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面容慈悲,心底所想却是和面容相差极大的杀戮。
他祷告着,比谁都要虔诚。他忏悔着,比谁都要坚定。
“神会在天上注视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祭司低声说道,
“将胜利带给吾神,我们能做到的,是吗?”
在祭司的身后,瓦帝莎娜的国王跪在不远处。
信众的白袍穿在他的身上,国王的王冠戴在他的头顶,他微笑着应和祭司,或者是『神』。
“是的,”国王温顺地说道,“我们能做到。”
国王和勇者相像的蓝眼睛里,是翻涌着风浪的海。
“伊~尔~顿——”
被刻意拖长的声音响在宫殿内,勇者卷着风朝魔王快步走过去,手里捏着几张写了字的信纸,“快来看这个!”
魔王端坐于王座上,金瞳威严,面前是漂浮在半空中,被暗红闪烁的符文裹着的各色文件,以及已经建立好的、在文件旁边备着的好几个传音符阵。
“这又是什么?”
魔王皱了皱眉,接过勇者递过来的纸张,垂眼看着上面的文字。
[关于教会与瓦帝莎娜王国一系列以‘将黑暗驱除’为目的发动的清除活动细则]
“黑暗…驱除。”
魔王若有所思,语调轻缓,他抬起头看着勇者,“人类要发动战争了?”
“不,”勇者回答道,“是教会发动战争。”
“教会最高祭司对我发出邀请,伺机杀死魔王。”
勇者毫不隐瞒地说出他收到的影像内容,人族的祭司满脸慈悲,说出的话却沾满血腥,一字一句像是从鲜血里长久浸泡过一般,在圣洁的白袍下森森散发逼人的血腥气。
祭司说,
要杀死魔王。
要将魔界踏平。
要把所有魔族的鲜血放出,用来浇灌神殿前的花束,举办最高的祭祀。
‘让黑暗生物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祭司面容悲悯,绣有代表身份的繁复金线缠绕在白袍上,
‘为『吾神』献上最高的祭祀,将胜利带给祂。’
‘勇者,杀死魔王。’
“如你所见,”勇者说道,“我要来杀你了。”
“那么,你要现在动手吗?”
勇者弯起眼笑了起来,“当然不,我的盟友,只是出于好心,我来找你商量对策而已。”
魔王左手大拇指与食指交迭,轻轻在纸张的边角位置一弹,“说说你的想法。”
端坐于王座上的魔王挥手将传音符阵隐去,各色文件被暗红的光包裹放置一旁,魔王起身,走到勇者身边。
“具体的我还没有想好,”勇者笑眯眯地看着魔王说道,脾气好好的样子,“不过,你难道不想反击吗?”
魔王勾了勾唇角。
“是你想反击才对吧,勇者?”
“明明可以把控全部权利却因为教会不得不装作乖巧的模样,乐于奉献的勇者,你的獠牙坠着毒液,正凉丝丝地吐气呢。”
“我可是和平爱好者,打打杀杀什么的我并不喜欢。”
勇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魔王打断。
“不过,”魔王露出傲慢的笑容,他的金瞳闪耀,眼底是满满的战意和对夺得胜利的自信,“我必将胜利。”
魔王这么说道,他的手中没有佩戴被魔界承认的指环,头顶也没有安放魔王的王冠,只穿着最普通的长袍,淡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上面,恍若星星落了满天。
“那么你呢?除了我们约定的那些之外,你还想做些什么?”
勇者呆呆地看了一会魔王,魔王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勇者的回复。
“我…”
勇者抿了抿唇,难得露出来不太好意思的模样。
“我,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他的语速逐渐变快,朝魔王说出自己从未开口和人说过的理想,
“我想建立一个不信神明,只相信人类本身的国家。没有高高在上的教会,没有盲目信仰的民众,只有相信自己,不去将希望全然放在一个虚无的幻想中的国家。”
“吸取民众的血与泪,却只会挥舞着莫须有的『神』,民众对着庄严的神殿祈祷,将口中的米、袋中的金奉上琉璃盘中,自己却穿着破烂的衣服,带着一家老小祈祷保佑与祝福,宁可饿死,也要留下充足的钱与粮食去供奉。”
“教会认为,『神』无所不能,所以民众也坚信不疑,认为只要虔诚供奉,『神』就会下达祝福,将他送往极乐。”
勇者与魔王对视,眼底是浓烈得几乎滴落在地的浓稠情绪,
“可民众悲苦,死伤无数时,却是魔族的黑暗生物出手救治。”
“干旱与蝗虫成灾的时候,是民众自己凿井取水,驱赶蝗虫,用命来守护粮食。”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勇者说。
“他说其实『神』早己不在这片大陆上,几千年来从未听过『神』的踪迹。他说人们应当靠自己,而不是寄托在那些虚无的幻想中。他说应当拆除神殿,取消供奉,粮食自己吃,金币自己花,日子自己过。他说人活着是为了享受生活,是独立的个体,是自己的主人。”
“他说,现在应当是人的时代。”
“然后呢?”
魔王看着他,轻声问道。
“然后他死了,”勇者眨了眨眼,把自己将要满溢而出的种种情绪收了回去,“现在活着的是『神』的信众,瓦帝莎娜王国的国王。”
“祭司亲手为他举行的洗礼。”
勇者说道。
金发的勇者还记得,在幼时,有着宽阔肩背的父亲高举着他的身体,对他认真说道,
[休斯特,勇者不会是你的终路,等一等,再等一等,你是我的孩子,不是教会与『神』的傀儡。]
[神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应当是人的时代。]
[人的荣光必将在这片大陆上长存!]
勇者看着魔王,一字一句说出父亲曾对他说过的话,像是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人的荣光必将在这片大陆上长存。”
第19章
虽然教会虎视眈眈,暗地里悄咪咪地搞事情,但因为有勇者这个二五仔的存在,魔王觉得大多都还在掌握之中。
就是有一点,魔王觉得不太好。
“…把你的头拿开,”魔王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的脑袋按到地里去。”
勇者真的太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勇者越来越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因为战争即将来临的原因,魔王的课也暂时停止,等以后再接着上,所以空闲出来的时间和以前相比也增加了许多,一天共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批改文件,与部下、友人沟通的时间外,勇者几乎都粘在身后。
“我说你,”魔王真的累了,“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之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勇者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的脑袋挪开,嘟嘟囔囔,“伊尔顿,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头靠着头一起看风景什么的。”
魔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是说,你那么大的一个脑袋压着我的脑袋看风景很浪漫??”
魔王表示不理解,“你弓着腰费劲巴拉地低着头你不累吗?你们人类的审美就是这样?浪漫??”
勇者揉了揉腰,感受到一点酸酸的不适,食指挠了挠脸颊,“嘶,我靠着你确实有一点不舒服,伊尔顿,还是你来靠着我吧!”
“不要。”
魔王果断拒绝,“绝对——不要!”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魔王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拒绝!”
勇者张头瞥了一眼,“可是你的耳朵尖尖红了耶。”
魔王反射性伸手摸上耳垂,却并没有感受到热度,他狐疑地幻化出一面水镜看了看,镜子里的魔王一如既往的威严,闪耀的金瞳威严,洁白的耳垂也威严。
魔王缓缓捏紧拳头,耳边爆发出勇者快乐的笑声,“哈哈哈骗你的啦伊尔顿!你真的信了哎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魔王缓缓抬起头,对着勇者灿烂一笑,“好好笑是吗?”
勇者:“哈哈哈确实有、哎、哎哎?等、等一下伊尔顿!我可以解释——”
“给我好好躺地上反省去吧你!混蛋勇者!”
啪叽——
勇者原地躺平,双手合十,一脸安详。
“所以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你这样我合理怀疑你脑子出问题了。”
魔王坐在躺平的勇者旁边,撇着嘴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勇者的小腿。
“什么怎么回事?”勇者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睁开眼睛看向魔王问道,“什么莫名其妙的?”
“真是的!”
魔王不耐烦地又踢了一下勇者的小腿,这次的劲比刚才更大了些,“正面回答,不许逃避,否则你晚上就饿着肚子吧。”
魔王威胁道,“注意,晚上有红西红柿汁供应。”
“呜哇!”
勇者一副真的被威胁到了的样子叫了一声,又好像是被自己的表现逗笑了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抱歉抱歉,一不小心笑场了~”
这次魔王用力地、狠狠地踢了一脚。
勇者抱着腿,“伊尔顿,这次也太用力了吧?!”
“活该!”
魔王瞪了一眼勇者,穿着长靴的脚蠢蠢欲动,一副还想再来一脚的样子,甚至还给自己配音道,“恭喜魔王连踹三脚后获得隐藏礼品,那就是踹到笨蛋休斯特老实为止!”
勇者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来,“认输认输,我认输。”
勇者右手撑地从地上坐起来,盘着腿撑着脸,还没开口说话就是一声叹气。
魔王幽幽地盯着勇者的腿,然后伸直了自己的腿。
勇者气叹到一半突然停下,把还没来得及叹出去的又赶紧吸了回去。
“其实吧,这件事说来话长,”勇者顿了顿,和魔王威胁的目光对上,“不过也可以长话短说一下。”
魔王:“这边建议你有屁快放呢,谢谢。”
“其实就是因为感觉理想第一次说出来有点兴奋所以忍不住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勇者一口气说完,“就是这样!”
“就这么一句话磨磨唧唧半天你果然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我只是觉得这种理由说出来感觉很幼稚啊!”勇者试图解释,“毕竟我都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就因为这种理由感觉真的很幼稚啊!”
魔王毫不留情地说道:“你本来就很幼稚好吗。”
勇者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滚动的鸡蛋眼:“完全不幼稚!”
“本来就幼稚!”
“不幼稚!”
“幼稚!”
“不幼稚!”
“都说了幼稚!”
他们两个谁也不服谁,互相叫喊着,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好像谁声音大谁就赢了似的,互相将声音攀上去,眼睛也瞪着,像是两个刚破壳的小动物角顶着角,谁也不服输一样。
“别喊了!”
西伊斯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捂着耳朵一脸痛苦:“你们两个都幼稚!行了吧行了吧?别再喊了,耳朵都要被你们喊聋了!”
魔王不高兴地问道,“你究竟站在哪一边啊哥哥!?”
“我站在我这边。”
西伊斯说道,“我刚走过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缓解一下被文件淹没的头痛,”说到这里,西伊斯看了一眼有点心虚悄悄挪开目光的魔王,接着说道,“我才刚出来,”西伊斯特别强调道,“真的刚出来,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一口,耳朵边上全是你们的声音!全是!”
西伊斯越说越来气,他控诉道,“一声两声就算了,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勇者也悄悄心虚地挪开目光,一脸‘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的无辜模样。
“可恶!我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啊!”西伊斯怒道,“都这样了我的耳朵还不能消停!!!”
勇者的手臂悄悄找了个角度戳了戳魔王,低声问道,“他都已经这么久没好好休息了吗?这么惨?”
魔王也低声回答道,“你猜哥哥他正常的睡眠时间是多久?”
勇者歪头努力想了想,“…多久?”
魔王:“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用打架的时候他能睡二十三个小时,剩下的一个小时用来吃饭。”
勇者:“?”
勇者看了一眼西伊斯,做贼一样问道:“那我之前怎么能经常看见他?”
魔王低着头悄咪咪地回答:“你猜你看见哥哥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是饭点的时候?”
勇者:“原来那一个小时还是分开来吃的吗?!”
西伊斯礼貌:“你们是完全看不见我是吗?”
“竟然听见了?!”勇者大惊。
西伊斯无能狂怒:“你们就在我面前说的啊混蛋!你这带坏我弟弟的坏家伙!!!”
“什么啊伊尔顿!隔音咒没什么没用啊!”
魔王露出一个超级闪耀的笑容,“对不起呢,我一不小心忘记了哦。”
虽然关于到底勇者到底幼不幼稚这件事的争论被西伊斯打断了,但魔王已经单方面认定,勇者不仅是个表里不一的坏家伙,还是一个超级幼稚的笨蛋。
“哎,”魔王在心里叹道,“果然,只有我才是那个成熟理智的年长者呢。”
魔族地界。
掌握『暴食与节制』之领主宫殿内。
浅粉色微卷长发披在脑后用同色稍深的丝带简单束在发尾处,领主阿古菈缔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魔王亲笔写下的书信。
“诚挚地期待…您的来访。”
阿古菈缔若有所思地轻声念着其中几个字,手指在信纸的边缘无意识地磨了磨,然后粗暴地翻了个身,把信纸随手一扔,任由那两张薄薄的纸张飘在半空中自由落体。
“麻烦。”
“好麻烦!”
“大麻烦来了!”
阿古菈缔像个被抢走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一样不满地叫喊着,“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出门啊啊啊————”
在那两张薄薄的信纸即将自由落体飘到地上的时候,一直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手伸了出来,将纸张拿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大人,”披着黑色长袍,有着黑色长发和黑色眼睛的巫妖无奈道,“陛下的邀请不能忽视,您再怎么不想去还是得去的。”
在几天前,魔王用传音符阵传来消息,说是过两天有个信件记得接收看一下,阿古菈缔看魔王语气轻松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小事,却没想到打开信纸一看,里面的用词正式,就连纸张也是代表着魔王身份的专属纸张。
“我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啊…”
阿古菈缔把自己缩在软榻上,欲哭无泪,“有你陪着,和伊尔顿说几句话无所谓,可是这次所有领主全员到齐,那我怎么办?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比起这个,还不如我直接将权柄献上来得痛快!”
巫妖戳破阿古菈缔:“可是您也不想乖乖将权柄奉上啊,大人。”
阿古菈缔躺平,彻底不动了。
“呜呜呜我好惨啊!不想出门不想出门不想出门——呜呜呜呜呜!!!”
巫妖无奈扶额。
‘不,比起这个,还是我比较惨吧?自家领主是个社恐,我才是最惨的部下吧?!’
“好了好了,别闹了,陛下给的时间不长,还是先准备准备吧。”
巫妖叹了口气,眼神落到了被他放在桌上的信纸上。
‘不知道这次领主全员到齐是有什么事情,希望只是那位的一时兴起吧…不过也不太可能,真是头痛啊。’
巫妖模模糊糊有种预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他看着自家还在嘀嘀咕咕的领主,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什么都好,只要大人的社恐被治好,随便怎么都行。’
巫妖闭眼,非常想转头就走,可惜职业道德不允许。
巫妖:麻了。
第20章
魔王将召集所有领主的消息很快被所有领主接收到,除了早已为魔王献上权柄的领主外,其他领主反应各不相同。
有烦躁不愿意的,有摸着下巴觉得有趣期待的,还有收拾包袱想跑路的。
掌握『色.欲与贞洁』之权柄,德尔罗德特慌慌张张地在宫殿里走来走去,紧张兮兮的,哭丧着脸对着部下哭诉道,“完了,狄德斯,我完蛋了!”
他的部下一边忙着跟着他一起团团转,一边忙着把他装进袋子里的东西又重新拿出来,还要分心问道,“怎么了大人?”
“陛下绝对是要来找我麻烦了!”
德尔罗德特一脸丧气,“我和贝维斯、拉克尔莱思、洛戈尔斯乌、拉科斯特的事情绝对被发现了!”
狄德斯动作顿了顿,“等等,”他一脸迷惑地问道,“他们都是谁?”
德尔罗德特沮丧地说道,“我可爱的情.人们。”
“您不是已经对陛下做出保证会克制您的冲动吗?!等等,们???”狄德斯问道,“而且我不是一直跟在您身边的吗?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德尔罗德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那个,方法总比问题多。”
狄德斯心一梗:“…”
“所以您担心是这个暴露了,陛下要来找您算账吗?”
德尔罗德特点点头,“毕竟陛下也是为我好,可是,可是…你懂的啊狄德斯!”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小姐姐那么好看,小哥哥那么帅气,怎么把持得住嘛!”
狄德斯:我不懂!
看着自家领主慌里慌张恨不得原地跑路离魔王远远的模样,他头疼地努力安抚,“别担心大人,事情肯定没有你想得那么糟,这么多领主一同聚集,肯定不是说您的事。”
“万一真的就被发现了呢?”
“不会的,”狄德斯琢磨着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把领主给骗过去,不然这种时候跑路岂不是不把魔王放在眼里吗,要跑也得开完会再跑,“相信我大人,大不了我带着你直接跑路!”
先不管这对想跑路的领主和他的大冤种部下,自从魔王召集的邀请下发后,整个魔界都隐隐约约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勇者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都能看见其中巡逻的恶魔变成了高阶恶魔。
“这是否有些太明显了呢,陛下?”
宰相在魔王提笔低头写信的时候问道,他看了一眼无条件服从魔王的教导人,“在这个关口召集所有领主,有可能会引起教会的注意。”
魔王抬起头对宰相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宰相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的眉毛好像要在脸上跳舞一般,纠结的模样让教导人忍不住开口说道,“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看着都替你累。”
宰相朝教导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好吧,”宰相叹了口气,“我猜您会说,勇者会办好的,是吗?”
“被你猜到了。”
魔王耸耸肩,“休斯特说他已经找好理由了,教会那边接受良好。”
“什么理由?”
魔王露出一个笑容,“关于掌握『色.欲与贞洁』领主的偷偷摸摸行为的当众处刑。”
宰相:“?”
“简单来说就是德尔罗德特悄咪咪又开始找情人被我发现了,为了给他个教训,所以开个领主会议让他社死。”
宰相:“??”
教导人:“所以这件事已经被传到人类那边去了是吗?”
魔王点点头,“毕竟他真的非常不听话,悄咪咪的去找了好几个,也算给个小教训吧。”
宰相:“???”
这已经不是丢脸丢到家了吧?
这完全是脸被扔到神祂脑袋上了啊!
宰相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个先不提,勇者那边对您的行为全部支持是吗?”
魔王停下笔,认真地想了想,慢慢点点头,“大致…是的?”
“这种事不要用疑问语气啊。”
宰相食指轻轻在桌角舞蹈般点了点,发出清脆的轻微响动,“您是打算在这次会议上将权柄全部回收吗?”
“看吧,”魔王重新低下头写他的信,“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运作得好,德尔罗德特的权柄我可能能拿到,实在不行的话,我直接把他们打服算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太多,正好他们到我的地盘上了。”
宰相嘴角一抽,“就算打服了拿到权柄,他们的部下反抗也很麻烦啊。”
魔王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宰相,“难道跟随我不是一件十分正常、应该的事情吗?”
圣、圣光!
魔王身后出现了具现化般的圣光!
看着魔王闪耀的金瞳,宰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教导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下有些结结巴巴,“您、您的能力毋庸置疑,我只是、只是…”
嘶,我怎么开始结结巴巴了?刚才陛下周围那道光是什么??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
宰相大脑一团乱麻,嘴里说的什么他自己都没能太搞懂。
魔王看着宰相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勇者那家伙偶尔学的课程还是有用的嘛!’
#教您如何合理运用您的脸#
#算了简单点直接一句话好了#
#颜值暴击#
魔王悄悄在心里给这道课程点了个赞。
教导人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他摸了摸手臂,着实不太想再次体验被碳烤的感觉。
“总之,”宰相坚强的重新找回了理智,“我有些担心,就算您将他们武力制服,如果他们用其他方法将这边的情况传到他们的领地中,那他们的亲信部下会带着民众反抗,到时候又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之前宰相主张用战争将领地吞并,将权柄夺回,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适合魔族内部的斗争。
“这个就不用担心啦,”魔王笑着说道,“我总会有办法的。”
勇者又坐在了宫殿的最顶端,自从魔王带着他来过之后,勇者好像已经沉迷上了这个地方,时不时就到这来坐着,魔王如果一时找不到他,来这一准能逮到。
“伊尔顿,”勇者抬头看向飞在半空中的魔王,笑眯眯地打招呼,“你来啦,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托你的福。”
魔王收起宽大的龙翼,与勇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坐下,斗篷下摆散在屋顶上,像是一朵白色的花,花的边缘泛着金色的微光,在勇者身边绽放。
魔王歪着头,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大概的事情都差不多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着会议召开,你那边也都准备好了吧?”
“啊,”勇者点点头,“虽然没有你的部下众多,但我手底下人也不算少,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来稍微靠一下歇会吗,辛苦的陛下?”
魔王斜了他一眼,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真的不来靠着睡一会吗?”勇者诱惑道,“现在时间还早,太阳也好,在这么高的地方小睡一会很舒服哦。”
“究竟是我在这里住了几百年还是你在这里住了几百年啊。”
魔王吐槽道,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能扛得住暖融融的阳光和微风吹过的屋顶的诱惑,把身体往勇者的方向挪了挪,示意勇者的肩膀再低一些。
“太高了,”魔王找茬道,“低一点,我要稍微睡一会,记得叫我。”
靠着勇者结实的肩膀,睡意几乎在刚刚闭眼的时候就席卷而来,完全没给反应的机会,就拖着魔王一起下潜到了意识的深处。
可能是瞌睡和哈欠一样都具有传染性吧,勇者坐着坐着,在微风中也有了点睡意。那一点睡意轻易攻破了勇者全副武装的精神层面,浸入到深处,让勇者也跟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放松身体,将脑袋也靠了上去。
‘魔界的太阳…好像和人族的太阳一样,晒起来也很暖和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勇者一点一点进入睡眠,呼吸平缓了起来。
勇者与魔王相靠着入睡,金色的发与银色的发交缠在一起,呼吸逐渐同调,暖洋洋的阳光洒下,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色的光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魔王模模糊糊觉得脖子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睡前还是暖洋洋的蓝天白云和阳光,醒过来却变成了有着星星闪烁、泛着暗蓝色的黑夜。
魔王有些迟钝地伸手揉了揉脖子,看向因为他的动作也跟着一起醒了过来的勇者,用梦游一般的语气恍惚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勇者努力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时间,用同样恍惚的语气说道,“保守估计,晚饭时间已经过了。”
“…具体几点了?”
“十点多了,”勇者补充道,“距离十一点还有十一分钟。”
魔王在原地继续坐了会,在勇者凑近了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发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突然一巴掌拍在了勇者的肩膀上,猝不及防下,勇者呲牙咧嘴地痛呼道:“干什么啊伊尔顿!”
“我只是在想有没有真的醒过来,所以稍微拍一拍而已,”魔王瞥了一眼勇者呲牙咧嘴小心翼翼揉肩膀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你痛,那就是现实了。”
“那为什么不打你自己要来打我啊!”
勇者说道,“而且这边肩膀还是被你枕麻了的,真狠啊伊尔顿,你不会是趁机报复我没把你及时叫醒吧?!”
魔王有些心虚地瞅了一眼勇者的肩膀,摸了摸鼻子,“嗯…我有药膏,要不你抹一下?”
“算了算了,”勇者摇摇头,“连皮都没破,就是一时痛了会,过会就好了。”
“那不就行了?就这嘛。”魔王松了口气,摆摆手,从宫殿顶端站起来,舒展长久没有动弹的身体,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伸了个大懒腰,舒舒服服地吐出一口气。
勇者后悔为了怕魔王觉得他太脆所以说过会就好皮都没破了,‘早知道还不如说被拍出毛病了呢!’
勇者咬牙,非常后悔,开始琢磨着如果自己现在开始喊好痛好痛还能不能有用,富贵险中求,要不现在开始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