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扔在了华丽的大门外,不等季随说什么,他们就争先恐后地冲向楼梯,像是一秒也不敢在这里呆。
季随不紧不慢地下了楼,另外两个玩家就等候在楼梯口,他们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还散发着酸味,看起来竟然比自己更像是折腾了一夜似的。
许至鸣刚想开口说什么,旁边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那位中年绅士路过了第一间房门口,看清楚那颗头颅的模样,吓得瘫倒在地上,崩溃地嚎叫:“我不想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去!”
黑人男对着他露出厌恶的神情:“够了,你想把那个怪物引来吗?”
东方女孩与贝拉手挽手站在一起,压根不敢往那个方向走。
许至鸣露出有些疲惫的神色,对着季随道:“下楼说吧。”
他们又回到了一楼的会客厅,除了中年绅士,其余几个NPC自发地跟了过来。
“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季随问。
布莱恩脏兮兮地瘫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昨晚那女人找不到你们,就跑来找我的麻烦,说我晚上大吼大叫吵到她了……”
看到他边说边挤了一下眼睛,季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获得仇恨标记了。
“不过那位管家说,能躲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许至鸣叹道,“我们跟那位夫人在庄园里兜了好几圈,最后一头扎进仆人房背后腌菜的地窖,因为太臭,那位夫人不愿踏足,所以躲过一劫。”
“你也被夫人找麻烦了?”季随奇怪道,要说昨夜最谨慎的人就是许至鸣了,他即使出了房间,也一直保持着不发出太大声音。
许至鸣语塞了一下,苦笑道:“我还没有。”
季随了然,这是被迫跟着布莱恩受难的。
“你们那边呢?”布莱恩迫不及待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扫了一遍。
季随微微侧身,倾听另外几人发泄般的倾诉。
贝拉与名叫常冰的东方女孩躲在伯爵大女儿意德的房间,意德让她们躲进衣柜,并告诫她们整晚都不要出来,然而,衣柜上悬挂的竟然是一排排的鸟尸,它们被杀死晾干,身上被插上鲜花,像装饰品一样悬在头顶。
后来伯爵夫人离开,她们就亲眼看到了衣柜外的意德解剖鸟尸的全过程。
两个女孩一整个晚上相互提醒相互依偎,才勉强撑了下去。
而黑人男和中年绅士,则是进入了二女儿约翰妮的房间。约翰妮长得很像她的母亲,她用来藏人的小小密室里,堆满了人类的骸骨。黑人男还抱怨说绅士看到骸骨就大叫,是他反应及时捂住了绅士的嘴,却被绅士歧视辱骂。不过他们那边没有发生别的插曲,甚至到了后半夜,他们都分别睡了一会儿。
季随发觉,他们除了被要求“不能出来”以外,并没有得到什么规则的样子,无论是睡着还是出声都不会有事,两个女儿虽然也很诡异,却并没有为难他们。
“你们真轻松啊,我也想在女孩香喷喷的房间里舒服待着。”布莱恩酸道。
但对于之前还只是普通游客的三个人来说,那显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你呢?你看起来比他们还舒服。”布莱恩扫了一眼季随全身,事实上,安娜的床底非常干净,季随身上甚至没有落灰,衣服也十分平整。
“还行。”季随点了下头,在其他人流露出羡慕的眼光时,才淡定地道出自己遇到的事。
刹那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还行?”布莱恩发出怀疑的声音。
季随真情实感地望着他:“我觉得比起弄得一身酸臭,确实还不错。”
布莱恩:“……”
黑人男带着满脸后怕地插了句话:“如果睡着会发生什么事?”
“这谁知道,得看那位安娜小姐的兴趣了呗,说不定她喜欢分尸呢。”布莱恩随口一说,又被黑人男被吓到的脸色逗得大笑了两声。
许至鸣打断了他:“安娜的房间只安排一个人躲藏,就是因为那房间有问题。说不定安娜只能催眠一个人,而且她力量比较弱,所以只能在别人睡着的时候动手,如果还有个人醒着的话,就等于没有效果了。”
季随微微颔首:“这个猜测很合理。”
“那这么说,管家不是也有问题吗?他肯定是故意不让我进那个房间。”布莱恩道。
“这个不确定,毕竟其他人都没事,说明管家确实是在帮我们。也许是安娜交代过他只能带一个人过来。”许至鸣说,“但从现在开始,我们对管家也得警惕一点。”
“从现在开始……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常冰脸色惨白地问。
许至鸣只得跟她解释了一下原因。
【通用守则二:请确保在上一个区域兑换探索徽章后,再前往下一个区域。】
这条规则是继“禁止带电子产品”后的第二条,足以见其重要性。
“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今晚你们又会被找上的。”许至鸣说,“只要我们在傍晚前集齐所有徽章,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规则里说过只能五个人一起走。”黑人男忽然道,“这里有六个人。”
屋子里陷入了死寂。
黑人男甚至没有把中年绅士算进去,几乎等于宣判了对方的死刑,而现在,他们还要再抉择出一个人。
“要不……许先生留下来?您还没有被伯爵夫人盯上,那留下来也不会有事的对吧。”常冰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她,她忽然有点窘迫,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没等许至鸣回应,黑人男抢先一步指着常冰:“就是她。许先生,您是指引我们的人,没有您我们寸步难行,怎么能让您留下来呢,她说出这种话,那就让她留下来好了。”
“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说出一个建议,因为这样就能少死一个人啊。”常冰被这么指着,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倒是你,明明是七个人,你第一个就把楼上的先生排除了,你就是想害死人吧。”
季随冷眼旁观着这场争吵,目光不经意地在许至鸣身上扫过,后者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但那双精明的眼睛在几个NPC身上流转,分明是在冷静地考虑着什么。
“许先生,我有健硕的身体,遇到事情还能帮助你们,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只会拖你们的后腿。”黑人男见许至鸣不说话,也有些急了。
常冰紧接着道:“不,我也能帮上忙的,我……这里不是童话镇吗,我很了解童话的,说不定能给你们提供思路!”
这话一出,许至鸣的身子往前倾了倾:“哦?能提供思路是指……?”
常冰得到了回应,微微松了口气,冷静了些:“我是个儿童读物的作者,这次就是来收集素材的,那些比较经典的童话,我都看过而且记得大部分内容。比如这座宅子的伯爵一家,应该是出自安徒生的童话,刚才小季同学不是说,管家曾称赞安娜杜洛苔是最善良的少女吗?其实,在原作里,‘风’也这么称赞过她,三个女儿中,安娜应该是最富有同情心、最能干的一位,她的两个姐姐反倒比较傲慢。”
“这你怎么不早说?”贝拉睁大了眼睛。
“我也是刚才听到你们说全了三个女孩的名字才想起来的。”常冰道,“这个故事不是那么知名,我一时没想起来。而且,原作里安娜可不是双重人格,夫人和两个姐姐也是花朵一样的美丽存在。但现在这些角色可能跟原本的故事……不太一样。”
“那不就还是没用吗?”黑人男嗤笑了一声,但谁都能从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出他的紧张。
“不,玫瑰园的那个,我从一开始就猜出来是王尔德《夜莺与玫瑰》了,我还以为是单纯的主题联动呢。”常冰说道,“它讲的是夜莺为了成全别人的爱情,让玫瑰藤上的刺穿进胸口高声歌唱,用生命浇灌出了红色玫瑰。”
贝拉一怔,喃喃道:“玫瑰藤也刺进了路易莎的动脉,浇出了红色玫瑰……”
常冰点点头,继续道:“要是我知道这些东西可能会变成现实,我肯定就会提醒你们不要靠近玫瑰的。”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许至鸣,两只手不安地互相搓着。
季随看出来,许至鸣明显有些动心了,就连他也觉得,常冰的这个特长无可替代。
但如果现在开口答应常冰,就又会生出一阵混乱。
这时,贝拉忽然道:“我留下吧。”
两个争吵不止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我的妹妹路易莎还在这栋宅邸里,虽然暂时见不到她,但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她很胆小,我不在身边,她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贝拉紧紧握住了拳头,看得出来,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很难。
常冰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对自己感到羞愧,遂问道:“那你晚上怎么办呢?”
“到时候我再去拜托管家把我藏起来吧,或者,我也钻到腌菜地窖里去。”贝拉说。
许至鸣也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谁也没提那位中年绅士,以绅士现在的状态,很难不惹出什么麻烦。
贝拉决定留下后,便直接回到了楼上休息,许至鸣则给大家定下了三小时的补眠时间,约定十点一起出发去农场。
先前吵架的二人,在没有了利益冲突后,也暂时恢复和平,黑人男甚至主动搭了句话道歉。
季随的房间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便去路易莎的空房间里休息。或许是昨晚上的经历让他潜意识里仍无法放松,他始终在半梦半醒间徘徊。
这种低质量的睡眠,无疑对之后的行动会有影响。
快要醒来时,他好像听见了女人的低语,明明像是在耳边吐出的话音,他却听不清那些字眼。
季随惊醒过来,本能地看向窗户,嵌在窗户上的精美的琉璃装饰映照出了他的模样。
脸上没有黑斑。季随放松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串戏了。
但是,太像了,刚才那个梦境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伊甸岛副本里的那一晚,梦境伴随着异变而来。
季随瞥了眼系统时间,此时刚好是十点。
他竟是第一个醒来的人,只好挨个去敲门把人叫起来。
这次出发前,每个人都熟记了一遍关于农场的那条规则。
【如果在农场里遇到鼹鼠,请立刻将他们捕捉起来关进农场的笼子里。】
常冰因为熟悉这种童话里出现过的生物,特地跟所有人描述了一下鼹鼠的长相和特征,不过如何抓鼹鼠,她也不太清楚。
农场要从宅邸的右侧道路前往,他们还路过了仆人区,布莱恩刚想给大家指一下他们昨天躲藏的地方,就发现几个男仆人在那里,用锁链将地窖口封了起来。
布莱恩:?
许至鸣倒是反应过来了:“肯定是伯爵夫人吩咐的。”
不仅如此,一路走下去,堆放稻草的地方、仆人们的工具房、奶牛舍,似乎凡是伯爵夫人不想踏足的地方,都被她上了锁。
季随不禁感慨道:“这是修Bug呢。”
许至鸣、布莱恩:“……”
农场是宅邸最为宽阔的区域,季随他们最开始称作马车过来时,所看到的农田范围,都属于这片农场。
他们试图向仆人们搭话询问出口,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季随摸到一辆推车上的麦子,微笑着问道:“这是刚收割的吗?”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还不及季随腰高的男孩抬起头,怯生生地回答:“是的先生。”
其余人立刻都看了过来,常冰恍然,小声地说了句:“之前我们在葡萄园也是这样,问跟葡萄有关的话题他们才会跟我们说话。”
“嗯?是个孩子吗?”季随像是才察觉到一般,“你的父母呢?”
“他们的田地里干活。”
“现在能看到他们吗?”
“不能。”
“麦田竟然这么大吗?”季随露出惊讶的表情,“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麦田的样子呢,它是什么形状的?”
小男孩乖巧地顺着他的话说了起来,直到远处像是管理者一样的人物呵斥了一声,他才锁着肩膀跑去抗麦子了。
季随转身回到了队伍里,淡定地道:“农场是长方形,分好几个区域,出口应该是在麦田和果树林之间的位置,为了运输方便,出口接近马路那一侧。”
其余几人,短暂地陷入了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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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童话(8)
男孩当然没有直接说出出口的位置,他只是无意中提到了伯爵每年都会带着家人坐着马车巡视自己赖以为生的农场。因此在每个区域相隔之处,都会专门修建一条供伯爵巡视的宽路。
而伯爵大部分时候的巡视,只是为了品尝到当季最新鲜的果子罢了。
如果从庄园内部进入农场,马车是很难通行的,所以伯爵只能从外面的大路绕进去。而果园作为最受青睐的目标,一定不会离大路太远。
季随还问清楚了农场各个区域的大概位置,果园就在远处一排给农民们居住的房屋后面。
许至鸣眺望着那但凡有点近视可能都望不见的房屋,叹了口气:“走吧,除了小季,大家都留意一下有没有鼹鼠出没,有就立刻说,我们一起抓。”
两个NPC配合地应了一声。
季随拿出盲杖,装模作样地探着前方的路,随口问道:“有什么跟鼹鼠相关的童话吗?”
其余人虽然还在留意地面,但耳朵都竖了起来。
“那就太多了,加起来能凑一本字典。早年由于它们对农业有害,故事倾向于让它们成为一种负面的隐喻,后来工业发达,它们就变成了一种可爱憨态的形象,反衬人性。”常冰说着摇了下头,“我也不好说这里的它是哪种隐喻。”
“如果是要抓起来,那就是负面的吧?”布莱恩说。
许至鸣笑笑:“也说不定非要抓走鼹鼠的人类才是反派。”
房子看着远,走起来更远。
路程已过三分之一的时候,布莱恩忽然喊了一声:“是鼹鼠。”
只见一片小麦中间,趴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家伙,如果不是视力绝佳,很容易忽略它。
布莱恩这一喊,让鼹鼠立刻缩了回去,常冰扒开麦秆,它便立刻窜了出来,朝着地穴钻去。但许至鸣的一只脚轻松堵住了地穴,它顿时失去了方向,窜到一旁飞快地刨地。布莱恩比它更快,但才抓住,鼹鼠就跟液体似地挣脱而出。
“在小季脚边,布……”许至鸣刚唤到一半,就见季随高高抬起盲杖,在慌乱的鼹鼠撞上他鞋面的时候,劈头给它来了一下,小家伙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这回布莱恩忍不住夸张地喊道:“这你都能打中?!”
这跟季随护着管家那次可不同,当时就那么大点空间,他又事先知道站在右边的布莱恩想出手,只需抬一下盲杖就拦住了。而这次,就跟蒙眼打地鼠似的,“地鼠”本鼠还没发出声音。
“走运。”季随随口一答。
许至鸣拎起鼹鼠,嘱咐道:“大家继续留意,规则里提到的是‘它们’,可能不止一个鼹鼠。”
走到一条宽阔的岔路上,他们便看到了传说中的“笼子”。
笼子很小一只,竹条编得十分细密,外面缠着铁丝,断绝了鼹鼠一切逃出来的可能。
常冰边观察其他笼子,边说:“鼹鼠怕光,一般是晚上才活动的,一直暴露在太阳下对它们来说基本等于酷刑,而且会被晒死。看来这里的人真的很恨鼹鼠啊。”
“我们这样更像反派了。”黑人男开玩笑地说。
有了第一个后,后面的鼹鼠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它们明明应该是独居动物,但现在不知为何成群出现,而且速度变得异常地快,还知道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大家被迫分开,只有季随留在了原地,像个路标一样站着。
“我抓到了!”常冰的声音从麦田中间传来,好像中奖了一样激动。
另一边,黑人男望着早已看不见鼹鼠影子的地洞,用脚扒了扒倒下的麦秆遮住,随后他假装往回追了一段距离。
他的心在狂跳,但很快,侥幸心盖过了理智。
没事的,只是放跑一只而已,反正也没有人发现。而且没准就像许先生说的那样,抓走鼹鼠才是干了坏事。
他的手伸进笼子里,将先前被抓到的那只鼹鼠揪了出来,力道像是要把鼹鼠活活捏死一样。
他想:那女的都抓到了,不能只有我抓不到,他们会放弃我的。
季随所站的地方,也摆了几个笼子,似乎每隔一段距离这种笼子就会出现。这说明,田里的鼹鼠可能比他们想象中多很多,简直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许至鸣拎着一只鼹鼠塞进笼子,叹了口气:“这得什么时候是头啊。”
毕竟,他们才刚刚走了一半的路。
在他之后,布莱恩和黑人男分别跑回来,两人手上各抓了一只。
季随眺望了一下前路,道:“我们走快一点吧,尽量减少碰见鼹鼠的频率。”
许至鸣对此也表示赞同,他们确实因为太过谨慎,盯着四周走路,导致进度太慢了。
不过奇怪的是,后面的一路,都没有遇到鼹鼠。
“感情是我们多想了,鼹鼠只有那一段路出没啊。”快走到房子前时,布莱恩不禁高兴道。
季随的目光在农民住所前扫过,那里明明也有一排笼子,说明这一片也有鼹鼠出没……还是说,副本的设置就是只要抓到五只,刚好对应五个人就够了吗?
越过房子后,他们果然看到了一条能让马车通行的弯曲宽路,同时,他们还远远眺望到了大路。过了好几个弯后,一道门出现在了面前,在果园入口处,一间木屋格外显眼。
“就是这了!”许至鸣笑眯眯地道,“小季真厉害,帮我们省了多少弯路啊。”
季随笑笑。
在木屋处拿到徽章后,几人沿着大路返回宅子——谁也不想再看见鼹鼠。
这片土地都属于伯爵的领地,因此并不算是离开了这一区域。
路上,所有人都明显放松了下来。季随不紧不慢地缀在大家后面,其余人倒是也习惯了,认为是盲人走得慢,但因为季随从来不会落队,所以没去管他。
旁边的黑人男不断深呼吸了几口气,季随有些奇怪,不禁多看了两眼,黑人男似乎察觉到他侧头的时间太久,忽然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季随摇了下头:“我就是在思考他们说的那个事。”
“啊?”黑人男茫然了一下,显然不知道是什么事。
听了一会儿,黑人男才恍然,往前走几步插入了他们的话题。
季随确信黑人男有什么心事,而且,很可能是关于伯爵庄园的事。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其实昨晚我就问过管家这个问题,但他却没有告诉我。”许至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会不会是宅子里有密道,我们要从密道出去,就算是找到出口了?”
此时在讨论的,是宅邸出口的事情。宅邸有前后门和侧门,仆人们就都是从侧门进出。但第一天许至鸣和布莱恩探索的时候就尝试过了,那些门都不算是“出口”。
回到宅邸,众人先去为损坏麦田的事情找管家道了歉,随后开始分头寻找出口的线索。只有季随被默认不需要参与搜寻,好在刚才他在麦田里的表现,让大家坦然接受了他能坐享其成这件事。
独自回到二楼,季随才发现贝拉的房门开着,她已经醒了,换了身干净衣服,站在窗边发呆。这个原本很活泼、不够成熟女子,在短短一天之内,脸庞蒙上了一层忧郁。
听见他故意弄出来的盲杖的声音,贝拉转过头来打了声招呼。
季随把地窖被锁的事情告诉她,贝拉先是一惊,随后拍拍胸脯:“没事没事,我还可以去拜托管家。”
“红眼的安娜害怕光,记得带好火柴,记住房间里灯的位置。”季随把破解的方法又跟贝拉说了一遍。贝拉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眶微红:“谢谢您季先生,虽然大家都帮了我和路易莎很多,但是您是让我感到最温暖的人。”
季随一时被夸得无言了,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温暖的人。
结果这尴尬的表情,反倒让贝拉破涕为笑,她掏出了两枚徽章递过来:“反正我暂时也用不到了,就先给你们吧。”
季随伸手一接,那是两枚玫瑰园的徽章,路易莎因为昏迷,所以徽章是由贝拉代收的。
“也许你之后还用得到。”他提醒道。
对于他们玩家来说,在已经有准备的情况下,带着另外两个人再去一次玫瑰园不算什么难事。
贝拉却摇了摇头:“其实刚才在楼下讨论好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一直盯着我别在胸前的徽章,他肯定是想最后来抢吧,所以还不如我自己给你们。而且想到是交给你的,我心里还舒服一点。”
这个季随倒没有察觉,不过,想必女性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很敏感的,贝拉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
“好吧。我想,再过一两天,最多三四天,可能会有其他人来到这里,那时候如果路易莎醒了,你们还有机会跟着他们离开。”季随说道。
至于怎么争取机会,就看贝拉自己了。
季随回到一楼的会客厅等待,那里是大家约定好的集合地,没多久,一群人就同时走进门。
“有线索了?”季随不相信他们是偶然遇到的,肯定是有人把大家挨个召集起来了。
“算是吧,我在厨房储放室的墙砖上发现了有人刻上去的一句话——”许至鸣的脸色肃然,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我们被骗了,这里根本没有出口,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让我们离开。”
这是昨天的那章
“什么意思?是说宅邸里没有出口?”
“不是只有到达出口才能拿到徽章,没有出口就意味着……我们兑换不了探索徽章,那我们还能离开吗?”
“吵什么。”布莱恩低声呵斥道,“听他俩怎么说。”
这话很有效果,两道期盼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两个“大脑”身上。
许至鸣道:“留下这句话的人可能是以前的游客,他们找不到出口,不一定代表真的没有出口。”
两个NPC稍稍松了口气。
“但这个入口应该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找到……”许至鸣顿了顿,看向季随,“小季有什么思路吗?”
季随沉吟了几秒道:“床底的秘密。”
许至鸣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个忘了。这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喂,不是吧?”布莱恩有些怀疑,“那个安娜不是说不能探寻床底的秘密吗,否则不就违反规则了?”
“现在违反规则有两种下场,要么被怪物盯上,要么会遇见别的危险,比如被玫瑰藤攻击。”季随道,“我认为无论哪一种,我们暂时都可以应对。”
布莱恩这才反应过来:“哦对,要是第一种反而是好事,白天安娜是善良的,应该不会攻击我们。”
“第二种有点风险,就怕遇到的危险也是精神控制类的,所以我们不能全都中招。如果同伴被操控了,其他人就得去救援。”许至鸣接上。
布莱恩当即道:“那我留下,你们先去探探。”
许至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微微一噎:“还是……抽签吧。”
“不。”布莱恩果断道,“我不信他们俩有勇气救援,当然,也不怎么信你,你敢保证即使拼上命也会救人吗?”
许至鸣面色沉了沉:“那同样,我也信不过让你留下来。”
气氛在无声中焦灼起来,布莱恩的目光扫过两个NPC,二人立刻吓得往后缩。
季随敲了敲盲杖,吸引两人注意:“你俩都留下来,我带着一个人去。”
“你?”布莱恩皱眉。
“其实,只要确定是不是精神攻击不就好了吗?”季随微笑着说,“如果不是,那你们就一定能应对,直接加入我们就好。如果是,我们三个被废掉行动能力,总比你们两个战斗力被废掉好吧。”
布莱恩竟然有点被说服了。
最后许至鸣一锤定音,点名让黑人男跟着季随一起去,黑人男并不情愿,看着季随的目光颇具怨念,估计是认为自己被选中都是因为季随刚才说了那番话。
三个女儿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直到午饭时,他们才找到机会。
季随简单填了一下肚子,默默找了借口离席,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仆人们将餐食一盘盘端上了楼。
显然,伯爵一家也正在吃午饭,这个时候三个女儿肯定都不在房间。
没多久,黑人男也臭着脸过来了。季随对他微微一点头,道:“走吧。”
三楼左侧平时上锁的隔门,此时又是一推就开。而安娜的房间也没有上锁,因为主人不久后便会归来。
季随走进这间熟悉的屋子,钻进天鹅绒帷幔。柔和的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外面有一棵刚好三层楼的大树,许至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上去,非常显眼。
不过,那条小径通常无人问津,唯一能注意到他的房间主人也暂时不在。
季随不动声色地把窗户锁打开,却没有推开窗户,接着用窗帘稍微遮掩了一下窗户的位置。这样即便之后隔门上了锁,也可以从安娜的窗户翻进来。
“季先生,我们怎么做?”黑人男脸臭归脸臭,语气倒还挺谦卑。
“点灯看看床底有什么。”季随道。
黑人男照做了,季随也跟着他一同趴在地毯上,故作不知地偏了偏头:“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空的。”黑人男的目光在顶侧扫过,“床板上有涂鸦的痕迹,好像是……眼、眼睛?!”
最后这一声带着颤抖,拐成了惊恐的语调。连季随都体会到了一阵寒意,因为那双印在床底的眼睛图案,就在刚才动了一下,正用眼珠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