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珉气到麻木，不照做就判定失败后死亡。
许久之后。
卞岳打破了沉默。
他只说了一句话， “祝珉，吃药吧。”
祝珉下意识反驳， “不行。”
夏犹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喊出了祝珉的名字。
猫头鹰先生问他， “你寻求死亡还是生存?”
祝珉不说话。
“当然是生存，人类的本能。”猫头鹰先生意外有了情绪，似乎是不屑。
“那如果说我···吃了药，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如药效发挥那样，安抚你的情绪，让你镇静。”
祝珉心念急转，他上一个游戏就发现，角色扮演成功的获利方是他和猫头鹰先生。
如果自己死亡失败，他就会更少获利。
现在想方设法的解决掉自己的问题，也是为了更多获利。
他还有机会。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想我失败吗?”
“我不想，所以我在尽量解决问题。”
“好，我···我们可以寻求更加合理的方式解决，也许不用这样。”
猫头鹰先生并没有出声。
祝珉等得有些焦急。
他很惧怕，惧怕什么，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如果消除掉卞岳和夏犹，他就像是被剥夺了什么，或者说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
他不想出现这种事。
最开始发现卞岳和夏犹出现，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记得了。
他只是需要，所以就出现了。
祝珉冷汗直冒。
要么死掉，要么让他们消失。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退一步。”
猫头鹰先生声音骤然响起。
“你可以选择一个留下来。”
“一个?”祝珉心里一咯噔， “我要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去死吗?”
“你必须要消除一个，这是我最后的让步。”猫头鹰先生说， “三分钟之后我会来处理，请尽快决定。”
“等一下!祝珉。”夏犹突然叫起来， “你已经有了七年寿命，你可以停止游戏，回去继续活下去了。”
卞岳问他， “七年，可以做什么?”
夏犹高昂的情绪被打断，他似乎回答不出来，最后恨恨的吼叫起来， “我不想消失!祝珉!你不要吃药!”
祝珉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问: “卞岳，你呢?”
卞岳一向并不温柔，这一次语气却像是含了水一样， “你可以命令我去死，我永远都为你而生。”
“那就让他去死吧。”夏犹说。
大概是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
外面的束昀发现不对劲，走近卫生间的门，敲了敲。
“你没事吧?”
祝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我没事。”
“我听到里面声音，还以为你和我说话。”
“我在看视频，你要用卫生间吗?”祝珉语气出奇的冷静。
“不用，你继续。”
祝珉垂下眼，不敢看镜子里自己的眼神。
仿佛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他们。
“请告诉我你的选择。”猫头鹰先生的声音非常准时的出现。

第48章 人面熊
祝珉走出去，看到本来起床的束昀又睡回去，觉得奇怪，喊他: “束昀，不出发吗?”
回应他的却只有沉默。
祝珉猛然一愣，发觉不对劲，立即走过去，却看见束昀把原本塞进包里的鼓拿出来，紧紧抱在怀里，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
这模样几乎和昨天的祁芮一模一样!
祝珉惊了下，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来，他推了推束昀。
束昀一点反应没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面鼓，几乎要瞪出眼珠子。
祝珉知道问题是在鼓上，只得用力抱住鼓往自己这边拽，哪知道束昀和一座山似的发沉，自己使尽了力气，却丝毫拽不动。
而且，很微妙的。
祝珉感觉到那鼓越来越重了···
“我来吧。”
祝珉听到卞岳的声音，心脏扑通颤了下，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下一秒，卞岳摸到那冰冷的鼓面，只觉得一时间有千万只小虫子从他双手上爬过去，让人忍不住的打颤。
他急忙松开双手，深深吐出一口气。
随即，目光落在束昀纤细的手腕上。
还没等祝珉反应过来，就听到束昀极度痛苦的叫喊声，手上的鼓从他怀里掉落下去，滚在地上，发出咚得沉重声音。
卞岳捡起鼓，掂了掂。
这种感觉就好像鼓在吃什么一样。
束昀似乎是清醒过来了，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看了看自己折了的手腕，又看看站在床前的人。
总觉得背光着的那张熟悉的脸分为陌生，不同于昨天的圆滑和精明，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冷硬感。
“你···我···我怎么了?”束昀酝酿了一下，忍住剧痛发问。
卞岳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眼神。
祝珉轻轻吐出一口气， “你发癫了，抱着鼓不撒手，我不打断你的手腕，你可能就没命了。”
束昀张张嘴，沉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耳边盘旋。
过了几秒，他说: “能送我去医院吗?”
“等等，我问你一个问题。”祝珉蹲下来。
束昀很难顶， “我手折了，你···行行好吧。”
祝珉不理， “我问你，你拿到鼓身边出事的时候，有没有感觉鼓越来越重。”
束昀咬着牙，觉得这个人变了许多，可是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下， “好像···有这个···”
“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束昀下意识要回答，立马又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只问一个吗?”
祝珉盯着他。
束昀被盯得发毛，总觉得今天他的脾气很差，满脸僵硬，像是在生什么气似的，只好服软说: “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你进去后，我好像有些困，不知不觉就躺到床上去了···”
说完，他摇摇头， “我得去医院，你要有问题就路上聊吧。”
他确实疼，一头冷汗直冒。
卞岳可没有留手。
祝珉点点头， “你自己去吧。”
束昀: “·······”
看束昀离开后，祝珉捧起鼓来，伸出手仔细摸索着那鼓面。
初期觉得劣质的皮质感似乎消失了，有一种抚摸什么动物皮肤的滑润感。
而且是活物的润泽皮肤。
祝珉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祁芮出事后鼓重了，束昀出事后鼓也重了。
现在他才慢慢摸索出来这一切的意思，鼓在吃人。
他正专心想着，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声音惊得他差一点没拿住鼓。
没等他动弹，敲门声再度传来，更急切。
“谁?”祝珉放下鼓，走到门后，听见了施皓的声音。
“是我，你开门!”
他来干什么?
祝珉狐疑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口不止施皓，还有祁芮。
她脸色苍白，眼神游移不定，整个人非常憔悴，看见祝珉开门，眼神才有了焦距似的， “宋濂，我···我想找你说说昨晚的事，但是我···比较害怕，就喊施皓一起来了。”
“进来说吧。”祝珉让开。
施皓扫了他一眼，跟着祁芮走进去，然后往放着鼓的桌子边一靠，张口就质问: “你到底怎么欺负芮芮?”
祁芮愣了下， “不是···不是···这个事，施皓你别管，是我和宋濂的事。”
施皓一幅要发怒的劲头瞬间蔫了， “啊···”
祝珉走到祁芮身边。
祁芮好像觉得不安全似的，拉着他到窗户前说: “我···我昨晚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噩梦，很害怕，但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觉得昨晚是梦吗?”
“不是梦吗?”祁芮几乎用一种祈求的声音问祝珉。
祝珉想否认，可还是叹了口气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祁芮脸色更白了， “我···我只记得···好害怕，好痛···好像···”
“好像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吃我的身体。”她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祝珉还未说话，只听见身后的施皓惊恐大叫起来。
“啊!!!!!!!”
两个人吓得急忙回头去看，却发现施皓僵硬的站在桌边，抬起一只手做着打招呼的姿势，而他的脸上竟然覆着那面鼓上的皮。
“施皓!”祁芮不由分说冲上去想拉他。
祝珉一把拽住她， “等下!”
“他···”祁芮慌得不行，被拉住后才猛然清醒过来，现在的施皓无比诡异，根本不是平常的那样。
而施皓听到祁芮的呼喊后，那一只抬起打招呼的手晃了晃，好像听见祁芮的声音似的。
祝珉把祁芮拉到自己身后，顺手拿起桌上的背板夹伸手迅速的揭掉覆盖在施皓脸上的鼓面皮。
可不知怎么回事，那面皮就像是粘在他脸上，怎么用力都弄不下去。
祝珉不敢用力了，转头对祁芮说: “你多喊几句他的名字，试着能不能叫醒他。”
祁芮哆嗦着，满眼惊惧，觉得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犹豫两秒后还是点点头，呼喊起施皓的名字。
喊了好几声后。
施皓终于动了动，他低下头。
鼓面的皮掉落在地上，他发呆的看向祁芮，问: “芮芮，你喊我吗?我···我在这里，我要回家···回家了。”
祝珉冷静很的，看他模样好似没回魂，趁机快速发问: “回哪里···”
“家···在这里。”
他恍惚的回话，但下一秒眼神闪了闪，开始揉眼睛，一边揉一边莫名其妙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个人。
“你们···干什么···盯着我看干嘛?”
祁芮想说什么。
祝珉拉住她的手。
“没什么···”
那三人状态都不行，一个进医院，两个在神游天外。
祝珉便一个人出门，找到之前快递面单，对着地址一路找过去。
那是一家非常狭窄的快递驿站，里面漆黑，两边架子上满是货物。
走进去一看。
只有一个勾着腰看手机的中年人在，明显是个汉人。
祝珉走过去就问: “这里能寄快递吗?”
“能啊?寄什么?”
祝珉从包里拿出鼓来， “你看下这个可以吗?”
看到鼓的瞬间，那人吓坏了，指着鼓大叫起来， “都说不寄了!你怎么又来了?”
祝珉皱眉， “我第一次来，没在你这里寄过东西，别喊了。”
那人愣了下，抬头仔细打量起来祝珉， “你···你不是啊···就上个星期···”
说到一半，他不说了，眼中闪过恐惧， “不做你生意了，你走吧。”
“你好好和我说说，老板，我收到你这里寄出的快递，就是这个。”祝珉拍拍鼓， “这东西看起来像文物，搞不好我一反应，你这店···”
“你乱说什么!我根本没给他寄!”店主噌得站起来。
“是谁来你这里寄的?还有监控吗?”
店主僵硬的脸色很难看， “你想怎么样?”
祝珉拿出面单的照片，在店主眼前晃了晃， “我确实从你这里收到的，也不知道谁寄来的，你告诉我是谁要寄，我们就当做没见过。”
犹豫了好久后，店主叹口气， “得得得，遇见你是我倒霉，你自己来看吧。”
说着他打开后面的电脑，调出了文件夹里的监控视频， “就上周三。”
祝珉走过去，打开视频，又问了具体时间，找了一小会就找到来寄东西的人了。
竟然是那个新闻里被熊杀死的牧民。
祝珉惊了下，连忙拍照。
然后打开手机去找那条新闻，仔细比对了一下发觉新闻是上周四发的，而事件正是上周三晚上发生。
看了一眼新闻图片，新闻里只提了大概区域，并没有写具体地址。
照片倒是有一张街道的图片。
他保存下来后，转头看店主还在看着自己，大概是也发现了来寄东西的人就是被熊袭击的死者。
“你···看好了?”
祝珉点点头，拿着那张街道照片，问: “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店主看见照片，缩了缩脖子， “你···你想去那里啊?也不远···就隔了两条街，往北走就是···”
“谢谢老板。”祝珉揣好手机，往外面去。
走到门口，那店主喊住他，说: “喂，我给你提个醒啊···小伙子!你那个鼓邪乎，扔了吧!”
祝珉发觉这个店主可能知道些什么，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他，问: “为什么?”
“我这是为你好!”店主摇摇头。
“老板···”祝珉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去， “我知道你为我好，您可以具体说说吗?”
店主接过来烟，想了想， “之前···我听过一个事——”

第49章 人面熊
“那是解放后，达则那边山下有个小村子，现在没了，当时人还不多，据说是信什么教的，有一个牧民迷路跑进村子里，发现他们在搞什么祭祀，相当怕人，是选几个小孩送到山上祭坛里，给山里一只大熊精吃，听说那熊都活了很多年，站起来两三米，模样特别像是人，还笑眯眯的和人招手嘞，最让人害怕是的，它还会吃完小孩，在祭坛上对着月亮跪拜，特别吓人，那牧民是个民警肯定觉得那是封建迷信，当晚就一个人跑进山里把孩子救出来，一起带到林芝。”
店主摸着颤抖的手，似乎想起来什么，颤巍巍的吐出一口烟， “牧民是个好人，还打算回去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带着几个人回去一瞧，没想到···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
“那只大熊精从山里跑出来，一路闻着味道，找到送孩子那家人，听说那熊聪明得不得了，知道下山，第一时间扑灭了火堆，然后把一屋子里的人都咬死了，它也不吃肉，就是咬死之后扬长而去。”店主赶紧吸两口烟， “牧民到的那天，村子里被咬死的差不多，没剩下几个人，见到那样惨状，牧民回到林芝，召集将近一百多人，准备山上猎熊···”
“可是那头熊成精了，一百多人沿着山路上山，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想要下山的时候，它突然从最后头冒出来，一掌拍死了几个人，整个队伍立即四散各自跑了，哪还有什么猎熊的想法，都恨不得立即下山回家。”
“那···之后呢?”祝珉听得心惊胆战，这个故事的可怕根本不是非自然鬼怪的问题，是活生生的一头熊杀死了那么多人，甚至不是为了填饱肚子。
“队伍死的死逃的逃，最前面的牧民警察们再调头回去，那只熊早跑了，最后这熊还是叫军人来打的，打死了抬到山下，分吃了肉，听说皮毛也叫人割了卖了。”
祝珉听完，想了想问: “那这个鼓?”
“不是有几个被带出来的小孩吗?那其中的一个小孩就是那个来寄东西的牧民，他在我们本地挺有名的，这鼓就是他的东西，这种邪乎事，肯定是和那个大熊精有关，所以我叫你丢掉哦，为你好!”
祝珉道了谢，心情复杂。
回到酒店，束昀打了石膏回来，祁芮还是心慌难受，一面担心施皓，一面担心祝珉。
整个队伍人心涣散，但都没走。
课题没完成呢。
最后束昀做了决定，先去达则做个简单的田野调查，收集好素材立刻返程。
虽然不情愿，祁芮和施皓还是同意了。
达则村和林芝不一样，偏远荒芜，也没多少人家。
那所苯教达则寺也非常破旧，没有什么人保养，但保存的还算完整。
从寺里出来，几个人准备赶紧回去。
一个头发花白勾着腰的老头从小径走出来，看见他们一行人，瞳孔猛地一颤，他直勾勾盯着几个人，动也不动。
祁芮被盯得发毛， “我···我们快点回去吧!”
“对···对!”施皓附和。
束昀忍不住看了一眼祝珉， “你认识?”
祝珉反问: “像认识吗?
“不太像。”
老头盯了一会后，又凑上来嗅了嗅，直摇头说: “臭死了臭死了。”
他说的一口流利汉语。
祁芮愣了， “臭什么?我们没味道啊?”
她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满脸迷茫。
老头立即说: “那头熊身上的臭味，臭死了。”
祝珉和束昀对视一眼。
想了想，祝珉从包里把鼓拿出来，摆在老头面前问: “老人家，您认识这个吗?”
没想到施皓和祁芮比老头反应大， “你怎么一直都把那个鼓带身上啊?!”
而老头颤巍巍接过鼓后，抱在怀里反反复复抚摸着面上的熊，眼里恨得红光直冒，可是又一幅轻柔的模样，整个人都非常诡异。
那鼓面上的熊在老人的触碰下，似乎有了一丝生气。
“这个鼓您···”祝珉问他，话没讲完。
老人直接摇头， “没有，第一次见。”
你就扯吧。
祝珉垂眸。
随后，祝珉改口: “我听说很多年前，这里有个猎熊的事，您知道具体地址在哪里吗?”
听到这事，老人脸色变化， “你···你找那地方干什么?”
“我们是来做相关课题研究的，写论文用。”祝珉说。
其他人没讲话。
老头盯着他半天，最后回了一句， “不知道。”
他把鼓往祝珉怀里一赛，扭头就走，没有一点老人家的衰老模样。
听到猎熊的事，三人都很好奇。
祝珉就把店主讲得故事说给他们听。
听完，几个人都沉默了。
“我觉得我们要去看看。”祝珉坚定的说。
祁芮脸色复杂，她看着祝珉的脸，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经一样，最后对施皓说: “你呢?”
施皓显然是被之前的事吓到了， “我觉得···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回去吧。”
束昀看他们并不愿意，想了想， “这样吧，我把车给你们开，我和他一起去看看，这事不解决，我也睡不着觉，反正···确实和你们俩没什么关系。”
施皓震了震，快速低下头， “好···”
祁芮又看了一眼祝珉， “你真的要去?”
“我要去，你先回酒店等我。”祝珉点点头， “你们回去等我，如果太久没回来，就报警来找我们。”
施皓很惊讶， “不是···这么危险，你们为什么非去不可?”
束昀张张嘴，伶牙俐齿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低声说: “来都来了。”
祝珉差点笑出来，摇摇头说: “这个鼓寄给我，肯定有理由有目的，我···不想这么被动，至少找到为什么寄给我的原因，我也不想你一直受伤，这个鼓真的邪门，我不保证丢了以后还会不会找上我···”
大概意思，祁芮也懂， “那我回酒店等你。”
找几个当地人问了路，原来这个猎熊事件在当地很有名，甚至造了个小小的纪念馆。
而且离达则村非常近，做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不过那里除了一个纪念馆什么也没有。
公交车老旧，也颠簸。
一路上两个人无话可说，只是望着外面的风景，预想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车上也没人，只有汽车行驶的响声。
想着还有一会。
祝珉决定闭眼和卞岳聊一聊。
可刚合上眼睛，公交车一阵剧烈颠簸，然后猛地停下来。
突然停车让祝珉惯性向前撞过去，还以为会撞到前面椅背，没想到没有额前并没有疼痛感，似乎撞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他抬眼一看，入目是一只大手。
束昀的一只手伸过来，挡在了椅背上。
好奇怪。
祝珉皱眉往后一退，然后站起来走到前面司机处，正要讲话，却看见前面马路上围着几十个人，披麻戴孝的，特别惊悚。
他们什么也不干，就站在车前。
司机被这情况吓得哆嗦，指着他们骂了好几句。
那些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束昀跟着走过来，看见这情况头皮发麻，对司机说: “我们能倒车吗?”
“哦，对对对···”司机像是想起来什么，急忙倒挡踩油门，这是公交车纹丝不动。
他们似乎感觉到什么，齐齐转过头去看车后。
车后密密麻麻全是穿着白色丧服的人，挤在最后面，像是要把他们层层包围住。

十几只惨白的手从门外伸进来。
碰到他们的一瞬，祝珉觉得浑身一麻，有种被电棍dj了的感觉，鼻腔内有一种纸烧焦了的发糊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触电的麻木感渐渐褪去，祝珉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浑身冰冷。
他努力坐起来，尝试看清楚周围，四下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也不清醒，意识呈现出一种脱离肉体的朦胧感。
不知过了多久。
他听到有人一直叫他的名字。
叫的是祝珉。
他猛地一怔，清醒过来。
是卞岳的声音!
“我在哪里?我怎么了?”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终于有一种魂魄归位的感觉，只是身上又冷又僵，他站起来后拍了拍手，这才发现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因为太冷，他根本都没察觉到。
“我不知道，我和你一样，才清醒过来。”卞岳回他，声音还是那样。
祝珉左右看看，喊了一声，
回声立即响起。
祝珉摸了摸身上的东西，手机等东西都不见了，包也不在，他在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
火苗一跃，祝珉立即眯起眼睛，受不住刺眼的光亮，差点落泪。
他缓缓适应了一会后，转头打量四周。
这竟然是一间小房子，狭窄逼仄，地面不是常见地砖和木地板，是一种像是老旧的青砖石头，缝隙里满是泥灰。
抬头一看，屋顶格外高，看不见屋顶是什么样，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影子。
祝珉站起来，顺着墙一片片摸过去。
粗糙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颤，但依旧不收手。
卞岳猜测: “可能是在老房子的地窖里。”
祝珉也觉得是，房间是长方形的，快摸回去的时候，打火机豁口处啪得一声，四周猛地一黑。
大概是开太久了，祝珉连忙甩了甩打火机冷却下，可是连续打了好几下都没有在打出火。
就在他使劲摆弄打火机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呻/吟声。
这种环境里，祝珉只觉得头皮发麻，感觉手上的打火机都变得冷冽，他屏住呼吸，忍不住问: “是谁?”
前方再度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叫祝珉脊背发凉，不由后退一步，不停的按下打火机。
打火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不管祝珉怎么用力去按，也没有动静，只是蹦出了一丝火星。
黑暗中，祝珉忍不住拧紧另一只手，做好防备姿势。
那个声音缓缓爬到祝珉面前时，祝珉不停按着的打火机突然啪的一声亮起来。
束昀苍白的脸出现在火光前，光线从下颌处冒上去，活脱脱的一张鬼脸。
祝珉的拳头硬了又硬，最后还是放下。
“你干嘛不讲话?!”
束昀摇摇头，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是人。”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浑身狼狈泥泞，右脚似乎折断了，刚刚拖行的声音就是他拖着断腿走路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也不晓得···”束昀咬唇， “我也就比你早醒了几分钟，刚刚你喊我，我不敢答应，是因为···没几分钟前，我醒来听到了有人在哭，一直哭一直哭，像是···小孩子的声音，然后我就壮着胆子去找哭声的地方，摸到了···一堆骨头，忽然我就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摔倒这里，腿也摔断了···而且···”
束昀不知道怎么说，刚刚被那个人推下来的时候，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触感依旧还残存似的，让他浑身发冷。
祝珉一时不知道他是胆大还是单纯。
“所以我以为刚刚的声音是我脑子坏掉了，要不是就是鬼在喊我，我就不敢出声。”
“即便我拿出打火机绕着这里走了一圈。”
束昀迷茫的脸上满是恐惧， “我···我也不知道，我很害怕···我分不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
祝珉理解他，也就没有多说。
可另一方面也代表，他们果然在地下。
“你是在什么地方被推下来的?”
束昀有些混乱，回想了一会， “看不清太黑了，但···不像是在房子里，有···风的声音。”
祝珉点头，和自己的猜想差不多。
他想了想，刚刚明明在一个空间内，他都没察觉这个房间里的束昀。
可见房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也许有其他出入口。
虽然冷，祝珉还是脱下了外套，摸到袖子用打火机点着。
火苗瞬间烧着棉质螺纹袖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起，照亮了这一大块。
这一招亮，祝珉和束昀这才发现这个地窖比他们想象的要大，而且他们身侧靠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个地窖入口。
二人对视一眼，束昀问: “怎么办?”
“进去看看吧。”
束昀行动不便， “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再找人来?”
“你是被人从上面推下来，我们再跑上去，还是会被抓住，不如从这里下去看看是不是有其他出路。”祝珉理由充分，一时之间束昀还真的找不到借口，只好点头。
下面是地道，仅仅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而且地道里限高也不过一米八多，两个人稍微挺直腰背，头发都蹭到潮湿的内壁。
地道四通八达，也不知道曾经是什么地方，显然已经荒废很久了，越走味道越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