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以为他默认,心里的心虚总算消失。然而木已成舟,再纠结也没用。好在那徒增烦躁的返场表演终于结束。音乐一停,他就迫不及待地扭头,用炫耀的语气对着乔明瑞说:“城东那块地的开发,伯父跟你说了吗?”
正默不作声揉着耳垂,试图将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热度揉开的乔明瑞,闻言,讶异地看过来:“城东要开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这个?
乔明瑞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便难得施舍着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沈昭以为他真不知道,顿时扬眉吐气,得意地扫一眼悄无声息的殷渠,“在赛琳娜夫人的引荐下,虽然有些晚,但我还是在其中争取到了不少利益。”
殷渠和乔明瑞恍然大悟,异口同声:“赛琳娜夫人引荐的啊……”
那就没事了。
他们还在好奇爱子如命的赛琳娜夫人,怎么在这三个家伙惹到自己儿子之后,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原来是背地里已经有所行动,成功将人忽悠上了贼船。
沈昭误会了他们的反应,敷衍地压下自傲神色,双眉一抬,得色尽显:“是啊。我和她好好道了歉,得到了她的原谅。现在,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战略合作,只等城东建设完毕,我就在自己名下的商场,为赛琳娜夫人留一层店铺,专卖高奢。”
“噢,那是挺厉害的。恭喜你啊。”乔明瑞真心实意地说。
沈昭得意地笑笑,又傲慢地朝殷渠递去一个眼神:“你未婚夫,听说公司开得不错,怎么伯父没想过拉他一起参加这个项目?”
殷渠面不改色:“大概是我能力不足,实力欠佳,所以乔老板不想让我加入?”
听到自己爱听的,沈昭心满意足:“嗨呀,不是我说你,这往后可是要让小瑞过好日子的。他娇生惯养,可吃不得苦。你要不努力,可能就没法给他想要的生活。”
这般阴阳怪气与意有所指,几乎将话摆在了明面上,就差直说“你不能让乔明瑞幸福,不如换成我”。
殷渠再怎么懒得搭理这个在陷阱里洋洋自得的傻子,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让步,落了下风。因此他气势忽地上来,像是凭空多出来一座大山,压得沈昭一秒收起笑容,愕然地看过来。
周围人也如鸟雀般惊得差点四处乱跑,全屏吃瓜的心思才让他们站稳,屏住呼吸,静观这一方的修罗场发展。
“沈少爷这话说得不对。”
出乎意料的是,开口的并非恨不得用眼神杀人的殷渠,而是乔明瑞。
他向后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殷渠的侧脸,成功使对方收起极具压迫感的气势,眨眼间变得无害又乖巧,抬手搭在乔明瑞的手腕上,眯着眼,亲昵地蹭了蹭掌心。
沈昭看得又红了眼,气息不稳,像是随时会喷发的火山:“哪里不对?”
“我只想和我家小渠待在一起。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吃苦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他眼睫抬起,水似的眸子与殷渠对视,充满了信赖,“他可舍不得我吃苦,自然会想尽办法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相信他。”
后排有人忍不住了:“我中午不用吃饭了,什么双向奔赴的狗粮,真香……”
“乔学长好像驯兽师……刚才他未婚夫差点吓到我了。乔学长就摸了摸,他居然就变成了小绵羊,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你懂个屁,这叫情.趣。多来点多来点,孩子爱吃!”
“所以旁边那个碍眼的大少爷啥时候走啊?老挡镜头,真烦……我都没法拍绝美cp同框图了。”
“就是嘛,他一直拉着乔学长喋喋不休,没见要领奖的选手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吗。”
“不不不,我们没有不耐烦,别乱说啊,我们还想多吃几口狗粮!”
身为活动主办方的沈昭:“……”
不是,你们就没有一点身为参赛选手的自觉性吗?奖项不要了?奖品也不关心了?在这里吃什么狗粮?
沈昭觉得不能再这样聊下去,气急败坏地瞪着安静如鸡的负责人:“还不快去公布名次?”
负责人欣喜若狂地领了任务就跑,离沈昭远远的后,才拉着因为被迫中断吃瓜,而满脸遗憾的学生主持人,站在了舞台中央,将这场偏离主题的颁奖典礼进行下去。
在场所有人顿时都觉得索然无味,直到主持人让乔明瑞上台给选手们颁奖时,才又重新打起精神,摇旗呐喊,恨不得将此处的棚子都掀翻。
而直到这时,沈昭才从那一群兴奋到与台下观众的尖叫声同步的选手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越子星。
沈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乔明瑞拿起第一名的奖杯,递到越子星手中时,达到了巅峰。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是不是骂越子星的水平和乔明瑞相差特别大?还点明自己错把对方当成乔明瑞,这才给了第一名?
沈昭在一阵近乎心悸的头晕目眩中,看见越子星拿着奖杯,朝自己这边投来一个气鼓鼓的笑容。
像是在说:你等着,我回去就跟我妈告状。
作者有话说:
越咩:呜呜呜妈妈他骂我水平差……
赛琳娜夫人:儿子不哭,过不了多久,妈妈就让沈家破产。
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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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座位的路上,越子星跟在乔明瑞旁边追问。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乔明瑞“嗯”一声, 又有些好奇地反问:“你好像对这个表情,很熟练?”
“啊, 您也发现这个秘密啦?”
“……秘密?”
越子星不好意思地摸头,压低声音:“只要我对谁做了这个表情, 对方就一定会倒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 百试百灵。”
“我一遇到让我不爽的人, 就会对他这么笑。”
“乔学长,要不你也试试?”
乔明瑞:“……”你确定不是因为, 要么被吓到的人主动去自首,要么你被赛琳娜夫人成功套话,对方才会倒霉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个天然黑吧?
“你们在说什么,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沈昭突然横在二人面前,故作亲近地问, 又特意看一眼越子星手中的奖杯,笑容灿烂:“没想到是越少爷拿到冠军, 我还说是哪个新人这么有灵气呢。果然, 不愧是越导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
说完, 不等越子星回答, 他又对着乔明瑞:“辛苦你了, 明瑞, 又要指导越少爷,又要避免越少爷陷入非议,主动退出比赛,决赛时才当代替颁奖的评委。”
这种妄图一次性夸两个的发言,惹得乔明瑞啼笑皆非。他接过殷渠递来的口罩,十分避嫌地后退一步:“沈少爷又在臆想什么?我只是给越少爷提了一点小建议,谈不上‘指导’。”
“至于评委一事,我确实是在避嫌。”
顶着着周围选手们和观众的注视,乔明瑞泰然自若,望向沈昭的目光中,带有明目张胆的冷意。
“被人用钱捧到第一,那可真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众人看了眼身为主办方之一的沈昭,又回想起以前他与乔明瑞的关系,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比赛,一开始是想捧乔学长?”
“这沈少爷是不是脑子有坑,以Moon的水平,还需要他用钱来疏通关系,买个第一吗?”
“我想起来了,之前公布的评委名单,有一个比较暴躁的大神,直接发了几百字的粗话,痛骂金钱。我们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么一想,是不是因为被塞了钱,让他们内定第一名啊?”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评委们一个都没到现场?”
也有人不服:“你们怎么知道乔明瑞在这件事里是清白的?万一最开始他就知情呢?只不过现在有了新欢,才对沈少爷这么绝情。”
越子星率先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一开始乔学长本来就打算参赛,连作品都拍好了!”
身为“作品”模特的殷渠,原本正在偷看乔明瑞,被这句话一惊,当即略微不自在地抿唇,欲盖弥彰地转移视线,改为瞪着沈昭。
沈昭:“……”有病吧,刚才不瞪,现在瞪?
他们之间的小小风波,未能让越子星察觉,继续说:“在知道沈昭想做什么后,立刻退赛。评委们知道被‘保送第一名’的是他后,都选择为他打抱不平,才会一致推举乔学长当评委,代替他们来颁奖。而且,为了不让沈昭知道,他们还刻意隐瞒了乔学长的身份。”
“要不然,以沈昭的脾气,今天这颁奖典礼,还能不能继续都是个问题。”
“比赛是个好比赛,选手们都没有问题,只有他一个人,坏了一锅粥。”
众人在他的提醒下,回想起刚才沈昭的言行,深以为然。
“确实,这比赛是匿名进行的,第一名虽然是有点Moon的影子,但的的确确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其他选手也很厉害啊,我看的时候,在网页里到处找投票按钮,气得要死,凭什么不让我投票,看我每个都+1!”
“笑死,我们还找了专人来鉴定这些照片有没有P过,结果一张都没有,太可怕了,这是人类能拍出来的?”
“唉,要不是因为这沈昭,我们就能看到Moon新作了……”
“草,你这提醒我了!三年啊,我整整三年没看到Moon的新作品!Moon——啊不,乔学长,刚才他说您已经拍好了作品,这拍了不发多可惜,能不能发出来让我们欣赏一下?”
“就是就是,求求了,让孩子饱饱眼福吧!”
面对众人的诉求,乔明瑞显得有些“为难”,侧头看向竭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绯色都已经弥漫到脸颊的殷渠,忍笑道:“可以发吗?”
殷渠:“……”
殷渠:“!!!”
乔明瑞的这四个字,像是放大镜般,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烫得他呼吸困难,几乎想拔腿就跑。
但被乔明瑞盯着,却又只能乖巧地一动不敢动,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如果明瑞哥你想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啊好乖。
怎么可以这么乖。
乔明瑞脑子里骤然迸发出这样两句话,心满意足地同众人展露一个表面抱歉,实则炫耀的笑容。
“不好意思,看来,我未婚夫的照片,还是只能我一个人观看呢。”
众人:“……”
众人:“?”
这是在秀恩爱吗?
这是在秀恩爱啊!!
所有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在和同伴们交换视线后,又惊恐地发现,这一切竟然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好家伙,乔学长不愧是乔学长,连在秀恩爱这方面,都优秀到让我无言以对。”有人喃喃自语。
反应过来的沈昭,一张脸青白交加。若不是顾忌旁边笑得和CP毫无差别的越子星,估计早就爆发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忍住,酸溜溜地开口质问:“你给他拍照了?可是,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拍过……”
此话一出,氛围顿时变了味儿,乔明瑞心情也随之变差。
他狭长的凤眸一抬,笑意淡薄,难掩冷意:“沈少爷年纪轻轻,记忆力就不行了?”
“算了,看在我们曾经勉强还算朋友的份上,好心帮你回忆一下。”
“在你18岁生日之前,我曾问过你,要不要给你拍一套,你却回答我说——”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玩玩就行,你还真想往我身上实验啊?’”
乔明瑞一字不漏地将他的话复述,而沈昭也不负众望,脸色变得煞白,支支吾吾:“我、我当时是这样说的吗?我不记得了……或许是那时候我心情不好?”
乔明瑞却懒得理会他这毫无意义的找补。
若是小说里的自己,估计会为了对方的脸面,而顺着应下这句话。
但现在嘛……乔明瑞当然已经知道,当初沈昭满脑子都是“时舟会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对他的热情提议,只觉得烦躁,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与感动。
就好像现在的乔明瑞一般,只用厌烦的视线扫过他,旋即牵着殷渠的手,朝旁边的围观人群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让出一条道路,目送着二人离去。
越子星稍慢几步才回神,正要抬步紧随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动作,对着一脸羞恼的沈昭,又露出一个气鼓鼓的笑容,这才满足地离开。
沈昭:“……”够了啊,怎么还来!
从保姆车上下来,同心情愉快地跟赛琳娜打电话的越子星道别,乔明瑞正要进屋,忽然手机一响。拿起一看,顿时笑了。
他拍拍神游天外一路的殷渠肩膀,将对方强行从这种状态中唤醒:“乔云天和乔振天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总算出来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
殷渠见他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但面上不显,配合着笑了:“刚好,我那边的消息打探到,今天乔振天正给最喜欢的那个私生子庆祝生日。”
“把这个报告发给他,说不定会有奇效。”
默然片刻,乔明瑞一边动动手指,将报告转发给乔振天,一边感叹道:“不愧是你。”
凭一己之力,将商界搅动得风生水起的人。
“来,三——二——一,茄子!”
装扮得温馨又漂亮的房子内,挂满了生日用的装饰。乔振天坐在盛满食物的餐桌前,抱着一个小男孩,与另一边的温婉女子相拥,朝着对方举起的手机,露出一个充满父爱的笑容。
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温馨美满的三口之家。
然而照片拍完,不等三人回味,乔振天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本来不想看,但小男孩眼尖地发现,屏幕上提示的名字,是乔明瑞。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好几次都听到乔振天叹息着告诉自己,但凡乔明瑞流着一滴乔家的血,都不可能推他出去联姻。
这话,小男孩当然不信,但也从中明白乔明瑞的优秀。因为对方并不像乔云天一样同样是乔振天的孩子,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打心里,他对乔明瑞挺有好感的。
甚至幻想过,等以后自己代替乔云天的位置了,一定会恭恭敬敬地称呼对方为哥哥。
才不会像乔云天那样,半点礼貌都没有。
出于这样的好感,小男孩并不想乔明瑞的消息被冷落,因此推了推乔振天的胳膊,撒娇道:“爸爸,是工作吗?”
乔振天耐心一笑:“今天是小云生日,爸爸不谈工作。”
“没关系,我知道爸爸的心意就好。我先帮您切好蛋糕,等您处理完工作,再来吃也不迟。”
小儿子的贴心,让乔振天喜笑颜开,当即听话地点开手机,在看清是乔明瑞后,有些惊讶。
好端端的,乔明瑞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他发消息了?
他困惑地点开消息,发现对方发来一个文件。可等他看见文件名后,立刻控制不住地站起来。
凳子在光洁的地板上用力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女人和男孩愣住,随后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半分钟后,阅读完文件的乔振天,满目狰狞,恶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爸爸?您怎么了?”
乔振天垂首,盯着这个已经看出来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脸色稍霁。
年龄这么小,是他看着长大的,不可能整容。
因此,他和颜悦色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不起,爸爸不是在生你的气。”
小男孩眼中的孺慕重新浮现,叉了一块蛋糕,举到乔振天面前:“您别生气,吃蛋糕。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不然对胃不好。”
乔振天欣慰一笑,低头吃了,又陪着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借口公司有急事,同女人和儿子告了别。
在关上门后,他脸上慈父的笑容瞬间消失,只留下满眼的滔天怒火。
“好一个舒云,好一个乔云天……一个没来历的野种,骗了我这么多年,真有你们的!”
低声骂了几句后,他一边走向电梯,一边用从女人那儿拿到的备用手机,给助理打去电话:“查一下,夫人和少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哪个少爷?当然是乔云天。”
“在家?很好,我马上就回家。在这之前,看好他们,不许他们离开家里半步。”
“妈妈,你听到什么了?”
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戳着蛋糕,一脸并不想吃的模样,正好奇地看向正拿着手机的母亲。
女人放了手机,有些震惊,又有些幸灾乐祸。
“小云啊,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住进乔家主宅了。”
作者有话说:
越咩:再笑一个,双重debuff!
沈昭:???有完没完??
“乔学长, 殷学弟,真不用我陪你们啊?”
越子星从乔家奢华冰冷的铁门上收回视线,满脸担忧。
“放心。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乔明瑞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赶紧回家吧, 赛琳娜夫人还等着你告诉他,今天颁奖的经历呢。”
三言两语劝走越子星, 乔明瑞与殷渠转身,在门卫惊讶的目光中, 给舒云打了个电话。
“舒女士,劳驾您, 开个门?”
十分钟后, 乔明瑞和殷渠被迎进乔家主宅,与坐在沙发上, 神色傲慢的舒云对上视线。
舒云给出假笑:“今天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家坐坐?”
说罢,她余光扫向殷渠,嘴角往下压了压, “还带了个外人。”
殷渠并不把她的轻蔑放在心上。这种目光,他从小到大见过许多, 已然免疫。
比起这个,舒云对乔明瑞并不惧怕, 甚至是有些高高在上的态度, 才让他觉得心中不快。
若不是担心坏了乔明瑞的事, 他早就开口教训对方。
不过是个一朝得势, 便目中无人的小三, 从头到尾都脏得彻底, 怎么还敢看不起乔明瑞?
乔明瑞倒是觉得无所谓。他正对着舒云, 没能发现身边殷渠的不对劲,只端起茶吹了吹,笑意浅浅:“相处这么些年,没想到舒女士还有把我当‘自己人’的时候。”
“这我可担不起。”
舒云放下手中杂志,雍容自傲地往后一靠,双手交织于胸前,用下巴对着乔明瑞:“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说什么聊斋。”
“你今天来,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只是想请舒女士帮个忙。”乔明瑞也放下茶,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帮忙?”舒云挑起一边的眉毛,突然来了兴致,“乔少爷是在说笑吧?这还有我帮得上您忙的一天?”
乔明瑞没有理会她话语中的冷嘲热讽:“身为现如今乔家实至名归的‘半个主人’,自然今非昔比。帮我一个小小的忙,自然不在话下。”
“什么忙。”明知是套话,但舒云还是被恭维得心情愉快,好奇地问。
“您应该认识严一商的妻子,颜娇。”乔明瑞不继Hela续打哑谜,“听说她手里头有种好用的减肥药。我需要您帮忙,把这药拿到手,再给我。当然,如果能把药方也一并拿来,那就再好不过。”
“减肥药?”舒云皱眉,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东西,“你要这个做什么?”
她扫视一遍乔明瑞全身,像是在说:你这个体型,没必要减肥吧?
“这个药,当然不是我吃。”乔明瑞看透她的想法,顿时有些无语,将编好的理由告知,“我只是想拿来做减肥产品,投放市场。”
“减肥产品……确实有很大的市场。”尽管舒云并没有什么经商头脑,但还是从中看出巨大的利润。
“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帮了你的忙,又有什么好处?”但舒云并不买账,甚至在脑子里动了歪心思,想要自己将那减肥药方拿到手,不愿意便宜乔明瑞。
现如今,她已经成为乔氏集团的大股东,虽然欠了高利.贷,可只要每个月拿稳分红,还钱不过几个月的事儿,甚至还能匀出一部分拿来投资。
这样的前提下,她怎么可能让到手的商机,白白溜走。
她甚至还在心里嘲讽:乔明瑞还以为我是当初那个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只能倚仗乔振天过日子的女人?
现在的她已经今非昔比,要不是为了在城东项目里分一杯羹,早就告诉乔振天,现在乔氏集团也有她的一份。
区区乔明瑞,一个没有乔家血脉的养子,怎么敢对她发号施令?
然而她这过河拆桥般恬不知耻的话,却并没有如料想中激起乔明瑞和殷渠的怒意。
只见两人默契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他本来也没指望在一开始,就让拿到股份后,变得心高气傲的舒云,答应自己。
算起来,乔振天在接到那亲子鉴定报告后,差不多也要到家了。
乔氏集团最为看重的是家族血脉,而舒云能够在拿到股份后,让有些知情的股东保持沉默,也正是因为“乔云天”这个儿子的存在。
股东们想着,反正乔振天就乔云天一个儿子,乔氏集团落到乔云天手上,是板上钉钉的未来。
那么大股东变成谁,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可现在,乔振天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
以往他对舒云还是有几分亏欠的内疚在,想着对方“忍辱负重”地为自己默默养育乔云天十余年,外加有初恋的情愫加成。这种情况下,就算外头有着更优秀的私生子,他心里依然将乔云天当作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然而当乔云天不是他的儿子,那么这一切前提,都将不复存在。
到那时候,舒云还能不能在股东大会上独揽大权,就得打一个问号了。
乔明瑞用指尖将眼镜往上一挑,深邃的眸子被眼镜的反光挡住其中嘲意,“舒女士,我认为,您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
“这样,我和我未婚夫去花园里逛一逛。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后,再来听听您的决定。”
说罢,不等舒云拒绝,他便拉着殷渠起身,闲庭信步般,走出了乔家主宅,往温室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他们便看见一辆商务豪车从大门外驶入,急不可耐地奔向主宅。
乔明瑞扫一眼熟悉的车牌,心情愉悦地弯了弯眉眼,像是咏叹般,自言自语:“来得这么快……怕不是很快就能结束。”
“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走入温室,伫立于玫瑰花丛中。垂首,指尖勾起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嘴角含笑。
下一秒,玫瑰被摘下,转眼递到了身后殷渠的手中。
“好看吗?”乔明瑞笑问。
青年身形颀长,穿着白衬衫,长发如墨,温顺地披在身后,像是一株浸在月色中的白玫瑰,与周身鲜红的玫瑰格格不入,却又被衬托得越发清尘脱俗。
殷渠原本看得喉头一紧,口干舌燥,突然手里被塞了朵玫瑰,连忙手忙脚乱地捧好,红着脸,藏起眼底疯狂的欲..念,装作茫然无措地点头:“……好看。”
——不知在说花,还是人。
得到满意的回答,乔明瑞再度低头,将指腹堵在被截断的花茎上,抬头看向乔家主宅的方向,笑容不变。
“连夫人要是在的话,应该也觉得很好看。”
——亦不知在说花,还是人。
坐在沙发上,正眉头紧锁,思考乔明瑞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舒云,突然被跳入耳朵的破门声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
看清来人后,她拍着胸口,收起眼里的不满,一脸后怕地起身,迎上去:“不是说去邻市陪客户出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乔振天的衣服,就被对方拍开。
力道大得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被拍开的手背也迅速红肿起来。
舒云不可思议地捂着手,一双杏眼里熟练地蓄起眼泪,似乎随时会落下:“亲,亲爱的?”
乔振天嫌恶地从桌上抽出一张湿巾擦手,随后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桌上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上,顿时眉毛一竖:“谁来了?”
他语气阴沉,像是搀着冰渣的暴风雨,惊得舒云打了个寒战:“是、是乔明瑞和他的未婚夫。”
“他们回来做什么?”头顶戴了绿帽子的乔振天,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这番说词,追问道。
舒云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对方,乔明瑞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吧?
她和乔明瑞以前的关系,顶多做到当面暗讽,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一夜之间就“好”到,能开口让对方帮忙的程度。
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换谁都不信。
她的迟疑,让乔振天心中的怀疑更甚,数秒内,脑子里便闪过了各种“在家里私会情夫”的桥段,当即怒不可遏,抬手,不由分说地给了舒云一巴掌,将人打得跌进了沙发。
“舒云,你好大的胆子!”
响亮的巴掌声,在偌大的客厅内回荡。舒云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流了血,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从相识起,一直都是乔振天追在她身后,捧着她、护着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他的爱意与珍重,是舒云甘愿当对方十多年的地下情妇的底气,也是今天她能住进乔家,当家做主的根基。
可今天,乔振天莫名其妙地打了她。
这绝不可能出现的一幕,让舒云始料未及,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捂着脸,怔怔地看着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