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神明们也不傻,渐渐就有些懒得理会这个国家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始终没有像灭掉其他小国一样直接将安东国灭国。
反而让安东国顺利地发展至今,并形成了独特的“所有神都供奉”模式。
因此,当召祭司们进宫的时候……
除了几位主神祭司外,还有两百多个同样受国家合法供奉、但规模一直很小的神明的祭司们,然后,还有五十多个处于“也许消亡,也许战死,也许还存在”等,也许状态下神明的祭司们。
这么多人,凑在一起,都快能组成一个作战小队了。
但不管怎么说,祭司们还是浩浩荡荡地进了宫。
安东王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双桀骜的眼睛扫视着这些祭司。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我要你们测算出安东国的国势;我要知道这场战争未来的走向;我还要知道,我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祭司们沉默地望着这位霸道的国王。
许久,日神的祭司站了出来,认真地解释说:“陛下,您的问题涉及到了遥远的未来,恐怕只有神明才能回答。”
“废话,不然我请你们来做什么?”
安东王没好气地斥责:“需要什么仪式?需要什么祭品,直接说!快点儿,赶紧去问问你们的神明!老子还忙着要去征兵,把博蒙特那狗东西打回到他的狗窝里!”
祭司们再次沉默。
他们心中对安东王的态度十分不满。
事实上,在那次求子、却遭戏耍,出现了断头公主这么一档子事后,安东王对神明的尊敬一日不如一日。
尤其是近几年,神明们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很少降临凡间后,这位国王陛下已经渐渐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陛下,未来不能随便言说。”
风神的祭司也站出来试图阻止这场闹剧:“哪怕举办仪式,献上祭品,我们也不可能得到特别准确的答案。通常来说,人们只有日日诚心供奉神明,打动神明,然后,才能得到一点儿有关未来的指引。”
“你不用和我解释,那都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安东王依旧没好气地催促说:“不管是指引,还是答案,总之我的问题就是那样。”
“如果神明给了答案,你就直接告诉我;如果神明给了指引,你就自己去想,想完之后,再告诉我结果。”
“我不管别的,我只要答案。”
“快去问!快去问!然后回答。”
“谁再敢继续浪费我的时间,我就让谁这辈子再也没有时间!”
祭司们无言以对。
他们快被蛮不讲理的安东王给整木了。
——唉,早该想到的!
——当初求子的时候就乱杀人……
——现在依旧恶习不改!
——该死的安东王!
祭司们愁眉苦脸地在心里破口大骂安东王。
奈何周围站了一圈手握兵器、极具威慑力的的士兵们,他们只好按照国王的吩咐行事:要不就是通过仪式来沟通神明、要不就是跪地向神明祈祷……
三百来名祭司绞尽脑汁地各显其能。
他们试图通过种种方式,来解决安东王提出的三个问题,以求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诸神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安东王面色冰冷地等候着。
许久,终于有祭司承受不住压力,开始信口胡编了:“呃,神明说,战事会有挫折,但我们会赢的!”
“对对,没错。”
有祭司在旁边附和,并更加谄媚地添油加醋,奉承着说(编):“我们安东国的国势很好,经过这场战斗后,还会出现一个高度繁荣时期,至于危险,没有!没人能威胁到您,陛下!”
安东王狞笑一声:“你们是拿我当傻子吗?来人!”
他坐在王座上,身子微微前倾,用手指了指这两个祭司:“假传神谕,拖下去杀了!”
“不要啊,陛下……”“饶命,饶命!”
两名祭司哀嚎着,但已然被两边的士兵飞快地堵住嘴给生生拖了出去。
不到一分钟,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呈到了大殿上。
大殿鸦雀无声。
祭司们吓得额头直冒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焦急、反复、执着地向神明们祈祷着。
然而,诸神这回似乎铁了心,坚持不给予任何回应。
两个时辰后,三百来名祭司竟然没有一个人得到回答。
安东王不禁冷笑。
他再次威胁出口:“再等一刻钟,如果还没有人得到回应,那就都杀了吧!”
“够了!”
一名信奉雨神的老祭司忍无可忍地站了出来。
他的双眼冒火:“陛下,难道你还没意识到吗?”
“没有回应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在您屡次肆意妄为的时候,诸神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你、宽恕着你、忍耐着你!”
“直到这一次!他们已经不想给予你任何回应了!”
“您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忏悔!不断地忏悔,直到重新获得神明的原谅,而不是雪上加霜地继续挑衅神明!”
“胡说八道!”
安东王高傲地回应着:“我为神明贡献无数祭品,理应受到神明的照顾和厚爱!我看明明是你们对神明不够虔诚,才惹得神明不愿降下神谕吧!”
老人的眼中怒火更胜。
他气得步步逼近王座,挥舞着手臂,大声地说:“王啊!你这样狂妄自大、执迷不悟下去,那三个问题,不用神明给出神谕,我就能直接回答你了!”
——安东国的国势将就此倾颓!
——战争的走向……神明们这一次选择了博蒙特。
——您所面临的危险,就是这人世间最大的危险!
——安东王,你会因这场战争而死亡!
“放肆!”安东王猛地跳起、拔刀。
他手握长刀,气势汹汹地大步向前,一刀就将老人的头给砍了下来!
大殿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随着一束血液从老人的脖颈处喷出,“砰”的一声,是人头落地的声音。
但在一片寂静之中,老人的声音居然再次响起。
那个掉落在地上的人头张开嘴,野兽一般地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突兀地宣告着:“英雄的时代即将来临!”
大家惊恐地看着那颗人头。
明明已经和身体脱离的人头,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
人头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东王“英雄的时代即将来临!”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比之前还要大声有力:“鲜血将染红国土,整个王都将会像蜡烛一样被点燃……恶龙!天空上飞舞着失去理智的恶龙……你会死的!安东王!你会死!”
他对外给出的解释是:心怀不轨的卑劣之徒临死前的诅咒。
接着, 他命令大殿中的祭司们继续给出问题的答案。
只是这一次……
他选择接受谎言。
——国势很好。
——战场走向很好。
——国王没有危险。
祭司们以一种惊人的默契对以上胡编出来的答案保持了沉默。
没人提出任何异议,也没人因之前惨死的祭司发出抗议之声。
这件事到此为止。
但很难说安东王没受到那位老祭司的影响。
砍掉的人头居然还能说话这件事……
着实惊到他了!
——难道神明们真的对我不满?
安东王极为难得地反思了那么三秒。
但很快,他又冷笑起来。
——不满又怎么样?
——只要给够祭品, 哪怕是神明,也无话可说。
于是,安东王开始下令征兵。
不同于博蒙特国又是四处演讲、又是打出各种感情牌,号召大家参军等等相对缓和的征兵方式……
安东王直接派出一队人马,专门负责征兵这件事:
曾经有过兵役经验,现在退伍的老兵统统被要求必须重新返回军队, 违者按逃兵论处;
年龄到了、或者年龄虽还没到, 但发育较好,看起来已经像个成年人的男子也会被强制征召,如果反抗, 直接绑走。
而且, 这些人还必须自备武器和装备。
如果他们没钱购买武器和装备,就会被逼写下一张欠条, 以服兵役的年限来偿还这笔欠款。
然后,这支好不容易凑齐的大军就带着安东王的期待,浩浩荡荡地走向了战场。
送走队伍后,安东王转头就对着诸神郑重起誓:“我一定会将博蒙特国的大军统统杀光, 尽数献祭给神明们。”
神明们依旧毫无回应。
但在起完誓后,安东王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安东国王室祖上遗留下来的一页《神历》里写着:
——神明, 是可以赂买的。
“我会全灭博蒙特的军队, 一个活着俘虏都不留, 统统献给诸神……”
安东王故意这么反反复复地说着, 希望神明们能听到他的决心,从而因这些祭品而放下往昔芥蒂。
不得不说……
那位老祭司临死前近乎诅咒的预言, 还是成功影响到了他。
以至于哪怕已经明明许出了如此丰盛的“祭品”,安东王内心深处犹有不安。
于是,他思来想去,突然吩咐仆人,去将那位断头公主叫了过来……
——你准备准备吧。
——过两天就去出使阿瓦罗尼亚,成为随便哪个适龄王子的新娘吧。
伊莲安娜,或者说断头公主在被安东王召见后,一上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她困惑地望着这个父亲,用一种委婉指责的语气开口:“从我降生人世以来,您从未召见过我,也从未同我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
“您终于愿意见我,和我说话了,可没想到,说得却是这样一桩无礼的事!”
“我知道您从来都瞧不起女人,可我好歹是您的女儿,一国的公主。”
“如今,我难道连被人上门求娶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必须上赶着,亲自跑去别国,然后任人挑选吗?”
“住口!”安东王勃然大怒:“我是一国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只要在这个国家,在这个王宫里,我的话语就不容反驳,我的行动不容抗拒。”
“如果仆从和奴隶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可以下令杀死他们;”
“如果我后宫的妻妾敢违逆我、甚或是与他人通奸,我可以直接拔刀砍下她们的脑袋;”
“如果我的儿女忤逆我,我一样可以掐死她,或他。”
“只要在这个国家,只要在这个王宫,我可以杀死任何人,你懂吗?”
断头公主的目光很平静。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脖颈上的那道红痕,苦笑着回答:“是的,您已经这么干过了。”
“我还会继续这么干下去,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服从的话!”
安东王毫不愧疚地说:“听着,你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为你的父亲带来了耻辱!你必须知道,你的到来并不受到欢迎!是神明们硬把你塞给了我!”
“别冲我抱怨什么,在你成长的八年里,我不曾短过你的吃喝,更没少给你穿一件衣服,如果这样的生活还要遭到抱怨的话,我只能说,真该让你去外头看看什么叫雏妓!”
“那些七、八岁就接受教导的小鸡崽子们,十三四岁就要开始和男人上床,再过一两年,肚子就会像母猪一样地大起来,张开腿开始不停地下崽!”
“而我,仅仅要求你去邻国,履行一个公主的责任,找一个王子结婚!”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要和我唧唧歪歪说什么没用的废话?”
伊莲安娜的心中燃起了怒火。
有那么一瞬间,她对眼前男人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用雏妓和女儿来做对比?
——而且,你也大可不必这么标榜什么我的日子比雏妓好吧!
——你之所以没让我成为一个雏妓,只不过因为你凑巧是个国王罢了!
——倘若你是个穷人、平民、奴隶……
——我也不会比那些雏妓的下场好到哪里去!
然而,彻底想清楚这些后,并没有让公主的内心重新获得平静。
相反,她非常难受,尤其是当意识到自己暂时没有能力去反抗这个糟糕的父亲时,那种难受就近乎绝望了。
同一时间,乔恩也挺绝望的。
路走反了没关系,原路返回就行。
可问题在于,找不到原路了。
这事说来也神奇。
当发现路不对后,阿托斯马里诺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他这人向来很够意思,完全没找谁背黑锅的意思,直接和大家坦然承认走错了路,然后,请求大军往回走。
这年头等级分明,别说他客客气气地请求了,哪怕是命令,士兵们也是必须服从的。
所以,队伍非常顺利地掉头了。
然而,才刚刚走出不到两公里……
乔恩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为什么我觉得咱们在原地打转?”
“什么?”阿托斯在马上伸着脖子地东张西望。
然而,路痴不能指望,他看哪都是一样的:“有吗?我觉得都差不多啊。”
“差很多!”斯蒂文脱离了队伍,朝着他们跑了过来说。
他直接无视队伍的真正统帅阿托斯,同乔恩说:“我就是过来说这个的,看看那边的森林,我们已经路过它三回了。”
乔恩立刻从毛驴上跳下来。
他走到斯蒂文所指的那片看起来不起眼的森林前,仔细观察。
“我感觉不太好,小乔。”斯蒂文低声说。
乔恩知道他的感官比自己敏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当即问道:“详细说说。”
“周围有点儿不真实……模模糊糊,我说不清楚。”斯蒂文皱着眉头,有点儿不太知道怎么形容地说:“好像有一层雾,隔绝着人的感官。”
“什么意思?难道是幻觉?”
乔恩忍不住瞎猜着说:“我们进入了一个幻境?
“可一切都还很真实……”
斯蒂文揪了几片树叶子,递过去:“你瞧,很真……啊!艹!该死,别掐我!见鬼,小乔,你为什么从来不掐你自己?!”
乔恩诚实地回答:“因为疼。”
斯蒂文无言以对。
“呃,你们讨论出结论了吗?”阿托斯这时候走了过来问。
他不敢靠那座神秘的森林太近,朝着两人这边探头探脑,毫无一点儿主将风范地问:“那个,接下来怎么办?”
此时,因为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
阿托斯总算靠谱一回(不排除他自己累了的缘故),不再浪费大家体力,下令临时安营扎寨,先原地休息了。
“站在这里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眼前一片无法穿透的浓雾……”
斯蒂文凭借远超常人的视力,一直试图找出森林中不同寻常的存在,可什么都没找到:“也许得进去……”
“可能会有危险。”乔恩考虑片刻说。
阿托斯不安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有危险?那就算了,我们再等等,说不定等明天再走就不会迷路了。”
“也可以……”乔恩说。
他并不是锐意进取的风格,虽然也很好奇,却还是顾忌危险,暂时不再看那片森林了,打算等等再说。
斯蒂文一直盯着那片森林。
乔恩下意识地问:“你又感觉到什么了吗?”
“我不确定,小乔。”
斯蒂文轻声说:“但我懂,你放心,我不会轻易冒险。”
只是,一夜过去后,情况没有好转。
无论试图从哪个方向离开,最终都会绕回到这座神秘的森林前。
“看来我们必须得进森林了。”斯蒂文叹了一口气说。
“啊,为什么?”阿托斯还有点儿难以接受这个选择:“里头一看就很危险,非进不可吗?”
“恐怕不行,躲不开了。”
乔恩温和地解释说:“不进去找找办法,一直被困在这里,这么多人,没有补给,没办法坚持多久的。”
“大家一起进去吗?”
阿托斯满脸不情愿地问。
乔恩想了想说:“呃,您可以先留在这里,我和斯蒂文进去看看。”
“你们两个也太少了,要不然……”
阿托斯想了想,提议道:“还是你们小队的人一起去吧!人多也有个照应。”
乔恩和斯蒂文对视了一眼,默许了这个提议。
于是,毛驴小队的成员们很快集合,并被安排了探查森林的任务。
“唔,我想不出森林里会有什么可怕的玩意儿,鳄鱼吗?”
身形魁梧的巨象一边随口说着,一边主动走在前头探路。
渔雕跟在后头,凑趣地接口:“也许会有蟒蛇?”
利爪也凑热闹地念叨起来:“狮子?老虎?豹子?”
“喂,你们认真的吗?”
兔子好笑地问道:“这些动物怎么可能全都生活在一个森林里!”
“草!见鬼了!”
一直在前头开路的巨象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了?”
利爪活泼地跳到前头查看,然后也是一句脏话:“草!”
毛驴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停下来。
他们齐齐紧张地望向前方……
[斯蒂文,会是幻觉吗?]
乔恩忍不住通过精神连接说:[我好像看到……]
[对,你看到鳄鱼、蟒蛇、狮子、老虎、豹子了。]
[好的,你不用重复了,这让我有点儿慌。]
[不行,因为我也有点儿慌。]
眼前呈现出了一幅奇妙的景象。
无数动物齐聚一堂, 而且,并不仅仅有他们话语中提到的动物(鳄鱼、蟒蛇、狮子、老虎、豹子),还有一些没提到的, 诸如,猩猩、野狼、蜥蜴……
当巨象不小心木棍挑开了前方的枝枝叶叶后,整个毛驴小队的成员们就暴露在了这群猛兽的眼下。
那些动物们齐齐转头,目光森然地望着突然闯入的八个人。
这绝不是现代动物园中那种温驯、老实的存在。
它们的表情、神态,还有展露在外的獠牙和利爪都充满了强烈危险的意味儿。
斯蒂文习惯性地将乔恩护在身后。
尽管他对战胜这些看起来就很凶猛的野兽毫无自信,可他永远都没办法放弃保护(在他心中)更为弱小的乔恩。
毛驴小队的其他成员们也警惕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汗珠缓慢地从额角滑落, 他们同样十分紧张, 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面对野兽的时候,绝不能立刻转身逃跑,这是常识。
然而, 那些凶猛的动物们并没有攻击的意思。
它们似乎张望了一会儿后, 就又回转了头。
“怎,怎么回事?”
沉不住气的年轻利爪结结巴巴地低声问道:“它们, 它们这是不打算攻击我们吗?”
“别说话!别出声!”
一向很好脾气的老龟难得严厉地制止着他。
树懒没吭声。
但这个懒散的青年在面临危机的关头,终于稍稍认真起来了。
他不发一言,却用行动来验证着大家此时心底已经隐隐浮现出的猜测,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后移动着。
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任何阻拦。
那些动物们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移动。
这一点儿成功鼓舞了大家。
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不想让自己继续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一群凶猛野兽的视线之下。
所有人都学着树懒的样子, 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向后。
然后, 他们集体躲在了几颗大树后, 遥望着那些古怪的野兽们。
“看起来……呃, 有点儿像是在开会。”
渔雕观察了一会儿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话。
“哈哈哈, 很好笑。谢谢,哥们!气氛有被活跃到。”
巨象用一种好像捧场了,实际上并没有的粗犷语气说着上述话语。
“去你的!我没看玩笑。”
渔雕气恼地瞪过去一眼。
“那只是一群动物……”
巨象不以为然地说着。
“呃……我赞同渔雕的说话。”
兔子这时候也举手发言了。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的景象,认真地解说:“你们看,现在那条蟒蛇站起来了。每次在它站起来后,其它动物都会将视线投向它。不管怎么说,这真有点儿像开会途中,有人开始发言的样子。”
“好吧,开会!”
巨象还是半信半疑地嘟囔着:“可我们又听不懂动物的语言,这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全都被困在这里,就是为了看野兽开大会吗?”
“我也有一个猜测。”乔恩突然说。
所有人都望向他,异口同声地问:“什么猜测?”
“我猜,这不是真实存在。”
乔恩轻轻地说:“也许我可以去试试走过去,靠近它们一点儿看看……”
“别开玩笑了。”
斯蒂文很不满地强烈抗议着:“那些野兽一爪子就能把你拍扁,小乔,这很危险。”
“一爪子拍扁有点儿夸张。”
巨象难得地帮了一句腔,只是下一句依旧不中听:“但两爪子说不定可以。说实在的,队长,你认真的吗?走近一点儿?走近那些野兽?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些野兽不会伤害你?靠美貌吗?”
尽管是在危机关头,但所有人还是为这句话逗笑了。
——美貌?
——真是谢谢夸奖!
乔恩气恼地瞥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巨汉一眼,暗暗记仇,但暂时没心情理睬,继续强调地重复说:“我只是觉得,这些不是真实的,相信我……”
说完,他坚持地推开站在自己前头的斯蒂文,不顾所有成员的阻拦,又从那几棵大树的后头走了出去。
斯蒂文咬了咬牙,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而就在两人重新出现的那一刻……
那群仿佛在开会的野兽又一次转头,冷冷地看了过来。
但在抛开了适才紧张和恐惧的心理后,毛驴小队的成员们这回彻底看清楚了——尽管那些野兽转过了头,可它们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焦点。
“看来队长的猜测是对的。”
渔雕喃喃自语着,然后,也缓慢地从树后站了出来。
接着,是给人感觉很胆小的兔子和一直很懒散的树懒;然后,是对所有事情都还半懂不懂、却酷爱凑热闹的利爪,以及老龟;
明明总是冲锋在前的巨象这回反而成了最后一个,他一边随大流地站出去,一边满脸迷茫不解地嚷嚷着:“你们都疯了吗?刚还要藏起来,现在又要站出去?喂,有人帮我解释解释情况吗?”
没人解释。
因为现实就是最好的解释。
那些野兽们反复看向四周,警惕而戒备……
可当乔恩他们走到距离不到十步的时候,它们依旧对来人视而不见。
“又是一个幻境吗?”
斯蒂文轻声地问道。
“我不确定,也许是记忆的残留。”
乔恩思考着猜测回答。
“谁的记忆?谁会有一群动物的记忆?”年轻的利爪反应很快地接口问道。
“我猜……”
乔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头狮子上。
这些野兽们在争先恐后的发言……
只有那头狮子一言不发,很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虽然用坐立不安来形容一头狮子有点儿奇怪。
但此刻,这群野兽的表现确实非常人性化。
在走近观察后,大家很轻易就能发现渔雕适才的“开会”说法很形象。
它们看似四散地蹲坐着,实则很有秩序地围坐。
并且,每当有一名动物开始说话,其它的动物都会专注地看过去。偶尔,会有几只动物出现争吵,剑拔弩张地向对方展露獠牙和利爪。
这和人类开会时的表现其实没什么两样。除了更加原始和野蛮了……
而之所以说是野蛮。
是因为当那头蟒蛇和野狼产生冲突的时候,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那头蟒蛇如闪电一般地探出身体,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叼住野狼的头,就将野狼给生吞入腹了。
在这个过程中,它一边吞食着野狼的身体,一边用阴狠毒辣的目光威胁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动物。
哪怕明知道这目光并非是投向自己……
目睹了这一现状的毛驴小队成员们依旧不免为此出了一身冷汗。
但正当大家不由自主地猜测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会不会更可怕时……
一束光芒突兀地驱散了阴暗,也驱散了这群野兽带来的危险感觉,场景神奇地发生了转变。
不再是森林。
不再是凑在一起密谋的野兽们。
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宏伟又美丽的城池。
无数人高举着拳头、扯着嘶哑的喉咙在欢呼、喝彩着。
依旧是一部无声的电影。
哪怕眼前已经换成了人的影像,但大家依旧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
不过,乔恩已经冲进了人群中。
他近距离地看着每一个人,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口型,不停在心里猜测着。
“真见鬼!”
没耐心的巨象已经快被这事烦透了。
在意识到自己不会被这些人发现后,他干脆学乔恩,也冲进了人群中,但他可不是观察人的口型,而是无聊捣乱,一会儿拽拽这个人的头发,一会儿又拍拍那个人的脑袋。
大家也没闲心理他。
所有人都戒备、惊奇又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种松松垮垮的袍子,我很喜欢,可惜只有王室和贵族才喜欢穿。”
树懒小小声地发言说:“平时穿这样的衣服,干活儿实在太碍事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唔,这些人都很喜欢动物吗?”
老龟也纳闷地发言说:“你们看那些人,人手一个动物……啊,那个不是动物了……咦?头顶仙人掌,出门背棵树是什么古老的习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