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惊寒望着这面瘫,心底不由发笑,声如潺潺流水般清澈而嘹亮,戏谑调侃他,“就你这副丧妻丧子死全家的表情,人家敢喜欢你吗?”
男人深不见底的冷眸,氤氲起层层泛冷的寒光,眉眼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
垂眸片刻,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
杜惊寒拍拍腿站起身,带上那张薄纸,“好吧,若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傅淮夜出声喊住他。
“嗯?”
杜惊寒还在想他能有什么事,下一秒就见男人一副生死抉择的表情望着他,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容,给人的第一感觉像哭丧,笑得比哭还难看。
看得他心里也不好受,实在是太折寿了。
傅淮夜将一份文件丢他面前。
苏时栖呆愣住,拿过文件看了眼,劳动合同补充协议,之前的升职不过是傅云口上随便一句,毕竟事关加薪,签一份补充协议算是走个正规流程。
“签吧。”男人依旧是那副臭臭的表情,即使好看有个屁用,压根没人敢看。
苏时栖抬头看了眼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迟疑不决开口说,“那个傅爷,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升职是件好事,他想请大家吃个饭庆祝庆祝,不过像傅淮夜这种大忙人,肯定没时间吧。
男人不耐烦地抬眸看过来,脸上纯纯一副有屁快放,别浪费他宝贵时间的脸色。
苏时栖紧咬牙,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明天我想请大家吃个饭,傅爷若是能去,我会很高兴的。”
傅淮夜黑眸微眯,语气极其平淡,丝毫不见起伏地回了句,“没事就出去吧。”
苏时栖走出办公室都没想明白,这男人到底是有没有同意,这棱模两可的拒绝,他也懒得去想,反正自己也就礼貌一提,不指望他真能来。
要是这男人到时候要真去了,他已经开始按耐不住脑补现场,那不忍直视的画面,还挺败坏氛围,虽然这么想很不道德。
他提前订了吃饭的地方,庆祝宴上大家一股劲的灌他喝酒。
苏时栖推脱不掉,一一回敬,才上桌不到一小时的功夫,当事人已经醉得走路趔趔趄趄。
张权志也不嫌事大,还带头起哄闹他,众人也是抱着玩的态度,好不容易有个放松心情的时候,中间大家玩了两把骰子。
他接连输了两把,又被逼着喝了两杯,双颊通红,眼尾染了几分糜烂绮丽的绯红。
等到最后,包间里早就横七竖八,地上躺了两个抱头说胡话的,沙发上瘫两个。
他坐在沙发上,脸上燥热难耐,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意识有些模糊,扭头看向一旁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的老张,情况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突然打开,男人眼神不善地盯着乱七八糟的包间,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缓缓走进去,傅淮夜危险地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人。
苏时栖正靠着沙发睡正香,被人揽腰搂住膝盖抱进怀里。他潜意识的将身体靠近唯一能支撑,在男人胸口位置乖巧地蹭了蹭。
鼻间是那股熟悉又莫名让人心安的味道,他要是清醒着,看见男人脸上此刻恨不得把这几人剁成肉酱的表情,怕是一辈子都会有心理阴影。
一个Omega夹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物种中间,自己不过是临时有事耽搁,来晚了点,就喝成了这样,他阴沉着脸,“杜惊寒,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
杜惊寒抱手靠在一旁看戏,“放心吧,苏夫人的面子还是得给足的,埋一起怨气重,我一定分开埋。”
男人目光沉沉地睨了他眼,抱着怀里没有反应的人迅速转身离开。
两个保镖随即毕恭毕敬跟了上去,司机早就打开车门侯在一旁,车身高贵大气,限量款的黑色布加迪。
男人弯腰将他放后排的位置上,司机为两人关上门,旁边醉酒的Oemga便软不拉耷地倒在他腿上。
苏时栖压了一只手臂,不舒服的“哼”了两声,在他怀里微微蠕动,想要翻身,男人收紧在他腰上的手,才不至于让人掉下去。
男人凝眸看向醉得迷迷糊糊的Omega,白皙滑腻的脸颊染了几分酡红,胸口位置还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傅淮夜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柔软。
苏时栖意识虽不清醒,却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睡梦中自己仿佛怀里抱着一根大冰柱,他身体本能的想要靠近对方,让自己不要那么热。
傅淮夜将人推开了些,下一秒,某人又厚颜无耻地黏上来,抱着他脖子呢喃自语,“抱抱……抱抱我好不好,好热。”
傅淮夜脸色冷了几秒,才明白过来,这人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天然冷气了。
倒是个会享受的,他冷嗤一声。
苏时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露出一口洁白的大门牙,醉眼微醺,仰着头一个劲地憨笑,嘴里猝不及防喊了一句男人名字。
傅淮夜怔了怔,一瞬的功夫,冷酷无情的男人居然让他给强吻了。
苏时栖勾紧男人脖子,主动抬头凑过去吻上他冰冷的唇。
傅淮夜喉头一紧,目光深邃如火地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那双迷人的眼睛像是仿佛蒙上一层水雾,泛着多情又勾人的盈盈水光。
司机谨慎小心地往后探头偷瞄了眼,下一瞬便恨不得立马刺瞎自己双眼,他们傅爷居然没有把人推开,那现在这情况,他是不是应该识趣一点。
等后面终于安静下来,他临深履薄,恭敬而忐忑不安地开口问,“傅爷,现在是先送苏公子回去,还是……”
男人将一旁黑色大衣搭在苏时栖身上,只露出那张红得像桃一样的脸,黑长的眼睫像两把蒲扇把微微扑闪,睡着的人,异常乖巧。
傅淮夜的视线盯着他看了半晌,再度开口,声线明显软和了下来,“直接回去吧。”
司机得了命令,在下一个路口打转方向盘。
夜色越来越浓,沉寂如墨,街道两侧的高层建筑,霓虹错落的光线投射在树隙间一晃而过,将整个城市都装点得五彩斑斓。
逼仄的车内,一道平稳的呼吸声,温柔泛黄的路灯晃过他睡熟的脸。
男人低头静静注视着他的脸,一道明亮的车灯在黑夜里一闪划过,逐渐将后面那喧嚣热闹的都市抛在身后。
傅家,北城别墅。
男人坐沙发上,双腿交叠翘起,骨节修长的指间夹着细烟,缭绕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男人面上神情。
权管家将医生送出去,回到偌大辉煌的客厅。
他在傅家已经待了几十年,两鬓已有少许白发,两只深邃精明的眼睛在看向沙发上的男人时包藏了无限意味,仿佛早就已经将这一切看破。
傅淮夜掐灭烟头,漫不经心地开口,“他怎么样了?”
管家一脸和蔼可亲,咧着嘴笑得可亲热了,“少爷就放心吧,苏公子已经睡着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您带人回来,老爷子若是知道了,肯定乐得合不拢嘴。”
况且这还是个Omega,要是夫人和老爷也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他们老傅家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傅淮夜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起身迈开修长双腿往二楼房间走去。
权叔在他身后趑趄片刻,还是没忍住想给年轻人提个醒,“苏公子虽然体质特殊,却极其容易受孕,少爷若是真想,还是得先问问他的意思。”
劣质Omega应该不易受孕才对,但医生刚才给他检查时,却说这位苏公子体质特殊,这种情况,活了大半辈子他还是头次见。
傅淮夜明显拧了下眉,脸色有些古怪。
他上楼回到卧室,床上的人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崭新的睡衣,睡姿谈不上多好看,反正就很随意。
许是太热,脸上红晕仍旧未褪,睡觉不老实,被子也踹到了一边,宽松的裤腿也微微卷到了小腿位置。
管家刚才已经让他喝了醒酒汤,粉嫩的唇比新鲜樱桃可口。
傅淮夜看得喉咙不由收紧发干,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刚才老管家的话,若真是易受孕体质,那会不会一次就怀上自己孩子。
得亏苏时栖没醒,不然这事他绝对有发言权。
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想的这个问题,男人脸色越发变得冰冷。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吧唧了两下嘴,却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再次熟睡过去。
床边的男人静静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黑夜悄然褪去,窗外缭绕浓浓的白雾逐渐散开,微光照进窗户,等床上的人再次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了。
看着头顶奢侈华美的吊灯,和自己的卧室完全不一样。
他思绪这才逐渐回笼,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下一瞬倏地变得警惕起来,翻坐起身左右巡视了番,转身就要下床,余光却不经意瞥过一旁桌上的相框。
“小熙!”他心中大惊,顾不上穿鞋,慌乱踩在地上,拿起桌上的相框,心里疑惑,小熙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苏公子醒啦。”权叔推开门,蔼然可亲笑着。
苏时栖看着来人,还没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啊,那个你是……”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叫我一声权叔就好,你是少爷带回来的。”进来见他一直盯着桌上的相框看,权叔金丝镜框下的眼睛划过一抹精光。
“那是我们少爷小时候的照片,若是苏公子与少爷将来也有孩子的话,一定也跟我们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态度温和,笑得温蔼。
苏时栖:“……”谁要跟他有孩子啊。
昨晚自己虽然喝得太多,记忆也是支离破碎不完整,却隐隐约约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现在细细想来,不用说也知道他口中的少爷应该就是傅淮夜了。
余光扫向桌上摆放的相框,他心底难免“咯噔”一声,四年前早就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突然如决堤般涌来。
如果那晚的人真是傅淮夜,那他若是知道了真相,凭男人的手段,想要将小熙从自己身边带走还不是轻而易举,若真失去了小熙,自己肯定会疯的。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露声色地朝权管家怡声说,“权叔说笑了,傅爷人好,昨晚的事还真是感谢他了。”
“哈哈哈……”权管家欣慰看着他,抬手薅着自己本就不算浓密的胡须,“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早餐,少爷不在,苏公子也无需拘谨。”
苏时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言语委婉,态度温和,礼貌说了句谢谢,离开卧室前微微顿脚,转身看了眼床柜上的相框。
只有变得足够有钱,他才能将小熙留在身边,什么都给他最好的。
可即使就算这样,傅淮夜若是知道了小熙的存在,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将孩子留在身边。
傅氏集团。
杜惊寒跟着男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傅淮夜浑身外露强烈的压迫感。
杜惊寒则不然,从内自外散发出随和的气息,只是在没人留意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听说阿云最近都在老宅,真是可惜,我都没机会跟他说说话。”他惋惜叹道。
男人毫不顾忌两人情面,冷冷绷着脸,扎心道:“他不喜欢你。”
杜惊寒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自怨自艾地说,“我知道自己招人嫌,不过阿云这样故意躲着我,还真是让人伤心。”
傅淮夜这才淡淡睨了他眼,“我等会让权叔回去看看。”
杜惊寒怎么肯,神色怡然笑出声,“倒是许久不曾与傅叔叔下棋了,等会散会,我顺便过去一趟。”
招人嫌还上赶着挨揍,像这种没觉悟的人,傅淮夜也没闲心管这烂事。
刚出电梯便接到权叔的电话,说苏时栖已经离开了,挂断电话,男人深邃的眸微微眯起。
苏时栖离开傅宅原本是打算赶来公司的,结果被权叔告知,傅淮夜已经给自己批了假。
该说不说,要不是自己已经是个孩子的爸爸了,他真的会很感动。
虽然现在这样也挺感激,不管怎么样,昨晚的事,自己还是得再好好找个时间,去跟他说句谢谢。
不知为何,心里某个位置莫名升起一丝暖意,许是被人惦记、放在心上的感觉属实不错,昨晚那个点,他以为傅淮夜肯定不会去的。
但刚出傅家,他就傻眼了。
这年头真是操了,生活生活,他没日没夜的拼死累活,最后还是过着牛马的生活,左右巡视一番,傅家方圆几十里怕是压根就没其他住户,更别说要在这里拦辆出租。
在他正犯难时,一辆布加迪威龙在他面前缓缓停下,司机打开车门走下来,绕到另一边,为他主动打开后排车门,这司机他有印象,好像叫高淮来着。
高淮冲他眯眼笑了笑,让出一条道,言行谦恭请道:“傅爷离开前特意吩咐过,苏公子若是醒了,让我直接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他最后两字落进苏时栖耳朵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怪异,什么叫好好休息。
自己明明才睡醒,身体无碍,这话若不细想,倒也没什么歧义,可从高淮嘴里出来,苏时栖莫名有些心虚。
他努力安抚自己,别多想,青天白日的,自己问心无愧。他和傅淮夜本就没什么丝毫瓜葛,也无需做贼心虚。
但一想到两人四年前种下的苦瓜,他脸色瞬间便如丧夫一般。
好吧,除了在他身上借了个种。
一夜未归,电话也打不通,苏妈妈看见他时都快急哭了,小的不让人放心,大的也是,这一个两个早晚要担心死她。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是做爸爸的人了,就算不为老娘死活着想,也要为咱们小熙想想啊。”苏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
苏小熙还没睡醒,孩子本来就小,昨晚又睡得晚。
苏时栖没回来,那孩子说什么也不肯睡,无论她怎么哄,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等人回来,硬生生熬到后半夜,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时栖自责的不行,连忙跑去卧室,苏小熙睡得正熟,红扑扑的脸蛋,唇红齿白,打着轻轻的呼噜声,别提有多可爱。
之前傅淮夜问两人是不是见过时,他都没敢往这方面想过,现在仔细再看,小熙五官虽然还没完全张开,但已经隐约能看出一些男人的模样了。
更致命的事,小熙完全和傅淮夜卧室那相框里的孩子一模一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自己现在杞人忧天也没什么意思,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工作。
没打扰孩子休息,正好趁着今天不用上班。他准备出去谈点事,出来见客厅里已经没人了,苏妈妈刚出门去买菜。
他换上鞋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天气好极了,空气也很新鲜,一瞬间让人忍不住感慨,活着挺好,钱几乎没有。
傅淮夜这边正沉着脸。
杜惊寒刚才打来一通电话,傅云那不安分的早就没在老宅,偷偷跑了出去,他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苏时栖这边也谈妥了会所兼职的事,因为以前有过工作经验,所以这工作对他来说并没什么难度,今天晚上就能上班。
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前脚刚迈过玄关口,就瞧见像是可怜猫咪等主人回家的小熙。
“爸爸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小东西出奇黏人的抱着他腿,小手用力怎么也不肯再松手。
苏时栖心里软得像团蓬松的棉花,弯下腰将人抱进怀里,“爸爸刚才出去有点急事,奶奶回来没?”
“奶奶在厨房,小熙好饿。”他瘪着粉嘟嘟的小嘴,奶白的短胳膊勉强才能环过他的脖子。
苏妈妈在厨房听见客厅里的动静,冲外面喊了声,“进来端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往外跑。”
Omega朝里面大声应了句马上来。
吃饭的时候,他嘴角嚼着一口红烧肉,反复踟躇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横了口气,开口说,“妈,那个我给自己又找了一份兼职。”
苏妈妈正在照顾小熙吃饭,闻言手中筷子微微顿住,抬头看他,“你找兼职干嘛?”
“小熙马上读小学了,我这点工资以后怕是周转不过来,所以……”
苏妈妈脸色有点难看,“小熙现在正是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他除了你,在这边也没个朋友什么的,你是想让我们小熙孤零零一个人,大晚上又蹲在门口等你回家吗?”
苏时栖神情愣怔,“我……”
小熙正吃得高兴,听到两人的声音,只是简单又懵懂地看了看Omega。苏妈妈往小家伙碗里又放了些蔬菜,小熙肯定是饿坏了,完全没顾得上两人刚才的话。
苏时栖静静看着他乖巧可爱小脸,安静了片刻,思绪凌乱没再说话。
苏妈妈原本想将小熙接过去跟自己住,这样也能给他多一点照顾。
可小熙这孩子唯独在这件事上特别执拗,好不容易把人哄回去,晚上就是不睡,非闹着要跟爸比在一起。
吃过饭陪小熙看了会动画片,等哄孩子睡着后,他犹豫再三还是蹑手蹑脚退出房间,苏妈妈房间的灯还漏出一丝光线。
他悄咪咪地踮着脚尖走到玄关,生怕让人发现,弯腰动作很轻地换上鞋,站直身刚松口气,正准备要开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质问的女声。
“大晚上不睡觉,还准备去哪儿啊?”苏妈妈啪嗒一声打开客厅的灯,窝了一肚子火,特意压低声,隐隐带着怒意,“白天当牛做马,晚上还不消停。”
“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见女人脸上怒意不减,他连忙讨好求饶,扮可怜继续说,“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在小熙醒来之前回来的。”
“你这孩子……”
苏妈妈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老伴走得早,这些年母子两人生活本就不易。
苏时栖一直很懂事,她知道这孩子在大学期间便开始在外面做着各种兼职,几乎从不跟她伸手要钱,可苏时栖毕竟是个Omega,大晚上在外面终归不安全。
苏时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抚女人说,“老妈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你也早点睡吧,熬夜对皮肤不好。”
女人没好气瞪了他眼,“都知道熬夜不好还往外跑,要去就去吧,自己注意安全,出门在外凡事都长个心眼。”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
他在门口拦了辆车,光上车门直接报了地名,司机带着满眼审视地看了他眼。
苏时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出门前特意用了阻隔剂,别人应该闻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才对。
他身上的信息素本来也淡,阻隔剂也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
文森娱乐会所。
深夜,十二点。
酒吧的夜景幽暗诡谲,灯光迷离的台下群魔乱舞,一些醉醺的人悠然坐在吧台前,杯中摇曳五颜六色的酒,还有周遭嘈杂震耳的音乐。
令人疯狂痴迷的舞步,一具具紧贴一块,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身躯。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Alpha稀薄信息素的气息,掺杂着丝丝属于Omega身上甜腻的味道,舞池里放肆摆弄的身躯,鼻翼间充斥着一片沉沦堕落的气息。
台上男人脸上戴了半块面具,露出娇艳欲滴的唇瓣,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要一吻芳泽。
他上身一件白色衬衫,领口特意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性感白皙的锁骨,贴身的裤型完美勾勒出他漂亮的臀弧,双腿纤细比直。
台下,一双闪烁狂热光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面的人,无止境的幻想,大脑过度兴奋让人忍不住地浑身颤抖,神经亢奋。
他忍不住伸出舌尖,玩味地舔上自己干燥的唇,眼里满是浓浓的淫邪,台上的人细腰扭动,一个勾人的眼神,处处色气尽显,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想要得到的念头,在一瞬间欲要破体而出。
旁边手下也是精贼,见他这副模样,相互看对眼,默默退到旁边。
苏时栖刚从台上退到后面,就听说有人要见自己,原本这种情况应该要拒绝的,可来的人态度坚硬,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酒吧经理正在跟他说话,看见来人眼神瞬息一紧,神情蓦地变得紧张。苏时栖见他这副表情,也猜到这些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人身材矮胖,一副格外圆滑的嘴脸,态度极其嚣张跋扈,后面紧跟着一个尖耳猴腮的瘦猴。
秉着尽量吃敬酒的原则,也省得让经理为难,再加之今天是自己第一天上班,这份兼职薪水也很乐观,他选择了老老实实跟着几人来到一个包厢。
“五爷,人给你带到了。”为首矮胖的男人弯腰走上前,一脸谄媚地笑道。
被人称一声五爷的男人嘴里叼着烟,翘起双腿靠沙发上,左脸一道恐怖狰狞的刀疤,刺鼻的烟草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很难闻,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苏时栖不由蹙了蹙眉。
男人目光兴奋地打量着他,完全一副看自己囊中猎物的眼神,苏时栖对上男人视线,从他眼中看到了滚烫炽热的浓浓欲望,知道对方心怀不轨,也深知自己这是入了虎穴,寡不敌众。
他心里一个哆嗦,深吸口气努力稳住气息,脸上违心笑着,礼貌开口说,“不知五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秦五爷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色眯眯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视线越发肆无忌惮,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扑上去将人给剥得一丝不剩。
“你叫什么名字?”beta装腔作势地问了句。
“楚生,楚国的楚,生活的生。”
苏时栖笑得脸都麻了,心里暗骂晦气,这老色批,别以为他不招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刚才那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让他只觉得恶心想呕。
秦五爷冲站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也识趣地退了出去,特意关上门。
一种不祥的危险逼面而来,苏时栖不由缩了缩身体,后背早已冷汗涔涔,余光瞥向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门,想要趁机逃跑。
“长得真漂亮。”秦五爷表情玩味地吐出一口烟雾。
无关的人都退了出去,沙发上的人突然起身向他走来,伸手就要去摘Omega脸上的面具。
苏时栖微别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五爷,我可不是卖身的。”
“不卖身?”男人嗤笑一声,一副极其不屑的嘴脸,“刚才台下那么多眼睛盯着,我看你扭得不也挺骚。”
beta一把拽过他的手腕,苏时栖眼神怔愣片刻,脚步也跟着凌乱踉跄了两步,身体重心一个不稳,让人狠狠甩沙发上。
没想到这男人一把年纪力气居然那么大,他心里一惊,抬头就见秦色批朝自己压过来。
苏时栖眼神紧了一紧,嘴巴微动,骂了句妈的,狗东西居然敢占自己便宜。
就算他是个劣质Omega,也没有让人就这样欺辱的道理。
秦五爷将他双手举过头顶,两人体力悬殊苏时栖一个Omega,在力量上还是被Beta碾压,男人一口黄牙,凑近味道熏鼻,他憋了口气,生怕自己再这样下去真会熏晕死过去。
“五爷,你放开我……”
“美人,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男人的手缓缓伸向他的面具。
苏时栖心底“咯噔”一声响,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趁机抬腿狠狠踹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使出吃奶的力将人一把推开,挣扎起身朝外面跑去。
外面的人见门突然打开,还没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就见刚才那个Omega跑了出来。
众人见势不对,连忙转进包间,见疼倒在地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蜷缩着身体紧紧捂住自己的小兄弟,瞬间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追了出去。
苏时栖刚跑到走廊拐角,顺手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随手扔花盆里,往后看了一眼,努力镇定下来,转身低头脚步从容地往来的方向走过去。
刚到拐角处,就与迎面追上来的两人擦肩而过,那两人刚跑过去,又突然警惕停了下来,转身盯着他看了看。
意识到露馅了,苏时栖撒腿就往会所外面跑。
傅淮夜一只脚刚迈进会所,就听高淮说,傅云已经从后门溜走了。
“给我追。”男人脸色阴沉道。
胆真是肥了,知道是他亲自来,居然还敢跑。
他刚转身要走,就被人用力撞开,“好人不挡道,真是不好意思啦。”
那人说完还把他往后一推,顺势挡住了身后强追不舍的两人。
旁边几人倒抽一口凉气,到底是谁活腻了。
傅淮夜遭受接连重击,身行踉跄了下,眸底稍纵即逝划过一道凌冽杀意,男人漆黑的眸底化不来的浓墨,渗着丝丝凉薄的寒意,直叫人脊椎发冷。
高淮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招制服了两人,连带着前面的罪魁祸首,也没能逃掉,让人给抓了回来听候发落。
傅淮夜冷着脸,眼神狠厉而冰冷。
跪在地上的两人牙齿哆嗦,高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唯独站在旁边的人,一个劲埋着头,生怕别人看见他脸。
高淮小心翼翼瞄了眼男人脸色,厉声喝斥道:“把头抬起来。”
苏时栖看见高淮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完蛋了。
高淮在,那傅淮夜肯定也在。
那自己刚才推的人?
不用再继续往下想了,好在他早就已经想过,自己若是哪天突然死后,墓碑上该刻什么。
生来牛马,死于眼瞎。
他这扯蛋的一生。
傅淮夜缓缓抬头不经意地睨了他眼,下一瞬,眉心微拧,冷冷凝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
在场的人背脊一阵阴风吹过,冷汗直冒,顺着背心往下淌,仿佛顷刻之间便会堕入致命的冰窖里,被冷气给活活冻死。
男人瞳眸紧缩,眼神逐渐变得森寒阴冷,浑身威压展开,释放出独属于稀有Alpha浓烈的信息素,宛如修罗索命的厉鬼那般,空气里充斥着让人难以逃避的嗜血肃杀之气,邪佞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