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下头看那碗长寿面,右手边是林凇紧张中透着一丝期待的声音:“爸爸没什么做饭的天赋,面和得不太好,你尝尝,不好吃就不吃了,多吃菜。”
白莱夹起一筷子,面条有点粗,也不怎么均匀,筷子都没使劲儿就断了,饶是如此,他还是特别珍惜地吃了一口,仔细咀嚼后才咽下去:“好吃的。”
“好吃就好。”林凇一下就笑开了,眼角有一点皱纹,特别好看。
白莱跟着他笑,继续低头小口吃面,把正常几口的量分成几根几根地吃,林凇看他只顾着吃面,又开始不住地给他夹菜,眼睛舍不得离开小儿子。
可惜父子俩难得的温馨没能持续多久,“啪”地一声,白明诚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他自己没有手吗。”
白苏浑身微微一颤,蓦地坐直了身体,白蘅面色不变,只是跟着放下了筷子。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153章
不过一句话就让餐桌的温度瞬间掉到冰点,连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都感觉到不对劲,端着一盆汤犹豫着不敢过来,在边上一动不敢动,向家里最温和的林凇投来求助的目光。
“康姨,汤热好了就放中间吧,”林凇见状忙让她过来,“炖了一下午的老鸭汤,刚才重新热的,一会儿都喝一碗……”
白莱低低应了一声,又说了句“谢谢爸爸”,林凇微微一怔,拿了只小碗给他盛汤,低声道:“和爸爸说什么谢。”
“回来吃一顿饭,让你爸从早忙到晚,还要全家人等你等到菜都凉了,在外面净学摆架子了?”白明诚不悦道。
林凇盛汤的手颤了颤,滚烫的汤洒出来一点,幸好没有烫到他,康姨见状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碗小心盛好一碗汤,不过没有放在白莱那儿,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白明诚手边,朝林凇隐晦地使了个眼色,又去取新的碗来。
林凇左手悄悄攒成拳,圆润的指甲在手心里留下几道月牙弯印,反复几次他才忍住了。他的莱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回家,还是26岁生日,这么好的日子他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跟白明诚吵。
“别说了,先吃饭吧。”他低低地说道,声音里透着请求的味道。
白苏不忍心看林凇难受,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是啊父亲,白莱那么久没回来,有什么话也等吃完饭再说……”
白明诚的怒火却莫名其妙被点燃:“那么久都不知道回来,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你们以为我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丢人事?”
他说着指挥白蘅去拿手机来,点开手机里一个界面,“啪”一下甩到白苏面前,手机碰撞到盛菜的碟子,发出好大的声响:“你以为帮你爸爸瞒着我,我就查不到了?”
“他跑去参加这种不正经的节目,还惹上这种人,简直要把家里脸丢干净了,你们还敢瞒着我!”白明诚越说越气,“他不要脸我们白家还要脸!”
白苏低着头飞快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悸动气息节目嘉宾的照片,更要命还有那个主播造谣的事,她心道不好,迅速收回视线,头垂得更低了,一声都不敢吭。
林凇正想帮白莱说几句好话,就听到一直很安静的小儿子轻飘飘问道:“我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了?”
白来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白明诚,对上他怒不可遏的双眼也丝毫不畏惧,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听您说说,我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去参加那种不正经的节目,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还搞出那么多丑闻来,你还有脸说!”
“莱莱没有……”
林凇话才出口就被白明诚打断:“就是你把他惯成这样,以前就不听话,让他乖乖去读军校他自己偷偷改志愿去学什么摄影,整天不务正业在外面瞎混,越来越大胆,现在闹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你还要包庇他,都是你们惯出来的!”
白明诚的怒气似乎到了巅峰,骂他还不够,随手抓起小碗就往白莱那边砸,昂贵精致的瓷碗擦过那碗长寿面砸到白莱胳膊,悲惨而清脆地碎了一地,还剩半碗的长寿面被撞得一歪,汤洒出一大半,顺着桌沿全流到白莱身上,面也洒出来不少,本来就没剩多少,现在碗里就只有浅浅一个底了。
不要脸,不三不四,不知羞耻,不务正业……老头词汇量还挺丰富。
白莱默默想着,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和自己说了几千几百遍不要跟白明诚吵架,就当为了爸爸,他也要努力维持表面的和气,至少吃完这一顿饭,只可惜他修为还不够,没法儿当白明诚不存在。但是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多难过,因为从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一遭,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他甚至连一点点反驳白明诚的念头都没有。
无论他说什么,白明诚都不会听的。
面是林凇特地给他做的,他舍不得浪费,干脆捻起桌上的几根放回碗里,然后捧起小碗一口全喝干净,然后抽了几张纸随便擦擦自己的衣服,站起身来:“爸爸,面很好吃,我吃完了,先走了。”
林凇跟着站起身,慌乱地拉住白莱的胳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白明诚怒不可遏。
白苏见状也忍不住了,几步绕过桌子挡在白莱面前,低声道:“饭还没吃完你要去哪里,跟父亲道个歉,今天晚上留下来吧,爸爸特地让人收拾了客房……”
她说着注意到林凇脸色一变,蓦地住了口,只是白莱还是听到了。
怎么有人回自己家还要住客房呢。
白莱想着忽然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就是来吃碗长寿面,吃完了面就当过完生日了,”他轻轻抚上林凇的手,安抚般轻拍着,“爸爸,别因为我影响你们。”
他手指修长,掌心温暖,几乎能包住林凇的手,林凇低下头,印象中白莱的手明明小许多,怎么不知不觉就变大了呢?
他眨了眨眼,眼眶微微湿润,最终还是松开了白莱的胳膊。
白苏揽住爸爸的肩膀,满脸担忧,白莱和她视线对上,用口型说“谢谢”,自顾自往外走去。
“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再回来!”白明诚怒道,“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白莱脚步一顿,正当白明诚以为他要服软时,他头也没回地说道:“您放心,还有,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我父亲是谁,所以不会有人知道您有个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他说完抬脚就走,背上背包到玄关看到自己的三个行李箱,有点庆幸刚刚没急着把箱子拎上楼,不然现在还得上上下下跑两趟,气势都没了。
“莱莱,莱莱……等一等……”林凇追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后面还跟着白苏,“太晚了外面没有车的,让你姐姐开车送你吧,好吗?”
白莱还没答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谁都不准送他,让他自己滚出去!”
林凇又急又痛,拉住白莱行李箱的拉杆不肯松手,白苏抿着唇把他拉回来,沉默地看着弟弟走出家门。
那个背影和八年前有点像,不过更高大了,也更坚定了。
白莱走后白苏扶着几乎站不稳的林凇回到客厅,一场大闹下来他们是没胃口继续吃饭了,家里沉寂得可怕,白明诚怒气冲冲地上楼进了书房,林凇坐在沙发上默默擦眼泪,唯有白蘅像没事人一样,挑着菜吃完了一碗饭,还让康姨重新给他热了汤。
看着妹妹不赞同的眼神,白蘅漠然地擦了擦嘴:“何必让他回来,他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
“大哥!”白苏低喝一声让他闭嘴。
“难道不是吗,”白蘅却继续道,“他只会让父亲生气,既然他不想当白家的儿子,白家也没必要硬要留他。”
“你上楼吧,我求你了行吗。”白苏忍不住了,站起身过去拽他起来,推着他上楼去,见白蘅慢悠悠地去了书房,她才松了口气,回到客厅去陪林凇。
林凇已经恢复了冷静,没有再落泪,只是静默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说话,白苏也不敢开口,在她三十年来的回忆里,她的爸爸是个非常坚强包容的人,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和父亲争执过,更别说当着她和白蘅的面伤心成这样,第一次是八年前,白莱离家那次。
今天是第二次。
她忍不住想起刚才白蘅说的话,如果今天白莱没有回来,他们一家人会像往常一样,平平常常地吃一顿饭,饭后她和白蘅照例去书房向父亲汇报一天的工作,在父亲的点评和批判中度过平静的一晚,没有人会试图挑战父亲的权威,白蘅不会,她也不敢。
总之绝不会像今晚一样鸡飞狗跳。
白苏恍惚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哪一种更好。
“白苏,父亲叫你。”白蘅完成例行公事地汇报,站在二楼栏杆边喊了她一声,把她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林凇似乎也被这一声唤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去吧,不用担心我。”
走了一个白苏,来了一个白蘅。
“爸,不要再管白莱的事了,”白蘅开门见山道,“为了他和父亲闹成这样,何必。”
林凇没有回答,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大儿子,白蘅是三个孩子里最像白明诚的,从小在军队里磨出来的Alpha,和他的父亲一样眉眼坚毅,说一不二,行事果断,就连面对亲情也一样,他会为家事出声,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林凇轻声问道。
“父亲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白蘅低声道,“白家人从来都是一体的。”
这是白明诚从白蘅和白苏小时就给他们灌输的教诲,三十二年来,白蘅已经把这句话铭在了心间。
所以不愿意当白明诚眼里合格的白家人,不事事以白家为先,等同于背叛,比如当年白莱的爷爷,还有现在的白莱。
林凇面上没有悲喜,轻轻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起身上楼。
从白家出来后白莱差点在大院里迷了路,幸好碰上了巡逻的保安,在对方的再三审视下解释了好几遍,这位退伍老兵才半信半疑地带着他往大门走。
“你这是离家出走啊?”保安大叔的手电筒对着他上下晃了晃,“挨揍啦?”
白莱低头看自己衣服上深深浅浅的油和汤,居然还笑得出来:“哪儿能啊,离家出走可没这么难看,我这明显是被扫地出门了嘛。”
保安大叔“嗐”一声,又问:“为啥呀?跟你老子干仗了?”
“没干仗,单方面挨打。”白莱继续胡说八道。
“肯定不能无缘无故打你,”保安大叔撇撇嘴,“你们这些小孩真是不懂父母的苦心。”
白莱斜他:“叔,你有孩子不?”
“怎么没有,我闺女上大学呢。”
“那她不听话你也打她?”
保安大叔一噎,半晌,吭哧吭哧道:“打人还是不太好滴……”
眼看着离大门近了,他忽然收声,朝白莱摆摆手让他快走,白莱知道他们其实是有纪律的,原则上不让闲聊八卦,很识趣地大声道谢,还给人敬了个挺标准的礼,拖着行李箱哐哐地跑了。
军区大院晚上根本没什么人经过,更别提车了,白莱打不着车,提溜着行李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租的小屋远得很不说,许静特别嘱咐过,他的住址已经被曝光了,那边不安全不让回去,他犹豫着翻手机,好半天才下定决心,拨通了某个电话,然后找了个最近的公交站坐着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点眼熟的车飞快从路的一端驶来,在白莱面前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火烧屁股似的蹦下车,脚步匆匆跑到他面前,借着路灯的光看到了他一身的狼狈,嘴唇翕动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莱站起来,勉强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怎么办,我好像被赶出来了。”
庄景雩心口一痛,大步上前把他抱了个满怀:
“没关系,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快带你老婆回家洗香香去吧。
“不要抱,我身上都是油,别把你衣服弄脏了。”白莱说着,却没有推开他。
庄景雩在他耳边蹭蹭:“脏就脏呗,我洗。”
他说完忽然觉得不对,退开一点紧张地上下打量白莱:“你没挨揍吧?”
白莱摇头:“没,我又不傻,要动手的话我肯定早跑了。”
看着他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油渍,庄景雩表情一言难尽,心想你要是真会跑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接到白莱电话的时候他刚洗完澡,一听白莱说和家里吵架出来了,他衣服都没顾上换就跑出来了,脚上的两只鞋还都是右脚的,幸亏外头灯光暗看不清楚。
看到在路边公交站孤零零等着的身影时他体验了一把心脏骤停,这一带离闹市挺远,晚上几乎没有车经过,整条街空空荡荡的,路灯只能投下一小片光,无法驱散黑暗,白莱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公交站那儿,夜里风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缩着肩膀。
……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于是他把“小可怜”连人带行李打包上车,一脚油门全程绿灯,顺利把人拐回自己家,进门就推着白莱上楼去:
“好好泡个澡,其他的都不用管,剩下的行李我拿进来。”
白莱脑子里乱糟糟的,本能地听从他的话,庄景雩家的主卧完全对他开放,还是那个熟悉的半开放大浴室和骚包的浴缸,房间里还有一点葡萄的甜味儿,是浴缸旁边香薰罐子散出来的味道,连洗浴用品也清一色换成了葡萄香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被熟悉的香气包裹,疲惫的身体没入热水中,一直绷着的神经一旦放松,困倦感不断涌来,他闭着眼睛靠在浴缸边上,脑海里不断有画面闪过,有林凇双眼含泪的模样,白苏欲言又止的神情,甚至还有爷爷临走前摸着他头叹气的样子,最后都变成了庄景雩朝他奔来时急吼吼的样子。
其实在路边时他有很多选择,如果是两个月之前,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麻烦别人,大概会选择瞒着许静她们偷偷溜回出租屋那边去,或者就近找个酒店先对付一晚。手机里当然也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庄景雩也很有可能不接电话,可他还是打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庄景雩好像总会在他狼狈的时候出现,第一次是他在水里抽筋,庄景雩第一个发现并及时拉了他一把,第二次是在牧场的那个雨夜,他抱着一大堆木板和工具想去马厩,庄景雩忽然冒出来,还和他一起“亡羊补牢”,第三次则是被人跟踪上门那回,庄景雩连夜赶到他家又连夜带他来了这里……
这一次有一点点不一样,不是庄景雩突然出现,而是在当时当刻,他有点想见到这个人,所以打出了那一通电话。
白莱憋着一口气慢慢沉入热水里,像鱼似的吐出一串泡泡,直到肺里的氧气耗尽才猛然撑起身来,一抹脸重重喘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信任庄景雩,也不自觉地越来越依赖庄景雩。
……这个人是可以信任,也可以依靠的吗?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是的吧?
没有好好吃晚饭外加泡太久澡的后果是头昏脑涨没力气,他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从房间里出来,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门开着,里面一片黑暗,他瞄了一眼没见到人就往一楼走,客厅里倒是亮着灯,电视也开着,正好在播Heartbeat悸动气息的新一期节目,是他们九个人刚到F国小牧场的那一段,应该是之前庄景雩在看。
他叫了几声庄景雩的名字,在厨房餐厅和院子里都没看到人,正疑惑着准备再给庄景雩打个电话,大门忽然打开,他到处在找的人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几个袋子。
在路边那会儿灯光太暗,再加上心情不好,白莱都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庄景雩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脚上的鞋还是两只右脚拖鞋,外套里面是扣子扣歪的睡衣,简单来说是一眼就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的穿搭,和平时那讲究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很想问问这大晚上的庄景雩穿成这样又跑去了哪里。
“没到十二点,还来得及,”庄景雩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十一点明显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摆在茶几上,“太晚了附近的店全关门了,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蛋糕店,只有芝士蛋糕,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我猜你晚饭可能没吃好,就买了点宵夜,有烧烤,还有……”
他一边说一边掏袋子,等袋子掏空了,茶几也满了。
白莱目瞪口呆:“你刚刚出去买的?”
庄景雩这会儿才有空去换好拖鞋,啪嗒啪嗒地回来拉着他在茶几前坐下,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挤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就地坐在地毯上,他记得白莱最喜欢这么坐,连地毯都换成特别舒服的那一种。
“嗯,先点蜡烛许个愿,快。”
巴掌大的芝士蛋糕承受不了太多蜡烛,庄景雩就插了一圈六根,又拆开附送的寿星王冠戴在白莱头上,煞有介事地调暗了客厅的灯,然后双目炯炯,等白莱许愿。
白莱脑子还没完全转过来,不知道这人怎么行动力这么强,一时之间有感动有惊讶,更多的还是好笑,被庄景雩这波惊喜一打断,刚才那些不好的情绪散得一干二净,他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配合着庄景雩的节奏不太对的生日快乐歌,对着蜡烛闭上眼轻轻许了一个愿望,然后吹熄蜡烛。
荒腔走板的歌声一停,客厅恢复光亮,庄景雩拔掉蜡烛:“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白莱故作神秘道。
庄景雩也不在意,拆了两个塑料叉子和白莱一人一个:“六岁生日有什么感想?”
白莱笑笑地睨他:“六岁?”
“唔,这不是六根蜡烛吗,”庄景雩朝小蜡烛一努下巴,“快尝一口,第一口要寿星来吃的。”
白莱挖了一小块,芝士蛋糕口感绵密,匆忙买回来的居然也很好吃,不,应该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芝士蛋糕。
看到白莱满足的表情,庄景雩心里一松,也挖了一小块送到嘴里,他很不喜欢吃甜食,像蛋糕这一类东西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食物清单里,可今天这个蛋糕很不错,不过他只吃了几口就停了手,把大部分留给了白莱。
本来没觉得饿的,吃了一块小蛋糕,又被烧烤的香气勾了几下,白莱肚子里的馋虫醒了,他和庄景雩没什么好客气的,开了两罐啤酒就着烧烤,一口串儿一口酒,敞开来吃了个爽。
电视一直开着,这会儿正好播着Heartbeat悸动气息的某一期节目,是他们九个人刚到F国牧场那一段,庄景雩回家本来就打算看看节目,现在刚好能和白莱一起看。不过两个人心其实都不在电视上,庄景雩很想问问白莱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应该高高兴兴回家去过生日,怎么最后会闹成这样,也想问问他和家里到底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连去机场接人的那位大哥都没有好脸色……
他有心想问个明白,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吃着小牛肉串儿想了半天,拐弯抹角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白莱侧头看他,虽然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还是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看过那些特别狗血的电视剧,商业联姻的夫妻俩感情不和,丈夫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妻子很有野心也很有能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插手家族企业,”庄景雩说着,见白莱面上露出好奇,笑了笑继续道,“最郁闷的是这样的夫妻还不得不生下继承人,还一生就是两个Alpha儿子。”
“大的那个从小就被当成接班人培养,学习好能力强,样样都厉害,也许有点太厉害了,在公司里站稳脚跟之后就明确表态,要他继承公司的话就不能插手婚姻,要他联姻的话就别想他继承公司。”
“哇,”白莱听得有些惊奇,“确实厉害。”
庄景雩喝了一口啤酒应道:“是吧,不过那个弟弟就不太一样了,他对公司没兴趣,对联姻更没兴趣,反正有他大哥罩着,他就想投投资混混日子,不想掺和到他爸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
白莱渐渐听出些味道了,试探着问道:“你接下来该不会想告诉我,这个弟弟后来为了不去联姻相亲,编瞎话说自己喜欢Alpha,然后还去参加了恋爱综艺吧?”
庄景雩笑眯眯道:“答对了,奖励你一串爆辣烤翅。”
白莱噗嗤笑出声来,接过烤翅却不吃,反而递到了庄景雩嘴边,看着他苦着脸咬一口,顿时被辣得龇牙咧嘴。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会慢慢说一说庄哥和莱莱家的事儿,可能以回忆为主,节奏比较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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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庄景雩忽然讲了个狗血套路的故事,不过是变着花样来问他家里的情况,白莱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他家的情况太复杂,三言两语很难讲得清楚。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庄景雩和他啤酒罐轻碰干杯,递过一个台阶:“你想说我才想听,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想听。”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看眼色,这么会说话了?以前庄景雩可不是这样的。
白莱颇为新奇:“我发现你变了很多。”
“想夸我就好好夸。”
……哦,不要脸这一点还是没变,甚至日益精进。
“我家的事……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有点复杂,以前我几乎没和别人说过。”
白家的纠葛还得从白爷爷那一辈儿说起。
一个不知从哪一代开始从军的家庭,在几十年前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孝子,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进入军营,拒绝从小定下的娃娃亲,铁了心要当什么画家,后来又不知道在哪里遇到了一个Omega,两个人情投意合,白爷爷干脆为了真爱和梦想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十年。再回到白家,是他心爱的妻子,也就是白莱的奶奶因病过世,留下了三岁的儿子,和心如死灰的丈夫。
白爷爷是个好丈夫,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太爱他的妻子,以至于在妻子死后整个人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照顾好三岁的孩子,他几次想过随妻子而去,却又陷入挣扎,因为白莱的奶奶在临走前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让他要好好看着白明诚长大成人,另一件则是要他实现他们俩共同的梦想,替她去看一看华国大好江山,用手里的画笔记录下最美好的风光。
把白明诚扔回白家后,白爷爷只身上路,身边陪伴着他的只有那一块老旧的画板,边走边画,几十年间去过的地方数不胜数,早年间没钱的时候就靠卖画赚钱,卖不出画就在当地找份小工,什么都做过,所以什么都会一点。他确实有几分才华,还出过几本画册,办过几次画展,只是多年辛苦让他的身体衰老得比平常人更快,到五十多岁时长时间握笔便会疼痛难忍,止不住的手抖,他不得不封笔,不过没多久又喜欢上了新东西,摄影。
资深画家摇身一变成了菜鸟摄影师,落差很大,白爷爷脾气又大得很,经常和当时的傻瓜相机过不去,觉得颜色不对啦,角度不对啦,照片曝光啦,同一个地方反反复复拍许多许多遍仍然不满意,大堆大堆的废胶卷几乎要堆满屋,在当时来看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在白爷爷游走山水的几十年间,他的独子在白家接受着十分典型的白家教育,从懵懂的孩童变成了严肃寡言的青年军官,在二十三岁便听从家里的安排,与林家的Omega小儿子林凇结了婚,虽然是联姻,不过两个人在军队大院里一同长大,也算感情不错。第二年林凇就怀了孕,当时他还在读书,一边要完成学业,一边还要忍受孕期的各种不适,再加上白明诚忙于工作分身不暇,他差点要延迟毕业,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毕业后没几个月就生下了白莱的大哥白蘅。
三年后白苏出生,白明诚工作调动,林凇带着刚满月的女儿和才三岁就知道学父亲板着脸的白蘅,一家四口搬到了华国西南的某个城市。
碰巧,刚开始琢磨摄影的白爷爷也在西南。
白爷爷第一次上门去探望孙子孙女那天,白明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第二次再去,连白蘅和白苏的影子都没见着。
白爷爷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倒没有刻意去儿子跟前晃,只是偶尔跟林凇联系,给孩子送些好玩的好吃的,白蘅吃零嘴被父亲发现,提着耳朵教训过几次,后来渐渐不吃了,白苏是个小馋猫,年纪小也记不得挨骂,所以那些好吃的大多藏在她床底下,进了她的肚皮。
林凇原本有意劝和,无奈白明诚态度太过强硬,他也没什么办法,和他比起来白爷爷倒很看得开,白明诚不认他他也不勉强,每天还是那个样子,只顾着跟相机较劲儿。
微妙的平衡维持了四年,林凇又怀孕了。
这次和之前怀白蘅和白苏都不太一样,在西南毕竟不像在首都家里,时时事事有人照顾着,他要操心的事太多,在外要陪同白明诚出席各种场合,在家又要顾着两个小的,前几个月妊娠反应异常严重,还两次被医生告知胎儿不稳,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建议终止妊娠。
就连白明诚都面露难色,提起过想放弃这个孩子。
他在西南任职几年,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正要借着这次机会调去北方,到时不但他会更忙,林凇也得一起忙碌,绝对无法在家里当闲夫人,白蘅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军区小学实行军事化管理,还是寄宿制,把大儿子扔过去磨炼再好不过,白苏虽然小一点,也能塞进幼儿园里,不用人时时刻刻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