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看到时亦寒和喻观挨的那么近的时候。
他没再忍受,下一秒,房间内四处的家具开始飘起,在空中摇摇晃晃,绕着几人围成圈转。
浮起的东西越来越多,逐渐将他们包围。
倏忽,一些东西开始落下。
“这是什么道具?”祁苏反应最快,躲闪开来后连忙跑到蟹蟹身旁,挡住了其他物体,“没事,别怕。”
“……这家伙的道具真烦人。”
喻观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小东西砸了个包,额角青筋直抽,旁边的默默同样没好到哪去。
鱼鱼开始大哭,眼泪开拉了闸一样。
乱哄哄的场面里夹杂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啊!我之前就说这些家具会飞吧!”
透过凌乱的家具,巴洛的视线紧盯喻观。
那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衣服卷起而露出的腰肢和手腕脚踝,白的美如陶瓷。因为躲闪不及而频遭撞击的慌乱模样,和平时大相径庭。
巴洛的眸光越来越暗沉。
“别看了。”这时,巴洛的肩头一热。
时亦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重围,闪到了巴洛的身边:“那是你的吗你就看。”
巴洛没有慌乱,动作举止仍然优雅,平静地转过身与之对视:“时先生,你太无礼了。”
时亦寒嘴角带笑,语调却不带温度:“小时候老师有没有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抢。”
枪抵在了脑门上,巴洛站在原地。
二人保持着无声的对峙。
“去死吧!”这时,康柔拿着刀冲向巴洛。
巴洛脸色一变,即刻转身闪躲。
可已经晚了。
一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巴洛的左背部。
巴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去。
那把匕首的主人不是康柔。
“抱歉。”喻观的声音冷淡到没有一丝起伏。
巴洛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两秒后,飞舞的家具落下,巴洛倒在了众人面前。
【距离绑定结束11:34】
闹剧结束。
方定坐在原地,表情恍惚。
“他死了吗……”方定虽然录制了三期综艺,但一次也没有杀过人。
死了吗?喻观不确定。
但他的直觉更倾向于巴洛大概率是没死的。
剩下十分钟。
没有时间让方定继续消沉了,方定稳了稳心神,起身站到双双面前。
“你愿意和我绑定吗?”方定问。
双双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这件事了,但还是拉不下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别扭地垮着脸。
“你愿意和我绑定吗?”方定没有放弃,再次问道。
这次双双才勉强说道:“行吧。”
【恭喜方定x双双绑定成功,请嘉宾时刻关注双双的心情值哦】
方定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谢谢你们。”方定对喻观三人说道。
喻观微微颔首。
似乎是一个转折点,在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凝聚,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众人所在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时亦寒开的门。
出人意料的是,门外站着的人是喻观他们的老熟人——陆景宁。
三人皆是一愣:“陆警官?”
眼前的陆景宁穿的不是便装,而是一身警服。背部挺得笔直,和他们第一次相遇一样,由内而外的正气凛然。
陆景宁的气质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
“你还活着?!”祁苏惊诧。
明明在上期综艺结束时,小丑告诉他们陆景宁牺牲了自己触发的免疫药水效果,现在居然还能见到活生生的陆景宁。
“陆警官。”喻观往前一步,凝视陆景宁。
看见祁苏的反应这么激动,陆景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出于本能的谨慎,陆景宁没有先表明来意,而是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姓陆?”
祁苏不确定问:“你是陆景宁陆警官吧?”
陆景宁:“是。”
“你失忆了吗?”
“没有失忆过,怎么了?”
祁苏还想继续问,喻观却抬手拦住了她。以陆景宁多疑谨慎的性格,再问下去恐怕会让陆景宁怀疑他们几个不是好人。
虽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喻观解释道:“陆警官,我们之前有幸见过你一次。”
“我不记得你们。”陆景宁想了想。
“这不重要。”喻观凝眸,“陆警官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一连串的问题已经让陆景宁对喻观一行人起了疑心,再加上眼前的几人本来就面生的很,陆景宁对他们更是不信任。
话在嘴边绕了个弯,陆景宁拐弯抹角找了个借口说:“没什么事,我刚刚听到你们房间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事,小孩子打闹。”
陆景宁叮嘱道:“最近外面不太安全,记得看好小孩,不要让他们乱跑。”
嘴上是提醒,但陆景宁还是往屋内瞧了两眼,明显对他们不信任。
喻观可以肯定,陆景宁已经没有记忆了。
或者说,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
陆景宁接着问:“几位有点面生,你们是什么时候搬到居民楼的?”
有点面生。喻观从中提取出了关键词。
也就是说陆景宁,准确来说应该是现在的陆景宁,对这一带的居民很熟悉。
“今天刚到。”喻观如实回答,又试探说,“这里住的不是很舒服,午睡老被楼上吵到。”
陆景宁说:“你们楼上没住人。”
喻观哦了一声:“好吧,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许是对面的。”
陆景宁面色复杂,说道:“你们这栋楼从几年前开始开始传言闹鬼,就一直没什么人住,按理来说对门也不会有声音。”
很好,经典鬼楼配置。
喻观有心理准备,对这种配置见怪不怪。
比起这个线索,喻观更感兴趣陆景宁现在的情况。
他说从几年前。
也就是陆景宁从几年前就待在这里了。
可上个副本他们还见过面,距离现在也不过一周,看来陆景宁的记忆是彻头彻尾地被换了一遍。
听到这里喻观故作害怕,音调上扬:“闹鬼吗?那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危险?”
虽然陆景宁仍然觉得眼前几人行为诡异,对他们抱有怀疑,但还是好心提醒道:“说不准,但最好还是尽早搬走吧。”
“嗯,感谢陆警官。”
陆景宁点了点头,再次往屋内瞧了瞧。见屋内没有什么异样,急匆匆地和几人道了别。
几人目送陆景宁离开,时亦寒蓦地笑出了声。
喻观向他投去询问的视线,时亦寒咳嗽了声忍住笑:“观观,你刚刚假装害怕真的好假。”
喻观冷笑:“滚。”
祁苏吐槽:“但陆警官好像真的信了。”
喻观:“你也滚。”
“那个……”一直等候在旁边的方定和康柔夫妻俩,见三人似乎和刚刚的警察认识,怯怯出声,“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和这个游戏里的npc认识啊?”
这个问题把三人的思绪拉回正题。
是的,npc。
陆景宁刚才的所有行为举止,都像一个转折点提供线索的npc。
“他就是npc。”喻观沉吟。
祁苏思索片刻:“所以在副本内死后,会变成这个游戏里的npc吗?”
目前还无法确定,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npc,还是只挑选部分随机变成npc。
对于这个游戏,现在还有太多未知了。
不过既然是提供线索的npc,那按照系统的尿性,陆景宁这一趟一定不是白来。
喻观闭了闭眼,脑内缓慢回想陆景宁刚才的所有话,暗自捋着思路。
这栋楼从几年前开始闹鬼。
最近外面不太安全。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就像打翻了一盆水,倾倒而下,完全看不见要停的意思。窗户的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黑沉沉的天压得人透不过气,仿佛快要崩塌。
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水汽,潮湿闷热。
倏忽,天空中闪了一道光。
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雷劈下,大雨猛烈敲打着窗台,整个窗外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
震耳欲聋的雷声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呜哇哇……”鱼鱼才止住哭没一会,被这一道雷吓得又是哭了出声,回缓的心情值再次降低。
“别哭了,别哭了。”和鱼鱼绑定的康柔连忙上前抱住鱼鱼,“不怕不怕,只是一道雷,没事的。”
噼里啪啦的雨点斜打在玻璃窗户上,屋外狂风呼啸。如同一串连珠炮,吹得窗户呼呼作响。
除了鱼鱼以外,心情值同时在降低的还有默默。
鱼鱼的心情值从原先的85降到了80,而默默竟然直接从75降低到了60,卡到了60的点。
系统特地提醒过,一旦女童的心情值降低到了60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
虽然默默初始心情值不高,但比起其他女童,她的心情值低但是一直很稳定。而且按她的性格来看不应该会被雷声吓到,现在却莫名情绪低落。
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引得喻观一滞。
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系统提示的“不好的事情”。
可静默两分钟后,仍然无事发生。
“系统只说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没有说什么时候发生,也没说不好的事情有多不好,或许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呢……”祁苏安慰道,“别太紧张。”
喻观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开始有种不安感,总觉得不会是祁苏说的这么简单。
默默和鱼鱼心情低落的表现出的状态不同,鱼鱼会不停哭闹流泪,而默默则是在角落安静坐着,不言不语。
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快到晚上了,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去找个地方住下了……”鱼鱼的哭声不停,默默的心情又差,康柔想了想主动开口。
她一边安慰鱼鱼一边说:“希望你们平安。”
喻观点了点头。
绑定的玩家和npc需要待在一起,康柔和方定带走了鱼鱼和双双。
临走前,双双在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喻观,有些欲言又止。
踌躇了半晌,她还是开口说道:“哥哥,虽然我不喜欢你们,但我还是想请你今晚稍微安慰一下默默。一到下雨天气,默默心情就会很差。”
“好。”喻观记下了这件事。
下雨天气,和默默的心情值有必然的联系。
双双看喻观的眼神带了些不信任,并不相信喻观真能安慰默默。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没有继续多说什么,牵着方定的手下了楼。
四人走后,屋内的气压更低了。
原先还有鱼鱼的哭闹声调节,现在只剩下针落可闻的死寂了。
“要不,先回屋吧。”祁苏说道。
外头已然夜幕低垂,惨淡的月光洒满大地。
折腾了一整天,三人脸上难免有了一丝疲倦。目前还不知道系统所说的不好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
“好。”喻观应。
这间屋子恰好有三个房间,三人商量过后,打算暂时先住下休息。
屋内,喻观和默默干坐在床上。
上一次和不熟的人住同一间房间,还是和时亦寒。
想到这里,喻观不禁骂了一句自己。
真没出息。
这才分开多一会的功夫,就又想到时亦寒了。
好像有那个什么恋爱脑似的。
好在默默完全不打算搭理喻观,头顶着60的心情值背过身,很快就传来平稳的呼吸。
困意总是会传染的,房间里开着昏暗的暖色灯光,打在喻观的侧脸。外头的狂风疯狂嚎叫着,隐约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喻观的困意上头,倚靠在床边,没什么精神。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喻观起身开门,才开了一小条缝隙,那人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一把将喻观搂入怀中。
强有力的双臂紧紧锢住喻观的肩头,熟悉的木质香味充盈整个鼻腔,喻观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直播间关闭。
“喻观。”时亦寒的嗓音微哑。
“默默在睡觉。”喻观推了推时亦寒。
【号外号外,隔壁时亦寒的直播间也黑了,知道谁有可能来了吧。】
【时亦寒的直播间老早就黑了,这个不成立。说不定是巴洛没死,来找喻观了。】
【旁友,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二人摩擦的任何声响,在只有三个人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房间干嘛?”
时亦寒往喻观的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这栋楼还闹鬼,我一个人不敢睡。”
不敢,怕不是鬼见到你不敢睡吧。
“等会把默默吵醒了。”喻观不放心地往默默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默默还安然躺着,舒了一口气。
“嗯。”时亦寒动作不停,“所以我们不要出声。”
说完,耳侧的碎发被时亦寒并到耳后,带有薄茧的大手攀上后颈,摩挲揉捏着。另一边手落在了腰肢,游走于腰侧。
喻观仰了仰头,不由发出两声舒适的闷哼。
想到默默还在旁边睡觉,喻观立马咬了咬下唇,试图压下喘.息,但还是从喉咙里偶尔溢出一两声。
时亦寒今天的吻并不算温柔,有些强势的霸道。引得喻观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窗台边。
沙沙声不绝于耳,已经分不清是窗外的雨声还是布料的摩擦声了。
迷离的月光从窗边的缝隙倾泻而入,带了几分凉意。
喻观坐在窗台上,时亦寒微微弓了弓身,一手撑在窗台边。
月光将二人笼罩在其中,像是打了一束光。
就在这时,床上的默默翻了个身。
二人默契地停了一拍,同时回头看去。
好在默默只是翻了个身。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心虚,喻观咳了一声,伸手欲要推开时亦寒。
可时亦寒借机抓住了喻观的手腕,温热的唇再次覆了上去。
一边吻着,时亦寒睁了睁眼。
他的视线落在喻观扣到顶的衬衫上。
穿着严实的衬衫一丝不苟,而隐藏在布料内里是雪白的侧颈。时亦寒想着,抬手轻轻一转,顶上的扣子旋即解开。
兴许是刚才磨蹭到了,喻观露出的皮肤上微微泛红。
感知到扣子被解开,喻观稍稍抬了抬眼。
“别做。”他压低声音道。
时亦寒当然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发生什么事情,但看到喻观染上情.欲的双眸泛着雾气,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往下.腹窜去,触碰在一起的皮肤处火烧般炽热。
昏暗的灯光交织着明灭的欲.望。
“你难受吗?”时亦寒咬了咬喻观的耳垂。
酥麻感涌上心头,喻观吸了吸气,嗓子哑的不像话:“难受也不做。”
难受,但现在不能做。
所以还是想的。时亦寒理解喻观的意思,弯了弯眸子。
他缓慢揉.捏着喻观的耳垂,而后蓦地蹲下身。
喻观一愣,撑起身想要把时亦寒拉回来。
可时亦寒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伸手扯下他点裤子。
下一秒,喻观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副本内的温度本来就不高,加上今天还下了场大暴雨,冷的人难受。而时亦寒口腔内的温度极高,喻观的呼吸不禁乱了几分。
“别……”他试图想掰开时亦寒。
直窜大脑的快感让喻观浑身发软,自然比不过时亦寒的力气,软软绵绵的一推跟欲拒还迎似的。
在所有人面前光鲜亮丽遥不可及的大明星现在跪在他面前,强烈的刺.激感让喻观一时无法招架。
面前的床上时常传来默默的平稳呼吸,不轻不重地占据着二人的听觉。
老式的居民楼隔音并不好,甚至能听见祁苏和蟹蟹的聊天夜话。喻观咬了咬下唇,一边观察着默默,一边忍下顶到嗓子眼的喘.息。
纠缠了好一会,见实在挣扎不开,喻观索性放弃抵抗。
修长的五指落在了时亦寒的后脑勺,喻观抓了抓时亦寒的黑发。喻观张了张唇,难耐地挺了挺腰。
那张平日里理智淡漠的脸上现出的无措感极大程度令时亦寒满意,他勾唇一笑,动作加快。
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下,不多时喻观就来了感觉。
“你快挪开……”喻观往后缩了缩。
可时亦寒非但没有挪开,反而加深了动作。突如其来的动作刺激到了顶端,喻观一个没忍住,立马缴了械。
“你有毛病,快吐出来……”喻观觉得害臊。
意识到这个问题,喻观胡乱提起裤子后连忙拿出纸巾想要擦拭时亦寒的嘴角,就看见时亦寒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喻观急了,平日里没有任何温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神情,顾不得其他,直接上手擦拭。
因为慌乱,喻观的动作稍显笨拙:“你做什么。”
时亦寒没有回答,笑而不语。
还未多说两句话,身后忽然传来默默稚嫩的童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二人动作一顿,齐齐回头。
只见默默直立坐在床边,昏暗灯光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没有高光,直视着二人。
彼时喻的裤腰带还没系上,时亦寒的嘴角还残留着某些痕迹。
喻观慌忙扯开话题:“你怎么醒了?”
没有回音。
梦中呓语似的,默默重新躺回床上,不过一秒就又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屋外,雨幕之下。
戴着面具的男人缄默无言,独自坐在天台上。
任凭暴雨打在他的肩头,衣领,面具上,他毫无反应,只是痴痴望着居民楼里唯一一家开着灯的房间,面具下的表情时笑时沉。
他的眸子里笼罩着一层散不开的阴云,晦暗不明。
倏忽,他背手摸了摸身后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凝结成了痂。
可他却并不觉得疼痛。
想起刀尖捅.入皮肤的瞬间,他反而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贪婪且怪异的笑容。
捅.入的一瞬间,那个人的注意力一定全在他的身上。
全在他身上,只为了那一刀。
事先一定暗自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注意力一点儿也没被别人分去。
想到这里,男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心底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的精光,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无法压下。
凌晨三点。
时亦寒最终还是在喻观的房间睡的觉,二人趁着默默不注意,在窗台垫了一层被子,把默默抱到了窗台上。
静默间,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嘻嘻哈哈的笑声。
尽管声音不大,还是吵醒了喻观。他在副本里本来就不敢睡的不深,加上今天一来就触发了系统的惩罚机制,今晚格外警惕。
喻观撑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不大的笑声。
屋外的雨还没停,连绵下着,平添了一分诡异的惊悚感。
笑声似曾相识,是一名女童的声音。如果仔细分辨,又像是在和别人打闹嬉笑。
不过笑了几声,又陡然转变为哭泣声。
然后是无休止的嘈杂声。
杂乱且无章。
似乎有锅碗瓢盆的落地声,有妇女男性的争吵声,有打骂推搡声,玻璃瓶破碎声……
直到最后,是尖锐的玻璃瓶破裂声和女童撕扯着嗓子的哭泣声。
所有声音在最后一齐爆发,一齐停止。
耳边清净了。
声音戛然而止,喻观听的不太真切,伸手推了推旁边睡得香甜的时亦寒。
可不知怎的,今晚的时亦寒睡得格外沉,怎么推也推不醒。
喻观脸色一变。
时亦寒在副本里从来不会睡得这么深,今天突然睡的这么深,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系统的惩罚机制开始实行了。
喻观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捏了捏时亦寒的手。
手掌心的温度仍然暖洋洋的,喻观感觉到一点安全感,稳了稳心神,环顾房间四周。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默默和时亦寒的呼吸平稳。
安静了不到两分钟,耳边再次响起嬉笑声。
接着是循环般的吵闹声,推搡声,落地声,破碎声……
最后依然以尖叫哭泣结尾。
再一次戛然而止,如此往复。
直到声音响到第三遍。
喻观蓦地感觉到后背有一股腾升的凉意,冰冷的刺骨感从下往上攀,他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左肩部有剧烈的疼痛感,同时,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喻观的喉咙。
“爸爸,你怎么又喝醉了……”
“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打我和妈妈……”
“爸爸,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我……”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就是生不出儿子!我当初娶你回家简直是瞎了眼睛!”
“晦气东西,赶紧带着你和这个小累赘滚出我家!”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除了会吃会喝,你还会干什么?!要是当初你妈生的是个男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爸爸,求求你,不要杀我……”
跟鬼压床一样,明明意识清醒,可喻观浑身竟然无法动弹。
强烈的眩晕感占据大脑,喻观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张了张唇,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只能勉强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气音。
脖子被什么东西锁住似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喻观感觉自己的呼吸随时会停下。
耳边仍旧循环着那些呜咽声。
“爸爸,求求你不要杀我……”
“爸爸,我也可以像男孩子一样的……”
“爸爸,我不穿小裙子了,你不要丢下我……”
黑暗中,喻观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他。
那双眼睛由上而下扫视着喻观,随之而来的是脖子上加深的疼痛感。只要再持续一段时间下去,哪怕没有其他情况发生,喻观也必定会窒息而死。
好冷……
体温在下降,死亡的迫近让喻观放弃抵抗,缓慢闭上眼睛。
系统的惩罚机制,是直接淘汰吗?
或者说,和直接淘汰有什么差别吗?
该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境……
原先活跃的思维在长久的缺氧下开始迟钝,喻观的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
他的听觉仍然正常。
“废物东西!累赘!垃圾!”
“你们娘俩就是来拖后腿的!”
这些声音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喻观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人在死后最后失去的是听觉。
这些声音愈来愈近,越发清晰。
不仅声音逐渐清晰,连带着耳边开始有毛茸茸的触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耳朵里吹气磨蹭。
就像……趴在喻观在耳边说的一样。
与此同时,脖颈上的疼痛感莫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自下而上的酸痛和疲倦。
喻观费力地睁开眼,余光往旁边看去。
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时亦寒睁着大眼,纤长的睫羽扫过喻观侧脸,呼出的气落在耳侧,酥酥麻麻。
“你……”
喻观微微启唇,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只是嗓子像被刀子喇过一样嘶哑,吸气呼气时空气接触摩擦都会带来痛感。
还活着。
时亦寒居然醒了。
惩罚机制停止了吗?
喻观清了清嗓子,疼痛感还是让他不由眉头紧锁:“你怎么醒了……”
“怎么不说话?”喻观又问。
还是没应。
现在的时亦寒和以往不太一样,安静地坐在原地注视着喻观。在月光的映照下,锐利的棱角被细细抚平,变得柔和。
他的表情没有平日里游刃有余的圆滑,稍显呆滞,瞳孔里满是喻观的倒影。
被附身了?喻观疑惑。
月光打在时亦寒的身上,有种任何人都走不进他内心的孤寂和落寞。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好像是个旁观者,好像是来人家走一趟的过客。
时亦寒只是这么看着喻观,一动不动,似乎有种稍微碰一下就会瞬间瓦解的易碎感。
喻观一愣,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时亦寒。
他伸手想要揉揉时亦寒,怎料还没触碰到他的头发,时亦寒就反手抓住了他手腕。紧接着,喻观唇部一热。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迅速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等喻观反应,时亦寒眨巴了下眼睛,而后躺回床上。
呼吸声旋即平稳。
喻观:……
他忽然想起,时亦寒有个小毛病。
睡觉会梦游。
这家伙,这会根本不是清醒的状态。
所以不是系统的惩罚机制结束了,而是时亦寒梦游,给喻观拉回来了。
月光轻飘飘地撒进屋内,像盖了一层薄纱。
屋外雨声渐小,一切回归宁静自然。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喻观想了想,放慢动作爬起身,来到房间的镜子前站定。
镜子里的青年脸部唇部皆是泛白,本来就寡淡的脸色更是白得骇人。白皙的脖颈两侧均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或深或浅的五指印刺目瘆人。
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喻观拢了拢衣领,视线移到默默身上。
窗台边,默默肉嘟嘟的白嫩小手抓着被子的一角。可能是雨快停了,默默的心情随着环境的变化有所好转,一直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此时显得格外乖巧。
而她头顶的数值,已然变成了65。
看到这里,喻观肩头一松。
天还未亮,喻观看向一旁沉睡的时亦寒,心里悬着的不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