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绿茶顶流在综艺同居—— by斯通先生
斯通先生  发于:2024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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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琼没有傻到去问要指定谁。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在邹彦生的注视下,林琼的左眼皮不自觉发颤。
“你不会是在装醉吧。”他不满地问,邹彦生的思维太清晰了,半点不像醉鬼。
“醉了的,”邹彦生微微撅嘴,又开始扮乖巧,“我的额头还很烫呢,不信你摸摸。”
林琼会摸才有鬼了,他骂了句“那是老子给你吹烫的”,然后转身去找小刘挂在浴室门口的浅紫色浴袍,一边嫌弃这是个什么骚包配色,一边扔到邹彦生的身上。
“头发也干了,不陪你折腾了!我去睡了!”
他噔噔噔跑上楼,就像快速路过珊瑚丛的糠虾,生怕慢一秒又会被拖回那种软绵绵的罗网里。
不过几秒后,他又咯噔咯噔跑回来,两手杵在扶手上,问邹彦生:“我需要在你这住多久?”
邹彦生正把真丝浴袍从脸上扒下来,状似随意地说:“随你。”
林琼:“……我要付房租吗?”
邹彦生又笑了。“不用,算给你分配的宿舍。”
这宿舍太贵了,林琼不敢受用。他又问:“进组之前,你还有很多通告要跑吧?我就在这里原地待命吗?”
“你要是愿意,”邹彦生抱起浴袍起身,“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林琼有点想去,主要是没见过,想长长见识。不过那岂不是天天和邹彦生绑在一块儿嘛?他有点纠结。
“怎么了?”邹彦生见他趴在扶手上一动不动,眼神一点点暗了下来。“这也是额外的价钱吗?”
林琼:“额,嗯……”
邹彦生露出很无奈的样子,开始解腰上裹的浴巾。
“唉,怎么招了个大胃王呢,看来我真的要考虑出卖肉體……”
“砰”的一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林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并迅速甩上了门。
邹彦生把浴巾裹了回去,一边回想今晚的种种,一边觉得趣味横生,嘴角缠绵着笑意,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埋怨。
“叶公好龙。”
作者有话要说:
小邹:好想爬进作者的存稿箱,看看本垒在多少章。
琼:哈!没想到吧,她根本没有存稿!
A:但是脑子里有很多普雷…………
琼:(眼神游移)打扰了。

林琼被饥饿的肠胃唤醒。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对着头顶那个别致的小吊顶灯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的屋子既不是浏城那个小餐厅,也不是他那个两室的小租房,而是邹彦生的公寓。
厚重的隔光窗帘让屋子里还昏暗着,林琼拖着步子爬起来,打开门就闻到了屋子里有食物的香气。
他仔细嗅嗅,分辨出有肉酱面的味道,于是飞奔下楼。
邹彦生正好端着两碗肉酱面出来,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有摘。这个人就和精分一样……晚上放浪形骸在他面前妖娆诱人,白天又跟个天使似的让人觉得不可侵犯。
穿着围裙的样子,比在餐厅时还更像贤惠人夫。
“你在家里居然还做饭。”他的声音飘忽,仿佛还在梦游。
邹彦生被他这句感叹逗乐:“怎么用这么惊悚的语气,难道我在家穿女装比较正常?”
林琼严肃地点头:“确实。”
毕竟是变态啊。
邹彦生:“好吧,如果你比较喜欢这样……”
“这就不必了。”林琼及时伸手阻止他,“请你暂时不要崩人设。”
林琼一边吃面,一边好奇邹彦生今天怎么没有行程安排。
“我也是要休息的。”邹彦生无奈。“让蔓姐给我放了两天假。”
“哦……”林琼回答了这句,就没空再搭话了。邹彦生做出来的肉酱比外面许多饭店做的都要好吃,让林琼有点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偷偷在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啊,让人上瘾了可怎么办。
吃过早中饭,林琼一边摸着肚子消食,一边在屋子里闲逛起来。公寓一共四个居住用的房间,其中两个房门都是紧闭的。
林琼发现他隔壁那个房间的门上贴了个花朵边缘的小牌子,上头写着两个字:小展。
好眼熟。但林琼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看过。
他回过头,发现邹彦生正站在他的身后,平静地看着那扇门。空气好像在他身上静止了,连尘埃都定格在了这个有限的空间里。
“你……”林琼甚至都没有被他惊吓到,可心脏还是有些紧巴巴的难受。奇怪得很,邹彦生明明没有表现出情绪,却还是影响到了他。
“小展是人名吗?”林琼问。
邹彦生缓慢开口:“是我妹妹。”
邹彦生还有妹妹!他不是独生子女吗!
林琼猛地想起来,邹彦生的T站账号就叫“苏小展的哥哥”,原来真的是有个叫苏小展的妹妹啊……但为什么姓苏呢?是表妹?还是随的母姓?
林琼瞬间充满了探知欲,但他们没能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门铃在响,是顾枝蔓到了。
顾枝蔓带了个好消息过来。《边缘之门》的剧务发了正式邮件到工作室,通知男二号晟铭的试戏结果。
不过在这之前,邹彦生已经从李萃的电话里知道了这件事。
昨晚觥筹交错间,几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邹彦生就是被李萃的电话叫醒的。
“听说男主邀了凌峰出演。”顾枝蔓说。
林琼“咦”了一声:“动作这么快,他们老早有备胎嘛。”
“这是当然的,”顾枝蔓说,“谁还死磕在一棵树上?凌峰条件也不错了,童星,长得帅,有观众缘。”
有观众缘吗?林琼回想了一下,这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好像已经有过不少八卦了。
顾枝蔓只简单提了一嘴剧组,随后就开始说邹彦生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安排:拍摄、拍摄、媒体活动、粉丝见面会、品牌活动、品牌活动、拍摄、红毯、红毯、拍摄、单期综艺录制……
忙碌的日程安排看得林琼胆战心惊。邹彦生这个月只有零零碎碎五六天的休息时间,还要拿来上表演课和形体课。
维持人气的辛苦远超林琼的想象。
“八月开始剧本围读,在这之前,林琼就先和剧组的人保持交流,完善剧本,有问题多找小方,李萃那个人脾气上来没法沟通,小方有办法对付……对了。”
顾枝蔓让人带着林琼的行李箱和一些另买的生活用品上门。
箱子里只有林琼的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外接键盘,还有几本书。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顾枝蔓问。
“没……不需要了。”
林琼觉得他还是要回家一趟,拿些自己用惯了的东西过来。比如他的台式电脑和录音设备,还有他的游戏机和练字用的笔墨纸砚。
邹彦生提出送他过去。
林琼没拒绝,主要是他自己一个人也搬不动那么多东西。宅男的体力只会留在通宵打游戏的时候——半夜三点还精神抖擞和队友对骂。
和邹彦生的高级公寓不一样,林琼住在一个不起眼的老小区里。这边挨着公园,基础设施完善,小区对面还有一个古早电玩城。
这是林琼大学毕业之后搬的第五个住所。搬家之前,他对每个新住所都无比满意,住上半年就想好了下次搬家要选什么样的房子。
这个小两室暂时还没让林琼挑出错来,采光好邻居安分而且经常还能看见充满朝气的高中生结伴去打篮球。
wb号【生活使人暴躁2】
推漫wb号【猫猫推漫】
因为住着还算舒坦,还有三个月房子才会到期,所以林琼本来还想续约。但以目前这个架势……他恐怕没有那个时间,续租完也住不了几次,白白浪费一个月四千多的房租。
邹彦生走进这个小二室,浅浅打量。屋子里又乱又整齐的,看得出林琼出门时的着急和随意。
他没有跟林琼进卧室,只站在客厅等待林琼收拾他的私人空间。
另一间房被林琼拿来做了他的书房,电脑和设备都在这里。书柜上摆了许多工具书,从武器详解到史书,从植物百科到电影编剧概论。
邹彦生能够想象林琼看这些书的样子,一定是躺在他的人体工学椅里,两只脚搭在桌板上,脚丫子时不时摇晃一下。
林琼很难正经地坐在那儿看书。
这一柜子书一次性也搬不完。林琼讨厌搬家的原因之一就是带着书动来动去,哪怕最后搬东西的人不是他而是搬家公司的人。
今天为了保持私密性,只叫了小刘过来帮他们。也就是说,劳动力只有他、小刘和邹彦生,甚至可能只有他和邹彦生,因为小刘是女孩子。
所以他只捡了一些重点要用的装进纸箱子。
车子正好差不多被杂物塞满,林琼和他的书一起坐在后座。小刘从后视镜里看他抱着书的样子,突发奇想,问假如世界末日了,只能带一件东西逃出去,大家都会带什么。
林琼不假思索:“吃的。”
小刘不免失望,说好的文艺青年都只有诗和远方呢。
她又期待邹彦生的回答,邹彦生说:“我可能会带纸和笔吧。”
小刘两眼放光,文艺果然还得是邹老师!她问:“为什么带这个?”
邹彦生:“嗯……在被丧尸啃掉脑袋之前,写下遗书?”
小刘:“…………”
算了,蔓姐说得对,这两个人某种意义上真的挺配,都挺神经的。
小刘的任务就到林琼安顿下来为止,随后邹彦生给她喊了车回家。
骤然空下来,林琼竟然有点无所适从。他想着应该看点书,可静不下心来。新的环境让他有点浮躁,他可能需要一两天来适应。
他的电脑安装在邹彦生的书房里。这里算得上邹彦生整个家中最充实的地方,从书柜到柜子都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东西并不是摆着看看的,林琼随便翻了些书出来,都能看到里面贴的标记纸和一些随笔记录。
邹彦生喜欢给观点论述类的书籍做批注,水笔字很工整,甚至有些秀气,和林琼充满个性的笔触截然相反。
邹彦生习惯用棉质书签。
除此之外,就得不到别的信息了。
林琼打开电脑,打算看看邹彦生和陆芃新演的那部上星剧。昨天晚上平台放出了《八十年代小夫妻》的前两集,现在网络上已经是一片好评。
他确认了一下,邹彦生还在健身房跑步,于是缩回书房,戴上耳机开始看剧。
一开始的画面就是个长镜头,越过街巷,停在一家围满人的商铺前。这些人来势汹汹,个个脸上写着愤慨,嚷嚷着“还债”、“让老板滚出来”这些话。而面对着众人愤怒的,是双马尾扮相的女主角陆芃。
她眼含泪光,不断发声恳求。
而镜头一转,是高大的男生在往人群里钻。他剃了很符合时代的平头,戴着眼镜——第一眼林琼甚至没认出来这是邹彦生。不,他认出来了,只是不敢相信。和当时看到的宣传海报不太一样,甚至和宣传片里都不太一样。这种金毛一样的,愣头青的感觉,是他从未在邹彦生身上见过的。
“让让,麻烦让让……”
他的个头实在太大,挤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得不为他腾地儿,顺利进入了内圈。
带头的一个中年人开口,说自己理解女主角,但一等再等,大家都耗不起。当初是女主的舅舅应承了大家伙儿,才筹集资金把这个店铺做起来的。现在他一声不吭跑了,这算怎么回事。不如把这家商铺卖了,找到人接手,所有人把钱分一分。
女主请求他们再宽限一点时间,她一定会联系到舅舅,否则就由她来筹集资金,包下这家商铺,继续营业。
中年人听完一笑,问她哪来的钱。
女主角正要说话,男主角就高举起手,高声喊道:“她有钱!”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源头。男主角两步跑过去,抓住了女主角的手,对所有人绽放了一个笑容:“我和思思已经决定结婚了,这笔钱我来替她出!”
屏幕定格,林琼捂着心脏,有点被这个笑容击到了。
怎么回事,邹彦生在这个剧里的扮相明明没有往耍帅的风格走,可就是流露出一种自然又阳光的英俊,和有点呆的书生气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林琼心想,他可没有喜欢这一款。
可再看一眼屏幕,那个带些傻气的平头小帅哥还是很动人。
“有没有搞错啊……”
“搞错什么?”旁边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上勃.发的热气,和比平常要稍微急促些、但已经趋向和缓的呼吸。
那一瞬间,林琼怀疑自己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好像忽然被豹子贴了脸的角鹿。
他“啊啊啊”大喊,屁股驾驶着椅子滑出了起码两米远,面红耳赤道:“你怎么走路没声的!”
“我走路有声音,”邹彦生笑着指着他的耳朵,“怎么能怪我呢,一定是你戴了耳机的问题。”
林琼摸着耳朵,才发现它们都烫得厉害。
说完邹彦生点下空格键,让电视剧继续播放。
“原来剪出来是这样的,”邹彦生的目光凝聚在宽大的屏幕上,“这个戏当时是后拍的,因为有部分戏需要我是长头发,所以先拍了后半段的剧情。”
“不可以戴假发吗?”林琼问。
“因为总是很乱,还经常出汗,”邹彦生说,“假头发没有真头发方便。”
剧情已经到了男女主在单独讨论结婚这件事的剧情。
他们是青梅竹马,中间因为颠沛分别过几年,再见面已经是在大学校园里。但女主角因为母亲的病情不得不中途休学,男主角顺利毕业了,申请到了一批无期无息贷款。
此前女主角因为害怕自己的情况连累男主角,已经拒绝了他数次。可这次男主角是捧出一颗真心来,希望可以和她结为夫妻,一起克服眼前的难关。
林琼说:“又是男主来拯救女主的剧情?”
邹彦生笑道:“算是个互补的关系吧,是男主角去救女主角没错,但男主如果没有女主,可能会变成一个败家子的。女主角是个很理智对理财很敏感的人。”
“原来如此,”林琼联想前期男主的表现,很认同,“确实,看着就是个冤大头。我要是个坏女人就去骗他的钱。”
“后面也确实被骗钱了。”邹彦生说。
林琼恼火:“别仗着你是男主角就剧透啊!”
于是男主角邹彦生被挑剔的看客踹出了书房。
林琼加快速度,单独看完了两集的内容。这部剧节奏很快,男女主的人设在两集之内都完全立了起来。只能说不愧是当午剧场,制作的都是精品剧集。
但结论不能下这么早。这年头,虎头蛇尾的作品也不是没有。
邹彦生在这部戏的表现不错,虽然比起陆芃来说还是差点意思……不过至少不会让人出戏。而且邹彦生平头戴眼镜的样子真的很青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看过这个模样,所以林琼才会觉得新鲜。
他伸了个懒腰,正反思着他就这么把正主扔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邹彦生就贴在门外敲门:“吃不吃水果?”
邹彦生全身都写着“怎么样”三个字。
林琼幻视了一巨大的九尾狐绕在他身上转来转去,有点承受不能,只好以拉片的形式来给他分析这个人物:
“他有点不顾别人死活的莽劲儿。这个度你其实拿捏住了,就是缺乏一些情绪上的层次感。就比如他拿出了贷款的一万块钱时,女主仍然拒绝了他。你眼睛里是惊讶,但是没看到有太多伤心、失落的情绪。虽然当时惊讶确实是主要情绪……但,层次很重要。
你看陆芃接你的戏,她这时的内心波动非常大,她对男主是有爱意的,但是她恐慌,她怕这个爱要不起,更怕你被她的爱绑架。她很需要这笔钱,又不愿意让男主和她一起背负这样的债务。
所以她表演的时候,是先感动,眼泪洪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她憋了回去,躲闪,不愿意和男主对视,开始说违心的话,到这个时候,她又怕自己的拒绝不够坚定,所以故意强迫自己看男主,她想做出坚定的表情,可她的内心还是暴露了。她的纠结、矛盾、惶恐,都在这十几秒的镜头里,这里剪辑了两次,但应该不是分条拍的,对吧?”
“嗯,”邹彦生点头,“这条其实是一次过的。”
“陆芃是天赋型的演员……论人物理解,你肯定不能和她比,你有自己的节奏,只有这个不能急躁。”
事实上邹彦生在接受系统表演课教学之前,也是有一点点在进步的,只是相对缓慢。林琼从前看在眼里,也说过这一点,不过他的语气比较刁钻,所以很多人认为这也是他吐槽邹彦生的一种方式。
“我的理解确实不够充分,有时候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邹彦生笑了,“他和我完全相反,我只能试着理解他,感受他的心理活动。”
代入。如何代入角色,是演员亘古不变的课题。
林琼之前听到的办法比较学院派,那就是想象自己假如是那个人,于是在生活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如果是“某某”会怎么做。怎么吃饭,怎么吵架,怎么上厕所,在无聊的时候怎么消遣。
这种沉浸式的代入往往比较奏效,哪怕演员本人并不理解角色,也能通过和角色同居式的锻炼来达到一定的效果。如果碰到一个好的对手,在对方入戏的时候,你也会被强制拉入那段感情中,从而有更出彩的互动。
除非是实在没有共情能力的人,哪怕具备了这么多条件依然无法入戏——那其实说明他根本不适合做演员。
邹彦生的共情能力并不弱,至少林琼体感他是个会被情感打动的人。否则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回握住林琼的手?
无法完全和角色产生共鸣,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只是不够了解邹彦生的内心,所以他没法给出更多的建议。
拉完片子,时间也不早了。
林琼问起邹彦生关于第二天的安排。邹彦生笑笑,说要带林琼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林琼问。
“去能让你更了解我的地方。”
林琼本来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他被邹彦生唤醒,两人乘车来到了一家看着很高档的疗养院。
早上九点,林琼看着几个身着浅蓝色护士制服的姑娘推着轮椅出现,打他们身边经过。轮椅上的老人看起来都是双目无神的状态,有一个只会对着人痴痴地笑。
他忽然懂了邹彦生的用意,心里有些触动。
邹彦生在试图打开那个他藏起来的匣子。
“邹先生!”一位护士前来接待他们,她还认出了林琼,顺道跟他打了招呼。接着她就在前面带路,离开综合楼穿过花园,来到了疗养部。
这里提供专人专门服务,私密性极强,几乎不用和其他人打交道。林琼预计这里的费用不菲,也难怪邹彦生要那么没命地赚钱。
一边走,护士一边和邹彦生说明情况。
林琼在旁边听着,不时抬头观察邹彦生的表情。每到这种时候,邹彦生的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也是。
那汪泉水好像变得不会流动,也不会蒸发循环。没有那种与他人相处时的促狭,也没有暖暖的能够淌下来的温柔。
他拥有的只有一种寂静。
——站在万丈戈壁的最下方,那里寸草不生。
密码门被拉开,护士做了个请的手势,邹彦生礼貌道谢,回头让林琼跟上。
林琼“哦”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和他们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迈开大步走进病房,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厚重的可调节病床。
以及上面躺着的双目紧闭、面容消瘦的中年女性。
这个人就是,
“我的母亲,余芝。”邹彦生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
对不起真的卡了很久!
可能是长期被旁边的工地骚扰……最近已经发展到一天都昏昏欲睡但是又吵得没法睡着的状态,提不起任何劲来码字。
而且每天的更新时间在早上八点,为了写完更新我就持续性熬夜码字,第二天也很痛苦。所以有点想说一下,以后更新时间还是放到晚上八点好了……很想改一下作息呜呜呜。

即使不用介绍,林琼也能看出来她的身份。
因为邹彦生继承了她的一部分相貌和神韵。不难想象她睁眼时的样貌,以及年轻时的风采。
护士把他们带到房间,就礼貌地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邹彦生让林琼找个地方坐下,而他自己坐在余芝身边,伸手去探母亲的额头。因为营养剂和药物才能够维持正常运转的躯体,体温与常人无异。
七年来,她的面容始终保持着平静。
邹彦生有时不知道母亲的沉睡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很多人安慰他时,都会祝愿,希望余芝早一点醒过来。
邹彦生总是笑着接受,但他却明白,也许对于母亲来说,如今的平静才是幸福的。
她或许正做着一个美梦。恩爱的丈夫,事业有成的儿子,一个和谐美满、永远不会被拆散的家庭。
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柔而有力。是林琼。
林琼发现他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安慰邹彦生,也许邹彦生也不需要,所以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传达自己的心情。
就像他总是对原生家庭避而不谈,邹彦生恐怕也是这样,把最难诉说的那一面妥善保存在心里。
但当邹彦生回过来抚上他的手,他又有些局促,心跳加快。
都怪那个什么心理阴影,导致林琼现在错觉自己的手成了什么隐私部位。尤其是邹彦生触碰他时,他甚至有种被剝開裤子的羞耻感。
可现在他是安慰人的那一方,仓皇把手抽走也不太好吧。
林琼心想他真是为老板切身考虑的好员工一枚,竟然扛住了羞耻,容忍邹彦生剝開他的裤……不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谢谢。”过了大概两三分钟,邹彦生突然道谢,却不放开他。
林琼:“……”
“老板,”林琼心想,做人可不能得寸进尺啊,“再牵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好在邹彦生没有厚颜无耻到问他要加多少钱,只是轻轻地放下。
林琼看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犹豫着要不要问当年的事故。
问吧,感觉有点冒犯。
不问吧,又是邹彦生主动带他过来了解的。
他决定委婉一点,先打听点其他的:“你妈妈会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吗?”
“不太清楚,可能听得见,可能听不见。我偶尔会过来,其实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
“为什么?”林琼心想,理论上多和植物人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才能唤起病人的求生欲吧。
邹彦生笑了笑,没有回答。
林琼也知道有些话没那么好说出口。他只是好奇当年的车祸是怎么回事。他从前听到的版本是刹车失灵,因为车是自己撞上了障碍物,并没有他人肇事,邹彦生的父母也没有喝酒。
但从邹彦生反应看来,那不是简单的意外。
他们离开了余芝的病房,坐在外间休息,护士给他们端来了茶水和水果。
邹彦生看出来林琼满脸好奇,笑着问:“你是编剧,不如你猜猜看?”
林琼:“额,我大概只能想到比较狗血的版本。”
“嗯?”邹彦生示意他继续说。
“让我放飞脑洞的话……我想,你们家里的纠葛,是不是和苏小展有关?”
邹彦生的眼神产生了一瞬间的变化。
“也许,当年他们出事的时候,是一个晚上。你母亲第一次知道苏小展的存在,为了她和你父亲发生争吵。你父亲试图劝说你母亲接受她的存在,但你母亲显然并不愿意。当时开车的应当是你母亲,但是在争吵时,她因为情绪上头,没有注意路况,或者是两个人推搡起来,导致了车辆失控。”
虽然邹彦生不是什么需要刻意保护心灵的玻璃娃娃,但林琼还是尽量使用了更委婉的说法,没有直接提及“出轨”两个字。
线索其实很明显,姓氏不同的妹妹,父母一起发生的车祸,邹彦生触及家事略显沉默的态度,都说明这一切的真相有着不堪的缘由。
“悲剧发生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苏小展和亲生母亲失去联系,失去了依靠。她当时的年纪并不大,没有任何自理能力,所以只能和你相依为命……妹妹现在是由你在抚养,对吗?”林琼问。
邹彦生轻轻鼓起掌:“不愧是编剧。”
他这个态度有些许糊弄,却让林琼不愿意了:“这是好的意思还是坏的意思?我一样都没猜中?”
“大体是对的,只猜错了一样,”邹彦生微微叹息,“小展……已经不由我抚养了。”
哦……看来还要再复杂点,比如亲生母亲摆脱了困境回来,或者突然想通了回来,从邹彦生这里夺回了抚养权?
还是妹妹已经长大了,最后决定回到母亲身边?
邹彦生这么忙,其实也没法给妹妹多少照顾吧。情感上的缺失,并不是物质上的充裕能够补足的。青春期的孩子,为了得到更完整的爱而投向亲生母亲的怀抱,这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难怪那天在梯田里,在邹彦生回握住他的那一刹那,他会觉得和邹彦生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难怪邹彦生会说,觉得他需要他。
林琼在心中叹气。
被动去从父母辈那里承担一些东西,是不是作为子女被抚养大必须要经历的过程?生育的过程中,亲和爱到底占有多少比例,又拥有多少情绪价值?
这两个字,加起来只有十九个笔画,每个人从牙牙学语时开始接触,稍加练习就能学会怎么书写,对许多人说出过这个词汇,却穷尽一生也无法贯彻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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