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伊尔顿你一定能懂我!果然!我们就是命中注定吧!”
“谁要和你命中注定啊走开啊你这家伙!好恶心快放手!你不是勇者吗快离我这个魔王远点啊啊啊!!!”
“才不要——”
“快点走开啊!!!”
站在他们中间却完全没有存在感,面无表情的西伊斯:…
西伊斯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喂,我还没走。”
西伊斯震怒!
好不容易摆脱幼稚的哥哥和莫名其妙的勇者,魔王走进专门议事的书房和宰相见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宰相主动来找自己却突然开始不说话,不过离开哥哥和勇者之后就是舒服啊,空气仿佛清新了不少,耳边都响起来鸟儿清脆的鸣叫…
等等,好像不是错觉。
魔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宰相,你的崽好像在你脑袋上…破壳了?”
魔界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恶魔,尊贵血脉的流传者,一贯是靠谱的代名词,顶着脑袋上的蛋壳一动不动,声音平稳,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像是挂在外头风干了几年的咸鱼干,“好像是的,可以请陛下帮我挪一下位置吗?一点点就好,往窗户的方向。”
魔王:?
宰相表情不变:“我脚软,动不了。”
“啾、啾啾!”
在宰相深红的发丝里,一只淡蓝色的幼鸟正精神十足地鸣叫着,还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站在面前的魔王。
“所以为什么要把蛋顶在脑袋上啊宰相,”魔王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幼鸟从宰相头上离开,然后放在柔软的软垫上,“这样真的很吓人啊,而且宰相你的腿真的没问题吗?我好像看见你的腿在…抖?”
“我没事。”
宰相如此说道,他的表情平静,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是腿好像安了弹簧,哆哆嗦嗦的。
魔王瞅了一眼宰相的腿,又看了看宰相的脸,“…你要不先把那口气喘上来吧,如果我没看错,你的脸都已经有些涨红了。”
宰相眨了眨眼,“您的错觉陛下。”
深红的恶魔暴风吸入空气,差点没给自己撅过去。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宰相解释道,“最近崽的魔力不太平稳,我打算时时刻刻和他挨着给他供魔平稳魔力,却没想到这么突然就破壳了。”
“按照医师估算,明明还有三天才会破壳!”
宰相说道,小心翼翼地伸手用食指碰了碰幼鸟的头顶,然后又很快地往回缩了缩,魔王无奈,“这是你自己的崽啊,干什么这么害怕,又不是什么危险魔法。”
比如那种一碰一个大爆炸那种。
宰相的种族是尼克罗斯特鸟,这种鸟在成年前为淡蓝色,成年后会变为深红色,同时魔力会是成年前的三倍,如果够努力天赋够好,翻个四五倍也不成问题。
而宰相据说在成年时的火焰中,魔力足足在成年前的基础上翻了六倍。
“这也是我第一个崽啊!”
宰相盯着幼鸟左看看右看看,他看过不少幼崽,但自己的崽还是第一次看见,不免有些新奇,幼鸟的蛋壳被宰相的魔力包裹漂浮在他手上半空处,“实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请原谅我的失礼,陛下。”
宰相终于收回目光,微微对魔王鞠躬说道,“这孩子我马上安排好,这次来找陛下确实有事要谈,是关于您之前让莫提斯转告我的话。”
魔王的长睫在脸上落下一小片扇子似的阴影,他绕过宰相站立的位置,坐在书桌后宽大、柔软的座椅上,双手交迭,金瞳威严。
魔王的金瞳注视着他的臣民。
由使魔带离的幼鸟坐在蛋壳里,初生的幼崽睁着茫然的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魔王的方向,还未能覆上尖锐羽翼的翅骨朝着魔王的方向伸着,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走开。
“啾啾?”
“啾——”
“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呢。”
注视着幼鸟离开,宰相对魔王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夸赞。”
“那么,你想同我说些什么呢,宰相?”
“我不同意您的想法。”
宰相对魔王说道,“权柄必须尽快回收。”
“您说您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回收所有权柄,那可否告诉我您的计划?身为出谋划策的军师,连主君的计划都不知道,那实在太不称职了。”
“还是说,”
看着魔王金瞳,宰相质疑道,“您完全没有做出应有的计划呢?”
——最难缠的来了。
魔王深呼吸一口气,有一种“果然来了”、“我就知道”的感觉。
就算崽刚刚破壳,难缠的宰相还是那个宰相,如果不给出足以说服他的答复,恐怕接下来都不会安生吧。
抱着这样的无奈想法,魔王说道,“有。”
“权柄的回收不需要战争,”魔王如此坚持道,“无辜的鲜血不应该为此流失。”
魔族共有七大领地,同时有七大领主,每一位领主都手握一部分的权柄,七块权柄分散在魔界中,而魔王手里只有四块。
还有三位领主未能归顺,奉上权柄的冠冕。
西伊斯·卡文迪亚,『暴怒与温和』之权柄。
达洛斯·埃德蒙林顿,『贪婪与慷慨』之权柄。
西奥拉·奥尔维斯,『懒惰与勤奋』之权柄。
——以及魔王自己,『傲慢与谦逊』之权柄。
除此之外,还有『妒忌与宽容』、『暴食与节制』和『色.欲与贞洁』。
“至于那三枚冠冕,我会自己去获取。”
“您指的是直接自己上阵把领主打服的方法吗,陛下?”宰相开了个玩笑缓解有些僵硬的气氛,魔王配合地扬了扬唇角。
“我知道您不想看见无意义的战争,”宰相叹了口气,“可这并不是无意义,这是回收的必要步骤。”
“那我会让它变得无意义。”
“我会证明给你看,”魔王说道,“凭我自己,那三枚权柄归于我手中。”
“宰相,”魔王咬重音色,“相信我吧,我会带来胜利,而那胜利不需要鲜血铺就,只因我为王。”
“我是天生的魔王。”
第15章
虽然对宰相信誓旦旦说会证明给他看,但实际上怎么操作魔王本身其实还没有做出详细的计划。
魔王只想拒绝无意义的战争。
宰相说为了魔界的统一战争不可避免,但魔王总觉得,还有更好的、不用流血的方法。
他希望子民安稳魔界繁荣,而战争的铁骑会让无数无辜的人流失鲜血,倒下的身躯与尘、与土混为一体。
“也许是我过于傲慢,使我认为我的方向绝无错误,”魔王说道,“但谁让我手握『傲慢』的权柄呢?”
教导人站在窗边,宰相前脚刚走,他匆匆赶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宰相,站在窗边叹气。
“但您的『谦逊』从『傲慢』中成长,陛下。”教导人闻言转过头说道,“您的『傲慢』与『谦逊』同在。”
权柄是力量,也是桎梏。
魔王的权柄是『傲慢与谦逊』,从『傲慢』的罪中诞生,掌握『谦逊』的权柄。
如果只是自顾自地沉迷于天性的权柄中,恐怕魔王早就已经变成一个暴.君了吧?
教导人看着魔王端坐于座位中,在心里感叹道。
他为此感到骄傲。
“你有什么想法吗,老师?”
教导人遗憾地摇摇头,“事实上,我还是比较偏向宰相的想法,但您的命令永远是我前进的方向,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断,我都会按照您的要求前行。”
他的想法不重要,他人的想法也不重要。
只要魔王想,莫提斯就会化身为恶犬,利齿咬断所有胆敢阻挡在魔王面前的人的脖颈。
——他出生于衷心拥护魔王的罗尔文家族。
被外界称作魔王麾下最为凶猛的恶犬的存在,教导人莫提斯·罗尔文更是家族中的翘楚,带领着家族永远前进在魔王的身侧。
『魔王的看门狗』
在曾经,罗尔文有过这样的外号。
“还是老样子啊,老师。”
魔王无奈地说道,他食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具体该怎么做我会尽快想出来,在那之前,就先帮我在宰相那边说说好话吧。”
教导人耸肩,“我尽量,毕竟宰相的幼崽刚刚破壳,这段时间他估计不好惹,那家伙的火焰烧起来可够痛的。”
教导人说着,搓了搓胳膊。
魔王叹了口气,眼瞳转向窗户的方向,望着从天空中割裂的方块般的蓝天,他慢慢地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也许,那个家伙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哈嚏!”
坐在宫殿的最顶端,单腿弯曲手臂撑在膝盖上的勇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纳闷地想,“难道是我衣服穿少了?可我完全不冷啊!”
勇者坐在之前魔王带他来的位置,这次虽然没有魔王带着他飞上来,但他也勉勉强强自己爬了上来。
勇者坐在那里仰头看太阳。
魔界的日光明亮,与人族的地界别无一二,坐在宫殿的上方看着太阳,勇者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人族的城堡里,底下围聚着向他求助的人群,人们看着他,就像看着救世主,人们对他赞颂,又对他提出无穷的要求。
黑色的眼,黑色的发。
褐色的眼,褐色的发。
人民对他伸出手,对他露出笑,眼底闪着光,
“勇者,你应当满足我们的期望。”
正义、勇敢、乐于助人的勇者眨眨眼,在下一次睁眼的时候,他眼前的太阳被一双比太阳还要明亮的金瞳取代。
魔王垂首,与勇者对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巨大的龙翼自由舒展开,挡住了暖融融的日光,魔王飞在半空中,比太阳还要亮丽的金瞳微微垂下,对勇者发出询问。
勇者再次眨了眨眼,在本人都没有及时察觉到的时候,唇角无声绽开笑容。
他自然而然地向魔王抱怨道,“因为伊尔顿有事要忙,没有时间陪我,所以很无聊,就跑到这里晒太阳发呆啊。”
魔王收起翅膀,坐到勇者的身边,“你不应该也有事要做吗?既然很闲,不如和我再去练武场打一次好了。”
勇者夸张地抖了抖,两条手臂抬起在半空中比了个大大的“x”,拉长声音,“拒绝——”
魔王啧了一声,“真是的,打一次又不是要你的命,陪我多打几次又怎么了啊!”
“你看!”勇者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大声控诉起来,“刚才还说只打一次的,现在又变成了多打几次,我就知道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什么啊!我才没有!”
“我都听见了!”
勇者得意洋洋,指着耳朵偏头看着魔王,“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哦~”
金瞳的魔王看着他,撇了撇嘴,“行吧,不打就不打,真是的。”
这次不打就不打,总能被他找到机会把勇者拖到练武场,到时候…
魔王已经开始在脑子里开始模拟勇者被自己揍来揍去的快乐模样了。
“伊尔顿,”勇者提出疑问,“你是不是在想些不太友好的东西?”
魔王歪了歪头,“有吗?”
什么不太友好的东西?
只是单纯对你不太友好啦!
勇者怀疑地看了看魔王堪称无懈可击的表情一眼,勉勉强强收回目光,“行吧,那应该是我感觉错了吧。”
魔王学着勇者的动作,一条腿自然伸直,另一条腿弯曲,将手臂放在弯曲挺起的膝盖上,闻言转过头看着勇者,“看上去你不太相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啊,”勇者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让我最近小心点。”
魔王惊讶地感叹道,“那你的直觉可真灵啊!”
“你果然就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怎么能说是坏主意呢?”魔王理直气壮,“明明是友好的互帮互助!”
勇者用眼神来回应魔王的说法,他眼球向上翻,露出大部分的眼白,明明确确的意思:
信你才怪。
“不过,之后可能还真的会打你的主意哦。”
勇者看向魔王,“你的坏主意?”
“不,”魔王笑着说道,“一个好主意。”
勇者在魔界待的第三个星期天时,他的守护兽,艾尔文亚和魔王面对面对上了视线。
“嗯…”魔王挑眉,“一只,独角兽?”
魔王打量着面前的生物,在魔界,独角兽是很难见到的。不止有独角兽这种生物很难得出现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独角兽是圣职系的生物,天生就和魔族合不来,以至于魔王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独角兽。
“果然和传说中的独角兽一样美丽,”魔王赞叹道,“看上去就知道手感一定很好。”
勇者赞同道,“手感的确超棒哦,摸起来的感觉像在摸天上的云朵,超棒的!”
“艾尔文亚。”
独角兽朝魔王微微低下头颅,自我介绍道。
“他是我的守护兽,”勇者笑着说道,“拍卖会时用的金币就是他友情提供的,多么令人感动的友情啊!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们美好的烛光晚餐就没啦!”
艾尔文亚当做自己耳朵聋了,没听见这句话,拍卖会后他清点过财产,差点没把自己掐晕过去。
艾尔文亚:去你哔的,勇者。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迟早有一天我得被气死#
“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们正坐在殿外的亭子里,桌子上随意放着几本摊开的书籍,看上面的字迹,应该是魔王的作业本,还是没写完的那种。魔王单手撑着脸看着独角兽,艾尔文亚尖锐的独角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实际上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助,伊尔顿。”勇者伸出右手,独角兽轻巧地走过去将头颅放在勇者的手上,任由自己致命的弱点被勇者肆意触碰。
“你仔细看这里,伊尔顿。”
魔王顺着勇者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在独角兽的长角之上,位于顶端的位置,有一丝像是猫咪的玩具线团一样的东西。
线团泛着黑紫色,一时之间魔王竟然看不见线头在哪,只能看见线团在独角兽的尖端缠绕、翻滚,被圣火灼烧,在火焰中扭曲形态。
“你去了深渊。”
明明是疑问句,但被魔王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是的,”勇者自然地说道,“回来之后,艾尔文亚的独角就出现了这个东西,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的吧?”
“私自去往深渊后还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帮助,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勇者?”
勇者用蓝眼睛静静地看着魔王。
“行,”魔王咬牙改口,“休斯特。”
勇者笑起来,“我的胆量一如既往。”
勇者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艾尔文亚,让他走到魔王身边,尽管独角兽心里不太美妙,但依言行走至魔王的身边,低下头颅。
魔王的食指点在线团上,像是流浪在外的宠物终于找到了主人,线团爆发出极大的热情来,猛地朝魔王的手指冲上去,企图把自己的全部身体挂在那上面,亲亲热热地将自己的魔力传过去。
线团:贴贴~
魔王唇角流露笑意,也将自己的魔力传过去。
一起贴贴~
线团模样的东西缠绕在魔王的食指上,被带着离开独角兽的长角,离开了无时无刻灼烧的圣火,线团挂在魔王的食指上,委委屈屈地蹭蹭,没有传出声音,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线团:呜呜,陛下,痛痛QAQ
勇者大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魔王的眼色,干咳一声,走过来半蹲下,双手掰着独角兽的头,仰头望着坐在座椅上垂下头的魔王,
“陛下,痛痛!”
艾尔文亚张开了嘴。
艾尔文亚闭上了嘴。
艾尔文亚宁愿就地死亡!
勇者蓝色的眼自下而上与魔王垂下的眼对视,满脸无辜,“艾尔文亚超痛的。”
艾尔文亚:你高兴就好:)
“是吗?”魔王似笑非笑,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那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去深渊吗?”
“这个嘛…”
勇者想了想,在独角兽“你有病吧”的眼神中干脆地说道,“去调查一些东西而已。”
“查什么?”
勇者维持刚才仰头看魔王的姿势,半蹲着伸出右手停在半空中对着深渊的方向,四指并拢,拇指张开,像是做什么介绍一般,“调查『神』的踪迹。”
——『神』
这片大陆有无数关于『神』的传说,但要真的问起来谁真正的见过祂,也找不出几个来。
对于大多民众来说,勇者是『神』的代行人,勇者行走于地上传播善行,如同『神』走于地上。
信众追寻信仰没什么问题,但是,
——“在我的深渊中追寻『神』的踪迹?”
魔王挑眉,居高临下与勇者对视。
“是‘调查’,”勇者特别纠正道,“追寻这个词不太适合我。”
勇者弯起眼,“毕竟我嘛,对『神』什么的,其实不太感兴趣呢。”
对神明不感兴趣的勇者。
魔王歪头,“你们人类不都是信奉『神』的吗?而且,勇者应该尤其是才对吧?”
勇者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座位上坐下,“可是并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说是所有人都必须信奉吧?而且就算有,”
勇者顿了顿,
“我也不想遵循。”
出生于人群的欢呼中,被人们歌颂、信赖的勇者在魔族的地界对魔王认真说道,
“我没有信仰。”
“如果非要说我的信仰是什么,那我也只能说是我手中的武器。”
勇者面容平静,在魔王面前如此宣称。
“我不信『神』。”
“『神』的时代早已过去,人的本身才是世界的主宰。”
先是连风吹过都会让这片地方出现震动的安静,然后是从魔王唇边泄出的笑声,从一开始只是单手掩着唇的轻微笑意,到慢慢扩大,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以至于第一次在勇者面前露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勇者,”
魔王半眯着一只眼,那金瞳闪耀,不躲不避与勇者对视,
“你是正确的。”
“神明已死。”
魔王傲慢地说道,“现在该是我们的世界了。”
人类族地,勇者的故乡。
瓦帝莎娜王国。
高高落在土地上的城堡里,一个穷尽人类想象的华丽典雅的教堂内。
身披绣有繁复金线的白袍的男人跪在祷告室的中央,日光从绘有图画的琉璃窗中洒下来。
“约沙努尔。”
几步及其轻微的脚步声从男人的身后响起,“该走了,大祭司正在等着我们。”
男人回头,露出和勇者有三四分相似的面容,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约沙努尔·阿代拉尔,勇者的父亲。
瓦帝莎娜王国的国王。
他披着信众的白袍,带着国王的王冠,温顺地跟着眼前人的指引,立在大祭司的身后。
“愿『神』与您同在,祭司大人。”
国王说道。
“愿『神』与你同在,陛下。”
祭司微笑着回复道,看着国王的眼神平等如同面对普通的民众。
第17章
自从在亭子里说出那句话后,勇者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越发肆无忌惮,以至于魔王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个晴朗的下午,不用上课,不用批改文件,不用巡视军队的魔王溜出宫殿,远离人群,独自一人在外游荡。
“伊尔顿,”西伊斯一脸凝重,他循着血脉之间的联系找到魔王,“那家伙,那个勇者,必须得把他赶出去!”
“一个月了!都一个月了!”
西伊斯咆哮道,“那个该死的、让恶魔厌恶至极的勇者,还待在这里,几乎每天我都要看着那张讨厌的脸!”
魔王倚在高大的柱子旁看花,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嗯,真是太难为你了哥哥。”
西伊斯:“你真的有听见我在说些什么什么吗?”
魔王回过头,一脸无辜,“嗯?”
西伊斯:“…”
西伊斯深呼吸一口气,不高兴地挨着魔王身边坐了下来,他认真说道,“我不喜欢勇者。”
“我知道,”魔王侧过脸对他的哥哥说道,“恶魔们大多都不喜欢勇者。”
但休斯特还勉强能接受。
魔王在心里悄悄补充。
“我的意思是,”黑金的王者低头与弟弟对视,“我不喜欢他,出于本能。”
魔王顿了一下,“本能?”
他稍稍直起了腰,“关于哪个方面的本能?”
在这个世界上,本能是个很重要、不能轻易忽视的东西。
‘如果是对哥哥有坏处的,那勇者这步棋还是放弃好了。’
魔王这么想着,等待西伊斯的回答。
西伊斯说:“有一种你迟早会被他抢走的感觉。”
魔王眨了眨眼,缓缓在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就是、就是伊尔顿你会离开我,被勇者那个该死的人类诱惑走的不妙预感啊!”西伊斯喊道,“真的不骗你!在看见那家伙的时候我就很不喜欢了,这一个月下来简直越来越讨厌啊!特别是他好好的地方不坐非要和你挤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气得要爆炸啊!”
西伊斯超级不高兴,“那家伙既没有我强壮,又没有我高大,只有一张嘴涂满了甜蜜的毒药,这种家伙竟然挤在你的身边,我只要看见就想喷火!”
魔王面无表情地拍灭半空中的火焰,“事实上,你已经在喷火了,哥哥。”
“伊尔顿!”
“我知道了,”魔王安抚似地摸了摸西伊斯的胳膊,手掌下是温度偏高的肌肉,魔王的手温度一向不高,放在哥哥的胳膊上,有一种自己在抱着一个火炉子的错觉,温暖极了,“别担心,哥哥,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西伊斯撇着嘴,看了一会魔王的眼睛,最后妥协般的低低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词句,然后把自己另一只手放在魔王的手上,温暖的热度传递过去,就像魔王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而手脚冰凉时,他化作原型,将魔王抱在怀中啊,口中哼唱着跑调的摇篮曲。
西伊斯总是能对伊尔顿妥协。
无论是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原型当做暖炉来温暖弟弟的身体,还是将自己心底隐隐约约的预感压下。
西伊斯磨了磨牙,想道,‘你最好别被我抓到把柄,该死的勇者。’
——“哈嚏!”
在房间里好端端坐着的勇者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摸了摸鼻子,“…谁在骂我?”
艾尔文亚低着头,头也没抬地翻过一页纸:“行行好,不管是谁在骂你,先把这些东西处理好再去琢磨。”
勇者待在魔族的地界已经有一个月了,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三十六天。
虽然勇者经常在大陆上游历,并不经常待在瓦帝莎娜王国,但身为事实的国王,王国境内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处理,艾尔文亚于是就充当了中转站,把没改的文件背过来,等勇者看完之后又背回去,传达命令、观测魔力、探听教会消息…充分被勇者压榨每一滴时间。
如果说一天有二十四小时,那艾尔文亚就有十八个小时因为勇者在奔波劳累,剩下六个小时在梦里继续奔波劳累。
勇者单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时间还很长呢,好歹让你自己也多休息休息不好吗?”
艾尔文亚冷淡地说道,“如果想让我多休息的话,你应该快点离开这里,脚踩人类的土地,而不是待在魔王身边晃来晃去。”
勇者耸耸肩,右手翻开桌上摆着的纸张,“怎么能说是晃来晃去呢?我只是在和盟友加深感情而已。”
艾尔文亚动作一顿,“盟友?”
“啊!”
勇者一脸无辜,“对哦,好像是忘记和你说了~”
勇者笑眯眯地对自己的守护兽说道,“我和伊尔顿现在是盟友关系哦!”
艾尔文亚:?
艾尔文亚:…
艾尔文亚闭上了眼睛,安详倒下。
勇者:!
勇者反应迅速,他双眼含泪,满脸哀愁,“天啊,艾尔文亚!你怎么了?是因为太过激动所以晕厥了吗?呜呜你的遗产我一定会继承的!艾尔文亚——”
独角兽忍无可忍,一蹬腿重新站起来:“你这家伙!戏也未必太多了吧!我还活着为什么一副我已经死掉了的样子啊!而且连遗产都已经分配好了是什么意思?!你哔的哔哔勇者!!”
勇者抬手自然抹去眼角边溢出来的泪水,“就是我会好好继承你的遗产的意思啊,所以安心去吧,我的伙伴!”
艾尔文亚:你哔哔的哔哔哔哔哔哔——
“不过,”勇者双手将桌上的纸张放在一起,立起来轻轻敲了几下,让它们乖巧地变得规整起来,“教会那边好像已经吃准我不会反抗,会乖乖听从他们的意愿,当一个贤明的傀儡了呢。”
艾尔文亚垂下眼神,没有说话。
“我尊贵的父亲投入『神』的麾下。”
勇者唇边泛起笑意,眉眼柔和,“恐怕连『神』都不知道,祂现在的信众已如此多了,连一国的国王也是最为普通的信徒。”
“所以,”艾尔文亚问道,“要开始动作了吗?”
勇者看了一眼他的守护兽,“不,再等等。”
他说道,“等一会我的盟友,”勇者笑着说道,“毕竟善于等待也是勇者的一种美德。”
瓦帝莎娜王国。
华贵庄重的大教堂内,金色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胸.前的祭司表情悲悯,面容神圣,他垂着眼,跪坐着,虔诚地祷告。
‘宽厚仁慈的神啊,请宽恕我们的罪,为了向您献上最极致的信仰,我们将掀起战火,把邪恶的黑暗驱除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