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给老师送对联？
之前跟那位书法大师联络过，但对方说还在休息，不愿意出山。乔明瑞早就放弃这个念头，结果刚才莫名其妙收到这条消息。
他默了默，如实回复：【不是我送的。】
【学长：？？？可那监控里，明明白白就是你嘛。】
【乔明瑞：……】
【学长：……真不是你？】
【乔明瑞：真不是我】
【学长：老实说，我现在有点起鸡皮疙瘩……那个人真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等等，该不会是你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吧？】
乔明瑞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将注意力放在“长得一模一样”上，目光看向门外，心里生出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测。
头一回见面，好像时舟就提过，要帮他搞到书法？
……这个送画的人，该不会就是时舟吧？
他正打算收起手机，出去问问对方，突然学长又发来消息：【你等一下，我找老师要监控录像。万一真是你亲人呢？】
什么亲人。乔明瑞无奈，心说对方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算长得像，又能证明什么？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却又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又不止他们两个。往近了说，殷渠和那三个渣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他还是停下脚步，安静地站在洗手池前等待对方发来监控。
有监控在手，万一时舟不肯承认，还能当作证据。
乔明瑞轻叹一声，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他并不想无缘无故地欠对方一个人情。
“奇怪，明瑞哥怎么还没出来？”
剥完第二碗小龙虾，殷渠摘了手套，担忧地再度看向洗手间。
对面的时舟也抬头，笑容微妙：“……你该不会，是初恋吧？”
殷渠瞪他：“什么意思？”
“昨晚你们俩……啧，别瞪我，大热天的，在室外穿冰袖也就罢了，进了空调屋还这么穿，并且扣子还系到最高。”
“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你还不随时跟着，也不怕真出点什么事儿？”
“你……！”殷渠脸色一变，顾不得和对方理论这种私密的事情，摘了手套，刚准备起身往洗手间跑，就被人突然从身后用力地抓住手臂，往后一拽。
这样的突袭让殷渠心里一惊，但仗着身体素质好，他很快就稳住身形，并顺势反抓住对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往手臂外侧的方向一扭。
一声痛呼响起，对方吃痛，不得不卸下力道，出声辱骂：“你居然敢动我的手？！”
殷渠挑眉。
尽管只短短地见过几次面，但他依然立刻辨认出，偷袭自己的人，是文连云。
当即，他嫌恶地甩开对方的手，从桌上抽了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施施然转身，用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狼狈的文连云：“大中午的，文大少爷不在家中的联锁酒店待着，来这里犯什么病？”
“也不怕被人报警，说你寻衅滋事？”
文连云一张俊脸，此时还带着因疼痛而留下的扭曲，完全没有往日的冷静优雅。在殷渠的提醒下，他总算察觉到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不得不收敛气焰与音量，羞恼地说：“要不是你带着明瑞来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这么生气？”
“诶我说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听了他这句话，站在不远处，拿着锅铲的厨师兼老板，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叫‘这种地方’？老子这可是蝉联十年‘食品安全优秀典范店家’的店，你还信口雌黄？”
“来来来，你要不服气，就马上打电话，让人家再来我这儿检查。要真检查出个什么，你这辈子的小龙虾，老子都包了，好吧？”
食客们起哄：“这家店我从小吃到大，没出过一次卫生安全事故。你要想说这里不干净，那就给出证据啊！”
“你看他话都不敢接，很明显就是没证据，单纯来找事的。”
“哇不是吧，这年头无赖也能有这种脸？太可惜了。”
在这样的讨论声中，坐在他们隔壁桌的人，突然开口：“不对诶，我看他刚才对那个帅哥出手了。这该不会是来捉奸的？”
店内陷入沉默，随后所有人的视线更为炙热，甚至隐隐有超过桌上小龙虾的趋势。
原本被骂得说不出话的文连云，终于“扬眉吐气”，朝对方点头，“没错，我就是来捉奸的。”
殷渠收了笑，眼神狠戾：“文连云，脑子有病就去治。我和明瑞哥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夫，离结婚就差临门一脚。你算什么东西，怎么敢说自己是来‘捉奸’的？”
“实在不行，就去找医生，帮忙把脑子里的积水抽一抽，别整天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文连云被他傲慢的姿态气得克制不住地发抖，却又无法否认对方和乔明瑞现在的关系，更不想承认自己气昏了头，忘了婚约这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和对方再继续纠缠，于是果断选择切换目标，看向坐在桌边，一直没有出声的人。
对方正单手支着下颌，一脸兴味，见文连云看过来，还好心情地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
文连云悬着的心当即放下，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得意的笑，并挑衅地看向殷渠。
现在乔明瑞居然可以和他笑着打招呼，说明已经消气了。文连云有信心，凭借着自己和乔明瑞这些年的相处，可以轻松地将人重新哄回自己身边。
然而殷渠的反应，却和文连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他神色古怪，盯着自己看了半晌，语气微妙：“你……要不再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文连云皱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刚才明瑞都已经和我打招呼了，你还想找什么借口？”
殷渠没有接话，只有些不忍地别开头。取而代之的，是来自文连云身后的一道叹息。
“也就一段时间没见，你竟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文、哥、哥。”
抑扬顿挫中带着并不友好的调侃意味的称呼一出，文连云顿时如坠冰窖，不可置信地扭头，只觉声音都不似自己发出一般，充斥着陌生的颤抖与逃避。
“……小舟？你怎么在这儿？”
【学长：你看吧，这明显就是你的脸嘛！】
【学长：[视频]】
乔明瑞将视频点开，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穿着衬衣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包裹，将其放在老师门口，最后抬起头，对着摄像头的位置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他将视频播放进度条往回拉，在对方朝着摄像头微笑时按下暂停，盯着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情复杂地叹气。
还真是时舟。
没记错的话，那位书法大师所在的国家，真想寄个东西过来，正常流程加急，至少也得半个月。然而距离他与时舟在酒吧喝酒，也没超过一个星期。这种情况下，只能是对方动用时家的私人飞机，将书法运过来，再伪装成他，亲自送到老师家门口。
暂且不论书法的价值，单凭这亲自出马、伪装成他的举动，就让乔明瑞有些于心不安。
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对他这么好……总觉得怪怪的。
自来熟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可从时舟对待那三个渣男的态度上来看，又不像是这么草率就可以讨好的人。
乔明瑞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依旧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上心，最终按了按太阳穴，知道自己只能拿着监控录像，亲自找对方要出答案了。
然而等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却发现原本喧闹的小店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发生什么了？
他不解地歪歪头，旋即听到一个熟悉到让他本能反胃的声音——
“……小舟，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所有在休息日让加班赶文件的老板都是屑（扭曲……阴暗地爬行……喑哑……）
我还是放弃日万，老老实实日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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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乔明瑞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时舟邀请他和殷渠出来吃饭, 绝对不可能让文连云知道，更不会让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这人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倒是不怕对方搞事，只是单纯觉得与朋友聚会被打扰, 心情不爽, 因此快步走过去，路上看见周边食客看戏的表情, 他清楚对方应该来了有段时间，自己刚才担心学长发语音, 所以特意戴上耳机，没听见外头动静。
赶到的时候, 文连云正站在时舟面前, 低声下气地说话：“小舟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说一声？我们也好来接你。”
见时舟没回答, 他猛然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顿时不敢再问，知趣地道歉：“我不是故意认错你的……实在是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太像。我担心他被人骗，才假装是来捉奸。”
他大脑一片混乱, 完全没意识到，“殷渠和时舟坐在同一桌吃饭”这件事, 透着蹊跷，只顾着向时舟证明自己的清白。
眼看吃瓜群众的视线因为这句话, 汇聚在殷渠身上, 乔明瑞觉得自己要再旁观, 恐怕今天这事真没完没了, 因此走上前, 揉了揉殷渠的头发：“站着不累？”
“明瑞哥, 你回来了。”殷渠一秒变乖, 收敛身上的低气压，在椅子上坐好，仰头朝他笑。
“明、明瑞？”文连云愕然地看他，下意识地远离时舟几步，像是在避险，“你怎么也在这儿？”
乔明瑞低头，看着自己碗中满满当当的剥好的小龙虾，笑了声，用牙签叉了一块，喂到殷渠嘴边，这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我带着未婚夫跟朋友聚会，还需要跟你报备？”
“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
围观食客里，不知是谁没忍住，发出一声嘲笑，文连云顿觉脸上一热，嫉恨地扫一眼人群，没找到是谁，顿时更憋屈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时舟跟乔明瑞也在，更别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殷渠，他不好发火，只能佯装自己没听见那声笑：“你现在为什么总把我想得这么不堪？以前这家伙不在的时候，你不是这么对我的。”
乔明瑞投喂殷渠上了瘾，又端起饮料递到他嘴边，目光一刻也未曾从他脸上移开。但即便如此，他怼文连云的火力，没有半点减弱：“文大少爷这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日益见长。明明是你们三个做出恶心的事情在先，还想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说到这里，他转头，朝时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来你们三个人是没有羞耻心这种东西，更谈不上悔改。正好人都在，虽然差了两个，但也无伤大雅。趁此机会把一切都说开，免得再把无辜的人蒙在鼓里。”
正在吃虾看戏的时舟，接收到讯号，猫儿似的眼里笑意一闪而过，装作并不知情的模样，一脸为难地看看乔明瑞，又看看文连云：“明瑞哥和殷少爷，人都很好，特别照顾我。文哥哥，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正好趁今天大家都在，你把事情经过说一说，我帮你们调解一下。”
误会？这里面哪里有误会。
文连云就算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乔明瑞指的是自己把他当成时舟替身的事儿。
之前季柏川提醒过他和沈昭，但他们两人特意调查过，发现乔明瑞和时舟毫无交集，便以为是季柏川故意骗他们，想让他们心生顾忌，不敢再接近乔明瑞。
谁曾想，乔明瑞和时舟竟然认识，证明季柏川之前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早知道他一开始看到照片的时候，不要那么冲动，先让打小报告的人确认好身份，自己再行动，也不至于做出将时舟错认成乔明瑞的蠢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太晚。
真相一曝光，那就意味着他的彻底出局，另外两个人将以他为鉴，提早做出应对方案，避开这个危机。
文连云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成为他心中有鬼的完美佐证。他一言不发，像是已经认命，等待着乔明瑞将一切公之于众，宣判他的“死刑”。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乔明瑞只看了他这幅丧气的模样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算了，小舟马上就要出国，不想因为你浪费我们的聚会时间。你还是赶紧走吧，别留下来碍事。”
放在平时，乔明瑞自然会抓着对方说个明白。但时舟吃完这顿饭就要出国，并且剧情走向已经和原书南辕北辙，说不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如果在这之前不当面把书法的事情问清楚，那乔明瑞就很难从表情上来判断，对方究竟有没有说谎，从而难以获取真相。
更何况，时舟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算起来，这三人和殷有财跟周佳的亲子鉴定报告，没几天就要出结果了。与其现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等殷渠的身世曝光，正式加入主战场，将他们三个人打得彻底不能翻身，更爽。
在这种事情上，他的耐心一向很好，真的不介意再等等。
文连云并不知道乔明瑞心中所想，惊讶片刻，心中的猜测又顺着他本人的意愿，不负众望地跑偏。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乔明瑞居然放过了他？是不是说明，乔明瑞并不是像表现出的那样，对自己厌恶至极，恨之入骨？
有没有可能，是顾忌时舟在场，不想让时舟难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才会配合着说出前面那些话。见现在情况不妙，所以想让他马上离开，逃过一劫？
文连云越想越深以为然，自己把自己感动得彻底，甚至在短短的几秒内，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样和时舟道歉，再扭头全力挽回乔明瑞。
——知道了我将他当作替身，还为我着想，我怎么可以再辜负他？
“文连云？”
乔明瑞见他一动不动，有些不耐烦，“怎么，难道你自己走不动，还得我们帮你一把？”
他这么一说，叼着虾的殷渠，立刻扭头，盯着文连云，缓缓地将口中的虾咬断，充满暗示性的威胁。
幡然回神的文连云，看见这一幕，猛地想起来殷渠的档案中说到，他身手不错，而且很会下黑手，顿时心头犯憷，生怕挨揍，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快步走出了店门。
一场闹剧落幕，围观群众散了。时舟便主动开口：“你怎么突然想要放他一马？”
乔明瑞坐下，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兴致被打断后的不悦后，心里松了口气，诚实地解释：“因为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问你。”
发问者变成了被提问者，时舟的兴味更浓：“好呀，你问，我能说的绝对不会瞒你。”
还有不能说的东西？乔明瑞对这个说法感到些许困惑，但见对方等着自己提问，便没有多想，选择单刀直入主题：“你为什么想要伪装成我，给我老师送书法？”
“咦，你怎么知道的。”时舟瞪圆双目，手里剥到一半的小龙虾成功掉回碗里。
这就承认了？乔明瑞更加不解，他还以为时舟会否认一下，都想好了要怎样在不触怒对方的前提下，得到真相。
旁边的殷渠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事儿，但见乔明瑞明显愣住，连忙用膝盖碰了碰对方的腿。
被他这么一提醒，乔明瑞总算缓过神，掏出手机，将视频发给时舟，笑容有些无奈：“你特意看镜头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监控录像了吧？”
时舟只看了几眼就放下手机：“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还以为等我走了之后，他们才会联系你呢。”
顿了顿，他恍然大悟：“明瑞哥不是道谢，而是在确认……是觉得我这件事，做得不妥？”
乔明瑞见他直截了当，叹息道：“不是不妥，只是觉得不明白，我们才认识不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就算是送书法，让人帮忙寄给我就好，没有必要亲自上阵，伪装成我吧？”
时舟挑眉：“我要真的跟你说了，那你绝对会想要从别的事情上弥补我，做公平交易。”
“坦白来说，这种公事公办、你来我往的做法我理解，但要是落在明瑞哥你身上，我就不喜欢。”
他瘪瘪嘴：“才不想跟你那么生疏呢。”
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让默不作声的殷渠升起警觉的天线。时舟自然注意到他的眼神，连忙笑着解释：“我没有那种意思，你不要误会。”
殷渠不太相信，一副想要争辩的模样，只不过嘴里突然被乔明瑞眼明手快地塞了块虾肉，这才勉强压下不满，郁闷地吃虾。
暂时安抚好吃醋的小狗，乔明瑞对刚才那毫不相干的答案并不满意，正要再问，就看见时舟竖起一根食指，在面前晃了晃，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哦，明瑞哥。”
他语调轻快，眼里带着期待：“但是你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又眨了眨眼，双手合十，闭眼祈祷：“希望到时候，你的反应能稍微大一些。不然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放个加班后的假，明天试试加更
好想吃小龙虾啊，可是太晚了呜呜……还得上班。明天白天努力写完，晚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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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小舟什么时候回国的？”
听清电话里的内容后, 季柏川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年，捏紧手机，紧张追问。
被推开的少年虽有不满, 但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知趣地系好衬衣的扣子离开，并锁好门。
季柏川坐在床边, 安静听电话那边说完，心情烦躁地点了根烟, “文连云，你什么时候蠢到这种地步了？连个原因都没问出来, 就走了？”
不等对方辩解, 他掸掸烟灰，幸灾乐祸：“算了, 不指望你。反正认错人的不是我，火没烧到我身上，跟我有什么关系。”
文连云语气有些激动：“怎么跟你没关系？难道你以为，乔明瑞会不知道你也拿他当替身？好歹我还一直想着真的和他订婚, 你呢？你和沈昭，不是一直只想和他玩玩？”
“我们三个, 一个都跑不掉。”
“听起来，怪吓人的。”季柏川将床上的衣服拎起来, 随手搭在臂弯, 一边往外走, 一边嘲笑, “可是, 有证据吗？”
“他知道归知道, 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我们是拿他当替身？”
文连云呆住，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层，又听见季柏川“啧啧”几声，满是怜悯地说：“说你傻，你还不信。他什么都没说，你就被唬得落荒而逃，怎么看都是在默认自己心里有鬼。”
“不过，还是谢谢你特地来提醒我。往后我和明瑞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坐第一排。”
说完，懒得再管文连云的反应，季柏川挂断电话，将衣服穿好，推门而出。
“小季总，施工勘察队的负责人已经到了记者会。”
刚才的男生此时已经换了件正装，看上去像模像样，但衬衫边缘露出的一小块吻痕，以及一双望着季柏川的，含情脉脉的狭长眼眸，透露出了些许不和谐的气息。
这个目光，让正准备从他身边经过的季柏川，蓦地停下，扭头盯着看了半晌，随后用手指描摹了一圈眼眶，笑容缱绻，声若提琴：“你的眼睛，挺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迈开步子，走了出去，留着小助理愣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赶紧跟上。
他抬手摸了一下眼睛，心里半是生气，半是得意地想：那些人还说自己的眼睛不像猫一样圆润可爱，肯定不能成功。现在看来，果然是故意骗自己的。
季柏川分明就喜欢自己这样的眼睛嘛。
对于自己新上任小助理内心的弯弯绕绕，季柏川并不知情。在等电梯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电梯在30楼迟迟不肯下来。
29楼的他等得无聊，掏出手机刷社交软件，结果看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热一：史上最高颜值同性情侣。
身为娱乐公司的继承人，季柏川对外貌出众的人总是不自觉多几分关注，几乎没多想，就点了进去。
他本以为这又是哪家在炒cp，脑海里刚蹦出几个名字，却在看见照片的瞬间，险些没抓稳手机。
还没放大，仅凭小图，他就认出了图中那个长发过肩，有着一双小猫圆眼的少年。
照片里的时舟正抓着身边青年的衣领接吻，青年一脸的惊讶，显然猝不及防，而时舟则笑得狡黠，还朝着手机镜头wink，心情看上去十分好。
两人穿着情侣装，身后是马卡龙色系的游乐园，青年手中还拿着两个甜筒，看上去就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出来约会。评论区一片“嗑到了”的尖叫，以及追问照片中两个男生的名字与社交账号。
莫名其妙的，季柏川就想起嗑乔明瑞和殷渠cp的那群小女生，心情瞬间变得糟糕透顶。
只凭长相的话，他也不比殷渠差多少吧？怎么当初没见他们嗑自己和乔明瑞的cp？
季柏川抱怨完，又郁闷地想起来，自己当初和乔明瑞，对外除开宴会时期，基本上没有一起公开露过面，就连乔明瑞唯一会跟他一起出双入对的马甲Moon，也被他不知道用什么心态，以“保护”的名义，强行禁制对方不能随便露脸。
想到这些，季柏川有点憋屈，直到电梯打开的声音惊醒了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拿着手机，站在里半天没有动弹，满脑子都是“乔明瑞”，将一开始“时舟喜欢同性”的消息，忘得一干二净。
仿佛在他心里，乔明瑞比时舟更值得他魂牵梦绕一般。
这个认知一出，季柏川顿时呆住，就连着急呼喊自己名字的“新欢助理”，也没能叫醒他。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都喜欢的是时舟，明明只是将乔明瑞当作聊以慰藉的替身罢了。抛开外貌之后，乔明瑞之前刻意表现出来的温柔，以及现在卸下伪装之后的冷傲，都与时舟那善良活泼的性子，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怎么会做到移情别恋？
季柏川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努力回忆和时舟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借此提醒自己，不要因为和文连云跟沈昭争乔明瑞，而被争强好胜的心态所蛊惑，一时间忘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然而很快，他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慌中——
不论想到什么相处场景，他都会下意识地将时舟用来和乔明瑞比较。
第一次陪时舟看烟花时，对方灿烂的笑容，没有乔明瑞对着殷渠笑的时候，那样叫人嫉妒；
带着时舟爬山时，对方十分自然地朝其他两人伸去的手，远不及乔明瑞与殷渠十指相扣所带来的冲击，让他辗转反侧数日，难以入睡；
而且……
想起文连云故意发给自己的照片，和对于昨天发生事情的描述，季柏川心里忿忿不平的同时，又倍感失落。
乔明瑞以前，也给他剥过虾。戴着手套的手指纤长，每一只虾都处理得十分干净，像是艺术品。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主动给对方剥过虾。
……不，不止如此，细想起来，就连菜也没怎么夹过。零星的几次，乔明瑞也一口没动。
凭什么选殷渠呢？他哪里比不上对方？
这种事情，他也可以做到的。
季柏川陷入深深的妄念之中，直到有人笑了一声，用季柏川非常熟悉的声音调笑道：“大白天的就魂不守舍。这么喜欢你新欢，干脆倒回去再多‘睡’会儿？”
这个声音，是沈昭？
季柏川抬眼，看着电梯里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奚落的沈昭，“呵”了一声，快步走进电梯，并按下了关门键。速度之快，差点没让自己的助理赶上。
面对情敌的嘲弄，季柏川情不自禁打起精神，打量一番看起来精神奕奕，眼底却有着化妆品也遮不掉的黑眼圈的沈昭，旋即冷笑回怼：“沈总昨晚玩得很晚啊？听说沈家新的合作商，非常喜欢在深夜里玩点特别的。看样子，沈总这是也跟着开开眼了？”
“既然这么困，还是回去再睡一觉，要不然，我怕你待会儿在现场晕倒，”
沈昭神色不悦地否认：“季柏川，你那种纵情声色的态度，也配跟我相提并论？我是为了应酬，不得不这么做。你呢？心里都是些什么脏东西，需要我说出来提醒你吗？”
季柏川脸色一沉，不甘示弱：“我心里脏？笑话，至少我肯直面我的yu.望。你呢？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装得那样高尚，该做的事情，不还是一件没少？”
两人的针锋相对，吓得彼此的助理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交流一番，心中不解。
他们的老板，以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火药味十足，开始轮番讽刺对方的私生活不检点？
重点是，听起来……好像两个人都差不多？可他们本人却不觉得自己比对方更糟糕。说得难听点，都是一路货色，还非得比个高低，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离谱。
当然，在场的四个人，都不可能把刚才那番对话传出去，因此季柏川和沈昭在无力反驳而陷入的沉默之后，默契地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