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当时站在0号的附近,眼睁睁地看着离0号最近的那只虫在与那双碧瞳对视的瞬间炸成一滩肉泥,他至今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的血液溅到自己脸颊上的感觉。
杜克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的具体反应,但是他依稀记得自己在那之后连做了两天的噩梦。
他看着面前这张脸,手指微微颤抖地为对方戴上了眼罩,在他收手的瞬间却不经意看到了0号微翻的袖口。
他的神色一滞,低声询问着坐在仪器前的兰斯。
“兰斯,在我那天请假后,0号还被放出来过吗?”
兰斯用手撑着头,闻言皱眉沉思了一会,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没有,那天的事发生后,0号一直是处在昏迷状态的。就连莫蒂元帅参与实验的那天,都没有将他从营养舱里放出来。”
“但是,我走的那天他的衣袖不是这个样子的,并没有...”
兰斯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玩味了起来。
“得了吧,你那天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还能记得这种小事,快走,把他交给侍卫后,我们还要去下一间实验室。”
兰斯没理面色不安的杜克,自顾自地走到他面前,一把薅住了杜克的衣领。
“院长说过了,晚宴不能有任何差池,我们的计划能不能拉到那群贵族老爷和公司巨头们的投资,全靠这次展示性的晚宴,搞砸了的话,我保证我们俩也会变成今早的那几颗头之一。”
“我知道...但是他...”
“知道了就快滚过来,浪费时间的废物。”
兰斯将杜克狠狠一推,厌烦地瞪了他一眼,上前将床上的0号横抱起来,走向了门口的方向。
在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的角落里,0号的睫毛轻轻一颤。
会客室内,莫蒂用自己的机械臂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看着对面还在反复查验宴会名单的弥塞琉,啧啧了一声。
“先别管名单的事了,我向你保证你邀请的虫今夜都会准时出席,贵族与MH的虫对于你的计划兴趣不小,不过你确定陛下的精神力窥测不到我们的会场?”
莫蒂轻轻抿了一口茶,含笑看着对面神情淡漠的弥塞琉。
“这次的屏蔽屏障我是专门针对恺撒研发的,有他的精神力作为干扰母本,今晚的会场会十分的安全。”
弥塞琉并没有抬头看向面前的莫蒂,只是拿过身侧的光脑,查看着0号等虫的生命体征。
莫蒂却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弥塞琉,手里的茶杯也不由放到了书桌上。
“你从哪里搞到的陛下的精神力样本,这个东西根本不可能...”
看着弥塞琉斜飞过来的一眼,莫蒂顿时笑了起来,了然地瞅向了弥塞琉的心脏部位。
“你把陛下在你心脏中的精神禁制强行提取出来了..嘶...不是吧,弥塞琉,你砍了自己的半块心脏?”
“有什么问题吗?这并不会影响到计划不是吗?”
弥塞琉轻轻划拉
莫蒂的笑声在偌大的会客室中回荡着,称得弥塞琉的声音不甚明显。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愿意,我是不在乎,不过你就这么在乎那只死去的雌虫,他不是背叛...”
莫蒂的话音未落,一道精神力凝成的刀刃从他的鬓侧飞过,斩下了几缕碎发,慢慢飘落到了莫蒂的作战服之上。
莫蒂看着掉落在自己衣服上的头发,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我不说,换个话题,0号和3号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把2号纳入实验?他只是一个下城区的亚雌,和计划的目的可以说是没半毛钱关系吧。”
“他不是一只亚雌,他现在是一只雌虫了。”
弥塞琉斜睨了莫蒂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莫蒂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面前一脸淡定的弥塞琉。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吞吃一只雌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2号身上同时呈现了亚雌和雌虫的特征,我只是用0号的灵魂碎片稍加引导,他就呈现出了比一般雌虫更好的耐受度。”
说到这,弥塞琉放下了手中的光脑,十指交叉注视着对面神色激动的莫蒂。
“3号的身上已经验证了我实验的正确,雌虫完全可以通过基因剂排除雄虫在暴动期的干扰。至于2号,采用相同的办法,你未尝不可以得到一只没有任何弱点,又价值‘低廉’的军队”
弥塞琉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面前,他看着那轮即将落下的血色残阳,侧身望向了此时呼吸急促的莫蒂,在悠长的一身喟叹之后,他缓缓开口。
“毕竟‘降神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雌虫摆脱现有的困境,我们的目的从来都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软弱的蠹虫应该从蒙戈尔的社会架构中消失,至于那些损失与一个美好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弥塞琉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两双竖瞳在这暗色中亮的出奇。
“走吧,为了蒙戈尔,为了未来,我们该去宴会现场了,莫蒂。”
一个身穿侍者服饰的虫打开了玻璃棺,将手伸向了最里面的0号。
在他即将触碰到黑发雄虫眼罩的那一刻,被一只手粗鲁地打开。
匆忙赶来的工作虫一把推开了站在玻璃棺前的侍者,急切的上前检查0号周围的气味屏蔽仪,在看到一切数据正常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他不由冷着脸扫视着环绕在周围的来宾亲侍,越看这群虫越感到厌烦。
“在进入准备室前,我们已经将规则说得很明白了,不要对话,不要肢体接触,不要试图摘下实验品的眼罩。”
被他推开的侍从满脸不服气地迎上了工作虫那略含警告的眼神,看到对方那一身朴素的白袍,他理了理自己宝蓝色丝质领口,语气高傲地质问道。
“既然冢以精神体完美的实验体作为噱头,就应该在会前向我们展示实验体的真实姓,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玻璃棺上懂动什么手脚,光凭借一个可信度存疑的实验品就想骗取我们主虫的巨额资金吗?”
说到这,这位蓝衣侍者还环视了四周一圈,见周围的侍从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底气便更足了,他语气咄咄的继续说着。
“况且,既然院长先生准许我们提前进来视察,又为何不允许我们近距离观测实验体,如此举动未免太可疑了些。”
他此话落下,周围响起了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均是目光怀疑地望向了面前的那三个巨大的水晶棺。
工作虫对于这些贵族狗腿子们的咄咄逼人感到十分的头疼,但是为了提高“冢”在贵族那的可信任度,他们又不得不答应对方这些不合理又莫名其妙的请求。
近些年来,帝国这位陛下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压不听话的贵族身上,二十年前的大清洗更是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蠢蠢欲动的老贵族们。
恺撒·蒙戈尔的铁鞭很有效地在这群趾高气昂的贵族面前立了威,让这群贵族老爷们在近些年都变成了夹着尾巴的狗,只能在那位强大的君王脚下茍且度日。
但是弥塞琉与莫蒂都知道,这群骄傲的贵族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恢复他们那所谓的“荣耀时代”。
他们就像是一群装乖的鬣犬,依旧虎视眈眈地觊觎着恺撒·蒙戈尔的王座。
否则,他们也不会派出他们的新生力量组建了MH,这个在蒙戈尔内部几乎构成垄断的高科技公司。
而弥塞琉这次的目的就是希望用“精神力完美的雌虫”这只萝卜,吊住贵族们的胃口,让他们敢于在重压之下小心翼翼地从壳里探头出来。
因此,才有了允许贵族提前派侍从参观实验体的这个完全没有必要的章程,说到底不过都是增加自己可信度的筹码罢了。
工作虫自然是不知道上层的这些弯弯绕绕,在实验室里相处的这几个月他们已经清楚地了解到了0号实验品的危险程度。
这群被捧惯了的侍从一来还就去惹上最不稳定的那个,工作虫一时不知道是该夸他们眼光独特,还是夸他们点背了。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心中的脏话满脸含笑地去和这些金主的贴心下属们解释原因。
在劝说完这群满脑肥油的侍者之后,工作虫朝他们微微鞠躬。
“观察时间马上要结束了,在刚才,冢已经完全唤醒了三个实验品的精神状态,相信大家应该能感知到他们的具体精神状态。冢的诚意不言而喻,也希望各位能够回去如实向先生们汇报情况。至于详细的内容,院长先生会在之后的晚宴上做进一步的解释。”
被工作虫推开的那位侍从看到对方这副谦卑的样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在离开准备室的瞬间,他不自觉地在空中嗅了嗅,总觉得这里并不全是雌虫的气味,好像...
他一拍脑袋,摇头否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阁下的存在,一定是自己被气昏了头,产生幻觉了。
会场内四周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随着弥塞琉的上台变得安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看着站在台上的弥塞琉,在众虫的注视下,弥塞琉只是姿态优雅的微微一礼,便从容的走到了一旁的讲台后方。
弥塞琉只是大致扫视了一场室内,见邀请的虫来得差不多了,便打开了话筒开门见山地进入了今日的主题。
“诸位今日能来,弥塞琉感到十分荣幸,相信大家应该已经仔细查阅了我在信件里所陈列的大致内容,过多的话我也就不再赘述。”
说到这,他朝着身侧的工作虫点点头。
对方在他的示意下躬身后退,没过多久三个巨大的水晶棺便被推上了前台。
弥塞琉亲自上前打开了三具水晶棺的棺门,一股庞大的精神力瞬时弥漫了全场,在一片吸气声中,弥塞琉缓缓开口。
“正如各位所见,‘降神计划’已经初步取得了成效,这仅仅是几月的时间,神明的基因已经在冢内扎根,0号身侧的这两只雌虫便是第一批成功的实验体。”
“神明并没有抛弃雌虫,雄虫的抚慰信息素并非雌虫通向生路的唯一钥匙。如果将纳维尔的基因试剂推行下去,我们完全可以依靠基因的自我优化而进化掉精神暴/乱期这一致命缺陷。”
说到这,弥塞琉的气息明显激动了起来。
他的眼里涌上一抹执念般的疯狂,他张开双手,似乎在像台下的众虫展示,又像是在拥抱一个全新的未来。
伴随着弥塞琉激动的语气,台下的氛围也开始骚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左手握着雪茄的虫举起了他的右手,见弥塞琉望过来,他吸了一口雪茄,漫不经心地开口。
“原谅我打断你的长篇大论,院长先生,据我所知,冢计划一共包括的实验体多达三千只雌虫,为何在我们获得的相关数据当中却只有面前的这三只虫,我想知道剩下的那两千多只雌虫...去哪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传单,适时地向台上的弥塞琉投去了疑惑的表情。
坐在前排的莫蒂听到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活动着自己那只机械手臂,眼带玩味地看向了台上的弥塞琉。
剩下的普通雌虫去哪了,他作为计划的第一合作伙伴当然知道答案。
只不过,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弥塞琉接下来给出的那个答案会是很好的解决方法。
弥塞琉似是早有预料地看向了那只雌虫,他缓步走回了讲台之后,声音透过扬声器传遍了整个会场。
“我是一只诚实的虫,我可以坦率地告诉您,剩下的两千多只精神力为C级以下的虫最终会在两个月后死亡,不过之前我还没说完不是吗,请您保持耐心听我讲完?”
在那只虫紧蹙的眉头下,弥塞琉继续说道。
“就目前的研究进度而言,基因试剂的匹配对象只适用于C级以上的雌虫,级别越高,效果越好,低级别的雌虫会因为难以承受强大的基因改造液而提前走上精神崩溃。”
他此言一落,周围便响起了一片质疑与指责声。
“嘿,弥塞琉你是在开玩笑吗!对C级以上适用,你知道全帝国才有多少C级以上的雌虫吗!”
“是啊,这对我们有什么用,每个家族C级以上的雌虫只是一小部分,杯水车薪啊...”
弥塞琉压了压手,示意底下的虫安静,随后他继续说道。
“所以,让我们进入接下来的主题,根据这一缺陷,我这里有两种方案。第一,以母体为基因样本的试剂液可以完美的规避这一风险,但是正如您所看到的,0号的身体所能每月产出的基因液有限,故而这部分基因液的价格会有些...昂贵。”
“第二...”
说到这,弥塞琉突然笑了一声,他看向下首的雌虫,眼里突然涌上一层暗色。
“也是我推荐各位采取的方式,想必各位的家中都有不止一位雄虫阁下。每位阁下在非正常死亡方式中留下的精神力凝珠产生的效果与母体相似,至于如何选择,端看先生们的选择...”
莫蒂将手中的数据单轻轻放至一侧的桌案,他看着台上神情冷漠的弥塞琉,低叹一声。
果然,在弥塞琉的心中从来没有放弃过将雄虫革除在虫族社会的极/端想法,他那位死去的雌虫伴侣对他的影响还是太重了。
但是,这种想法要让这群雌虫接受恐怕并非易事。
莫蒂轻飘飘地扫向了身旁的几位贵族,果然在其中几位的脸上见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保护雄虫的法律写在明例中!任何一只雌虫都不可以伤害阁下们!”
“简直是疯子吧!他之前就有过这样的言论,上次的驱逐也是因为他的极/端思想,能够被返聘回来要不是他的那些老师作保...”
“就是啊,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弥塞琉看着一提雄虫就开始对自己大肆指责的贵族,倒也不急,他向来习惯了这些声音。
“我记得衰败期的雄虫已经不具备安抚能力,只不过那时的雌虫伴随着年岁升高,精神躁动已经不再明显,故而才能勉强维持生存,若是一位衰败期的雄虫能够换取十个乃至上百个的后辈从此不受精神躁动的困扰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他满意地看着在他话音落后寂静一片的会场,原本低哑的声音此时却像是春日里的第一声响雷。
“毕竟阁下们向来受尽优待,但进入衰败期的他们,除了终日逗花弄草,耗费大量的金钱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向来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每个虫都应该为他所获得的利益付出相等的价值,不是吗?”
回应弥塞琉的是一片沉默,就连最初举手反驳弥塞琉的那只贵族雌虫在此刻都陷入了沉思。
不是所有雌虫都会爱上雄虫,而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更是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他们对于雄虫更多的只是一种对于美好事物的独占欲,那是虫族最原始的一种欲/望。
伴随着时间的日益流逝,原本悬在头顶的那把名为“死亡”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逐渐淡去,而雄主们的身体也日渐羸弱。
雌虫和雄虫之间的沟通除了后嗣似乎再无其他,就连那每月两次的亲密接触也不复存在。
汹涌的独占欲在岁月长河中逐渐平息之后,维持着他们这部分虫与雄主之间的情感锁链变得无比脆弱。
而与此同时,雄虫伴随着年长所提升的不安心态更是让不少雌虫感到头疼。
弥塞琉的话像是一把钝剑,不停地切割着他们对于雄虫的忠诚。
自古形成的一套观念不可能随着弥塞琉的三言两语便被轻易打破,但是对方的诡辩无疑在不少贵族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听到这席话的虫不是其他普通雌虫,而是贵族。
他们做梦都想要重新赢回自己的时代,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皇帝为他们强制套上的锁链从脖间摘去,在这种欲/望的驭使下,他们最后的选择便值得思考了...
弥塞琉看着面露动摇之色的众虫,继续循循善诱道。
“迈入衰败期的阁下,他们自己何尝不是生活在痛苦之中,我们所作的是为了后代,为了蒙戈尔,为了整个虫族的未来。”
弥塞琉的身体不由前倾,眼神灼灼地望向下首这群身着华服的贵族。
“我的实验室基地就在诸位的身后,里面保存着‘降神计划’所有的数据记录以及相关药物,只要各位愿意加入,我保证...”
“嘭——”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震天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弥塞琉口中的实验室,数据,药物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化为一片火海。
在骚乱声中,弥塞琉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他僵硬地回头望向身后的水晶棺,便见到原本在棺内的三个实验体在一阵空间扭曲之后消失。
那是精神力施加的幻象...
1小时前
工作虫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些自命不凡的侍从,他用丝巾擦去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皱眉招呼着身后跟着的同僚一起将玻璃棺推走。
在他手触碰上玻璃棺的瞬间,那条原本牢牢系在0号眼上的黑色的眼罩像是一缕羽毛般骤然脱落。
工作虫的瞳孔倏然放大,在他即将要喊出声之际。
0号的眼睛微微颤抖,一双冰冷的绿色兽瞳直直撞入了工作虫的眼中。
他仿佛在那对视的瞬间坠入了一个美梦编织而成的幻境,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工作虫的脸上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晕,他楞楞的站在原地,看着0号挣脱了钉在他四肢的精神楔子,有些生疏地活动着四肢从玻璃棺中走出。
“这里一切正常,你没有看见任何异样。”
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强硬地施加于工作虫的脑海中,工作虫的神情出现了片刻恍惚,在0号的注视下呆滞地点头,随即听话地退至一旁。
在解决完工作虫这里的问题之后,0号走到2号的玻璃棺面前,注视着里面依旧在沉睡的福尔蒂特,面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在整点的时钟敲响的那刻,0号动用精神力将福尔蒂特身上的精神楔子暴力地从他四肢上拔出,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时四溅在透明的玻璃棺之上。
福尔蒂特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他颤抖地支起身子,抬头便望见了站在他面前的0号。
他的眼睛依旧有着福尔蒂特熟悉的那份美丽,但是却再也没有了令他情愿溺死其间的温和与柔软。
“我记得我们约定的内容并不包括你要浪费的这段时间。”
0号歪头看着地上狼狈的福尔蒂特,对方由于被强行拔除精神楔子的缘故,现在四肢正在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福尔蒂特被他眼中的那抹冷意看得遍体生寒,他挣扎着强行从地面上爬起来,摇晃着站在了0号的面前。
“抱歉...我不会浪费你给我的那份精神力,凌...”
0号看他站起来,吩咐了一句“按照计划行事”,便直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等!凌。”
福尔蒂特见0号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也不管自己还在钝痛的大脑,有些焦急地向前走了几步。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0号并没有转头,只是微微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福尔蒂特接下来的话。
“之前的事...请你相信我,凌,我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诉工作虫冢外有不明的虫族在游荡!真的,我从来没有出卖过你!”
福尔蒂特想要去抓0号的手,却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那刻,看见0号转过了身,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手。
0号看着满身狼狈的福尔蒂特,微微一笑,正如他们初见时那般。
福尔蒂特见状,面上不由露出一份劫后余生的激动。
“凌!你知道的,我喜...”
“啪——”
0号收回刚刚给了福尔蒂特一巴掌的手,他看着撇过头去久久不动的福尔蒂特,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那些没有意义的答案我丝毫不关心,福尔蒂特你清楚我在清醒后,没有第一时间杀掉你的原因。你应该感谢你的基因耐受度要比3号好,若不是以我目前的状态无法将这个恶心的地方抹除,你不会好好地活到现在。”
0号揪起福尔蒂特额前的头发,强/制他仰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那张半哭半笑的阴柔面孔,语气放得很轻。
“现在,闭上你那张让虫生厌的嘴,去干活吧...”
在这句话落之后,0号松开了抓住福尔蒂特的手,从容地用它的衣领擦了擦手,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直到0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一滴泪顺着福尔蒂特的脸颊缓缓滑落,毛骨悚然的低笑声同一时间在室内响起。
福尔蒂特整个虫宛若丧失了控制一般不停抽搐,他一边笑一边哭。
直到脸上的肿痛感消失,他才迟钝地抚上了左脸,感受着刚才雄虫手掌划过的余温。
他用手捂住了口鼻,嘴里不停地呓语着什么。
身上的血由于强大的自愈能力此时已经逐渐凝固,仅留四个狰狞的血/洞突兀地在四肢处明晃晃地摆着。
“怎么会这样呢..是谁的错呢..没关系,没关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他双眼通红地看向门口的位置,直到鼻尖最后一抹熟悉的气味消散,他才宛若回过神般地将四肢复原。
在福尔蒂特抬头的那一刻,数条狰狞的黑色触手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弥漫了整个房间。
0号已经时隔一月没有踏上这条通往后花园的路了,和温迪斯相处的一幕幕好像还是昨日,但又好像所隔甚远。
在重复不断的情感抽离实验中,他的心也逐渐化为一滩死水。
欢欣与喜悦的情绪像是一行不甚重要的文字,被强行擦去。
0号不知道他会不会忘了温迪斯,他也不知道下一秒消失的会不会就是那些对普通虫而言最为平凡不过的日子,与温迪斯相处的日子。
工作虫冰冷的医疗器械、弥塞琉冷漠的指令,莫蒂看似随意却却残忍的“实验”...
在那些荒诞的时间里,0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崩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拉着面前这些狰狞的面孔一起同归于尽。
在那股念头响起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却又会浮现温迪斯叼着草茎的那张脸,那个总是嘴硬的虫在那晚看着漫天星空对他说。
“我们要不那天干脆离开皇宫算了,反正没虫喜欢我,你也不必日复一日地去打理那些不会说话的花草。我听说其他星系有很多在蒙戈尔见不到的风景,有沙漠,有大海,有草原...”
那时的0号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眸中蕴着点点星光的雌虫。
温迪斯看0号不说话,有些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哈哈..我开玩笑的,没兴趣也无所...”
“好。”
“啊?”
“我说好,我们一起走吧,等我处理好一切。”
金发的少年雌虫头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向能言的他对上那双弯如月牙的眼睛,笨拙地吐出了0号总是会说的那个字眼。
“哦。”
0号不清楚这个时间点能不能再在花园见到温迪斯,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心灰意冷。
没关系,即使见不到温迪斯,他的精神力也会将这块圣核送到温迪斯所在的对方。
只不过出于私心,他想再见温迪斯一面。
0号手中的圣核很凉,像是一片不会融化的雪花。
他的左手提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散步般走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
在他正准备出去之际,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只和温迪斯身形差不多的虫,他的身上正穿着温迪斯以前穿过的正装。
温迪斯?
0号迈出的脚步有一剎的僵硬,却又在对方兜帽脱落的那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对,不是温迪斯。
面前穿着一袭正装的是一只红发的少年雌虫,他正以一种蜷缩的姿势躺在地上,身边围绕了一群成年雌虫正在不停地向他施以拳脚。
穆勒斯是偷偷跟着雌父来到这个地方的,他出色的隐蔽能力成功骗过了雌父的护卫,一路登上了飞舰来到了这里。
最近雌父总是会深夜外出,雄父因为此事已经愁眉不展多日了。
穆勒斯觉得自己身为长子,理应为自己的雄父探听清楚神出鬼没的雌父到底是去干嘛了。
谁料,一进门就被这复杂的地形结构绕晕了,毫无疑问,他跟丢了雌父。
年纪尚小的穆勒斯只能抱着一线希望到处乱撞,谁料在半路上却遇到了这几只脾气暴躁的成年雌虫。
“这个小崽子是哪来的,冢怎么会有这个年纪的雌虫在,实验品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比鲁尔,未成年的虫族是不允许被用于实验的,哪怕是志愿者也不可以。”
“谁知道呢,我可不相信那位院长先生有这么高尚的节操,就凭他敢背着陛下偷偷搞这么一出,呵呵。”
“算了算了,玩也玩够了,还是快点处理掉吧,让他跑出去了也是麻烦事。”
说罢,那只强壮的雌虫拿出身侧放着的刀一把朝着身下的穆勒斯捅去,却未料穆勒斯一个翻身,导致刀刃只是粗粗划过了穆勒斯的左眼,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穆勒斯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一跃起身,却被身后的两个虫扑上来死死按在地上。
那个刚刚失手的虫暗骂一声“死虫崽子”,提着刀便朝着穆勒斯继续袭来。
就在那把锋利的刀尖离穆勒斯仅有一寸之际,那把匕首却硬生生从成年雌虫的手中脱落。
一圈包围着穆勒斯的雌虫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毫无前兆地哗啦啦倒了一地。
穆勒斯捂着自己受伤的左眼,戒备地环视四周,在听到一道脚步声后,他迅速地转向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