夹着菜,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章晟以等人在听完弟子禀报后匆匆离去的身影。
赵笺云也察觉到了,低声道:“好像出事了。”
赵宿“嗯”了声,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道看章晟以脸色的难看程度,出的事想必还不小。
他猜得没错,眼看吉时都过了,两位新人还未出现,知道瞒不下去了,章晟以只能无奈现身,道林幼青失踪了,平山派上下已全力搜寻,却仍不见对方踪影。
他满脸急切,话落还朝众人行了个大礼,希望他们能出手相助,帮忙寻找林幼青。
毕竟耽误的时间越久,对方越容易遭遇危险。
众修士没料到会出这种事,面面相觑,均义不容辞站起身,道定协助平山派寻找林幼青,捉拿背后绑架之人。
话落亦纷纷给他们出谋划策。
“林修士是何时失踪的?今日青玄峰这么多人,对方公然动手,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你们确定平山派上下都搜过了?我们并未见可疑之人离开,对方很可能还藏在门派内,搜寻时切不可放过任何角落。”
“……”
修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皆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抓到对方。
这时忽然有道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不知诸位来平山派时,可曾听过一个传言?”
说起传言,众人互看一眼,显然都同时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可是那魔尊姜陨其实没死,不仅假扮魔神扰乱灵域,还欲报复平山派的传言?”
“正是!依各位之见,这传言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若传言是真,那林幼青失踪一事就说得通了。
“我看八成是真的,之前姜陨不也丧心病狂,做过类似的事?”
“要真是姜陨,那他掳走林修士可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应该还有其他动作。”
“管他有什么动作,那魔头敢现身,我们就联手再杀他一次。如此大奸大恶之徒,死不足惜!”
“……”
台下,赵宿听着周遭响起的一句句怒叱,抓着筷箸的手用力握紧,表情虽无变化,眼底却满是愤怒和杀气。
姜允人在洞仙峰,怎么可能掳走林幼青。
这些人满嘴胡说八道,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实在可恶至极。
台上章晟以等人似乎也被说服,除了叶峦,其他人皆满脸羞愧愤怒。
毕竟姜陨这样的耻辱是出自他们师门。
“姜陨是我师弟,当年他犯下大错,我也有责任,我无数次想,那时自己若对他多一点关心,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章晟以一脸悲伤的模样,话还没说完,台下修士便纷纷出言相劝。
“章长老不必自责,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姜陨自作孽不可活。”
“是啊,你当他是师弟,他可当你是师兄了?哪有师弟抢师兄道侣的?简直畜生不如,更何况他还与魔修勾结,你心善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心善了。”
“……”
台下满是恭维章晟以、指责姜陨的声音,仿佛他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赵宿看着这一切,得知真相后,心中只觉荒唐可笑。
更可笑的是,章晟以竟也没否认这些,他安心享受着大家对他的恭维赞赏,心中正不知有多得意。
在他旁边,叶峦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似是做出什么决定,忽然往前走了几句,似乎想说什么。
只是没等他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自不远处传来。
“颠倒黑白、混淆事实之言,你们竟真敢信。诸位皆是灵域的名门大派,难道连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众修士抬头看去,见有两人正御风自远处而来。
前边的眼神锐利,蓄着胡须,负手而立,赫然正是一直声称在闭关的平山派掌门姜帛雾。
认出对方身份后,他们立刻向洞仙峰看去,才发现那一直笼罩在洞仙峰的结界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了。
“掌门!”
“掌门您终于出关了!”
平山派弟子见到姜帛雾纷纷恭敬行礼,一脸喜色。
唯独章裘跟章晟以目光紧紧盯着死而复活的姜帛雾,一张脸血色褪尽,变得难看至极。
“晟以见过掌门。”台上, 章晟以很快掩饰好情绪,恭敬行礼道。
章裘亦是含笑抬头:“师兄,你终于出关了。”
姜帛雾看着还想蒙混过关的两人, 眼中一片冷意。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修士察觉到异样。
“姜掌门,您为何这幅模样?”
“对啊, 您的实体呢?元神为何会这般虚弱?”
“夫人不是与您一同闭关的吗?怎不见她的身影?”
“还有姜门主,你为何会与章掌门一起出现?你去过洞仙峰?”
“洞仙峰不是被下了禁制, 无人能入吗?你为何能进去?”
台上章裘和章晟以闻言, 目光立刻转向姜允, 一脸的审视和怀疑。
姜允迎着众人的注视, 冷道:“我并未去过洞仙峰, 只是恰巧在洞仙峰外偶遇姜掌门。至于姜掌门为何会变成这样,还是由他来给诸位解释吧。”
姜帛雾正欲开口, 章裘忽然上前道:“师兄闭关多年,这才刚闭关,不如先休息休息, 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同时他也传音给姜帛雾:“师兄难道想毁了平山派吗?”
姜帛雾冷冷睨他一眼,显然早已下定决心,灵力悄然运转,他的声音也响彻众修士耳畔:“毁了平山派?章裘,真正毁了平山派的是你!你现在想起维护平山派, 早干嘛去了?当初你儿子不与魔修勾结陷害我儿子, 你不杀害我和我夫人,平山派能变成今日这样吗?”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 平山派门人面面相觑,皆是满脸震惊难以置信, 其他门派修士亦是如此,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有修士开口道:“姜掌门,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儿吗?章长老杀害你与夫人,此话从何说起?还有小章长老与魔修勾结陷害姜陨?此事可当真?”
章裘脸色难看,紧盯着姜帛雾,语气比起劝说,更像是在威胁:“师兄,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做过这些事?还有晟以,我知道你一直怨他,觉得若不是他,你儿子就不会变成那样,可当年证据确凿,你即使有意偏袒,也不能这么过分吧?”
台下修士们看看章裘,又看看姜帛雾,一时竟不知该信谁。
知道章裘和章晟以的真面目后,姜帛雾再看他们,只觉讽刺、可笑。
当年姜陨犯错时,他们也是一副这样的嘴脸,表面看是在替姜陨说清,实则处处构陷。
可惜他那时识人不明,听信了他们,以致铸成大错。
“我早知你会狡辩,早已做好充分准备。”姜帛雾没再多言,目光转向姜允。
姜允当即自储物戒中取出一物。
立时有修士道:“是掌门令牌。”
“掌门令牌为何会在他身上?”
只是很快,他们便无瑕关注这个问题,因为在掌门将灵力灌入令牌后,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乱石嶙峋的山洞内,硕大的石头上铺着软垫,石头旁落满衣服,上边两具赤着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画面活色活香,让人移不开眼。
少顷,一道满是震惊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山洞外,有人循声而来,长身玉立,赫然正是姜陨。
姜陨出现的时候,已拔剑向二人挥来,剑气斩裂石头,足见他当时有多愤怒。
石头上,二人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分开,匆匆裹上衣服。
待他们抬起头,现场响起一片哗然声,谁也没料到,那人竟是章晟以。
这些年章晟以在灵域名声一直很好,无人不知,他极爱道侣,与道侣情意坚不可摧,却没想到私下竟是这般模样。
但比起这个,在场修士更在意另一件事。
因为他们发现那女子背上竟有幅瑰丽的蝴蝶图纹。
这种蝴蝶图纹唯有合欢宗修士身上才有,且只在双修后出现,平时看不出来。
这女子竟是合欢宗的妖女!
画面中,姜陨剑指二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章晟以,你疯了吗?竟在这跟合欢宗妖女苟合,你对不起平山派,对得起叶峦吗?你这个畜生,你还记得自己跟她不日便要举行合籍大典了吗?”
画面外,众修士一片哗然,愤怒的眼神直指章晟以。
他们本来还有所怀疑,见到这幕场景,才确信当年真正跟妖女苟合的是章晟以。
至于姜陨,则的确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虚空中,出现了章晟以跪地向姜陨苦苦求饶的场景。
接着画面一转,是章晟以正在跟妖女密谋,商议如何陷害姜陨。
山洞之事他到底不放心,怕姜陨泄露出去,于是决定斩草除根。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继续和妖女在一起。
这段时间姜陨盯他盯得实在太紧了,连这次私下见面的机会,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他们商量的计划很周密。
先是用灵器伪造二人欢好的场景,再引姜陨过来,以他的性格,此次必会惊动掌门。
等掌门前来,发现此处无事发生,自会对他心生怀疑。
而后在合籍大典前一日,由妖女前去告知其大典的消息,引他在大典上出手,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当然为了达到更好的目的,他还让妖女藏了东西在姜陨身上,借此构陷其与魔修勾结。
青玄峰满目红色,阳光亦明媚无比,众修士看着眼前画面,震惊之余,心头亦涌上无尽愤怒。
尤其平山派上下更是如此,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章晟以竟是如此阴险卑鄙之徒,连陷害同门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叶峦更是没想到,没想到姜陨当初孤注一掷,竟是为了救自己脱离苦海。
她当初为何不信对方?为何没跟他走?如果她跟姜陨走了,一切是不是又会不同?
她心中涌上悔恨和愧疚,对章晟以的恨也变得更强。
而后在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猛地化出灵剑用力刺去。
章晟以面对如此铁证,脸上血色全无,却还试图狡辩:“不!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假的,你们千万别信……”
他话未说完,察觉身侧刺来的利剑,立刻持剑抵挡。
论修为,叶峦是不如章晟以的,两人剑锋相对,灵力砰然撞击在一起,叶峦一时不敌,身体猛地倒飞出去。
接着于半空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叶峦微愣,抬起头正对上姜允的视线。
此时对方也正专注看着自己,眼底有浓烈复杂的情绪涌动。
不知为何,叶峦感觉眼前的人和不久前见到的不同了,他身上有更多自己熟悉的感觉。
一时间,她竟像是回到了与姜陨初识的时候,那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也是如此。
台下无论先前正上演什么都端坐着处变不惊的赵宿,在见到此情此景猛地站起身,眼眸微敛,手指更紧攥成拳。
周围修士的愤怒、台上章晟以的惊慌,这些统统被他无视,此刻眼底只倒映着姜允怀抱叶峦与其深情注视的画面。
他嫉妒、心慌又不安。
姜允不是跟他说,他对叶峦已经没感情了吗?为什么对方一遇到危险就迫不及待冲上去?还用这种眼神看着对方?
他这哪里像是没感情的样子?
一旁慕时见状也拽拽赵宿袖子,瘪了下嘴问:“小赵叔叔,爹爹为什么一直抱着那个人啊?”
连慕时都敏锐察觉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