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处好公司事务,他就可以底气十足地跟江礼在一起,到时候再由岳父、岳母出手,好好跟老爷子谈一谈,岂不是事半功倍?
然而,这些道他甚至都没机会说出口,米红霞的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听说他不肯安排双方家长见面,便夹杂着川渝方言,突突突突险些没把他打成筛子。
最后还是江教授一锤定音,停止了这场单方面的屠戮,“小霍啊,不是叔叔阿姨不讲道,你的心意,我们明白了,但嘴上说说是没用的,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你家里能拿出诚意,我们再往下谈。”
……这是跟他下逐客令?
霍慕东挣扎道:“叔叔,我……江礼怀着孕,我得照顾他。”
“我照顾他就够了,对了,”米红霞拦在江礼前面,小小的个子,大大的气势,冲着霍慕东把手掌心向上一翻,“钥匙交出来噻。”
霍慕东:“……”
江礼站在老妈身后,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
霍总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家门钥匙交出去,客客气气地滚了。
江礼觉得,以亲妈的战斗力,霍慕东留下来也是白挨骂,还不如让他先避一避,由自己来解释。
然而霍总前脚走,米红霞后脚就收了气势凌人的劲儿,难过得好像又要哭,“都怪我,当初没看好你,要是那天锁好门,你就不会丢,都怪我,让我幺儿受这么多罪。”
“哎,都过去了。”江建宴劝道,“你怪了自己二十年,现在这不是找到了吗。”
米红霞鼻音却更重了:“我让娃儿白受了二十年的苦啊,要是在妈妈身边,哪能让人家这么欺负?他霍家仗着有钱有势看不起我幺儿,我还看不上他们嘞,不就是看我幺儿没人给做主吗?小宝,收养你的家庭……他们怎么说?”
老两口已经问过江雄杰夫妇一次,但很快就被“儿子竟然怀孕”的炸裂消息转移了注意力,如今再次提起,江礼还是不愿意多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江建宴和米红霞都听出儿子果然过得不好。
江礼怕他们更伤感,忙说:“这不怪妈妈,都怪人贩子。如果没有人贩子,夜不闭户小孩子也不会丢。你们放心,这次寻亲团去锦城,就是因为有线索,他们已经跟当地警方联系上,如果抓到二十年前那伙人贩子,也不怕过追诉期,周律师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妈,我们一家人见面不容易,不要再哭了,我现在挺好的。”江礼替米红霞擦去眼泪,“你们不是想知道霍慕东为人怎么样吗?我给你们慢慢讲。”
最后江建宴也没实现“请儿子去高级餐厅吃饭”的豪言,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菜,再回家做。
连不怎么进厨房的米红霞都系上围裙准备露一手,江礼很放松,失去了“在家必须要干家务、显得自己很忙”的心负担,跟小孩子似的,跟在他们身边不停地说话,把他和霍慕东的关系介绍了一遍。
——当然,美化了相遇,省去了前期的你追我逃。而是把重点放在“霍慕东后来如何为了他,跟霍家抗争”上。
这回老两口倒是满意了些,米红霞分析:“这么看来,小霍这孩子还算不错,最起码对我们幺儿是真心的,老江,你说是不是?”
江教授闷不吭声地洗竹荪,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家刚找回来的水灵灵小白菜,已经被“猪”拱了的事实。
没得到回应,米红霞自顾自地说,“但霍家家长的态度是个大问题,就算小霍真心实意对你好,也不能轻易答应。”
“妈……”
“你这娃儿,年纪轻,还不懂,刚结婚的时候,要是没有降服婆家人,那就要受欺压一辈子,一开始就要雄起!……你看我做啥子?”
“没什么。”江教授重新埋下头,老老实实地洗菜。
米红霞像儿子得意地扬了扬眉,意思很明显:看到了没?
江礼:“……”
江礼小声说,“我觉得霍老董事长接不接受我无所谓,霍慕东再三跟我保证,日子是我们两个过的,就算,就算有一天他变心,我也不怕,我有本事养活自己,有女儿,还有你们,大不了大家好聚好散。”
“你这娃儿!”米红霞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什么叫‘好聚好散’?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嘴边!”
江教授同意:“你妈说得对,婚姻大事,哪能儿戏?”
江礼:“?”这老两口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不让他跟霍慕东见面吗?怎么这话锋又好像同意了?
米红霞:“小霍这孩子本身没啥子问题,学历又高,又会讲话,情商挺高的哎。……主要是你喜欢,妈妈就不反对。”
“但是,你们要过一辈子,总不能跟他父母不往来吧?或者让小霍跟他家里断绝关系?这也不现实。”
米红霞又对丈夫说:“这些事他们小娃儿哪里懂?还得做长辈的出马。”
“对,幺儿你别管了,交给爸爸妈妈,尤其是你妈。”江教授从洗菜篮里抬起视线,向江礼眨了下眼睛,“她最擅长吵架。”
米红霞重重地怼了一下丈夫,又作势要拧:“哪个擅长吵架?你不要胡说啊!”
江教授笑着躲开了,江礼也跟着笑起来。
一家三口聊到很晚,直到夜幕低垂,江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出租屋太小了,三口人肯定睡不下的。
没想到米红霞说:“小宝,你早些睡,爸妈回酒店啦。”
江礼诧异:“你们订了酒店?”
江教授报了个小旅馆的名字,“离你这房子不远,步行五百米。”
米红霞:“幺儿,你明天几点起床?还上班吗?爸妈明天再来找你?”
现在游戏的整体美术风格已经定型,剩下的主要都是重复性工作,江礼的工作量本来就减轻不少,对外的假条也已经递上去,既然爸妈来了,他干脆继续“居家办公”。
江礼说:“不上班,大概七点多起床吧。”
“假期还起这么早?行,那明天早上我们带早饭来。”
老两口给江礼带了不少特产,现在都塞进冰箱里,行李箱倒是空了一大半,两人拎着空箱子走,江礼要送,他们执意不肯:“半夜三更的,你个小娃儿一会儿自己回去,我们更不放心,乖哈。”
江礼没拗过他们,最后折中送他们到电梯口,等电梯门关上,江礼独自一人回出租屋,短短十几米的走廊,竟越走越觉得孤独。
奇怪,上辈子一直都是自己踽踽独行,一个人生孩子都没感叹孤单,现在怎么反而矫情起来?是不是尝过幸福的滋味儿后,人就变得贪心了?
不管怎么说,想到空荡荡的出租屋,江礼的脚步就变得更慢。
声控灯自动暗下来,江礼正想跺下脚,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先他一步拍了下门,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那么慢啊?”
果不其然,一抬头,江礼就看到霍慕东正靠在他的大门上凹造型,霍总身高腿长,身上还是那套工作时的、剪裁合身的正装,只是领带已经扯掉,黑色衬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肌。
正装这种东西,穿出什么效果真跟人的气质有关系,有人像海归精英,有人像脑满肠肥的资本家,有人像卖保险的……但今天的霍总和平日里又不太一样,因为刚下班就被赶出了家门,没时间捯饬自己,下巴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头发和衣领都有点乱,被暖光的声控灯一打,鼓鼓囊囊的胸肌成了暗影,衬得人有点像电影里的“西装暴徒”。
“干嘛这么看着我?”霍慕东问。
江礼走过去,掏出钥匙,“别在我门口凹造型。”
霍慕东:“啊?”
江礼迅速拧开门,回头扯住他的衣领,把人薅进来。一米八几的霍总本来就非常配合,当江礼掰过他的脑袋,把唇贴上去的时候,霍慕东简直跟被点燃的干柴一样激动,差点没主动撕了自己的衬衣。
然而,一个缠绵的吻结束之后,就没了下文,江礼抵着他结实的胸膛,阻止霍总扒光自己的上衣,“点到即止就可以了,我还怀着宝宝呢。”
霍慕东:“…………”
“怀着宝宝”的由真是杀手锏,霍总刚被撩得上火,敢怒不敢言地咬牙问:“江礼,你故意的?吊着我很好玩?”
江礼确实觉得霍总那狼狈的样子有点好玩,忍笑:“没有。”
霍慕东臭着脸:“哼。”
江礼:“刚刚是真的很想亲你,你刚才的样子有点帅。”
“……”
“真的?”霍总轻易地被哄好了。刚刚靠在门口的确只是等得无聊,现在就是真在凹造型,他悄悄路过客厅贴在墙上的那面穿衣镜,觉得这一套半天没换有点邋遢,没看出哪儿帅,但他本来想回家就换成睡衣的,可现在改了主意。
他依旧穿着这套西装,单手插兜在江礼身边晃,“你喜欢这套啊?还是喜欢西装?”
“……”江礼,“喜欢你在走廊里穿,现在脱下来,看到你在家里这么穿,我有种加班的紧张感。”
“……”
再次诱导江礼亲他一回的计划失败,霍慕东只好悻悻地换回居家服,江礼目光滑过他线条漂亮的肌肉,又低下头问:“你是一直没走吗?”
“嗯,我去了对门。等你爸妈一走,就立即回来。”
江礼知道,对门虽然被霍总买下来,但早就闲置了,里边的衣服啊、日常用品啊,全都搬到这边来,把他的柜子塞得满满登登,那头估计干净得跟毛坯房差不多,在里边硬生生等几个小时,可想而知有多无聊,江礼无奈:“这都几点了,干嘛白等这么久,直接回别墅多好。”
霍慕东直气壮:“我想你啊,晚上要跟你一起睡。”
江礼:“沙发有什么好睡的?”
“是没什么好睡的,”霍总抓住机会就卖惨,“又软又短,睡久了腰酸背疼,每天上班我都得开一会儿按摩椅。可想到跟你在一个屋檐下,离你那么近,吃点苦也不觉得难受。”
“真的?”
“当然,要不我做什么赖在你这儿几个月?”
“我是说,你睡沙发腰真的很疼?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霍慕东故意轻描淡写,顺势问,“你的尾椎还疼不疼?我再给你按按?”
再次顺利爬上江礼的床,今天的夜聊话题自然而然地变成:“咱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霍慕东想问的是,江礼有没有跟二老解释清楚、为他争取机会。这些自然是解释过,可江礼此时想起的是最后一个话题,“他们问我,江雄杰一家对我怎么样,我没忍住说了实话,他们挺生气的。”
“那当然,”霍慕东放轻了按摩的动作,像撸猫似的,在江礼光滑的腰上撸了两把,以做安慰,“听到你受苦,做父母的哪能不心疼?”
江礼:“我有点后悔,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就算有周律师那样的专业团队,也只能帮忙让当年的人贩子在法律范围内重判,但‘买家’通常都没什么惩罚。”
“他们会有报应的。”霍慕东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江礼以为他在安慰自己,没注意到霍总抽空摸出手机,看了眼大盘。
江雄杰家爆发了这几天内的第五次大吵。
“你行啊你,悄么声儿地把房子给抵押了!要不是银行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我都不知道!房子没了,你让我住哪儿?啊?”庄贤惠喊得撕心裂肺的,边喊边打,完全不顾形象。
江雄杰挨了好几下,终于忍无可忍,“行了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啊?我说了我会赚回来的!”
“你拿什么赚?钱呢?!还捣鼓你那股票吗?都赔成什么样儿了,你说话啊!”
江雄杰哑口无言。
他之前跟着江礼那个神秘的“姘头”,买了两回,稳准狠地赚了两回,本以为这次也一样,没想到开始的半个月走势跟那人预测得差不多,他抵押了房子、借了钱,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又再借了一笔,多加一次杠杆,没想到补仓补在高位上,从那天起,股票就一路狂跌,不知道是游资还是庄家,疯狂卖出,连续好几天跌停,不但前边赚的全赔出去,连本钱也都亏掉。
偏偏大资本在出货,他这种小散户,就根本卖不掉。
眼看着全部身家砸在里头,江雄杰真是赔得眼睛都绿了。
可等到终于能割肉的时候,他又舍不得。——那人说过,中间可能会有拨动,等月底那个公司会放出利好消息。
江雄杰便以为是自己太贪心,没在高点卖出,损失了第一波红利。他狠狠心,耐心地等第二次反弹。
“你还真信啊?明摆着的,那孙子忽悠你呢!”庄贤惠骂道,“你也不想想,都多久联系不上他了?电话都注销了,变成空号了!这是套儿!”
“他给我设套有什么用?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他也得不到好处啊!”江雄杰梗着脖子反驳。
他虽然振振有词,可心底里是虚的。
怎么会不怀疑呢?那人是江礼的“姘头”,先不计成本地帮他,之后又玩失踪……怎么想都有问题,说不定是帮江礼来整他的。
可江雄杰不愿意相信自己被耍了。
他连房子都抵押进去,下半辈子是穿金戴银还是喝西北风,全靠这一把,他输不起,他给自己洗脑,再等一等,等到月底,公司发了利好消息,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他就赌这最后一次,赚了钱,以后再也不碰股市。
没想到,还真等来了大消息:那家叫做荣柠科创的公司,被爆出财务造假,股价跟崩盘似的一泻千里。
还有更劲爆的,之前那次大跌,是一个叫何平源的离职高管,违规大量减持,两个丑闻加起来,激怒了套牢的股民,网上声讨声一片,要那个姓何的高管坐牢,但就算他坐牢、就算证监会勒令他把卖掉的股票在一定期限之内回购也根本于事无补,股价已经跌成这样,所有被套的股民只能认栽,该骂娘的骂娘,该割肉的割肉。
然而,江雄杰输不起。
他到现在也不敢割肉,割肉就意味着彻底没希望了。
不知道“不经意”的卖惨有效果,还是因为今天被米红霞怼得太可怜,这一晚,霍慕东获得了留宿江礼卧室的殊荣。
因为俩人挨在一起太热,房间开了空调,霍慕东紧紧地抱着江礼,闻着爱人身上清新好闻的沐浴露香,又有点蠢蠢欲动。
可惜江礼跟他约法三章,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为了平复躁动的心,霍总主动挑起正经的话题:“还记得当初你在游轮上误喝的那杯酒吗?”
江礼暂停了刷视频,枕着他的胳膊翻过身,面对霍慕东:“怎么提起这个?”
霍总轻描淡写地说:“哦,那个罪魁祸首,就是荣柠科创的何平源,快落网了。”
“?!”江礼震惊,眼睛瞪得圆溜溜,“落网?刑事案件吗?他就下个春,药,都触犯刑法了?!”
霍慕东笑得肩膀都颤抖,“当然不是。”
“那事儿不久,他就被迫离职了,前一段遇到点麻烦事,缺钱嘛,没办法,仗着在原公司有点人脉,明目张胆违规减持,现在事情败露,荣柠科创肯定不会保他,再加上一点别的违法行为,刑事拘留应该跑不掉。”
霍慕东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单纯讲个有意思的八卦,可江礼听得暗暗心惊,这个姓何的高管上辈子下场也不太好,却跟操纵股市没关系。
同一个人、因为不同的原因,两辈子都锒铛入狱,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要是找共同点的话,答案显而易见:他得罪了霍慕东。
“霍慕东,”江礼严肃地问,“是不是你做的?你没有犯法吧?”
“这是什么话?”霍慕东觉得一脸担忧的江礼有点可爱,“你怕我受牵连啊?放心吧,我是守法公民。”
江礼:“……”
他都没反驳前一句问话,看来的确是霍慕东做的。
跟霍总相处久了,江礼渐渐以为他就是个英俊一点的人夫,对他言听计从,甚至还有点“耙耳朵”的潜质。其实只是经常接触霍总柔软的一面,忘记了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创业,有多么杀伐决断,那么大的企业人人都敬他、怕他,哪里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霍慕东在江礼心中的形象短暂恢复成“冷静自持、不怒自威、心机深沉的大BOSS”,不过,这种疏离而高大的形象没维持太久。
第二天一早,霍慕东的生物钟先于闹钟把他叫醒,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下床、出卧室,窸窸窣窣地穿衣服,又折返回来,悄悄在江礼脸颊上留下一个早安吻,江礼其实也已经醒了,只是懒得动弹,带着些懒洋洋的浅淡困意,说:“早安,上班去吧,再见。”
今天有早会,霍总没多逗留,又在江礼唇上啄吻一下,便出了门。
然而,一分钟之后,他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江礼:“?”
霍总跟被家长抓包早恋的小情侣一样紧张,背抵着门,小声而恐惧地说:“你妈来了!她、她怎么来这么早?!”
第70章
江礼也被吓醒了, 他这才想起来,昨晚米红霞问过他几点起床,因为刚休假, 生物钟还停留在上班的时候, 所以回答七点多。
“可能是来给我送早餐的。”江礼也有点慌,“你看见她了?”
霍慕东飞速说:“看到她出电梯, 估计现在快到了!怎么办!”
江礼注意到他背抵着门,眼睛却往窗外看, 连忙提醒:“住脑!这是六楼。”说着, 江礼爬起来,“你稳住,我把他们骗出去,然后你再出门!”
“好!”
江礼来不及换睡衣,随便抓了条裤子套上, 然后关好卧室门, 冲向客厅, 正好撞上老两口开门。
“哈, 这么早啊!”江礼干笑。
米红霞也笑:“还真起这么早,好不容易休息也不睡会儿, 看爸爸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江建宴提着豆浆、油条、小笼包,米红霞则拎着麻团儿、煎饼果子、豆腐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又怕打电话吵醒你, 所以一样买了一点。……怎么了?”
江礼堵着门,没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急中生智说:“我不太想吃这些,想喝咖啡, 吃点小蛋糕,爸妈,我带你们出去吃吧?”
“哎?这孩子你早说嘛,想吃什么样的蛋糕,让你爸去买——”
江礼把他们往外推:“一起吃吧,昨晚是我忘了说,这些中午吃,我知道一家特好吃的甜品店,我带你们去。”
“等一哈,把东西放冰箱里再走?”
江礼到底推着他们出了门,等门外的声音消失,霍慕东才鬼鬼祟祟地开了卧室门,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他们走远了,才抹了把冷汗,了衣服,去上班。
一家人吃过早餐,江礼提议:“我带你们去转转吧。”
爸妈千里迢迢赶过来,江礼不想让他们整天给自己做饭、收拾屋子,他也想尽孝,反正休假,可以带他们逛逛那些有名的景点,故宫啊、长城啊、国家博物馆什么的,或者去大栅栏、王府井,乃至于西单逛逛街也是好的。
就听米红霞嫌弃道:“你就穿这个跟我去逛街?”
江礼这才反应过来,他走得匆忙,只在睡衣外头裹了一套外套,的确形象不佳,下楼吃个早餐还行,要是去人流如织的商圈,估计要给老妈老爸丢人。
“……那我回去换套衣服?”
“不用啦,跟年轻人逛不到一起去噻。”米红霞说,“我跟你爸到处逛逛,你别管了,中午我们要是赶得回来,就一起吃饭,没回来就晚上再说。”
江礼还想跟着,被再三拒绝,才终于作罢。
他不知道孩子跟亲生父母相处是什么样子的,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只有江光宗和江雄杰、庄贤惠夫妻,但他做不到江光宗那么蛮横,也不想跟他学。但江礼猜想,或许亲生父母之间,没必要那么森*晚*整*客气,他有点怕太客气会显得生分,于是不再坚持,“那我就回家了,你们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米红霞笑道,“好嘛。”
江建宴:“反正我们也是锻炼身体,先送幺儿回家。”
两人把江礼送到楼下,看着他进单元门。
江礼前脚进门,米红霞后脚就问:“老江,你发现了吗?姓霍的小子……”
“我知道。”提起霍慕东,江教授语气还是不大好,“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摆着那么大一双鞋。”
米红霞叹气:“可是没办法嘛,幺儿喜欢他。”
江建宴拍拍她的肩。
如果江礼是在他们身边长大的,按着米红霞一贯的脾气,霍慕东刚进门就得被打出去,昨天还能跟他坐下来好好聊天,真算客气的。
锦城再开放,同性情侣再多,他们俩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总归思想要保守些,可以接受同性恋,但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
然而,他们失去江礼太多年,有生之年能再团聚,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他们现在只想把最好的东西捧出,全一股脑地塞给儿子,江礼喜欢什么,他们就支持什么,但有一条:江礼不能受委屈,假如无名无分地跟霍慕东两个人过小日子,江教授和米红霞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不但霍慕东承认他,霍家也得承认他,他们做父母的才能放心。
江建宴说:“走吧,去附近楼盘转转。”
“好,我给中介小哥打电话。”米红霞说。
原来,他们一大早就去了房产中介,想看看附近的房价。青铜科技的园区位置不算城区,已经在四环外,但附近楼盘均价还是比老家要高不少,老两口看了几栋二手房,愈发觉得在帝都生活不容易。
好在他们是双职工,尤其是江教授收入不菲,这么多年的积蓄,付首付完全没问题。
“要不看看一居室?我觉得还是全款好一些,到时候幺儿没压力。”
“一居室不够住吧,以后娃娃出生了,你不过来帮忙带?到时候你住哪里?”
“说得也是。”
中介小哥听到他们的讨论,忍不住羡慕地问:“二老是给孩子买婚房?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是福气,少奋斗二十年!像我们普通人,家里连首付都凑不上,估计这辈子也没办法在帝都落户。……婚房的话,还是建议大一些,大两居,或者小三居,想要便宜的,可以再往北看看,五环外会比这儿便宜很多。”
“那太远了,我儿子在附近上班,住在附近免得挤地铁噻。”
然而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想全款的话,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只能买大一居,并不符合他们的预期。
帝都的房子真贵啊,随随便便一套能入眼的都要大几百万,两夫妻犯了难。
米红霞最后福至心灵,说:“有了!还有一笔钱,把大学城那套房子卖掉不就够了?”
江建宴:“对,对!可是,你不想搬进去吗?”
那套房是十五六年前,大学统一购置福利房时分配的,当年房产还没后来那么值钱,很多国营单位、大学都会弄一些比市场价便宜些的福利房给员工。江建宴和米红霞压根就没打算搬家,他们觉得,小宝还没找到,万一有一天人贩子抓到了,他们却搬了家,错过了消息,儿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所以就一直住在那个老小区。
然而,福利房不买就亏了。他们两夫妻借钱,买下了大学城那套,本想买完之后转手卖了,直接把钱还掉,但等期房建起的两年,房价就开始飞涨,最后便留在手里,这些年一直出租。
找到江礼之后,米红霞就开开心心地计划着搬去新家。
可现在,她却说:“老小区都住惯了,邻居啊什么的都熟悉,突然搬走都喊不到人搓麻将,算了吧。”
江建宴有点自责:“当年不学艺术就好了,我学工科的同学,在隔壁x大只是副教授,每年项目……”
“学艺术挺好的!”米红霞打断他,“幺儿画画那么好,我看就是遗传你!老江,把大学城那套房子卖掉吧,房子那么多也住不过来,但霍家条件太好啦,门当户对那不现实,可要是什么都没有,小宝肯定更被那霍家老头看不起。”
“再者,这房子是幺儿的退路,万一小霍有一天变心了,他一个人,领着娃儿去哪里住?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你说得对,那就这么定了。”
虽说方案定下来,可买房子是件大事,一两次肯定看不好,何况启动资金也不够,他们决定这次先货比三家,等看好了大概,再回老家卖房子、凑全款。
江礼还不知道爸妈悄悄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正如爸妈还不知道江礼已经是卡上躺着七位数、还有可观年薪、股票分红的小富翁。
老两口到底没赶上午饭,他们回到出租屋时,发现江礼正抱着电脑加班。
米红霞抱怨这孩子怀着孕怎么还不知道休息,千万别把身体熬坏了……江礼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唠叨,一点不觉得烦,反倒挺享受,倒是江教授听不下去,替儿子鸣不平,直言米红霞太聒噪,挨了老婆一顿骂才消停。
用网络流行词来说,江教授应该是个“i人”(内向、不善言辞),他不像妻子能那么快跟儿子熟络起来,但在绘画上,他跟江礼更有共同语言,或者说,更权威。
“你在设计新人物?”
江礼把电脑屏幕倾斜给他看,有点局促地:“对,爸,您也懂原画?”
“不太懂。”江教授谦虚地说,“我画国画比较多,素描啊、油画啊,年轻的时候涉猎过一点,没试过在电脑上作画,你画,我看看。”
米红霞看到父子俩相处得挺和谐,心满意足地买菜去了。——她似乎想把江礼的冰箱填满,跟大部分妈妈一样,米红霞也觉得外卖是洪水猛兽,吃多了一定会生病。
而江礼逐渐发现,老爸之前的说辞简直谦虚得过分,他不是涉猎过别的画法,而是精通。用数位板画画只是工具不同,最重要的还是绘画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