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反派剧本/保护我方奸臣剧本—— 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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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意承认某个现实,当身体稍微好一点以后,就用载歌载舞、大肆举行法会来粉饰太平,可这点遮羞布,在两位相公委婉的告诉他,他如今不再适合带领众朝臣祭祀了,或许,今年就让太子来吧这件事之后,彻底的被撕裂了。
天寿帝连朝都懒得上,国事更是丝毫不过问,可一听到皇家祭祀要让给太子,他顿时蹦了起来,一再的强调,他没事,他来就行。
司徒桓和闫顺英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迟疑,毕竟天寿帝如今能躺着就坚决不坐着,祭祀这活还挺累的,哪怕是皇帝,也得站上好长时间。
他俩的眼神刺激到了天寿帝,他突然就炸了,怒骂这两人没良心,他还好好的,他们就盼着自己死,分明是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这话太诛心了,也太吓人了,吓得两位相公连忙下跪,表示自己真的没有那么想,但天寿帝上头了,哪管这个,他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往两位相公身上砸去,众所周知,左相站左边,右相站右边,这是位次和尊荣的问题,所以坚决不能混。
而天寿帝他如今右手总是不听使唤,所以渐渐的就成了一个左撇子,而他的左边,其实就是底下人的右边……
“咣!——”
可怜的右相,就这样被砸中了脑门,他眼神僵直,刚开始还能感觉到额头上有东西流淌下来,等再一眨眼,他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司徒桓:“…………”
天寿帝:“…………”
天寿帝气的失去理智了,才这么做,其实他以前也经常这样,要不然怎么这么准呢,但他以前都是扔大臣身边,起个威慑作用就好,而不会像今天这样,直接砸到大臣脑袋上。
当时,天寿帝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他是个绝对不会认错的人,别说认错,他连稍微软和一点语气都不会。
闫顺英都晕死过去了,天寿帝却是当场拂袖而起,重重的冷哼一声,也不说让太医过来看看,然后自己就离开了。
可这是华宁殿,他的寝殿,也不知道他出了这里,还能去哪。
司徒桓眉头紧锁,却不能不顾死对头的死活,他让人去找了太医,这才把凄惨的闫顺英送回了府。
这事一出,大家看着天寿帝的眼神都不对了。
士可杀,不可辱,这话能被人们挂嘴边上几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士,指的可不是士兵,而是士子,通俗说法就是儒生,而在这个年代,儒生就等于所有的文人。
皇帝给大臣夷三族,文人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这毫无理由的砸人脑袋,还是砸已经是个老年人的右相的脑袋,他们就接受不了了。
用一句现代的话说,就是太low。
天寿帝待在皇宫,又不问政事,文人们也看不见他,但耐不住他有自己的打听消息渠道,闻士集是条最忠心的狗,不管天寿帝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毫无怨念的完成。
哪怕这种会得罪人的事,闻士集也一板一眼的完成了,把外面人对天寿帝如今微妙的态度,一句不落的告诉了他。
天寿帝没要求的时候,闻士集会照顾一下他的情绪,可他如今要求一五一十了,那闻士集自然会满足他。
然后,天寿帝就被气了个七窍生烟。
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不过是失手教训了一下臣子,这群酸儒,竟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行,这祭祀,他必须亲自去!
也难怪他对祭祀心心念念、且死都不愿意放手,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句话,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祭祀,向来都必须由国君亲手执行。
这是受命于天的象征,也是不容亵渎的权威。
天寿帝十分坚定,还让人给他现绣一件祭祀专用的皇袍,他这一句话,差点没把宫里的绣娘累死,苏若存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背诵祭祀祷文,不同于对待国事的态度,几乎每个细节都要询问一遍,苏若存的人设就是不过问政事,所以她除了在一旁露出一些心疼的态度,就什么都没干涉过了。
天寿帝非常喜欢她这样子,这给他一种,全世界都会违逆他,而苏若存不会的感觉。
成为了贤妃,而且天寿帝对她的态度一日好过一日,如今的她,在后宫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几乎没人再敢小瞧她了。
天寿帝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向都挺大方,腊月二十九,苏若存提出来,想去大相国寺,给自己爹娘上柱香,那里是皇家寺庙,也没出城,于是,天寿帝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按理说作为一个刚被后妃戴了绿帽的皇帝,他应该对后妃出宫非常敏感才对,然而,一来他真的很信任苏若存,二来,他根本不爱苏若存。
所以,她出宫,天寿帝一点都不在乎。
贤妃出宫,也有自己的仪仗。百姓们头一回见到这个所谓的贤妃娘娘的仪仗,还站在原地,交头接耳了一会儿。
然而关于这个贤妃娘娘,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并不多,人们只知道她是那个被平反的苏知府的女儿,别的,就不了解了。
不知道她是好妃子,还是坏妃子。
百姓们耸耸肩,相携离去,而苏若存到了大相国寺,在主持的接待下,认认真真的对佛祖磕了几个头。
直起腰之后,她双手合十,默默的向佛祖祈求,至于她求的是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上香之后,苏若存被主持邀请,去吃了一顿斋饭,当然,她自己吃的,就算主持今年已经七十有五,他也还是没活够,还不想作死。
等到这顿斋饭吃完,她依然没走,又等了一会儿,旁边的大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孟昔昭和苏若存都快半年没见了,两人相见,倍感复杂与陌生,孟昔昭先是顿了顿,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对苏若存行礼:“微臣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安。”
苏若存站起身来,如今的她穿戴金光灿灿,华丽到让人不敢直视,可她依然走到孟昔昭身边,对他福了一礼:“孟大人,别来无恙。”
客套结束了,两人互相看看,都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于是,他们又坐了回去,也不再拘泥这些虚礼了。
苏若存先说:“没想到孟大人在这佛寺当中也有机关,这清净地,看来也不是那么清净。”
孟昔昭:“可不是我的功劳,娘娘可能不知道,太子殿下与佛门颇有渊源,长老们见了他,总是愿意行个方便的。”
苏若存愣了一下,然后她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孟大人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
孟昔昭也不跟她废话,“我听说,陛下想要亲自祭祀,祭天祭祖,他都想自己来。”
一听是这事,苏若存浅笑了一下:“是,陛下十分期待呢。”
孟昔昭:“……都到这地步了,还这么能折腾。”
苏若存抿了一口茶,她什么都没说,但她那脸色,明显也是很同意这句话。
按照孟昔昭原本的计划,他还是打算留天寿帝一段时间的,等搞垮了尚西关和耿文锦,让他俩一起去找阎王爷报道,彻底清算了这□□臣之流,再让太子上位,这样他就不会得到一个苛待先皇旧臣的骂名,可天寿帝只要活着,就会不停的蹦跶,给他们找事干,像祭祀这种大事,天寿帝知道它的重要性,所以想紧紧攥在手里,可孟昔昭更知道它的重要性,他早就想着给抢过来了。
沉默片刻,孟昔昭突然抬眸,问询苏若存的意见:“娘娘,你和陛下相处了这么多时日,你认为,陛下有可能会给詹慎游、詹大将军翻案,并承认,他做错了吗?”
苏若存:“……”
她只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詹慎游和苏万钧不一样,苏万钧是邱肃明一手遮掩的,天寿帝顶多能算个从犯,而詹慎游,他可是回了应天府之后,被天寿帝一句话定了生死,先骗他回京、然后又三天定罪、最后还泄私愤一样的用了凌迟之刑,百姓为什么对他这么怨恨,就是因为,这事辩无可辩,完完全全、就是他犯下的罪行。
给苏万钧翻案,只要打死邱肃明就可以了,皇帝不需要承认自己做错了,只要承认自己被蒙蔽了就行,而给詹慎游翻案,远远没那么简单。
他得当着众臣的面,承认这件事也有自己的错才行。
但,天寿帝,认错???
这几个字就像同极磁铁,是坚决不可能连在一起的。
孟昔昭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以前都想着迂回、荣誉战争、不想弄得太难看,所以他采取的是另一种办法。
就是把锅全扣尚西关那个背叛朋友的崽种身上,先把詹慎游的案翻过来,给詹家一个交代,等太子登基了,朝堂上也全是他们的人了,再轰轰烈烈的给詹慎游正名。
只是,计划多数时候都赶不上变化,曾经这种会让詹家人受一点委屈的想法,如今也让他唾弃了起来。
毕竟针不扎自己身上,自己就感觉不到疼,他把给詹慎游翻案当成一个任务,却忘了于他人而言,这是一生的枷锁,若他处理不当,明明是去除枷锁的过程,却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哪怕他等到几年之后,再提起这件事,恐怕那个时候,詹不休他们,也已经不再需要这个了。
默了默,孟昔昭轻轻叹一口气,然后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苏若存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沉静。
孟昔昭晃了晃这个小瓷瓶,里面都是药粉,所以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这个,下到饭菜里,经高温灼烧,就会变得无色无味,不过,也经不起试毒,所以劳烦贤妃娘娘,看好时机,再送给咱们的陛下。”
苏若存缓缓伸出素手,接过那个瓷瓶,她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歪头看向孟昔昭:“我这是要变成太妃了吗?”
孟昔昭笑起来,“不,还没有那么快,当初我保证过,会让你登上皇后的位子,等那一日来了,你也只会变成太后,而不是太妃。”
苏若存:“那这是……”
孟昔昭:“唔,是个好东西,曾经这个,差一点就进了我的喉咙里,据给我的人所说,这东西效果极好,万无一失。”
见苏若存还想问到底是什么效果,孟昔昭又笑了一下:“待它起效,你便知道了,不如留一点悬念,就当是个乐子看好了。”
苏若存眨眨眼,从善如流的把药瓶收了起来,“好,若存拭目以待。”
孟昔昭望着她,有点想问她为什么要把六皇子赶出去,但想了想,还是没问,毕竟把六皇子赶出应天府,对他们没有坏处、只有好处,而且,他不想给苏若存一种,自己始终都在监视她的感觉,那就太变态了。
孟昔昭也喝茶,而这时,苏若存又问了他一句:“孟大人,你和归德将军詹不休,关系很好吗?”
孟昔昭:“还行吧……我欣赏他,他可能……也欣赏我,但要好二字,我不知道算不算,他是武将,我是半个的文臣,我们两个这辈子,不会有太多交集的。”
苏若存微笑:“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使没有多少交集,孟大人为了他父亲的事,如此殚精竭虑,我想,哪怕詹将军的心是石头做的,此刻也早就捂热了。”
孟昔昭挠挠头:“是这样吗?那也好,他这人没什么朋友,若真把我当朋友了,我总归是不会害他的。”
苏若存勾了勾唇,然后垂眸下去。
她也没有朋友,虽然她和詹不休一样,都得到了孟昔昭的帮助,进而改变整个人生,可她总觉得,孟昔昭对她、与对詹不休,是不一样的。
倒不是说这会让她嫉妒,毕竟她本身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只是……只是感到有些茫然。
身如浮萍,无根亦无伴,如今人人都称她一句贤妃娘娘,可有谁知道,她今年才十九岁。
哦对……她不是十九,而是十六。
可不管是十九还是十六,在她报完此间的仇之后,她就没有可以做的事了,太后……一个十六、或者十七的太后,听上去,真是好枯燥啊。
但即使这么想着,她还是捏紧了袖子里的瓷瓶,往后的路如何走,她可以往后再想,而崔琂,这个间接害了她一生的昏君,还是早点上路比较好啊。

第133章 祭天
由于天寿帝意识到了太子崔冶对他的威胁性, 在祭天之前,他频繁的叫太子过去,让他跟自己一起听经, 其实就是把他扣在这,一边对他阴阳怪气, 一边监视他, 省得他和朝臣联系。
天寿帝不是没察觉到,太子已经隐隐的脱出了他的控制, 只是,他更发现, 他自己, 也隐隐脱出了他的控制。
身体不行了,周围的人他几乎都不怎么信任, 当他那坏了一半的脑袋开始作妖,他就会控制不住的去试探、贬低身边的人,即使后来发现自己不该这么做, 感到了懊恼, 可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
卒中后遗症之一, 就是性情大变, 天寿帝这还算是轻微的,有人变得连自己亲妈都认不出来了呢, 而天寿帝,顶多算是把本性暴露出来而已。
天寿帝现在真的很没有安全感,他像个焦躁的、失去了捕猎能力的野兽, 急需用某种行为,显示自己的地位, 以及确认、他还是那个把至高无上的皇权握在手心中的皇帝。
坚持亲自祭天,这只是其一,等他信心又膨胀起来,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做,底下人都还是会继续捧着他、迁就他,他就该提出更加荒谬的想法了。
比如,攻打大理。
没错……他还没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呢……
从外面请来的大师傅一个个敲着木鱼,整个华宁殿烟雾缭绕,到处都是熏香的味道,崔冶沉默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正闭目摇头晃脑、看起来非常沉浸其中的天寿帝。
崔冶陪他演戏很多天了,从腊月,一直到现在,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会演,可他不像孟昔昭,一提演戏就两眼放光,他真的一点都不愿意演……
强逼自己把心中泛起的一层层、代表着怒气的波澜给安抚回去,崔冶微微勾唇,用任何人都挑剔不出毛病的表情,看着这些秃头大师傅们。
鞭炮声响中,天寿十七年悄然而至。
全大齐、哦不,应该说凡是知道大齐的所有国家民众全加一起,都对这个年号十分的感慨。
真没想到,齐国的年号还有排到十七这个数字的一天。
他们由衷的赞叹,这个齐国皇帝,真是太能活啦!
大年初一,就是祭天的日子,这时候过的已经是春节了,不像曾经的殷历和周历,人家新年过的是冬节,等到春天来到,可以开始耕种了,皇帝还要带头再搞一次大型祭祀。
年节和春节合二为一,对皇帝也是比较省事的,一年里,他只要大规模的搞这一回就行了。
北方的这时候还是银装素裹,江上冰块一点化冻的意思都没有,而应天府这里,迎春花都快开了。
天寿帝上任十七年了,除了头一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重视祭祀。一早上,不用秦非芒叫他,他就已经自然醒了,然后郑重的穿上那身绣娘赶工出来的黑色龙袍,戴上那顶象征着天子地位的十二冕旒,由秦非芒搀扶着,走向殿外。
你说你还折腾什么,穿上这一套几十斤重的行头,自己走路都费劲了。
习惯了当皇帝以后,天寿帝其实不怎么戴冕旒,都是和文人一样,戴普通的冠和帽子,只有大日子,以及接待外宾的时候,他才会好好打扮。而生病之后,因为身体大不如前,他就更是没戴过这东西了。
如今这乍一戴上,他居然感到脑袋越来越沉重……
能不重吗,一个冕旒好几斤呢,上面都是真金白银,天子戴的,比皇子亲王戴的更重。
而且天寿帝受伤的地方,可是他的脑子啊,这回真成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了。
秦非芒看他这咬牙坚持的劲儿,有心想劝他回去,但天寿帝在这件事上十分敏感,谁劝他就看谁不顺眼,闫相公在家养了三天的伤,然后带伤回来主持朝政,天寿帝也就当天觉得有点亏心,对他和颜悦色了一些,后来是越看他越来气,也忘了曾经的亏心了,只觉得闫顺英顶着这样一副尊容在皇宫里晃,是故意给他脸色看。
这些日子闫相公有多心酸……唉,不提也罢,连孟旧玉和司徒桓,都不怎么针对他了,实在是觉得他可怜。
有一类人,总是自信心过度膨胀,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哪哪都好,什么事情到他面前,他都敢揽,等到真需要他上了,他才会猛然清醒过来,发现他是真的不行。
这种智障,说的就是天寿帝。
摩拳擦掌了半个月,到此刻了,他才发现两位相公说的是对的,而他也没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顾虑,他真实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就这么回去,把今年的祭祀取消得了。
没错,他都没想过把这活重新分配给别人,哪怕不给太子呢?给别的亲王也好啊,毕竟全天下的百姓,都指望着皇帝跟上天沟通,讨要新一年的风调雨顺呢。
或许在现代人眼中,这是彻头彻尾的愚昧,可时代本身就是有局限性的,这里的老百姓,是当真认为皇帝受命于天,他的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而他们卑微的在自己家门口等着,所求的,不过就是个心安。
连这个,天寿帝都没放在心上,所谓的祭祀,在他眼中,也就是他大出风头的日子,既然他不愿意,那这风头,不出就不出了。
外面,文武百官都等着呢,日头渐渐显露出来,孟昔昭抬起头,他如今也适应古代的时辰制了,虽然还达不到看一眼就知道精准时间的地步,可他也能估算出个差不多的时辰来。
……又搞什么幺蛾子啊。
孟昔昭有点担心天寿帝不出来了,可他地位低,不能进去劝,他忍不住的伸脖子看前面,恰好,就跟司徒相公对上了眼。
他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司徒相公为什么要看自己,他俩好像没什么来往吧。
哪怕他大哥,也只是经常在姜御史那里走动,完全没有和司徒相公直接接触过。
而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司徒相公又神色如常的把头转了回去,跟身边的闫相公说了两句话。
闫相公脸上浮现出抗拒的神色,不过觉得老匹夫说的有点道理,所以他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立刻转头,又找了另一个人,平摊压力。
甘太师没了以后,天寿帝没有另立太师,第一排的位置空出来一个,但顶上去的人不是孟旧玉,而是耿文锦。
孟旧玉如今还是站在第二排,不过可喜可贺,他站在第二排的龙头位置了。
闫顺英跟他也说了两句话,孟旧玉倒是没有闫顺英这么抗拒,想想是应该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然后,这仨内政一把手,就并排着进去看情况了,至于一旁的尚西关和耿文锦,他们根本没思考过要不要带这俩人。
是人都有私心,哪怕清正如司徒相公,也会下意识的偏向文官,不会什么都想着带武官玩。
况且这俩人也没心思分析局势了,邱肃明和甘太师的死,让他俩下意识的就觉得背后发凉,仿佛有一只大手在默默的清算着什么,仿佛那所谓的报应,真的在逐步应验。
要不是知道詹不休在应天府挺安静的,也没那个本事操控一切,他们都要怀疑这是詹不休干的了。
平时斗得像乌眼鸡的两个人,在甘太师死后再也没起过冲突。
皇帝迟迟不出现,百官们也有点浮躁,大家交头接耳,孟昔昭不在其中,而是依旧盯着前面。
太子也在里面,不跟大家等在一起,又过了一段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祭祀之前,皇帝要走到大臣前方,说两句鼓舞的话,然后再上皇帝车驾,前往宫外祭坛,大臣们就别想坐车了,只能走着去。
而被三位大佬劝出来的天寿帝,满脸都是不情愿,太子落后于他们,安静的跟着。
离着老远,孟昔昭连太子的脸都看不清,却在那个人影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就知道,他正在看自己的方向。
孟昔昭对着那个人影笑了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
然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天寿帝。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天寿帝成功去祭天的。
皇帝病了,那就该好好的在宫里养着,而不是没事就想着出去刷存在感,愚忠的人到处都是,他可不想看见这些人原本低落的情绪又死灰复燃,开始打消心中的念头,继续向天寿帝效忠。
孟昔昭盯着他的步伐,发现他走路特慢,他还有点担心会不会不成功,不过,他走路也特抖,说不定还能加一把火候。
心里默数着数,终于,天寿帝率先走到了那块砖石上。
砖石上涂了油,这个时代,油脂的分类不多,动物油天气稍微一冷,就凝结变白,植物油虽然好一点,可在大年初一这一日,气温不高的早上,照样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而此刻,谁也没发现这上面涂了油,连寻常油会泛起的油光,这块砖石上,都没显露出多少来。
因此,根本没人发现,这块砖石,可能会要了天寿帝老命。
除了砖石之外,孟昔昭还让太子去买通宫中的绣娘,把天寿帝要的新鞋,给稍微的改一改。
如今贵人穿的鞋,都是丝履,鞋底是丝绸,众所周知,丝绸很滑,可为了防滑,贵人们会用别的办法,比如,多纳几层,增加摩擦力,或者,将丝绸拆成布条,再重新缝起,也可以增加摩擦力。
而孟昔昭要求的是,平时怎么缝,现在还怎么缝,只要把鞋底上的纹路,给统一成一个方向就行……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摔死天寿帝,孟昔昭还真不是很在乎,他要是真的一跤摔死了,也挺好的,搞笑的皇帝,就该有这么一个搞笑的死法……要是没死,也不赖,反正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天寿帝满腹怨气的走到了那块砖石上,突然,他感到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后一仰,他猛地睁大双眼,就这样极其惊慌的下半身往前出溜,而上半身却来了个高难度的下腰。
封建时代,皇族对自己的尊崇地位有严格的展现方式,其中一条就是,只要走路的时候,永远都不能有别人走到他前面……
要不是有这么一条规矩,这办法,还真不好实施。
孟昔昭看着天寿帝这抓拍表情包一般的动作,实在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幸亏周围没人看他,而且他很快就把这声音给压制回去了。
当场,所有人都围了过去,而在众人当中,太子是冲过去最快的人。
天寿帝脆弱的脑袋又受到了重击,当场昏死过去,太子火速把他扶起来,然后十分不经意的坐在那块砖石上,靠着不停悲怆的呼唤父皇,顺便搞出各种情难自禁的小动作,比如轻晃他、还有坐立不安,就这么,把那砖石上的剩余油脂全蹭自己衣服上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大年初一,竟然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十分的震惊,有人甚至开始嘀咕,这是不是天兆啊。
而在殿前司疯狂的去请太医时,太子站起身,要亲自送天寿帝回华宁殿,众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但眼下,谁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除了一个人。
低调了几个月的孟昔昭,这回终于不低调了,他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站在圈外焦急的喊了一句:“殿下,祭天之礼,不可取消啊!”
谁说取消了?
没人说嘛,先去给天寿帝看病,等得知这是什么情况了,下午再祭天,也来得及。毕竟这已经是天寿帝第三次晕死过去了,谁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挺不过去,大家下午也不用去祭坛了,直接换白麻布,准备进宫哭灵吧。
正常情况下,大家应该想到的是这个,但这不是突发情况吗,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主心骨的情况下,突然有人大声且坚定的提出一个想法,那么,按照从众心理,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顺着去思考。
只是思考,还没算答应,可这段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这个想法,变成落定的现实了。
太子显然也惊到了,他开始露出犹豫的脸色,其实这时,聪明人就能发现,他根本不是他表现的那样关心天寿帝,可谁在乎呢,祭天确实是个大事,而那些准备投诚、或者已经投诚太子的人,瞬间就发现,这是自己表现的好时机。
于是,他们纷纷应声,都劝太子接下这祭天的差事。
至于天寿帝……嗯,等他醒来估计会非常生气,可是拜托,他都晕死第三次了耶,哪怕他醒的过来,也不成气候了。
新朝代的新朝臣,就是这么现实。
当然会有人觉得,太子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难看,然而人和人的想法本身就不一样,如果一味的强求让所有人都满意,那个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病。
于是,在朝臣们三请四请,甚至有人开始夸张的哭劝时,太子终于是答应了,但他还没忘记天寿帝,表示要看着太医来过,再行祭祀的事宜。
其他朝臣被请去待漏院坐着,有点地位的,则跟着一起回去,一品二品进去等,三品以下外面站。
三品的孟昔昭:“……”
尚西关在里面,但他眼睛往外看,老是看着詹不休,发现詹不休离开武将的行列,走到孟昔昭身边跟他对话,他依然不能适应这个画面。
詹慎游的儿子,和孟旧玉的儿子关系好,这跟黄鼠狼和鸡成为朋友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会意yin,孟昔昭这个从根上就不正的纨绔子弟,有一日,也会狠狠的背叛詹不休,要了他、乃至他们全家的命。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这俩人都快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詹不休问:“是你?”
他没把话说全,孟昔昭也听得懂,而他对詹不休笑了一下,就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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