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掀开碧纱,看向他道:“你这样看着我,我反倒睡不安稳。”他顿了顿,轻轻拽着白千雪的衣袖,垂眸道,“这床这么宽,多一个人也无妨。”
白千雪微微一滞,道:“南宫,这……我不能……”
南宫不念皱眉看着他,直让他将话吞回了肚子里,默默点头。这一夜,南宫不念很快就又睡去了。白千雪躺在他身边,注视着他的脸,久久没有入眠。
接下来的几日,南宫不念受到了白千雪堪比保姆般的照顾,不仅每日要以灵气为他疗伤,一日三餐也无比准时,有时他食欲不佳,吃不下东西,白千雪还会变着花样,做些点心给他吃。
让一个伤号这般照顾自己,南宫不念甚觉愧疚,于是和白千雪赌咒发誓地说自己的伤没有大碍了,不必再疗伤。白千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最后他好说歹说,白千雪才勉强答应每隔三日给他疗伤一次。
他的情况好转了许多,夜里无需人再守着,但他也没开口让白千雪离开,两人便如此同床共枕,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天夜里,白千雪都是等南宫不念先睡熟,方才睡去。
魔教中人听说南宫不念醒了,害怕打扰他休息,走马灯一般地来探望他。赤魔天尊嫌魔教住不惯,见他无大碍,便回赤练谷继续隐居去了,临走前想带走他那宝贝徒弟,朱焰自然不愿,躲在兰香院不露面,气得赤魔天尊火冒三丈,最后还是蝶骨兰帮忙劝解,朱焰才没被抓回赤练谷。
这一日,南宫不念感觉身体大好,想出去走走。白千雪本是要陪他,南宫不念思量魔教中许多弟子因先前假秘籍一事对白千雪颇为厌恶,怕他遭人冷眼,便推说想喝他熬的药膳汤,白千雪果然二话没说就去准备了。南宫不念便让鬼面郎君陪同,四处转了转。
他随意走着,经过一座溪水淙淙的小桥,忽觉周遭的景色颇为熟悉,抬眸一望,前方正是白墙黛瓦的兰香院。南宫不念信步走入,转到八角亭前,忽听一声娇嗤:“你整日赖在这里,讨厌死了!早知道就该让天尊带你回赤练谷。”
作者有话说:
小白:怎么突然脱我衣服?!我该怎么办?!(睁大眼,手足无措中)哦……原来是要看我的伤……(微微失落)
第173章 残余邪气
说话的人正是蝶骨兰,南宫不念笑而不语,又听朱焰道:“别别,我这不是来帮你试毒的吗?你讨厌我,我明日再来好了!”
脚步声骤近,似乎是朱焰要离开,朝他们这边走来了。鬼面郎君淡定地轻咳了一声,两人绕到八角亭后,见蝶骨兰正在给地上一株毒草浇水,闻声站起身,朱焰则讪讪站在一旁。
蝶骨兰微微惊讶道:“教主,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势……”
南宫不念道:“无妨,不要紧张,随便转转,就到了这里了。”
蝶骨兰“哦”了一声,眼眸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噘着嘴道:“教主,不是属下不关心你,是白少侠从我这儿讨了药方去,抢着熬药,没日没夜地霸占着你。”
这台词、这语气,怎么感觉有点别扭?南宫不念尴尬地抽出扇子扇了几下,垂眸一瞥,忽地瞧见一侧角落里起了座新坟。他微微一怔,朝那座坟茔走去。
坟前石碑上刻着“叫丧鬼武常喜之墓”,南宫不念静默片刻,取了碑前线香点燃,对着坟茔躬身祭拜。朱焰见他面色不佳,想要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阵,南宫不念正准备告辞,蝶骨兰道:“教主,请等一下。”说着便袅袅娜娜地离开了,等她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本极厚的书册,交给南宫不念,“属下离开赤练谷时,见这书册在教主房里,不知是否是重要之物,便将其一并带回圣教了。”
南宫不念低头一看,正是那本有如字典厚的杀手图册,道:“很重要。多谢。”
离开兰香院后,南宫不念转到了魔教大殿。他抬眸望向四面墙壁,见前番白千雪和花子蹊打斗时留下的沟壑都已修缮完毕,书案正中摊着一宗卷轴,他走近前垂眸去看,鬼面郎君道:“教主,这是最新修订的圣教教规。”
南宫不念草草看了一眼,疑惑道:“最新……修订?”
鬼面郎君点头,指向卷轴最后两行字:“这两条是新增的。”
南宫不念看去——
圣教弟子不得私自修习正派功法。
圣教弟子不得私自容留正派中人。
这两条新增教规,怎么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他不就修炼过假“醉雪凝冰”,而且还将白千雪留在房里好些天。南宫不念微微挑眉:“为何要加这两条?”
鬼面郎君稍显迟疑:“这……教主,这并非属下之意,是……是……”
南宫不念道:“是什么?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我加的。”
这高冷的声音,南宫不念不用抬头,便知是谁。花子蹊步入殿内:“你有意见吗?”
鬼面郎君见势不妙,便想悄悄遁了,刚退后两步,南宫不念拾起桌上的笔,在卷轴上画了一道,叫住他道:“阿郎,这一条免了吧。”
其余两人低头去看,只见他勾掉的那条是“圣教弟子不得与教内外任何人结缘”。
还好不是新增的两条,鬼面郎君暗暗松了口气,抓起卷轴告退。
花子蹊侧目瞥了南宫不念一眼,冷声道:“怎么突然废了那条教规?你要成亲了吗?”
南宫不念险些喷了,转念一想在赤练谷时,都和白千雪拜过天地了,不是“要成亲”,而是已经成完了。他面色讪讪:“那条教规本就不合情理。”
这话题很是尴尬,南宫不念顿了顿,取出杀手图册,递给花子蹊。花子蹊道:“这是什么?”
南宫不念翻到唐小赢那页,见花子蹊神色一滞,道:“鬼市的杀手图册,记录了一些关于你弟弟的事。”
花子蹊缓缓坐下,看完记载,默然片刻,道:“谢谢。”
这好似是南宫不念第一次听他道谢,忙道:“花兄,不必谢我,是萧师妹帮忙寻来的。”
花子蹊道:“那代我谢她。”
南宫不念点头。花子蹊问道:“你的伤如何?真气可还作乱?”
南宫不念道:“没事,已经好了。”
花子蹊道:“既是无事,还要将白千雪留在身边?”
南宫不念一怔,也坐了下来,开口道:“花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
花子蹊抬眸看他,南宫不念道:“我想……退隐。这教主之位,便请花兄……”
话未说完,花子蹊阴沉着脸扫了他一眼:“退隐?不做教主了?”
南宫不念认真地点了点头,花子蹊冷笑道,“为了与他双宿双栖,连圣教都不顾了?怎么?你是不是还准备夫唱妇随,加入正派,搬到摘星阁去?”
见他一脸怒气,南宫不念一时不知该答什么。花子蹊顿了顿,道,“你要将他留在这儿,随你。新增的那条教规,我删去便是。”
南宫不念摆手:“不、不用,与此无关。我是真的想退隐。”
花子蹊盯着他,斩钉截铁地抛下一句:“不行。”随后便如一阵飓风般拂袖而去。
“看来还得做做思想工作啊。”南宫不念轻叹一声,微觉头疼,起身回了寝殿。
寝殿内空无一人,白千雪定是还在准备药膳汤,南宫不念思及此处,便觉辛苦了他,寻到灶房,瞥见白千雪背对着他,手里握把窄刀,正在厨案边切什么食材。
南宫不念不觉露出笑意,蹑手蹑脚走到白千雪身后,本想偷看他是怎么烹这汤的,视野却忽地晃了一下。他微微怔住,眨了眨眼,以为是错觉。下一瞬,他便仿佛失去了意识,眸光闪动,灼灼发亮,唇边温柔的笑意倏然加深,却稍显诡谲。他忽地伸出双臂,从身后抱住白千雪,轻声道:“小白,我回来了。”
白千雪身躯凝滞片刻,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厨案上。南宫不念顺势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叠,拉着他转向自己,两人身躯轻贴,面颊也仅有咫尺之遥。
倾吐的气息撞在白千雪脸上,他面色微红,头朝一侧略躲了躲。南宫不念手指轻抚着他耳垂,将他的脸扳了回来,离他更近了些,弯起唇角道:“白少侠,为什么躲我?你不是爱我吗?”
白千雪蓦然屏息。南宫不念盯着他,眼眸微眯:“我想看看有多爱。”他将唇送了上去,轻轻吻着白千雪。
双唇浅浅厮磨,温柔绵软,白千雪霎时怔愣住了。他朝思暮想,却分毫不敢唐突,而今被吻着,也不知该如何相待,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睁大眼睛静静盯着南宫不念。
两人目光相触,南宫不念眼眸轻弯,隐隐含笑,抬手覆在白千雪眼前,唇角微分,在他耳畔低语:“别看……”南宫不念语气仍是温柔,手却暗暗落下,摸向案台上那把刀,“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怎么忍心?”
刀锋落下,白千雪胸口一阵剧痛。他伸手握住南宫不念手腕,那把刀没来得及完全没入胸膛,只要再向下几寸,便会刺穿心脏。刀落在地上,鲜血从白千雪伤口间汩汩而出,染得衣襟一片血红。
南宫不念仍在对他微笑着,瞳孔内依稀可见一抹暗红的血色。
红瞳……白千雪顿时一惊,南宫不念被邪灵之气影响时,瞳孔便是红色的。他甚至忘了先为自己止血,便运转灵力,急忙将灵气渡进南宫不念的经脉。
灵气如潮水般流向体内,南宫不念瞳孔内的血色也似被冲散。他皱了皱眉,神色恍然,接着全身都似失去力气般,闭眼向后仰去。白千雪微微俯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他,将他抱起,匆匆朝寝殿而去。
寝殿前站着两道身影,苦量禅师造访,鬼面郎君正陪着他在此等候。两人见此情景,皆是一惊。鬼面郎君道:“怎么回事?有人偷袭?”白千雪将南宫不念放在榻上,微微摇头。鬼面郎君见南宫不念虽是晕倒了,但面色如常,不似有事,白千雪心口却还在流血,提醒道:“白少侠,你这伤要紧吗?”
白千雪点住伤口周围的穴位,将血止住,道:“无碍。”
苦量禅师道:“白施主,你这道伤,可是南宫教主所致?”白千雪武功高强,能伤在心口这种要害之处,定是趁他不备时下手。
白千雪点头,鬼面郎君惊讶道:“白少侠,教主怎会伤你?”
白千雪面露忧色:“适才,南宫似是受到了邪灵之气的影响。”
鬼面郎君道:“邪灵之气?收魂伞已毁,邪灵不是都消失了吗?”
苦量禅师道:“白施主,可否容贫僧查看下南宫教主的脉息?”
白千雪道:“有劳禅师。”
苦量禅师将手搭在南宫不念腕上,片刻后起身,道:“南宫教主脉息平和,并无邪气滋扰。依贫僧猜测,南宫教主被邪灵之气影响日久,虽说在玉璃山时,收魂伞剑已被毁去,大多邪灵也因而消散,但许是仍有漏网之鱼,隐匿在南宫教主体内,难以从脉息中察觉出异常。”
鬼面郎君道:“什么?还有邪灵?这要如何是好?”
苦量禅师道:“没有收魂伞剑,邪灵对南宫教主的影响有限,只是……诸位需要留心,不要被南宫教主误伤。”
白千雪道:“多谢禅师。还请不要让南宫知晓此事,我会设法为他驱除残余邪气。”
苦量禅师颔首,白千雪道:“禅师此行,可是有事?”
苦量禅师道:“白施主请先治伤,待南宫教主醒后,贫僧再与二位相谈。”
鬼面郎君便请苦量禅师去客堂暂候,室内只剩白千雪与南宫不念二人。白千雪将心口的伤包扎好,换了身白衫,瞥到南宫不念衣襟上也有些血迹,大概是在被他抱回来时沾到的,便轻轻扶起他,为他褪了外袍。
将外袍褪去后,白千雪便发觉南宫不念贴身的白色中衣上也染着点点鲜红。他停滞片刻,伸手去解中衣,目光一触及到南宫不念胸口白皙的肌肤,便如被火灼到一般,忙移开视线,慌慌张张将中衣褪下,又连忙取过一件洁净的衣袍,往南宫不念身上穿去。
谁料,刚穿到一半,南宫不念眼眸微动,缓缓睁开了一线缝隙。然后,他很快睁大了眼睛,充满迷惑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他只着一件中衣,领口敞开,被白千雪半抱在怀里,而白千雪的手还拽着他两片衣襟,似乎正准备做些什么。
南宫不念的中衣都是一样的颜色和款式,见此情景,他哪会想到白千雪是在给他换新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白千雪在……扒他衣服!
他盯着白千雪看了半晌,白千雪也未料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还是在这种说不清的时候,所以,也愣住了。
南宫不念看向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呼吸微乱:“白少侠,你这是……”
第174章 永远爱你
白千雪如梦初醒般,起身拾起适才褪去的衣衫,团成一团,将沾染血迹之处掩在内侧,抬眸一望,见南宫不念正注视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
白千雪怔了怔,道:“南宫,你适才在灶房晕倒,弄脏了衣服,我……我为你换了一件。”他边说边看向南宫不念,无意中又瞥到他微敞的领口,转身道,“对不起。”
南宫不念系上衣带,只记得自己去过灶房,却想不起发生了何事:“奇怪,我最近身体恢复得蛮好的啊,怎么会晕倒?”他顿了顿,又道,“小白,你别总和我说对不起嘛,又不是你的错。”
白千雪背对着他微微点头,抱着衣服向外走。南宫不念道:“你去哪儿?”
白千雪道:“我……去洗衣服。”
南宫不念赤着脚走到他面前,笑道:“这些事不必你亲自做,交代阿郎就好了。”
白千雪摇了摇头:“你的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南宫不念笑着要去拿那团衣服:“那也不能劳烦你呀,我自己来。”
白千雪连忙退后,唯恐被他发现衣衫上的血渍。南宫不念道:“怎么了?”
白千雪停滞须臾,道:“药膳汤还未做好,我去做。”
南宫不念坐回床上穿靴子:“我正想看看是怎么做的,白少侠教教我可好?”
灶房地上尚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刀,白千雪忽然想到此节,怔着不动。南宫不念找了件外袍套在身上,便向外走,见白千雪没跟上来,疑惑地回头看他。
白千雪终于想起个适当的理由,道:“南宫,苦量禅师适才来过,不知何事,我去请他来?”
南宫不念止住脚步,点了点头。白千雪忙离开寝殿,先到灶房将血迹清理干净,把那几件带血的衣衫放在角落,准备晚些时候再洗。然后去客堂请来苦量禅师,两人一同回到寝殿。
南宫不念欠首道:“禅师久等了。”
苦量禅师道:“南宫教主不必多礼。贫僧此行,一是来探望南宫教主的伤势如何,二是有一事,希望南宫教主和白少侠相助。”
南宫不念道:“多谢禅师挂怀,在下伤势无碍了。禅师所说之事,可是与那两本秘籍有关?”
苦量禅师道:“正是此事,南宫教主既明贫僧来意,贫僧便直言了。虽然醉雪刀与收魂伞剑已不复存在,但‘醉雪凝冰’、‘收魂夺魄’这两本秘籍还在世,贫僧希望二位能将秘籍一并毁去,免得后世仍有人对此执迷,江湖再起风波。”
南宫不念道:“在下早有此意。”
苦量禅师道:“本月十五,贫僧会邀武林诸派汇集佛隐寺,届时请二位当众将秘籍毁之。”
南宫不念道:“禅师放心,在下和白少侠定会如约而至。”
苦量禅师告辞后,白千雪去灶房继续煲药膳汤,南宫不念跟去瞧了半晌,也未记住这汤该怎么做,只觉烦琐得很,暗想以后再也不麻烦白千雪做这个了。
白千雪将林林总总的食材放进陶锅,架在火上煮,南宫不念自告奋勇去煽风点火,反倒撩了一屋子烟,将两人脸上都熏得黑黢黢的。南宫不念被呛得直流眼泪,白千雪笑着给他擦了把脸,推他出去,让他回寝殿等着便好。
南宫不念挫败感大增,回寝殿等了半个多时辰,见白千雪还未回来,他待得无聊,便又折回灶房,白千雪却并不在里面,陶罐还在火上咕噜噜地翻腾,香气弥漫。
南宫不念略感奇怪,离开灶房,问了附近守卫的弟子,朝白千雪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行不多时,转到山间一条清溪旁,夕阳西照,白千雪身上染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正坐在溪前一块圆石上,手里抓着件黑袍仔细搓洗,不似一位仙风道骨的少年侠客,倒像是个勤恳体贴的小媳妇。
南宫不念一见这幅情景,唇角便不由自主地翘起。他越瞧越喜欢,心里的爱意都似藏不住了,盯着白千雪修长的双手出神。盯着盯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溪水本是清澈无比,但在那黑袍周围的溪流却似乎隐隐泛红,犹如血色。
他微微怔住,向白千雪走去,冷不防踩到一根枯枝,“咯吱”的一声响。白千雪抬眸,瞧见他似乎也愣了一瞬,将黑袍从水里拾起,拧了几把放在木盆中,微笑道:“怎么不在寝殿等我?”
溪水湍急,血色瞬时晕开淡去,南宫不念再去看时,便只见清澈的水流了。他又看向那木盆内的衣物,亦是干干净净,哪里有一丝血痕?
白千雪道:“南宫?”
南宫不念回过神,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俯身抱起木盆:“等不到你,心里着急,就来找你了。”
白千雪伸手去接木盆:“我来。”
南宫不念道:“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白千雪还是将木盆从他手里夺了下来,神色认真地道:“为什么不能?”
南宫不念笑道:“这样……我于心有愧。而且,久而久之,你也许就觉得我待你不好,想离开我了。”
白千雪轻声一笑,却未回答,南宫不念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白千雪停滞片刻,道:“要听我的心里话吗?”
南宫不念点头:“当然。”
白千雪道:“那你不要生气。”
南宫不念道:“小白,我怎会生你的气?”
白千雪微微吸了口气,道:“在绝命崖那时,我觉得你待我……不好。后来知晓真相,才知我错得离谱。但在那之前,我尚在觉得你待我不好时,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南宫不念望着他,心神微动,不知为何,只感又欠了他:“我废了你的武功,还在众人面前羞辱你,你仍然这样想?”
白千雪道:“嗯。所以,我不在意了。南宫,你待我好与不好,我都会永远爱你,永远不变。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这番剖心析胆的告白,南宫不念不由怔然,他盯着白千雪的眼眸,忽地觉得有些难过。似是想迫不及待地安慰他,他伸出双手,按在白千雪肩上,想去亲吻他。
但木盆隔在两人当中,他……没亲到。南宫不念瞥了眼木盆,命令般道:“放下。”
白千雪不明就里,乖乖将木盆放到一旁。南宫不念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向自己,朝那两片温热的唇瓣吻了上去。白千雪身躯微僵,想去搂南宫不念的腰,却分毫不敢动。南宫不念轻轻撬开他的齿关,在唇齿间轻缓地掠过,温柔地、缠绵地、甜蜜地,想以最直接的方式去表明心迹。
片刻之后,南宫不念放开白千雪,略感难为情,低垂着眼眸向前走去。白千雪怔了怔,抱着木盆跟了上去。南宫不念深吸口气,慢慢平静下来,轻声道:“小白,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我需要的也不是一名百依百顺的仆从。我爱你,就像你爱我那样。如果以后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把话埋在心里。”他侧转身,看向白千雪,含笑道,“若是我的错,我定会向白少侠赔礼,认真改正。”
白千雪立即道:“你没有不好的地方。”
南宫不念无奈地笑了笑,拿他没办法,挽着他的手臂,一同回了寝殿。
白千雪将衣服晾好,去灶房端了药膳汤来,南宫不念喝了几口,正准备对白千雪衷心夸赞一番,脑中蓦然一阵眩晕,他伸手扶额,不禁闭眼,却似看到一幅画面——他一边吻着白千雪,一边用手挡住他的眼睛,将刀刺入他心口。
南宫不念倏然放下调羹,青瓷碰撞,汤汁也溢出了些。
灵气立即渡了进来,南宫不念神志逐渐清明,见白千雪正紧张地看着他,低声问他:“南宫,你怎么样?”
南宫不念怕他担心,连忙道:“刚刚头有点晕,没事了。”
“去歇息吧。”白千雪扶着他的肩,想将他抱到床上。南宫不念看着那碗没喝几口的汤,摇头道:“还没喝完,你熬了那么久……”
白千雪却已将他抱了起来,送到榻上:“无妨,明日我再做。”
南宫不念怎忍心再让他操劳?忙道:“别,别再做了。白少侠,我心领了。”
白千雪没回答,想替他宽衣,又觉唐突,正犹豫之际,南宫不念猛然醒悟,忙自己解开衣带,褪了外袍缩进被子里。他闭上眼睛,假装睡去,心里却一直暗暗思量着:溪水内的血色、适才出现在眼前那一幕……
他这是……又一次刺伤了白千雪吗?
白千雪将药膳汤端走,片刻后回来吹熄了灯,躺到南宫不念身边。南宫不念等了许久,听到白千雪轻缓柔和的呼吸声,他轻轻从榻上爬起,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拉开白千雪的衣襟,俯身看去。
月光从窗外洒向碧纱帐,血腥气若有若无地钻入鼻息。白千雪胸前又缠了新的绷带,旧伤的血痕星星点点,将要愈合;新伤却是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南宫不念颤着手,想要摸摸那道伤痕。白千雪忽然动了动,他立即回过神来,拉起白千雪衣襟,侧身躺了回去,暗自心绪难平。
第二日一早,白千雪刚苏醒,便见南宫不念穿戴整齐,坐在榻前,眼圈乌黑地盯着他。往日都是白千雪先醒,将早膳准备好后,再唤醒南宫不念。见他今日早早就起了,白千雪略觉意外,坐起身道:“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南宫不念几乎一夜未眠,唇角动了动,话哽在喉咙,难以说出口。白千雪见他面色不好,拉起他手腕,两指扣去,正要查看脉息,南宫不念却忽然抽回了手。白千雪怔了一下,问道:“南宫,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南宫不念扫了他一眼,垂眸道:“小白,你回摘星阁吧。”
他不敢再看白千雪的眼睛,沉默片刻后,听白千雪道:“你要我回去……是何意?”
南宫不念吸了口气,道:“回去……意思就是……分开,我想和你分开。”
更久的沉默后,白千雪道:“我……有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南宫不念摇头,白千雪低声道:“那是为什么要分开?”
南宫不念不语,白千雪盯着他良久,又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昨日还互诉爱意,这句“不喜欢”,南宫不念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不觉间红了眼眶:“你别问了,我决定了,要和你分开。”
白千雪看着他微红的双眸,情不自禁地将他拉进怀里,轻抚着他发顶,温声道:“南宫,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南宫不念伸手摸向他心口,微微哽咽道:“我昨日……又伤了你。”
白千雪似乎松了口气,轻声道:“就是因为这个,要让我走?”
南宫不念点头:“我体内定是还有邪气,小白,别和我在一起了……”
白千雪道:“你有邪气,我就以灵力慢慢为你驱除,你会好的。”
南宫不念道:“可是,我会伤害你,这刀若是刺得再深些,你就会被我害死……”
白千雪一本正经地道:“不会。南宫教主的武功虽然独步江湖,但如今没有收魂伞剑,应是杀不了我。”
南宫不念知他有意逗自己开心,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当真要陪我?”
白千雪道:“自然。”
南宫不念停滞片刻,道:“我早有退隐之意,现下倒正可借此因由离开圣教。小白,去过佛隐寺后,我们寻一处不为人打扰的所在,退隐可好?”
白千雪道:“好。”
两人说定后,南宫不念又去见了一次花子蹊,将自己体内的邪气说得大为夸张——随时都会暴起伤人,不得不远离人烟,好好治病,争取早日康复。
花子蹊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最终松了口,同意他离开魔教,但是这个教主之位却仍要为他留着,待他无碍时再回来。南宫不念如蒙大赦,诚心道谢,只感自己这教主做得极为失败,远不如二当家威风,凡事还需他点头。
心里却喜滋滋的,回了寝殿便开始整理离开时所带之物。当然,他没怎么动手,只是在看白千雪整理。白千雪忙了小半日,理好行囊,又问他:“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南宫不念在殿内踱来踱去,忽然瞄到角落里一只木箱,正是白千雪先前送来魔教的那只。他走上前,打开木箱,抽出最里侧那本【蓬莱秘籍】,支支吾吾地递给白千雪:“这个……得带走。”
白千雪挑了一下眉,瞥了他一眼,南宫不念被他这一眼看得面颊滚烫,连忙道:“我没看过,也不准备看,更不是让你看!我是……担心这本书放在此处,被人看到误会!”
白千雪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接过收起。南宫不念展开折扇,不住扇动,转移话题道:“今日是初九,苦量禅师让咱们十五到佛隐寺,不如明日就启程,坐马车走,路上也要花费四五日。”
白千雪欣然应允。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将行囊塞进马车,准备离开。魔教众人得知南宫不念此去退隐,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纷纷聚在大殿前送他。
蝶骨兰带给他一堆瓶瓶罐罐,不知是药还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