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珉装作诧异的问:“为什么要许可啊?我就出去走走还要什么许可证?”
保安不管,直说:“你是新病人吧,不好意思哈!你没有许可不能出去,或者你回去喊医生陪你一起。”
祝珉垂着目光,自己要是强硬冲出去的话,陈黯这个体格估计够呛,大概跑不出五十米就会被抓住。
这到底什么医院强制约束病人,不允许外出和出院,甚至还需要医生许可。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他可能不会害怕。
可偏偏这是一个陌生的诡异世界。
祝珉抬头问:“那我非要出去呢?”
保安脸色微变,转头喊:“医生!”
这架势看起来要上镇定剂了,祝珉当即笑了笑,“开玩笑的,兄弟,这么激动干什么?不能出去就算了,我回病房吧。”
但是保安似乎不信他的话,盯着祝珉从楼梯间上到二楼去才回去。
回到病房,祝珉往病床上倒去,只觉得这间医院更加诡异。
出也出不去,看来是逼着他直面邰晓玲和刘文威。
他歪倒在床上想着应对的办法和存活剩下20天的计划。
不知不觉竟然睡过去了。
等到他醒来,外面漆黑一片,走廊里安静的连咳嗽声都有阵阵回音。
他连忙看向手机,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发烫,屏幕显示2:53.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睡了这么久?
胡思乱想之际,一声诡异的鸟叫声从卫生间传出,像是闷在盒子里濒死的鸟发出最后的嘶叫声。
祝珉一开始没觉得多害怕,只是不舒服。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查看的时候,那鸟叫声再次传来。
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凄厉。
祝珉本就因为接连发生的诡异事件,紧张恐惧,这一声声鸟叫更让他头皮发麻。
他小心翼翼打开床头昏暗的台灯,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的拉着门把手,力求不发出一丝声音。
等到他拉开一个门缝,准备探头去看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哗的一下从里面推开门。
祝珉没准备,直接被吓退好几步,心跳急剧加速,整个人身上的毛孔都哗啦啦的张开,汗毛竖立。
等看清楚从卫生间里推门出来的影子时,祝珉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
是邰晓玲!
她身材瘦削,从卫生间钻出来的时候,像是什么动物一样窜出来,站在一米八多的祝珉身前,显得格外弱小,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可怕。
她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陈黯!快走!”
第6章 死亡蜡烛
祝珉被她这样煞白的脸色吓一跳,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你···你想干什么?”
“你在这里不安全,快走。”
邰晓玲的声音嘶哑,像是感冒后未痊愈,可是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祝珉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有注意她的话,只是忍不住转头去看自己立在柜子上的手机,他还没有关掉录像功能。
“你必须走!跟我来。”邰晓玲听不到祝珉的回复,也不在意,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拖。
明明只是瘦弱的女孩,却爆发出这样的力量,祝珉更是心惊胆战,生怕她把自己拖去宰了,伸手想要扒拉门框,却够不着。
但是,她的手指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了过来。
这让祝珉稍微安心一些。
走廊里没有人,就连护士站的灯光都熄灭了。
祝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邰晓玲拉进了他白天闯进去的楼梯间。
一楼侧门已经关闭,保安也不在。
邰晓玲走到货梯密码锁边上输入了几个数字,电梯门应声而开。
她把祝珉推进去,说:“快进去,我会和你解释的。”
祝珉却盯着她投在地上的影子。
有影子,是人吗?
而邰晓玲很焦急,还在解释:“你要是不走的话,他肯定会动手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很急迫的想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是要伤害祝珉,以至于喉咙里发出喘气声,在电梯顶光的照射下,煞白的脸也格外扭曲。
而且,祝珉看见她好像眨了眨眼睛。
邰晓玲又说:“我们从货梯走,要不然会被发现。”
祝珉不动声色的点头。
从货梯去车库,车库出入口一般都只有道闸,没有人看守,确实非常容易溜出去。
邰晓玲真的打算帮他逃走?
见他点头后,邰晓玲跟着走进来,刷了下口袋里的卡后按了一个数字,然后缓缓回头,咧嘴一笑说:“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了!”
“你也出不···”祝珉很诧异,刚刚开口问他,结果话没说完,发现电梯噌的一下往上走,惊讶的文:“你···你去哪?怎么往楼上啊。”
“相信我,从这里更安全。”邰晓玲坚定的说。
电梯井里的嗡嗡声盖住了她最后几个字。
这栋楼的楼层不算高,但是电梯速度很快,还没说几句话,电梯叮的一声突然打开。
电梯声让外面的声控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线照在积灰的地板上,邰晓玲径直走出去。
她越走越快,从一道小门出去后,仿佛真的离开了。
祝珉犹豫几秒,快速跟上去。
声控灯的光很暗,只能模糊辨认出小门外是一个露台,空旷寂寥。
邰晓玲瘦削的身影就站在露台中央,似乎是感觉到祝珉跟上来了,她继续往前走。
“太诡异了,和恐怖片一样,咱们要不回去吧。”夏犹叽叽咕咕的。
祝珉摇头,“电梯要有卡才能用,怎么也得拿到卡才能走吧,先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我摸了她的胳膊,是热的。”
夏犹:“······”
卞岳:“······你怎么还在纠结她是人是鬼啊?”
“过来吧,在这里。”
邰晓玲的声音很遥远,恍惚的传过来。
“为什么要来天台啊?这里出不去吧?”
祝珉握紧了拳头走出去,结果一走到露台,他看见邰晓玲正在往铁丝网外面爬。
他大惊,这里可是十几楼的楼顶啊,“你在干什么?!”
邰晓玲并未会话,而是从铁丝网爬过去后,站在了外面的栏杆上。
“邰晓玲···”
“这样更快呀,所有的门都出不去被关上了,地下室也是,你出不去的。”邰晓玲的语气十分欢快,“这是离开这栋楼唯一的方法。”
“等等!”祝珉急忙走上前。
邰晓玲张开手,笑嘻嘻的说:“过来,我们一起出去吧,不会疼的,很快就好了。”
“别!快下来!这样出不去,先下来好吗?”祝珉声音都颤抖了。
“陈黯,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没有出口,想要离开,你就和我一起好吗?”
祝珉急得团团转,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出错,不过到腰部的铁丝网,他跨了两次都没跨过去。
邰晓玲问他:“难道你不想离开吗?”
“我想,但是不是这样离开!”
邰晓玲听到他的话,忽然变得很忧伤,“可我已经撑不下去,我想离开这里。”
祝珉咬唇,不知所措的安抚她,“邰晓玲,你听我说···我有——”
祝珉的话还未说完,邰晓玲忽然转身,决绝的纵身一跃。
呼呼的风声中,祝珉听到了邰晓玲最后一句话。
“我一直在这里。”
祝珉终于翻过去了,等到他跑到栏杆处,只听到地面传来咚得一声。
他僵在原地,连低头去看下面邰晓玲尸体的勇气也没有。
巨大的响声似乎惊动了流浪狗和流浪猫,地面的灌木丛里传来了狗吠声和野猫的嘶叫声。
声音嘈杂得像是一张网,让祝珉浑身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去了护士站,却没有人在。
他想出去又出不去,只好回到病房。
等到他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看到自己躺在病房里,祝珉惊得一下坐起来,浑身冷汗直冒。
邰晓玲跳下去的身影依旧在脑海里,余光扫到柜子上的手机,却发现充电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拔掉,他拿起来一看,手机没电关机了。
估计视频也没有保存,但祝珉依旧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重新充电打开手机。
相册中空空如也,连昨天第一个拍的视频都不见了。
“护士!”祝珉穿了鞋奔出去,看到护士站有几个人在,喊道:“有人跳楼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祝珉。
走廊里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了。
气氛比昨晚还要诡异,他顿住脚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什么意思啊?你说什么啊?”一个年长的护士走出来,面目严肃的质问。
“我说,昨晚一个叫邰晓玲的女护士跳楼自杀了,你们不知道吗?”祝珉看着所有人疑惑的表情,不禁慌乱,“就是从顶楼跳下去的,很大的声音···”
他越说声音越小,已经看到有人对着自己窃窃私语,一幅看到神经病的模样。
年长的护士蹙着眉头,满脸看疯子的模样问:“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祝珉脑子里乱糟糟的,但很清楚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了。
很明显,昨晚目睹邰晓玲跳楼的只有自己一个。
他们的态度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梦吗?
也许,明天邰晓玲就来上班了。
“抱歉,我可能是做噩梦了。”祝珉摸摸后脑勺,歉意的笑笑,“太真实了,我都当真的了,看来最近压力太大。”
年长护士绷着的脸皮听到这话,忽然绽开笑容,“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压力!”
客套了两句后,祝珉疲倦的回到病房内躺下。
躺了没一会,刘文威来了。
似乎是因为他在护士站大喊有人跳楼的事。
他走进来就快步来到祝珉床前,笑眯眯的问:“睡得不好吗?怎么还做噩梦了?希望不是我的问话造成的,要不然我就有压力了。”
祝珉扯出一个笑容。
刘文威见他这样,话锋一转,问:“你确定昨晚邰晓玲护士从楼上跳下去,并且看见她身亡现场吗?”
祝珉对他这个问题感觉到奇怪,好像证实什么,可是自己要陷入自证,那就说不清了,就装作难受的捏眉,“······算了,都不重要,估计是个梦,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我也希望你痊愈尽快出院,所以我们要互帮互助,好吗?”刘文威又露出和善的笑容,“而且我和邰晓玲护士关系挺不错,昨天晚上下班还打了招呼,明天她就来上班,你亲自见到她就能放心了吧?”
他充满笑意的眼神和那种哄小孩的腔调让祝珉十分不舒服,下意识说:“不用这样哄我,我没有疯。”
“我怎么是哄你呢,只是解释一下,怕你担心我们的护士。”
“算了,我无所谓,也不在乎,就是个梦而已。”祝珉垂眸,也慢慢冷静下来,“我有点累,想睡觉,你能出去吗?”
刘文威点点头,“好,那我们之后再聊。”
等到刘文威离开后,祝珉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都是昨晚邰晓玲跃下的身影,最后他被闹得受不了,打算去走廊转转。
拿了手机走到门后,他伸手拉了拉门把手。
没有拉动。
祝珉加大力气往后一拽。
门外传来了锁链的声音。
这是把自己锁在里面了?!
祝珉假装镇定的喊:“喂!怎么打不开门了?有人在吗?”
刘文威笑呵呵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你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我怕有人打扰你,你先好好休息,等到饭点我让护士给你送饭。”
“把门打开!”祝珉咬牙,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们一定是要把自己当做疯子一样关起来!
刘文威叹口气,“哎,干吗老是想着出去呢?听说你昨天要强行离开,我很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可是你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啊!”
“我只是胳膊受了伤,已经快好了,为什么不能出去?”
刘文威却问:“你确定吗?”
“我为什么不确定?”
刘文威用一种很可怜的语调说:“可是刚刚警察告诉我,你不是被人袭击,他们调取视频后发现你是想要跳楼自杀,被人救下来了。”
祝珉愣住。
调取的视频是自己自杀?
不可能!
见祝珉沉默,刘文威继续说:“我一直劝你好好接受治疗,但很遗憾,你的病情越来越重,我知道你生活确实很艰辛,我对你了如指掌,但是你一直骗我,我只能这样做。”
祝珉不再说话了,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多说无益。
自己是被袭击,有人救了自己,警察和邰晓玲都证明这件事是事实。
刘文威现在胡说八道扭曲事实,是为了制造出自己疯了的样子去控制自己。
越慌乱越害怕就越落入他下怀。
祝珉能看清事情的本质。
可是,陈黯只是个普通人。
更何况他还是抑郁症患者,被强制关在病房,没有自由不能回家。
他只会更加惊慌失措。
他还在游戏里,必须要按照游戏规则,扮演陈黯。
祝珉一拳头砸在门板上,大喊起来,“放我出去!我没病!我没疯!”
刘文威含笑,“别激动,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
这样笑吟吟的一句话让祝珉浑身发凉,即便知道现在是演戏,也忍不住被刘文威引导,真的精神崩溃。
深呼吸一口气后,祝珉冷静下来,佯装激动的在里面敲打几下。
门外的人声渐渐褪去,像是海潮一般越来越遥远。
其实所谓的扮演游戏已经渐渐明朗,虽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重点。
但这个游戏里最重要的是撑过21天,撑过去就能活下去,问题是怎么撑过去?
一旦有任何行为失控,或者与角色的逻辑相悖,就会冒出来各种神经病杀了角色。
也就说,除了角色本人以外,其他人可能都很危险,一旦自己扮演错了,可能上一秒笑吟吟,下一秒举刀向自己。
祝珉的思路从没有现在这样清晰,情绪也没有这样冷静过。
他虽然躺在床上,可是浑身肌肉绷紧,手里攥着被磨得尖锐的筷子。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已至半夜。
祝珉睡不着觉,但是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的疲倦是实打实的,可是恐惧让他无法入睡。
古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祝珉惊得坐起来,一边打开手机一边紧紧攥着筷子,他快速点进摄像机,打开了摄像功能。
咔咔——
声音是门口传来,祝珉的目光落在门上。
倏忽,病房大门的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他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可是下一秒,门被推开一丝缝隙,传来了刘文威的声音。
“陈先生,这么晚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祝珉摇头,“太晚了,我就不喝东西。”
“好吧,我办公室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刘文威听到后,把茶叶放回去,随即拿着病历本坐在了祝珉对面的沙发上。
这还是祝珉第一次来刘文威的办公室。
看样子不是值班办公室,而是他自己的办公室。
“我觉得我们可以聊一聊。”刘文威摊开病历本,“可能我之前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很敌视我,但是我真的想帮助你。”
祝珉嗯了一声。
“鉴于最近发生的事,你睡不着我也不惊讶,否则也不会找你。”刘文威和善的笑容在灯光下很显眼,“你可以描述一下现在是什么感受吗?”
祝珉垂眸,眼下陈黯一定非常想获得自由,自己也是,那么不如顺着刘文威的话来说,一定要好好扮演陈黯,用他的思考方式来。
“我觉得还好,除了你不让我出病房。”
刘文威很诚恳,“我也不想,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祝珉立即露出感激的表情,“我知道,我也很谢谢你。”
“我很高兴你终于和我达成共识。”刘文威像是松口气一样,“那么,我们继续,你是不是现在很难集中注意力。”
“正好相反。”祝珉赶紧摇头。
“那···你有酗酒、抽烟或者沉迷电子游戏之类吗?或者金钱方面的困难吗?”
祝珉惊讶于这个刘文威的问话确实非常像是一个专业心理医生,摇头说:“不,我不喝酒,也不抽烟,游戏偶尔玩,我没有金钱方面困难,我连贷款也没有。”
“相当好,你的状态很不错。”刘文威称赞的点头,“生活虽然很难,对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迷茫、忧郁、悲观的情绪,每一个人都有,这时候也许可以找个爱好,比如阅读,坚持阅读是非常好的习惯,也是自我觉察的手段,对自我和世界深刻了解后,也许你不会被焦虑抑郁所淹没。”
他长长的一段话,不再是引导和阴阳怪气,而是真挚的建议,祝珉愣了瞬间,开始怀疑刘文威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他真的只是一个医生?
但一个真的医生会做出这么多离奇的事吗?
邰晓玲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
祝珉一时间想了很多,眼前最重要的是离开医院,他装作听进去的模样,也点头真挚的说:“也许我确实可以试试阅读。”
刘文威欣喜一笑,“很好,我可以推荐一些书籍给你,你喜欢什么类型呢?”
祝珉还没有回答,刘文威又一幅开玩笑的口吻询问:“该不是凶杀犯罪类型的吧?”
祝珉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毕竟你说我们的护士半夜跳楼,还说得那么详细,估计是平常看多了这个类型的吧?”
祝珉下意识皱眉,“我可能只是做梦吧,之前确实看过一些悬疑电影···”
刘文威听完,顿了顿说:“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让你说的那个护士来找你聊聊,我感觉你们应该很熟悉了。”
祝珉移开眼神,再次暗示自己想出院回家,“倒也不是多熟悉,算了,就是个梦,无所谓她怎么样,我现在感觉很累了,好想回自己家,躺在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明白。”刘文威没搭腔,只是合上了病历簿。
祝珉站起来,“估计都快夜里三点了,我要走了。”
刘文威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祝珉打开门出来后,发现走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掉了,他正要找手机打开手电筒。
刘文威跟出来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坐电梯很快就到了,不麻烦医生您。”
“没关系,我也下去。”刘文威说着关上门,“走这边电梯,员工电梯比较近。”
他走过来,很熟稔的拍了拍祝珉肩膀。
祝珉觉得不舒服,想要退后,却发现他的手掌紧紧搭在自己的肩膀,五指捏着肩胛骨,力气出奇得大,他竟然动弹不得。
“刘······”祝珉感觉到危险,手摸到口袋里的筷子。
刘文威却含着笑,轻轻低声说:“抱歉,我很抱歉你痛苦的一生,让我为你解脱吧。”
祝珉惊得一颤,明白了刘文威的意思。
他就是凶手!
虽然祝珉已经摸到了尖锐的筷子,可还是迟了。
手术刀的锋锐让他后知后觉,他早已被开膛破肚,迟来的冰冷感让他却浑身僵直,特别是胸腔那边,像是有风灌进去了。
“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陈先生。”
祝珉最后的记忆就是刘文威这句话,随即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呼吸堵塞,有什么东西从喉痛从胸腔涌出来。
“啊啊啊!”
伴随着自己惊恐的叫声,祝珉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发凉的手指摸到完好无损的胸口,感受到了缓缓跳动的心脏。
他这才松口气,抬头看去。
祝珉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座屋子。
穿着黑袍的女人静静立在门口,像是等待自己。
她似乎有些变化,皮肤比上次更加红润,头发也有光泽,眼角和嘴唇边的皱纹熨平了一样,消失不见。
“欢迎回来。”她说,声音没有那么尖锐甜美,反而像是成熟了一些。
祝珉立即意识到,“我···我又被杀了?”
“当然,否则不你可能见到我。”
祝珉一愣,心里的话几乎吐口而出,“你是什么东西?死神吗?还是这个什么游戏的管理员?”
“我是我,我的身份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无端揣测。”
果然,和祝珉猜想的一样。
那么···自己的身份?
祝珉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知道我是谁?”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声笑起来,“亲爱的,我知晓一切。”
她的笑声尖锐,祝珉只觉得心里发毛,浑身不舒服。
“我现在还有机会吗?”
“当然,你有十根蜡烛,只不过牺牲了一根蜡烛而已,还有九次。”
女人把手里的蜡烛递给祝珉。
果然如此,这十根蜡烛都是他的。
祝珉接过蜡烛,快步走进去后,他发现那根最短的蜡烛已经燃尽,只剩下融化的底盘,里面似乎有什么字迹。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蜡烛是什么,是别人的命。
如果有字的话,那么是关于这些蜡烛背后所代表的人命吗?
祝珉咬住后槽牙,如果不告诉他这些蜡烛是谁,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去点燃,不过是点一根蜡烛的事,一个非常小的动作。
但要是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这里。
那么,他的行为相当于杀人。
祝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惶然无措的举着蜡烛也不敢去点了。
“为什么犹豫了?”女人走近,贴在祝珉身侧阴沉沉的问。
祝珉摇摇头,捏着蜡烛的手指颤栗。
女人随着祝珉的目光看见蜡烛下的字,笑起来,“你在害怕?”
“我···我想问,如果我点燃了蜡烛,他是不是就死了?”
“很显然,我没有说清楚。”女人解释,语气飘忽,“你点燃那一根蜡烛,只不过代表了你把她拉入献祭中,她本来就会死,她的寿命只剩下那些,所以你挑选了最短的一根蜡烛,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对不对?”
祝珉张张嘴,想说话。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一切。”女人侧过身走到了蜡烛烛台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捻去了融化的蜡,露出三个字。
祝珉顿时瞳孔紧缩,整个人头皮都发麻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她,邰晓玲。
“为什么?她不是···没死吗?”
女人摇摇头,“她当然死了,你不记得了吗?”
“可是···”
祝珉脑子里浮现出那天夜晚邰晓玲纵身跃下的场景,还有她从卫生间冒出来的诡异模样。
那一晚,到底什么是真的?
她是真的跳楼死的吗?
从护士们的反应来看,那一夜,自己看见的跳楼或许不是真的。
祝珉心思急转,他这几天一直恐惧被人杀死,可是冷静下来,他很快就联系起来一切。
那么短的蜡烛,代表她的寿命非常短暂。
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她还没有死。
正确的死亡时间是在后面的两天内。
现在仔细回想,只有跳楼的那个夜里,她表现得极其诡异。
祝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也许那个时候,邰晓玲刚死不久。
而且,祝珉笃定,邰晓玲和自己一样,她也是被刘文威所杀。
所以自己忽然闹起来声称邰晓玲死了,刘文威才立即出现,并且谎称自己疯了,要关住自己,甚至杀掉自己。
“你记起来了?”
祝珉脸色发白,表面他好似把一切都捋顺,但总觉得有什么忘记了。
沉默了一会后,祝珉点点头,“我觉得我应该弄清楚了。”
“那接下来,你打算点燃哪一根?”
祝珉的目光落在那些长短不一的蜡烛上,除了邰晓玲那短得几乎快没有的蜡烛,还有一根蜡烛也很短,是一根纤细的红色蜡烛。
“去吧,点燃它。”
再次从烛台后的那个隧洞离开,祝珉没有第一次的惊慌。
他一直往前走,顺着那道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再次如做梦一样,睁开眼。
夏犹担心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祝珉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沾满了黏腻的血液,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腔,伤口不见了。
“你这个笨蛋,还不快跑!”夏犹催促他。
祝珉却不急不缓,转头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肮脏的地下室,看起来废弃多年,四面墙上还是老式水泥墙,却挂着各种手术器械,光是锯子都有五六只,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刀具。
而自己正躺在解剖台上的裹尸袋里,袋子里的血液臭味刺鼻,祝珉爬出来连忙去一侧的水龙头边上清洗。
“那个混蛋,他和你聊的时候掏心掏肺,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结果一转脸捅死了你,把我吓坏了!”夏犹还在叽叽咕咕,“你打算干什么?还不走啊?这里看着和屠宰场一样。”
祝珉在衣服上擦拭手上的水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叫他付出代价!”
“祝珉,你这一次死亡之前做了什么?”卞岳见状,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你不是知道吗?我——”祝珉说到一半顿住,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原来是这个!
他看向满墙的刀,笑问:“夏犹,卞岳,你们喜欢哪一把刀?”
拉开门,外面是幽深的走廊,老式的白炽灯光线不足,只照亮了两边墙壁。
夏犹忍不住吐槽,“他肯定觉得你死透了,连门都不锁。”
祝珉点头称赞,“我喜欢他这份自大。”
这个地方应该是废弃的医院地下停尸房,到处是发霉潮湿的臭味,墙上还有破旧的挂画,看起来年代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