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块钱, 不能再高了。”
用小手比了一和五, 秦迟迟微睁着圆溜的眼眸, 看向了旁边的秦深。
秦深闭了下眼，无奈叹了口气，伸出手利落地敲了下秦迟迟的额头。
“加个万，或许还有得商量。”
秦迟迟微拧着小眉头, 在心内算了一下，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
“奸商！”
两把真皮座椅而已, 就要他一百五十万！
气呼呼地扭过头，秦迟迟跑去拉住正在和老师说话的沈意, 背对着秦深，留给他一个圆润生气的背影。
秦深见状也不恼，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沈意和老师交流完毕。
交谈了一路，沈意已经从老师这里，大概了解了奥赛小班的情况。
目前小班总共有七位学生，计划收够十人就封班不再收。
里面的小朋友和秦迟迟年纪差不多，都是为了这次市里举办的奥数比赛而来的。
老师还和沈意透露了一些本次奥赛的情况：
“虽然只是一个市级比赛，但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对于小朋友们升小学有很大的帮助，往年好几个在比赛里获得名次的小孩，都直升铭晨小学了！”
市级的奥数比赛，前十名都会颁发证书。
铭晨小学作为市里的重点小学，对于这种奥数比赛获胜的小孩，会有相应的加分或者升学政策。
老师又指了指正在上课的几个学生，对沈意说道：
“你们来的都算迟了，这是我们机构最后一批奥赛小班，早一些来的都已经上了半个月的课了。”
沈意隔着磨砂玻璃窗，看了看几个正在埋头算题的小朋友，心中也不禁被老师带起了几分焦急。
“现在小孩子可真是卷。”
沈意记得自己小时候，一放学就到处撒欢跑，根本没有奥赛补习这一说。
老师也唏嘘感叹了一番：
“没办法，我们这里还有英语补习班呢，很多五六岁的小孩英语水平，都已经到了可以和外国人直接对话的程度了。”
沈意直接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了出来。
给自己顺了顺气，沈意轻摇了下头，心说也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
“今天可以先试着上一节课，正好你家小孩也带了书包过来。”
老师看了眼矮墩墩的小不点秦迟迟，语气和善地对着沈意说。
沈意觉得也可以，晃了下秦迟迟的手，低头询问：
“迟迟觉得呢？要不先上一节课试一下。”
秦迟迟对于一切要花钱的活动，都持不赞同的态度。
可他们人都已经到了，再多说也没有用，秦迟迟只好点头同意。
商量好后，里面上课的老师过来将秦迟迟带进去。
引导的老师态度很和气，看了看沈意和他身后的秦深，下意识以为两人是一对，笑着道：
“两位爸爸留一个在这里就可以了，另一个可以到我们的前台领取给孩子的小礼品哦。”
沈意被她说得，差点用口水呛着自己。
连忙摆手，沈意脸色染上微微的薄红，眼眸被映衬得更加透亮，还含着一点羞赧。
“不是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旁边的秦深，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宕机了。
脖颈的红色不断加深攀升，眼看就要染到脸上，秦深赶忙狠狠攥紧了手。
心脏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骤然飞速跳动。
深吸了一口气，秦深勉强压住自己上涌翻滚的各种情愫，半阖着眼眸解释：
“我是顺路送他们过来，小礼品在哪里，我去领。”
秦深反应迅速，虽然否认了两人关系，但却主动去领了小礼品。
这一下子，他和沈意之间就多了一个无法绕开的交集。
老师见自己弄错了，连忙道了歉，不好意思地带着秦深去前台领小礼品。
留在原地的沈意，则是微微怔愣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搓了下自己还有些发热的脸，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发呆。
虽然眼睛透过玻璃窗在看着里面上课的秦迟迟，但沈意的内心却还是被搅动了一下，有些乱七八糟的。
他托着自己的脸，乱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想无益，他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秦迟迟身上，其他事情暂时先不考虑。
一窗之隔。
秦迟迟来得稍微有些迟，老师给了十分钟做题，他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五分钟。
不过好在这道题秦迟迟见过类似的，举一反三，很快就写了出来。
老师将题目收上来，了解了一下他们目前的水平，便开始正式进入今天的讲课环节。
这家教育机构作为市里名气最大的一家，请来的老师水平很高。
从一道简单的题入手，灵活多变地开始讲解同类型题目的方式方法，板书没一会儿就写得满满当当。
秦迟迟听得很认真，其他小孩子还多少嫌课程枯燥坐不住，但他不一样。
小身子从始至终板板正正的，眉头微拧，盯着前面的小黑板看得极度认真
毕竟这可是交了钱的。
凡是有关于钱的事情，秦迟迟就会格外的仔细对待。
将老师上课讲的所有知识一字未落地印在脑海里，课程结束的时候，秦迟迟小身板一松，不免呼了口气。
老师将奥赛作业布置下去，宣布下课。
其他小孩欢呼一声，飞快地收拾东西往外跑。
秦迟迟则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小铅笔橡皮挨个检查一遍后，依次装进书包里。
背着小书包，秦迟迟穿着厚厚的外套，像是背了个龟壳，慢腾腾移动到了教室外面。
家长等候区，沈意和领完礼品的秦深相对而坐。
似乎是害怕尴尬，沈意轻抿着嘴，垂着眸在扒拉着手机。
实际上他什么软件也没打开，只是单纯不太好意思和秦深有什么对视。
秦深当然也知道，他从刚刚开始，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下来过。
黑沉的眼眸落进了一束轻盈璀璨的光，突然而来的惊喜，让他品到了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这种喜欢一个人，又被外人偶然间道破的感觉，让秦深紧张又欢喜。
他刚鼓足勇气开口，问沈意最近录制节目累不累，下一秒，就听见了一道讨人嫌的声音响起。
“我上完课了。”
秦迟迟背着小书包走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得灵魂都要飘出来了。
沈意关注的眼神立马就落在了秦迟迟身上，捏了捏他的小脸，笑着说道：
“辛苦迟迟了，回家给你多加半碗牛奶补一补。”
秦迟迟嗯了一声，一转过头，却对上秦深发沉的冷漠眼神。
秦迟迟的小脑袋上，立马冒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怎么忽然又瞪他了？
总不能还在记仇自己想低价买他真皮椅子的事情吧？
好小心眼的一个人啊。
歪了下头，秦迟迟实在不理解，只好也瞪了秦深一眼，又赶忙将小脑袋转了回来。
上完课，沈意去前台交了钱，定好下次的补课时间后，带着秦迟迟下楼。
秦深依旧沉默寡言，半垂着眼眸安静跟在两人身后，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
门外，夕阳烟红色的余晖已经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残影，黑幕将天空遮盖住了大半。
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沈意赶忙拉高了围巾，将帽子也紧紧的裹好。
沈意牵着秦迟迟的小手走到对面，沈爸来接他们的车就停在那里。
在快要走到车边的时候，沈意忽然停下来，转过头，眼眸大半都挡在帽檐下，语气略闷地对秦深说：
“秦老板，你今天不是来开会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将秦深打得措手不及。
他微怔，随即抿着唇点头。
对，他找的借口就是来开会，顺路送沈意过来而已。
结果呢，一下午他都没再提起过开会这件事。
连借口都没有伪装得好一点。
秦深忽然有些丧气，看着对面的沈意，张了张嘴，最后却发现怎么解释都挺徒劳的，便沉默下来，没有开口。
倒是沈意和他挥了下手，语气一如往常：
“谢谢你今天特意送我和迟迟过来。”

被点破了心思, 秦深心脏没由来的收紧了一瞬。
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几步距离，但秦深却止住了脚步，抬眸安静望着沈意。
天一冷，沈意每次出门都会裹得严严实实, 看上去像一颗大号的芝麻汤圆。
身边还跟着一个碍眼的小号汤圆。
但秦深却还是看不够, 眼底的情愫忍不住流泻出几分，很快又压着情绪冷静下来, 伸手将在机构领到的小礼品递过去。
“这是领来的小礼品。”
沈意轻嗯了一声, 之前那个略有些奇怪的话题自然也就揭过去了。
秦迟迟仰着小脑袋, 看看沈意，又转过头瞅瞅秦深, 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伸出小手将礼品接过来，秦迟迟拽着沈意的衣角, 睁着圆润的眼眸看他。
“要回家。”
秦深压着眼神, 瞥了下这个总是碍事的小崽子，叹了口气，和沈意道别。
“下次再见。”
沈意没回应, 只抬头看了下秦深, 带着秦迟迟坐上了沈爸的车。
坐到车上, 秦迟迟趴在窗户上，小脸紧紧贴着车窗，从两侧挤出一团肉肉。
他的小表情严肃，拧着的眉头一直就没有放下过。
沈意看他一副这么严肃的模样, 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小脑袋。
“秦迟迟，你干什么呢？”
秦迟迟听见爸爸的声音, 这才将紧贴在窗户上的小脸拔下来，因为贴得太紧, 还发出一声轻轻的“啵”。
秦迟迟小脸被挤压得红通通的，当即就留下了一个印子。
不过秦迟迟却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可实际上，他在透过窗户看秦深那个奸商。
不知道为什么，秦迟迟总觉得秦深今天有点奇怪。
以前也奇怪，可今天却尤为的奇怪！
果不其然，在他们走后，秦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直到车子走远，对方的身影才渐渐消失。
秦迟迟觉得这不是什么小事，里面必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暗自叹了口气，秦迟迟心道这可麻烦了。
秦深这人小心眼抠门又记仇，他要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还是先不说出来了，免得胆小的家长被吓到。
秦迟迟重新坐好，去翻机构送的小礼品。
袋子里装着一些本子和钢笔，上面都印着机构的名字。
不过免费的就是好的，秦迟迟一点都不挑，当即就把小书包的本子和笔都换掉了。
正在开车的沈爸见了，摸了把自己杂草般的硬茬胡子，目光慈爱地看着秦迟迟。
“迟迟上课怎么样？老师讲得难不难？”
对于孙子能参加奥数比赛，沈爸那可是一万个支持，最近和人聊天都是满面红光。
不过见小孙子这么晚了还要奔波在上课的路上，他忍不住有些心疼，想着回去给迟迟好好补补。
秦迟迟换好文具，瘫在椅子上，小脚丫都没什么力气晃动了。
“还可以。”
对于秦迟迟来说，只要学过的题，都算不上难。
累了一天的秦迟迟歪着小脑袋，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录节目加补课，秦迟迟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精力不济，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昨晚就没有吃饭，一醒来，秦迟迟感觉自己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他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果不其然，以前圆鼓鼓的小肚子，如今瘪瘪的，剩下的那点肉肉，完全支撑不起来他圆润的身形。
秦迟迟又揉了揉自己可怜巴巴瘪下去的小肚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踩着金色细碎的晨光，往客厅走去。
沈意已经早起买好了早饭，见秦迟迟趿拉着小拖鞋出来，笑着开口：
“快过来吃饭吧，昨晚上你睡得太熟，就没叫醒你吃饭。”
错过了一顿晚饭，秦迟迟痛心不已。
他叹着气坐在椅子上，端起了甜滋滋的豆浆，势必要将昨晚那顿在今天补回来。
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加一碗甜豆浆，还有半颗咸鸭蛋，秦迟迟的小肚子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
他瘫在沙发上，看着重新鼓起来的肚子，很是满足地用小手拍了拍。
沈意见他肚子圆得像个小西瓜，也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
“嗯，你这西瓜小肚子，看来是熟透了。”
秦迟迟躲他的手，圆眸弯起来，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让看。
沈意笑了两下，不和他闹了。
两人起得不算早，再玩下去，上学就该迟到了。
依旧是走路将秦迟迟送到幼儿园，见秦迟迟乖乖背着小书包走进去，沈意满心自豪又感慨。
他养的崽子努力上进，真棒！
而他，这个不求上进的人，则是要回家补觉喽~
在幼儿园努力学习的秦迟迟，丝毫不知自己的咸鱼爹又回家美美睡了个回笼觉。
他听课的时候身姿板正，小表情严肃认真。
在老师不上课的时候，还在捏着铅笔写昨晚补课时候发的奥数题。
一旁想叫他出去玩的方小圆走过来，将自己圆圆的大脑门凑过去，脸贴在卷子上看了一会儿。
卷子上一大堆弯弯绕绕的数字和题目让他小眼睛发懵，方小圆连忙将眼神移开，惊恐后退了几步。
“迟迟，你在写什么呀？好多的数字！”
这道求速度题本来就需要很多的论证步骤，不写还会扣分，秦迟迟就算脑子里已经跳到了最后一步，也只能耐着性子将前面的步骤一一写下来。
总算写完最后的数字，秦迟迟轻呼了一口气，将铅笔放下。
“奥数题。”
方小圆张着小嘴，惊恐的神情还未消散，小眼神里不免又多了几丝敬佩。
“迟迟，你居然会写奥数题哇！我都看不懂的！”
秦迟迟点了下头，将这份卷子拿起来，轻轻吹掉上面的铅笔灰。
“好贵的。”
他上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好几百块钱。
这一套卷子还是老师精心编纂的密卷，折合下来，怎么也得有个小一百块吧！
而且一套卷子上面题还只有十道，这样算下来……
一道题就是十块钱啊！
方小圆听见秦迟迟在掰着小指头数卷子有多贵，小身子不禁一抖，又往后默默退了一步。
一道题居然要十块钱！
“迟迟，我刚刚看了好几眼你的题，我要掏钱吗？”
方小圆抖着小身子，觉得奥数这个东西好贵好可怕！
一道题就够他玩十次摇摇车了！
秦迟迟将卷子收起来，看了眼方小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不用，你看了也不会。”
不会就等于没学到，对于秦迟迟来说，这钱交不交也没有什么意义。
方小圆傻兮兮挠了下头，听见秦迟迟这么说，忽然又欢喜起来。
“对哦，我又不会，看了也没有用呀！”
不用掏钱了，方小圆高兴得不行，决定下课就去用省下的这十块钱玩摇摇车！
不过方小圆却是长了记性，将奥数题多贵的事情分享给了前后左右的同学。
“十块钱呢，你们可不要看秦迟迟的卷子，不然零花钱就要没了！”
听了方小圆的话，其中一个小孩噘着嘴道：
“我才不傻呢！”
他轻哼一声，从自己兜里掏呀掏，随后将东西拍在桌子上。
“我直接买一道迟迟的题不就行了？”
方小圆直接瞪大了小眼睛，看着桌上的十块钱，脸上的肉肉都跟着颤了颤。
“罗小彬，你好有钱哇！”
罗小彬轻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了自己的小下巴。
去上厕所回来的秦迟迟，还没坐到座位上，就听见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你要买我的题？”
秦迟迟看着罗小彬，抿着小嘴沉默了一会儿。
罗小彬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十块钱，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我妈妈说你成绩好，让我以后跟你学，你写的奥数题，我也想看看！”
上次期中考试秦迟迟是第一名，很多家长就算不太认识他，也都知道班上有这样一个学习好的小孩。
因此也难免会和自家小孩念叨两句，一来二去，就被小孩子记在了心上。
秦迟迟见罗小彬并不是闹着玩的，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不过他只收了五块钱。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看，一道题分成两份了，给你便宜一半好了。”
罗小彬一听，顿时高兴起来，乐得牙不见眼的。
“谢谢你迟迟，我下次还在你这里买！”
秦迟迟只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
“不客气。”
毕竟是和班上的同学做生意，秦迟迟服务还是很周到的，在十道题里仔细挑选，最终挑了一道最难的。
难题才有价值嘛！
秦迟迟现在想要当一个良心小商人，做买卖就大方了很多。
将这道题一笔一画抄写下来后，秦迟迟递给罗小彬。
“你可以写一下。”
罗小彬是个很乖巧的小孩，嗯了一声，转头去写题了。
等到下一节课上完，课间都快要结束的时候，秦迟迟才突然听见前排的罗小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道题我根本写不出来，我买亏了呜呜！”
秦迟迟见状，飞快将自己的题和钱一块藏进书包里。
再良心的小商人，卖东西也是不给退货的！

罗小彬哼哼唧唧地哭了一个课间, 可把秦迟迟烦得不行。
他翻着自己的卷子，左看右看，心想这道题是有一点点难，但也没到解不出来的程度吧？
拖着小腮帮子, 秦迟迟发愁。
旁边的方小圆抱着自己的皮球过来, 看见罗小彬哭，不由得抖抖小身子。
“迟迟, 你的题好可怕！”
把罗小彬都给难哭了！
秦迟迟觉得罗小彬再哭下去, 就要影响自己做生意的形象了。
他昨天刚决定的, 要当一个有一点点良心的小商人。
那一点点良心，今天可全都用在罗小彬身上了。
秦迟迟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卷子又掏了出来。
把自己的答案誊抄了一遍，秦迟迟拍拍罗小彬的肩膀, 将答案递给他。
“这是赠送的答案, 你别哭了。”
罗小彬一听有答案，眼泪嗖的一下就憋住了，拿过答案认真研究去了。
可惜这道奥数题不仅题目难, 秦迟迟写出来的答案也让人看得云里雾里的。
不过罗小彬自认为懂了, 总算不再哭着说自己买亏了。
秦迟迟松了一口气, 费了这么一番力气，午饭时都多喝了半碗汤。
幼儿园做的大锅汤清淡又没什么滋味，但好在用料很新鲜，秦迟迟还算能接受。
午饭后, 照例又到了秦迟迟的遛弯时间，老师知道他遛两圈就会回来, 便也没管他。
秦迟迟刚溜达到操场旁边的围栏处，看到了提着饭盒的沈爸伸长脖子站在外面, 朝自己挥手。
“迟迟快过来，爷爷给你带了汤喝！”
秦迟迟一听，赶忙小跑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给秦迟迟送汤，沈爸装备齐全，吸管都换成了粗的。
“你看你最近上学累的，小脸上的肉都快没了，赶紧喝两口汤补补。”
秦迟迟使劲点着小脑袋，心说对的对的。
他最近确实消瘦了很多。
圆润的身形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隔着栏杆用吸管吸了两口汤，又吃了两块香菇，秦迟迟赶忙摇了摇小脑袋。
“我饱了，老师要找我了。”
沈爸左瞅右看，做贼似的收起饭盒，冲小孙子挥手。
“那快回去吧，下午爷爷来接你，送你去上补课班。”
秦迟迟点点小脑袋，从石头上蹦下来，背着小手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正在给其他小朋友铺小床的老师，见秦迟迟溜达回来，还笑着说道：
“迟迟今天去操场遛弯回来的有点晚呀。”
跑去偷喝汤的秦迟迟略有些心虚，不过他小脸上一贯没表情，也看不出来有什么。
洗了小手和脸，秦迟迟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很是满足地睡了过去。
天空铺了一层厚厚的云朵，上午明艳热烈的太阳，此时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西边残留了些橙红色的云霞，才不至于让天空只留一种寡淡的白。
沈意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半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接送孩子的重任就交给了沈爸。
沈爸早早就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情，过来接秦迟迟放学。
沈爸看见一群排着队的小黄帽们走出来，人高马大的他还要踮着脚，使劲往里瞅。
看到排在里头的秦迟迟，他立马咧开嘴笑起来。
“迟迟！爷爷在这里呢！”
秦迟迟也戴着同款小圆帽，配着圆溜溜的透亮瞳眸和圆润小身材，整只崽都圆乎乎的。
和一两个月前脸色干瘦的小孩，完全像是两个人。
他看见沈爸，抬着小脚丫走过去。
带队的老师之前没见过沈爸，看他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外套，肌肉虬结，满脸胡茬，心中不免生了几分警惕。
将迈着小脚的秦迟迟拉回来，扎着丸子头的女老师蹲下来，揉了下秦迟迟小圆帽，轻声询问：
“迟迟，这是谁呀？”
秦迟迟看了眼走来的沈爸，扭过头道：“爷爷。”
沈爸就乐意听秦迟迟叫自己爷爷，顿时美得冒泡，胡子都差点翘上天。
“哎对对对，我是迟迟爷爷！这是我小乖孙！”
沈爸走过去，蒲扇似的大手拍了拍秦迟迟稚嫩的小肩膀，看了眼对面的女老师，乐呵呵道：
“老师，这不是一看就能看出来，我们祖孙三代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爸骄傲挺胸。
女老师听了，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想着之前来接秦迟迟的沈意，清瘦俊秀，再看看眼前的人，女老师实在违背不了良心说出“像”这个字来。
好在沈爸心大不在意，拉着秦迟迟的小手坐上车，送他去上课。
到了奥赛班的教室外，沈爸掏出保温饭盒，将提前做好的汤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对了，还有一碗甜牛奶，都是热着呢，迟迟快吃两口，吃饱了咱们再去上课。”
老一辈的爱，就是以喂猪的标准来养孩子。
在他们心里，给孩子再怎么补都不过分。
秦迟迟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小心脏也一下被填得满满的。
下午在幼儿园吃了小甜点，秦迟迟根本不饿，但他不忍心拒绝爷爷的好意，还是端起小牛奶喝了起来。
勉强将小牛奶喝完，秦迟迟小肚子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抬眸看到老师过来了，秦迟迟赶忙放下碗，背着小书包进了教室。
沈爸隔着玻璃窗，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孙子。
秦迟迟正挺着小身子板板正正地坐着，学习着黑板上那一堆复杂拗口的奥数题。
沈爸叹着气，自豪地抹了把略湿润的眼眶，将桌上的饭菜重新收起来。
学着沈意的同款姿势，沈爸揣着手坐在椅子上，和其他送孩子的家长一块等着小孙子下课。
其他来送孩子的基本都是妈妈或者奶奶，见沈爸这么大块头坐在那里，怪吓人的，说话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些。
一窗之隔的教室里。
老师将昨天发下来的卷子收上来，看了一眼后，眉头直接拧起。
把卷子又发下去，老师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
“卷子上的题，可都是我课上讲过的同类题目，只不过稍微变形了一下，你们就不会做了？一大半题目都空着！”
五六岁的小孩子正处于一个对老师敬畏的年纪，闻言忙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缩着脖子不敢看老师。
老师唉地叹了一声，又走回讲台。
“班上只有秦迟迟一个人全做出来了，十道题里除了最后一道确实有点难度，其他我可都讲过！”
老师看着底下缩着小脑袋的鹌鹑蛋们，摇了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虽然一个班有七八个人，但老师带了好几届的奥数班了，知道绝大部分小孩都只是重在参与而已。
秦迟迟倒是很有天赋，只不过来培训的时间有点短，奥赛题型掌握得还比较少。
不再多想，老师重新拿起粉笔开始上课。
一节课听完，小朋友们都蔫哒哒的，像是阳光照耀不到的向日葵，小脸庞全都没精打采地垂着。
秦迟迟听完也很累，用小手端着小脸，放空了大脑，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
旁边的某个小孩将脑袋凑过来，伸出小手在他眼底下晃了晃。
“你睡着了吗？”
秦迟迟垂着眼眸，看傻子似的轻瞥了对方一眼。
“我没闭眼。”
睁着眼怎么可能睡着？
对面的小孩傻傻地哦了一声，撑着小脸，继续将脑袋凑过去，轻声和秦迟迟商量道：
“迟迟，你以后写完的题，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秦迟迟还是第一次见把抄作业说得这么委婉的。
不像自己的同桌方小圆，一大早就会急吼吼地跑进教室叫秦迟迟救他。
秦迟迟可没那么多的好心，干脆给方小圆开了个包月抄作业服务。
方小圆以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实惠价格，成了秦迟迟这里最大的VIP顾客。
这还是幼儿园的作业简单又比较少的情况下。
到了奥赛班上，秦迟迟同样不会白白让人抄自己作业。
他慢吞吞将小书包拿上来，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本子，然后撕掉了一张纸。
刚想写东西，秦迟迟忽地抬起头，凝眉问对面的小孩：
“你有钱吗？”
对面的小孩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