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我们这就回去,偷着乐!
太子上楼了,孟昔昭眨眨眼,看着太子离开的身影,感觉就算他没叫,自己也最好过去交代一下。
于是,他尾随上去,在其余侍卫敬佩的目光中,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孟昔昭转过身,看着崔冶坐下,然后一言不发的抬眸,盯着自己。
他先是厚脸皮的笑了笑,然后才走到崔冶对面,像个担心家长发怒的小孩,乖乖巧巧的坐好了。
崔冶见他一副已经做好了被自己诘问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闷。
他先问:“那武器是怎么回事?”
孟昔昭老老实实的回答:“前段时间,给陛下研究军棋的时候,我看到书上讲了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名叫雷,我就想,或许真有这东西,便命人研究了一下,没想到真的研究出来了。”
崔冶直接笑了:“没想到?”
“这世上,还有你孟昔昭想不到的事情吗?”
孟昔昭嗖的抬眼,不禁拧眉:“殿下怎么又叫我的名字。”
崔冶:“……”
他连忙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
算了,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崔冶干脆说道:“二郎莫怪。”
孟昔昭这才又笑起来:“殿下,我又不是神仙,我当然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啊。就像当初,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偶然遇上的年轻郎君,竟然是大齐的太子,而我做的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对它们抱有太大的期望,无非就是试一试,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今日詹不休扔的那东西,叫手雷,我也没想到那些工匠居然就这么做出来了,而且威力跟书上说的一样大,对了,殿下您今日看到詹不休用的手刀了吗?那也是工匠研究出来的,误打误撞,就弄出了一种极为坚固的钢材,比百炼钢还坚硬,我正准备着,等回到大齐以后,就把这些东西,都献给陛下呢。”
崔冶沉默的盯着他。
孟昔昭看似淡定,其实正在坐立难安当中。
不会吧不会吧,崔冶不会认为这些东西都是他研究的吧?
可他确实没这个本事啊。
孟昔昭正想再说点什么,打消崔冶的怀疑,却听崔冶突然开口:“你跟詹不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产物,你都要送他一份?”
孟昔昭:“…………”
这个问题角度有点刁钻,孟昔昭一时之间没准备好答案。
见他愣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崔冶甚至有种心里一紧的感觉。
为什么不说,那詹不休到底是什么人?
而孟昔昭抿了抿唇,在心里思考着,其实等回到大齐,詹不休的身份也差不多该曝光了,现在告诉崔冶,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就是不想立刻回答他,搞什么啊,他刚刚居然从崔冶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质问的感觉,别以为他们姓孟的人就不记仇了,之前你想跟我断绝关系,现在又管起我来了,你这前后变得也太快了吧。
心里不高兴,面上也带出来一点,孟昔昭下意识的噘嘴,语气也带了一点刺:“原来殿下还会关心我跟他人的关系。”
“我以为殿下打定了主意跟我若即若离的,便默认了你我都互不干涉对方明面上的生活呢。”
崔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怎么觉得孟昔昭比他那个缺德爹还小心眼。
这都过去多久了,也和好了,怎么还翻旧账啊。
他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二郎,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你二娘了。”
孟昔昭:“…………”
他噌的抬头,那点不高兴,顿时变成了很多很多的不高兴,而在他即将耍脾气之前,崔冶先快速的开口:“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希望二郎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跟我计较了。”
孟昔昭神情一顿,挺直的脊背又放松了许多。
崔冶见状,这才松了口气,颇为头痛的继续解释:“二郎拿出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能引得各国争抢的利器,我是怕你轻信了他人……”
孟昔昭瞥他一眼,心说,你的表现和你说的话好像不太一样。
你刚刚那模样,跟个小学生差不多,就差理直气壮的质问他,咱俩才是好朋友,你为什么把好东西都给别人了?
默了默,孟昔昭回答:“殿下不需要担心,这人的品性,是半点没有问题的。”
然后,他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詹不休,就是詹慎游将军的独子。”
崔冶反应了一秒,然后震惊的睁大双眼。
他们两人在房间里交谈,外面的人并没有什么感觉。
今日孟少卿大放光彩,叫众人发现原来他不止是个纨绔,还是个会做人的纨绔,瞧那一套套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没让匈奴落着好,也没让他们恼羞成怒,这度,把握的那叫一个精准。
别说太子了,就是他们都想跟孟昔昭好好的交谈一番,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驿馆里面一派的风平浪静,根本没人注意到少了几个侍卫,还有太子身边的郁都头,也不见了。
而此时此刻,郁都头正站在匈奴的寒风当中,冻得直发抖。
这孟昔昭,是真会给人派活儿啊!
打昨天晚上,再到今天晚上,他一直守在楚国公主的新宫之外,一会儿都不敢离开。
孟昔昭说,他去新宫查看的时候,发现有一些异常之处,匈奴人狼子野心,他们本就不愿意娶公主,搞不好,会对公主不利,所以希望郁浮岚过来,替公主守上几日。
郁浮岚默然无语。
他是太子的人,又不是楚国公主的人,觉得公主这边不安全,找公主的侍卫头子啊,但孟昔昭偏不,还一个劲的强调让他好好看着,孟昔昭是太子身边的红人,郁浮岚想跟他搞好关系,自然不能拒绝。
跟另外两个侍卫一起默默的盯着不远处的新宫,郁浮岚又冷又困,无比怀念大齐的温暖。
而就在他忍着不打呵欠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宫门口走出来两个侍女。
郁浮岚疑惑,大晚上的,她们要干什么去?
驿馆中,孟昔昭正在跟崔冶说自己和詹不休的相识过程,听到詹不休竟然是带着锤子去找孟昔昭的,他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怒意。
“好大的胆子。”
孟昔昭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他以为我要对他妹妹不轨,易地而处,如果有人对我妹妹做这种事,我怕是也恨不得杀了对方。”
崔冶沉默。
这就是他的知识盲区了,崔家人丁最为兴旺,可互相之间的感情,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去,他有一堆的弟弟妹妹,却无法理解这最为基本的血缘亲情。
而就在这时候,门被敲响了,郁浮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殿下,我能进来吗?”
孟昔昭眨眨眼,他看向崔冶,得了对方的同意之后,才过去把门打开。
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止郁浮岚一个,还有两个裹得特别厚实的侍女。
他一言不发的将两名侍女推进去,然后迅速反身,把门关上,还直接闩上了。
孟昔昭一愣,顿时扭过头,看向那两名侍女。
而太子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拧着眉,站起身,走到这俩侍女面前。
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而另一个,死死的低着头,就是不看他们。
崔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崔永善,你到底有多蠢。”
崔永善,就是楚国公主的名字。
咬着唇,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太子念出来,楚国公主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她这才带着愤恨的眼神抬起头:“我只是想自救,有什么错!”
在崔冶看来,她的行为跟送死差不多。
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但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会被人发现公主不见了,这里是匈奴的地盘,他们最为了解,楚国公主一个女人,天寒地冻的,她能知道藏在哪吗?要是不藏,就靠着两条腿,她能跑过骑马的人吗?
而她私自逃婚,一旦被抓回来,她连最后的那点倚仗都没了,单于不会再尊重她,说不定还会把她当女奴一样的看待。商国长公主为什么和亲夏国才两年就死了,她自己心情不好是原因之一,但原因之二,就是夏国人知道这位公主讨厌夏国,所以故意的无视她,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这人是自己的妹妹,但崔冶从未把她当过妹妹,他对楚国公主没感情,同样的,也没有仇恨,所以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楚国公主,对她的迁怒无动于衷。
孟昔昭:“…………”
就你这样的,还憧憬未来老婆呢?
哪个女人能这么倒霉嫁给你啊,还不得被气得婚后第一年就得了乳腺增生。
默了默,孟昔昭上前一步,给他们打圆场,“殿下,不如让我跟公主谈一谈。”
崔冶莫名的看向他,孟昔昭跟他对视,看起来很是坚持。
正好,崔冶自己也不想管这件事,崔家儿女都是各扫门前雪的,谁也不比谁幸运。
“好,把她带去你房间吧。”
楚国公主沉默的跟着孟昔昭出去。
郁浮岚已经提前看过了, 外面没有外人,他让开身子,让楚国公主先走, 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郁浮岚,楚国公主才继续迈开步子。
郁浮岚:“……”
还是那句话, 他是太子的人啊。
又不是公主您的人, 那他做事肯定是第一思考对太子有没有好处,然后再思考对别人有没有好处。
至于公主逃婚到底有没有好处……
智商凡是大于一只狍子, 都问不出这个问题来。
当然没好处!
太子长这么大,这是第一回被皇帝派出来办差!
虽说这差事, 是皇帝故意寒碜他的, 也是太子私底下搞小动作,给自己争取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差事就是差事,哪怕皇帝不在乎, 文武百官也看着呢, 第一次办差就给办砸了,太子殿下以后还怎么见人?
所以啊, 别问郁浮岚会不会感到内疚了, 在他发现逃出新宫的人居然就是楚国公主的时候,他差点狂化到当场变身。
那个侍女本来也要跟着, 但即将进去的时候,砰的一声,孟昔昭反手把门关上了。
侍女一愣, 第一反应就是不行,公主怎么能单独跟一个大臣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然而郁浮岚兼职了张硕恭的差事, 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她也不敢多嘴,只把头低下,盼着公主经此一事,可以别再钻牛角尖了。
蚍蜉,怎么能撼动大树呢。
当着太子的面,楚国公主是有些害怕的,毕竟他是太子,可当着孟昔昭的面,楚国公主就不怕了,反正已经被人看见了最狼狈的一面,她也不用再管这么多了。
于是,她径直走到这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把孟昔昭晾在一旁。
孟昔昭:“……”
默了默,他四下看看,把一旁角落的圆凳拿过来,然后坐在了楚国公主对面。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楚国公主。
而楚国公主硬扛着他的视线,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
此情此景,要是有一盏射灯对着楚国公主,再来一副手铐,把楚国公主的手拷在桌子上,那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今晚上楚国公主本就处于高压状态中,现在更是濒临崩溃的边缘,被孟昔昭这么看着,很快,她就受不了了:“你想说什么便说罢!左不过就是那些陈词滥调!”
孟昔昭看看她,倒是真的从善如流的开了口:“殿下今日为何要逃走?”
楚国公主抬起头,杏目圆睁,看着孟昔昭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我为何逃走,你看不出来吗?”
孟昔昭:“我想听听殿下的说法。”
楚国公主一噎,本想呛回去,然而,这还是自母妃去世以来,第一回有人说,想听听她的想法。
抿了一下唇,她还真开口了:“因为我不想嫁给那个单于,我不想和亲,我不想一辈子留在野蛮的匈奴,我不想才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
孟昔昭默默的听着,楚国公主一声高过一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且说完了,她的胸口就强烈的起伏起来,仅仅是这么几句话,仿佛耗尽了她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精力。
孟昔昭眨眨眼,说道:“可是今晚逃走,殿下的结局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你回不了齐国,也出不了匈奴,你会一直东躲西藏,每日都战战兢兢、蓬头垢面的活着,我看到你带了一个侍女,逃亡路上,你是想让她照顾你么?可她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哪怕是殿下的侍女,其实在匈奴人眼中,也是锦衣玉食的,根本受不了这边环境的苦寒,你们在这里,会过得比猪狗还贱,比蛇虫鼠蚁还难,永远都见不得光。”
说到这,他放轻了一点声音,“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殿下会发现,自己被抓到的那一日,反而心都放松了,尘埃落定,总比在绝望中踽踽独行要强。”
楚国公主看着他,神情铁青。
但她知道,孟昔昭说的是对的。
用看杀父仇人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孟昔昭,突然,她哭了。
“那我要怎么办?”
“难道就要我像个妓女一般,委身给那劳什子的单于!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说到这,楚国公主抽泣的动作突然一顿,她看着一旁的花瓶,若有所思。
对啊,这种苦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士可杀不可辱,她是女人,也一样!这辈子她倒霉,生在了帝王家,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只来自于自己那个位卑的母妃,可母妃去得早,她的人生,从母妃去的那一日,就被泡在了黄连罐子里,再也打不碎了。
死掉也好,去找母妃,还能报复父皇,和亲公主在大婚前夜自尽了,想也知道匈奴人会有多生气,最好能让他们生气到攻打齐国,反正这个世上没人在乎她,打,都打起来!死的人越多越好!
孟昔昭惊恐的看着楚国公主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低低的笑起来,看着离疯已经不远了。
孟昔昭:“…………”
作孽啊。
现在他觉得自己不用怀疑了,书里那个老单于,百分之九十九,就是被黑化的楚国公主宰了。
眼看着楚国公主越陷越深,再让她想下去,估计她就要下定决心了,孟昔昭赶紧叫她的名字。
“永善公主!”
楚国公主一顿,抬起眼,看向他。
孟昔昭:“公主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是谁起的?”
楚国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当时王府的一个家院起的,他拟了四个名字,大姐用了其中之一,二姐用了其中之一,我用了其中之一,四妹则用了我们剩下的。”
孟昔昭:“…………”
奶奶的。
天寿帝你是有多懒,你的女儿一个你都不上心啊!
默默闭嘴,然后,他又再次坚定的开口:“善,吉也,这个名字没有用在别的公主身上,而是用在了殿下的身上,这本就是一种缘分。此时还不是山穷水尽的时候,殿下又何必说这么丧气的话。”
楚国公主:“……”
这还不山穷水尽?
你哪来的,让我看看,你们那的山和水,到底有多富!
孟昔昭顶着她戳人的目光,再次开口:“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山穷水尽了,殿下如今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嫁给单于吗?”
楚国公主沉默的看着他。
死,比嫁给单于简单多了,至少,她不会受到精神上的折磨。
她是读过书的女子,母妃去后,陪伴她最多的就是书籍,书看得越多,她对这世界,了解得也越多,然后她对未来的希望,也就越来越少了。
精神层面需求不断的拔高,导致她的“洁癖”越来越严重,可现实生活万万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反而还在不断的向她索取,人活一世,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所以,不如死了算了。
……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越来越倾向于逃避这种解决方式了。
孟昔昭有点着急,这楚国公主怎么就是不说话呢。
她到底听没听进去,看样子是没听进去,这哪行啊!万一她真自杀了,这篓子就捅大了。
孟昔昭蓦地沉默下来,看着比现在的楚国公主还孤注一掷。
他本想用暗示的方法,但现在看来,估计是不行了。
抿了抿唇,他快速的衡量了一下利弊,然后缓缓的开口:“殿下,您是我们大齐的公主殿下。”
楚国公主移开视线,已经彻底丧失了跟他对话的兴趣。
孟昔昭却还在说:“而我,是大齐的臣子,保护太子,保护您,就是我这一路最重要的任务。”
楚国公主在心中冷笑。
孟昔昭顿了顿,朝她倾了一下身子:“殿下,如果必须有人要死,这人可以是我,可以是郁都头,可以是臧员外郎,可以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大齐人和匈奴人,但绝对不能是您,也不能是太子。”
楚国公主突然转过头来,拧着眉,好像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孟昔昭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我誓死保护您,虽九死其犹未悔。”
楚国公主望着他,一开始还没什么反应,过了两秒,突然,她直起了腰。
她像是第二次认识了孟昔昭一样,震惊又怀疑的看着他。
震惊是因为她好像听明白孟昔昭的意思了,怀疑则是,她不太敢信,这人竟然有这样的魄力。
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注定被送出去的公主,竟然也能得到孟昔昭的帮助。
楚国公主僵硬的看着他,她真的不敢相信,一旦相信了,而她要是会错了意,楚国公主觉得自己真就是活不下去了。
“你……要怎么保护我?”
孟昔昭微笑:“自然是尽我所能。”
楚国公主心脏砰砰跳,她又问:“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吗?”
孟昔昭继续笑:“除了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楚国公主愣了愣,脑子突然乱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让孟昔昭帮她再逃一次,有孟昔昭的帮助,这回她肯定能顺利逃出去,她也不回大齐了,直接出海,飘哪算哪得了。可想了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孟昔昭不会支持她,因为她跑了,太子难辞其咎。
可是,除了跑,她还能怎么办?!不跑,就只能留在这,留在这,就必须嫁给单于,嫁给单于——
她电光火石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仔细去想的话,却发现自己还是想不明白,倏地,她抬起头,看到自己对面,孟昔昭对着自己微微笑的模样。
这回她是真明白了。
楚国公主惊愕的半张着嘴,慢慢的,她把嘴闭上,然后用第三次认识孟昔昭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孟少卿。”
孟昔昭点头:“臣在。”
“你是不是已经帮我想好了脱身之计?”
孟昔昭眨眨眼,“殿下什么意思?”
公主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她噌的站起身,然后直接对孟昔昭跪下了。
孟昔昭这才发现自己装逼过头,把公主刺激大发了。
他也噌的一下站起来,看着比公主还惊恐,“殿下,您快起来,您是想折煞我么!”
公主却死活不起来,她用那种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看着孟昔昭,“孟少卿!我已然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你能救我一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孟少卿的!公主又如何,公主比草贱!求你救我,我绝不会将此事泄露给第三个人,若你不信,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扒自己的衣服。
孟昔昭:“…………”
快住手!!!
不然他的花痴后遗症就要犯了啊啊啊!
公主使劲的往下脱衣服,因为她就这么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方法了,被别的男人看了身子,就等于一辈子被这个男人拿捏在手里,作为不受宠的公主,她不可能背叛此人。而孟昔昭又使劲的给她穿衣服,开玩笑么,他孟某人不占这个便宜,也占不起,估计等公主真把衣服脱了,他就该倒地吐白沫了。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人都累得不行。
公主气喘吁吁的,孟昔昭则连退三大步,看公主的眼神跟看女鬼一样,“您、您别再脱了。”
楚国公主:“……”
说实话,有点伤自尊。
她好歹也继承了母妃的美貌,怎么这个据说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的纨绔子弟,反而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呢。
擦擦额头上的汗,孟昔昭算是知道楚国公主为了不嫁给单于,有多能豁的出去了。
顿了顿,他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想救公主一把。”
楚国公主立刻惊喜的看向孟昔昭。
孟昔昭又道:“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
楚国公主:“……”
她问:“那你究竟有几分胜算?”
孟昔昭想了想,给了个比较保守的回答:“六成。”
这六成是活,剩下四成,就是死。
楚国公主咬了咬牙,“好,哪怕六成,也比如今的死路一条强,孟少卿,你需要我做什么?”
孟昔昭看着楚国公主的眼神都有点佩服了,他还以为这个公主需要纠结一段时间,谁知道,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我需要您跟单于举行婚礼。”
楚国公主:“…………”
要不是她现在没力气,撕了孟昔昭的心都有了。
郁浮岚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楚国公主从里面出来了。
郁浮岚转身,刚要说什么,就震惊的发现,公主的发髻有些乱。
然后,他看着孟昔昭的眼神就开始往猎奇的方向发展。
你、不是……你居然,等等、不对……
楚国公主沉默的走到一边,她的侍女立刻跟上她,然后,孟昔昭拍拍还在不断重复着震惊、三观碎裂、震惊、三观碎裂过程的郁浮岚,后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公主出来这么久,那边肯定已经发现了,没动静,估计就是想看看咱们到底知不知情,你一会儿偷偷的把公主护送回去,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做出特别警惕,完全不想被人发现的模样。”
郁浮岚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呢?”
“然后,”孟昔昭平静的说,“明天晚上再重复一遍。”
郁浮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现在都习惯听孟昔昭的了,所以,转身,他就照办去了。
站在二楼,孟昔昭看着楚国公主沉默的戴上帽子,跟郁浮岚一同离开,抿了抿唇,他垂下眸。
之所以他说胜算只有六成,是因为,人心的不可控。
而他指的人心,就是楚国公主的心。
哪怕她现在一副什么都不怕、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的模样,孟昔昭也不能肯定,她真的能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而她只要犹豫一点点,这个计划,就告吹了。
当然,孟昔昭还有自己的PlanB,无论如何,这一次回到大齐,他都会带着功劳回去。
但他由衷的希望,楚国公主可以一直保持今晚的魄力,毕竟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转过身,孟昔昭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在看见倚在门边的崔冶之后,愣了一愣。
崔冶看着他,对他说:“袖子皱了。”
孟昔昭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袖子,真的皱了一点点。
明明在房间里时,他已经无比仔细的整理过了,却还是遗漏了一点,而这一点,又被细心的崔冶补足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昔昭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再抬头的时候,他看着崔冶,笑了笑:“殿下,我要办一件大事了。”
崔冶有点想问问他,为什么跟楚国公主待一起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还有,说话而已,为什么袖子还皱起来了,可是看着孟昔昭那颇为骄傲的小表情,他又不想问了。
轻笑一声,他说:“那就办。”
“天塌下来了,我给你顶着。”
孟昔昭抿嘴笑,突然感觉,自己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孟昔昭睡得挺好,可右贤王一夜没睡。
盯着新宫的人不止是郁浮岚,还有右贤王派进去的奴隶细作,得知楚国公主悄悄带着一个侍女从新宫离开,右贤王的脸色简直可以用狂喜来表示。
若问匈奴里,谁最不想看见楚国公主的到来,那就是这位右贤王了。
劳民伤财不说,还会把情况变得更复杂,大王子的大阏氏是右贤王的女儿,这公主虽说嫁过来是嫁给单于的,可草原人民就没几个长寿的,单于还能活几年?这公主,早晚会传给大王子。
没错,他已经断定,大王子必然继位。
至于原因……还用问吗,有他的支持,肯定继位!
右贤王只是会做人而已,其实他的心态,和其他匈奴人是一样的,看不起大齐,还眼馋大齐,他早就看着山东流口水了,奈何现在的单于十分保守,他觉得不能破坏现有的平衡,匈奴周围的邻居,就没一个老实的,能不动,就最好不动。
要不说人家能当好几十年的单于呢……就算脑子糊涂了,也比右贤王强。
可右贤王不这么想,他觉得单于就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所以他一直盼着有野心的大王子赶紧上位,连自己女儿都嫁给他了,就指着让他带领匈奴,再上一层楼。
可是,大齐的公主要是传给了大王子,这公主假如是个蠢的,那还好,要是个聪明的,会笼络人的,比如文成公主那种,她吹吹枕边风,那多耽误事啊?
所以如果公主逃婚,他绝对第一个赞成。
更遑论公主逃婚了,那他们就有现成的理由了,那马匹的价格,别说涨二分之一,就是涨一倍,大齐人也得乖乖的答应下来……
带着这种美好畅想,右贤王也就激动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就听手下人来报,那公主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