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高驰望。”
高玚挥开邢奚厌停在半空的手,身体下意识地挡住襁褓。
“阿卟~”
见到熟悉的背影,襁褓里的小家伙像是被关上了止水阀,眼泪总算止住,咧着嘴,十分开心地蹬起了腿。
胖乎乎的小脚丫,每踢出一脚,都精准落在襁褓上,在那由纯中午手工织成的襁褓兜里,踢出一个又一个色彩鲜艳的小山包。
浑然不知自己因爸爸的一句话,升了一个辈。直接从爸爸的儿子,成了爷爷的“儿子”,爸爸的“弟弟”。
“高驰望……”
听着那跟自己毫无瓜葛的名字,邢奚厌心底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空落,低声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襁褓里的孩子竟跟着咿咿呀呀起来,声音软糯干净,无忧无虑,不掺一丝杂质。
层层布料包裹下的四肢,更是奋力挥舞着,挣动得十分厉害。
甚至有那么一小会,襁褓被踢开了一个口子。
嫩白的小脚,从高玚腰侧的位置露出,顽皮地晃了又晃。
高玚看不到身后的崽是什么动静,可没落下邢奚厌的一举一动。
见到那万年冰雕般孤冷淡漠的脸上,倏地划过几分奇异的变化。
像是在期待什么。
高玚上前挡住邢奚厌的视线,连哄带劝,废半天功夫,总算暂且打消对方对孩子的疑虑。
差点崩断的心弦,终于有了片刻放松的空间。
他阖上房门,不忘提醒alpha:“这孩子怕生,你别吓着他。”
“有多怕生?”
邢奚厌呼吸微沉,带着燥意的燎热目光,在久别重逢的男人身上悄然凝固,问得心不在焉。
高玚满心满眼想着怎么彻底打消邢奚厌对孩子的关注,对身上火舌般灼灼燃烧的视线一无所觉,煞有介事地回忆起厄坦星的经历:
“你都不知道他在厄坦星……”
说刚说一半,视角忽然颠倒,被邢奚厌揽着腰,扛到了肩上。
等他开始骂骂咧咧地挣扎着脱身的时候,人已经被丢进了卧室。
“靠,又在耍什么疯!”?!”
高玚扫了眼周围熟悉的布局,抽着气,从床上起来。
卧室是他的卧室,室内陈设的所有东西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空气中却沉淀着经久不散的浓沉苦香,呼吸间,全是邢奚厌的信息素。
不等他坐起身,alpha忽地俯下身,将他压回床上。
骨节冷硬纤长的手,紧跟着扣住他下半张脸,指尖失了力道把控,深深陷进他的面颊两边。
“放手!!”
高玚吃痛,回手拧住对方手腕。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遭对方这么对待,还是邢奚厌如今的体能比以前更强几倍。
被扣脸的瞬间,他竟有些适应不来对方的力度,被掐过的地方,阵阵生疼。
好似两枚指头大小的螺丝,正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姿态钉进他颌骨,让他想躲躲不了。
男人眉头紧蹙的表情落进眼底,邢奚厌眼底漩涡一凝,走失的理智悄然复归,依着对方的话缓缓松了力气,却没有完全松开。
“学长不解释一下?”
高玚强作镇定地反问:“你要什么解释?”
“孩子是怎么来的?!”
邢奚厌视线一错不错,不肯放过高玚脸上丝毫的细微表情。
高玚胸口一闷。
妈的,刚才不问,原来是在这等他。
他嘴唇抖了抖,眼珠偏向另一边,红着耳根,搬出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说辞:“去厄坦星是为了我爸……”
邢奚厌将他的躲闪看在眼里,眸色发暗:“我五个月前。”
见过伯父。
对上alpha眼底仿佛看穿一切的清明,高玚一慌,本能地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支起膝盖顶开重压:“真他妈重死了,给我起开!”
“我很想你。”
邢奚厌单手卸掉高玚力气。
紧接着将他的手扣进掌中,很是无赖地往下扯。
“我不想。”
高玚燥着脸,发了力地一甩。
alpha不肯罢休,执意要跟他耗。
甚至在他快要脱身的时候,不管不顾,整个身躯跟断线的木偶般,砰的一声,重重倒在他身上。
“靠……”
高玚喉咙一甜,差点没被压吐血,浑身反抗因子在对方份量十足的物理性攻击下,被砸了一空。
“学长身上,有一股奶味。”
浅色脑袋从青年脖颈向下蠕动,接近胸骨的时候,尖削的下巴抵着一片弹软暧昧地磨了磨,声音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哑。
“这怎么可能?!!”
高玚内心一阵凌乱,被砸死的细胞因邢奚厌一句话,转眼吓得满血复活。
既不敢相信邢奚厌的鬼话,又下意识地拒绝往某个方面细想。
邢奚厌唇角微勾:“味道很浓。”
不是奶粉的香。
更像是人体自然分泌的浓香,跟那身香味极淡的信息素并不冲突。
弥漫空中的同时,还携着一股跟徐徐暖风近似的热。
这种独特的香,只有哺乳期的omega,才会有……
alpha微凉指腹很是强横地捻住男人衣料下冒头的挺翘,颅内神经被对方某一瞬间外泄的浓郁奶香,刺得反复弹跳。
几个月前刚被层层镇封的狂躁,此刻竟被那奶味撬开一角,蠢蠢欲动,不受规矩地叫嚣着,妄图侵夺他身体的操控权。
将眼前之人烙满标记。
高玚耳根热得慌,手忙脚乱地推开邢奚厌的脑袋:“那是刚刚抱孩子的时候,被吐了一身奶,衣服忘换了。”
alpha对他的气恼视若无睹,虎口钳着他一双手腕,施力按牢。
“衣服上就有……你特么怎么不去咬衣服……”
高玚坚决不认邢奚厌指的奶味是他身体里散发出去的,极力辩解。
alpha闪烁着兽性锋芒的双眸轻抬,几近盯穿眼前青年。
就在高玚以为他没话说时,他忽地用着喑哑的声线,低声冒出一句:
“学长身上的,跟衣服上面的不一样。”
“滚!!”
高玚瞬间气炸。
发软的指尖耙进alpha柔顺飘逸的浅色发丝,费力推搡。
无奈他的反抗,对体能在他之上,甚至早已拉开巨大差距的sss级alpha,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
每每他把人踹开了点,转眼就被邢奚厌一个狡猾的伸手推、一个从身后环过他身前的拦腰,就给轻易掼了回去。
以上等面料精心剪裁的衣服裤子,在两人有来有往的撕打中,碎得面目全非。
宛若一只只断翼的蝶,从alpha冷白的手掌丢出,顺着长长的弧线,接连坠向房间各个角落。
下一秒,手腕募地被alpha拉住。
深寒冷意,自那双漂亮的浅色凤眸深处层层冰封。
“戒指呢?”
邢奚厌将他的手高高举起,食指颇有些不甘心地揉了几下高玚的右手无名指。
本应戴着戒指的地方,空无一物,白净如初。
连发白的戒指印都不曾留下。
果然没有听进他的话。
“戒指?!”
高玚看向自己的无名指,呆愣一瞬。
随即想起几个月前将戒指摘下的某个原因,以及后来之之所以没戴着的种种原因,脸上顿时闪过几分心虚。
邢奚厌凤眸微眯,晃过丝丝幽光:“什么时候扔掉的?”
高玚听着alpha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头皮发凉。
忙不迭地否认:“我他妈没扔!!”
邢奚厌不为所动:“没扔为什么不戴?”
“当时我是为了不让厄坦星人识别来历,情急之下才摘掉了戒指。那戒指现在还在飞船上,没扔!”
说到最后,不忘重新强调一遍戒指还在的事实。
alpha一针见血:“既然是这样,进入帝国后,为什么不戴?”
高玚脸上心虚更甚:“忙忘了……”
三个小时后。
“让我进卧室……”
高玚胸腔起伏,一双手臂被身后一双手支配着,有气无力,撑着不到半米距离外的护栏。
镂空设计的鱼白护栏,高度不及高玚腰部,此刻却被迫承担起观赏跟防护范畴之外的功能。
而比起护栏,高玚的处境显然更糟糕。
“进卧室,还是现在解决,只能选一个。”
邢奚厌下巴搁在高玚肩窝处,深晦不明的视线,透过他身前的斑驳,落在正在受难的小可怜。
“进卧室……”
高玚满眼惊惶,飞速扫过楼下静悄悄的庭院。
暗自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弦提得更紧。
除却邢奚厌跟梦魇有得一拼的低语,此时此刻,斥满他整个脑海又沉甸甸挤压他心头的,全是忽急忽慢、失序错乱的心跳。
“进卧室,还是……?”
“我想……”
高玚两眼一花,撑在护栏上的双手虚软脱力,差点支撑不住越来越疲乏笨重的身躯。
“现在……”
热汗绵密,从他鼻尖跟发尾淌下,在冷硬的护栏上印出不规则的几滴。
深浅不一,全是对alpha的指证。
心思动摇间,几缕夜间凉风从阳台经过,带着股直透心脾的清凉,从不着一缕的躯体渗入四肢百骸,捎走激流般飞涌乱窜的热。
更将他从意乱情迷拽回现实。
高玚哆嗦了下,瞥过楼下走动的身影,声音低弱沙哑,尽是妥协:
“进卧室……”
第一百零八章 引导棒^坏掉的身体…
许是他的坚持终于起效,濒临破防的前一秒,邢奚厌总算不再拷问他。
甚至良心发现,在楼下的仆从抬头看过来之前,将他抱回了卧室。
只不过高玚当晚的状况,比起差点被人撞见现场,并没好上多少。
“不到时间不能结束。”
邢奚厌视线不动声色,落向男人汗湿的胸膛,“除非,开口求我。”
高玚听他这副语气,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一旦求饶准没好事。
眉头蹙紧,硬气反击:
“我就是憋死,也不会求你!”
“那就让我看看,学长能撑多久——不求我。”
“……怎么会这样?!”
高玚手脚一凉,深受打击。
不加掩盖的反应,没能逃过alpha的眼。
“……学长?”
邢奚厌丢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物件,低声问。
话一落,肩膀挨了结结实实一拳。
男人眼睛通红,语气愤怒:“都是你干的好事!!”
“别哭别哭,哥哥带你去找陈管家~”
少年满脸着急,抱着软绵绵的一坨小团子,从婴儿房跑出。
“麽麽~”
在他怀里,从厄坦星实验基地的孕囊中降生至今不满一岁的小家伙,正扭着滚筒似的浑圆小身板,泪眼朦胧。
哭声一颤一颤,透着浓重不安,似是在控诉生父的丢弃。
“小公子是乖宝宝,不哭不哭~”
少年听得心头一揪,边安慰着怀里的小主人,边在宅邸内四处寻找。
一连跑了几个地方,总算在庭院中如愿见到管家的身影。
“管家!!”
少年眼前一亮,好似看到了救星。
紧接着,他将高驰望抱稳,快步赶到陈沐觉面前:
“小公子他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
陈沐觉放下手里的要务清单,看向少年怀里还在掉眼泪的小哭包,伸手接过:“可是饿了?”
少年摇头:“从今早到现在,我们已经给小公子喂过三次奶粉,小公子都没有拒绝进食,只是一直在哭。”
“呜~”
见到眼熟的叔叔,小家伙虽没有停止抽噎,哭声倒是小了很多。
茭白的小手伸到半空抓了抓,攥上管家一小片衣袖。
“小公子是想见少爷?”
陈沐觉目光微恸,托稳怀里跟自个的手掌相较大不了多少的小小身躯,拿出手帕,擦净孩子脸蛋上的鼻涕眼泪。
已经是中午时段,那二位该起床了……
做完这些,他抬头望了眼二楼南面的落地窗,抱着暖融融的小家伙进了主屋。
少年很快就反应过来管家极有可能是去找少爷,想了想,没有多问,麻溜地跟在对方身后。
同一时间,一片狼藉的卧室内。
alpha单膝着地,头颅低垂。
发质柔滑的浅棕发丝,从他额间垂下细碎的数缕,羽毛般轻轻撩过男人身下片片残红。
“……靠。”
高玚轻嘶。
功能丧失的地方没有被邢奚厌唤醒,反倒其他地方受那头发的撩拨,反射性地弹了下。
俊朗的五官上,倏而划过几分不自然的窘迫,脚跟悄悄抬了下。
却不想alpha在他抬腿的一瞬,就识破了他的意图。
净白纤长的手紧跟着覆住他大腿,将他那点躲闪的心思立马镇压了回去。
alpha接着进行“口头”弥补。
忽然间,他抬头问:“有感觉吗?”
高玚看向那里,一阵心梗。
除了多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口水,还是跟之前一样,软趴趴地垂着脑袋。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沮丧,邢奚厌罕见地没有追着他要答案。
期间还不忘抬眼,目露询问。
午时的光,从窗外透入,在他不带丁点多余累赘的面颊铺过一层浅浅的金光,更映出了那双眼睛。
明明是浅色的眼瞳,瞳仁一窥见底,却无端透出一股厚重的森然。
好似藏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海。
“你吖能不能行?!”
高玚逼着自己忽略眼前对方充满杀伤力的眼神,面颊发热,不耐地推着alpha的脑袋。
高玚眉头紧紧皱着,弓起脚背,无措地往里扣。
却忘了小腿搁着alpha宽厚的脊背,不仅没把人推远,反倒无意中成了将自己送上门。
听着青年恍恍惚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邢奚厌心神震荡,自制力险些决堤。
燎热噬人的目光,肆意扫向青年红雾蔓延的脸。
“你就不能……不往我身上瞟?!”
后知后觉aloha驻足的眼神,高玚耳根上的热一层覆过一层,活像是熟透的红魔虾,红得差点滴血。
然而听过他的抱怨,alpha目光仍旧雷打不动。
没移开半点。
“……”
高玚被盯得浑身刺挠,又拿他没办法。
最后还是率先别开脸,难以控制地抓了几下发痒的地方。
哪知这一幕,更大地刺激了alpha猩红的眼。
“叩叩叩——”
缓慢有序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突兀插入。
“什么事??”
高玚呼吸骤然一窒,满脸紧张地望向紧闭的房门,连抵抗都忘了做。
“二少爷情况不大好。”
陈沐觉垂眸,目光落向怀里的小公子,想到房间里另一位alpha,他没有直接挑明。
听见熟悉的声音,小家伙噙着泪光,渐渐停止了抽泣。
小手很是不协调地开始扒拉他的手臂,发现力气不足以撼动他的禁锢,便扭着身子,哼哼唧唧地攀着他的手臂往外爬。
“什么二少爷?”
哪来的二少爷?
高玚懵住,有些没反应过来陈沐觉在说谁。
无奈意识早在几分钟前被脚下的滚烫彻底攻占,怎么也记不起家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弟弟。
陈沐觉听自家少爷茫然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准是没想起昨天的事。
他伸手捞住小家伙爬出一半的小身板,清了清嗓音,把话委婉了说:
“二少爷今早没见到少爷,哭了一早上。二少爷现在十分想见少爷。”
“哒啊啊~”
而被唤做“二少爷”的高驰望,在陈沐觉说完后,恰好晃着两截白萝卜般嫩白的小手臂,滋溜着口水,奶声奶气地叫了几声。
穿透力极强的呼声,径直传入房门,落进高玚耳朵。
他一愣,总算反应过来陈沐觉说的“二少爷”正是自己儿子。
重振雄风的念头,在门外几声咿咿呀呀的审判下,几乎是立马丢到脑后。
他咽了下口水,满脸纠结地跟邢奚厌对视了一眼,提高声量,对外面的陈沐觉说:“等着……我这就……”
而邢奚厌显然不打算给他预留半点中途退出的机会。
没等他起身离开,alpha灵活的红舌便掺浓烈的渴意,从寒梅般淡色的唇中探出。
一如贪婪的蛇。
狩猎了一部分不够,连同没被照顾到的其他地方也一并掳进掌控之下。
“邢奚厌……放了我……”
高玚喉咙泄出一声闷吟,却不敢放开了声音呵斥。
力气空空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急急忙忙地推了推alpha。
显而易见的变化,到底没能逃过邢奚厌的捕捉。
浅色凤眸深处,暗潮翻滚起伏,浓得呛人。
阵亡n字…
出卧室前,高玚还忍不住担心孩子会不会引起邢奚厌的怀疑。
万万想不到,陈沐觉提前给孩子戴了顶橘色套头帽。
帽子有些宽松,乍一看,比孩子的头围宽出不少。
不只将小脑袋上的头发,遮了个严严实实,连一双眼睛遮掉了大半。
像是安安的帽子。
“少爷。”
陈沐觉神情淡淡。
高玚状似无意地走在邢奚厌前头,将孩子头上遮过半张小脸蛋的帽子边缘,往上推了推。
见着帽子底下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小刷子似的浅色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失笑轻侃:
“哟,眼睛都哭肿了,就这么能哭?”
“哒哒~”
高驰望听不懂调侃,只知道自己总算见到了爸爸,开心坏了。
跟另一个父亲有着几分相似的小脸绽出开怀的笑,清亮的眸子碎光盈盈,像是盛了满眼的星星。
他今天被换上了一身绣满卡通图案的短袖包屁衣,没了襁褓的约束,小手小脚大喇喇地张开着求抱抱。
看着灵活了不少。
“少爷可要抱一抱二少爷?”
陈沐觉边说边将孩子往高玚的方向递。
“我来吧。”
高玚干咳一声,将孩子抱到怀里,随手摸了下软绵绵的脊背,查探体温。
确认没什么情况后,绷着的心弦悄悄松下几分。
而后想起某人的在场,右手不由得挡住孩子的后脑勺,以免被邢奚厌看出什么端倪。
而怀里的孩子,似是哭累了,高玚还没开哄,就已经乖乖静下来,小脸挨着他胸膛,眼皮一耷一耷。
没一会儿呼吸渐平渐稳,圆鼓鼓的小肚子跟着起起伏伏,竟是睡着了。
邢奚厌将一大一小的互动看在眼里,眸光微闪,默了默,开口:“送我。”
高玚额角青筋一跳,体力严重透支的身体涌过一阵阵酸软,乏力得不行。
实在不想搭理,邢奚厌的无理要求。
“我他妈被你折腾了一晚上,现在要我送你,还有人性嘛你!!”
邢奚厌早已料到他会拒绝,视线有意投落在睡意香甜的小家伙身上:
“也好,我这两天没什么要事,可以留下来陪你……”
那怎么能?!
高玚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毫不犹豫服软:“算了,送你出去就是!”
让邢奚厌天天跟孩子接触,无疑是在给对方制造可趁之机。
以那家伙的脑子,早晚会发现孩子是自己的种。
到时候他就是办法再多,想瞒都瞒不住。
这也太不利了……
“管家,小公子跟那位先生……长得好像。”
看着消失在过道拐口的两道颀长身影,少年眨眨眼,由衷感慨了句。
他是昨天刚被高家聘进来的育婴师。
从入职到现在,他只来得及了解雇主和孩子的基本情况,以及管家额外叮嘱的一些规矩。
哪里懂对雇主的感情私生活。
乍一见到另一位跟雇主关系匪浅的alpha,难免会往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上想。
“的确像……”
跟那位只见过一面的新人,都能看出两人的血缘羁绊。
少爷又能瞒多久?
陈沐觉看了眼马甲上的两滩湿痕,表情一变未变地移开目光,接着开始安排人手打扫卧室。
到了停车坪,高玚也不跟邢奚厌废话,随意敷衍了句,哈欠连天地抱着孩子掉头。
“学长……”
结果刚走出一两步,就被alpha从身后叫住。
高玚抬起受困乏蛊诱不断下沉的眼皮,将小家伙脑袋上的帽子拉下,懒洋洋回过头。
“这孩子很依赖学长。”
邢奚厌没有上车,落向橘色帽子的视线,更隐隐透出几分让人读不懂的晦暗。
“我是他……”猝然触及alpha滚烫的目光,高玚眼里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
他语气故作坦然地回了句:“我是他亲哥,他依赖我再正常不过。”
“亲哥啊。”
邢奚厌低低轻喃,眼中燃起的期待不知觉间被失落席卷扑灭。
眼看alpha把车落在一旁,反而朝自己的位置走来,高玚有些头大:“你吖不回家,挨过来算什么事?”
邢奚厌将失落深埋心底,颇有些不甘心地看向男人怀里的小家伙:“我想看看他。”
“你想对他做什么?!”
别是发现了?!
高玚警钟大响,撑开手掌捂住小家伙的脑袋,声音里夹着一丝他自己否不曾意识到的慌。
邢奚厌视线从孩子卷翘浓密的浅色睫毛转开,沉着声,开口保证:“什么也不会做。”
纵然如此,高玚还是没发放松警惕:“什么都不做,你还靠这么近?!”
“我在想,当初我跟学长的孩子还在的话,他现在应该也跟学长的弟弟一样大了吧。”
alpha抬手抚上男人腰侧,拇指轻轻划过男人紧紧绷起的腹部肌肉。
他头颅为倾,直视着男人竖起防备的眼睛,目光满是难愈的悲痛。
高玚被他眼底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忍不住反驳:“错了,我弟弟比他小!”
邢奚厌垂下眼,沉默半晌,胸腔低低起伏,带出一声细微嗡鸣。
“如果可以重来,学长还会抛弃我们的孩子吗?”
高玚心脏一缩,抱着孩子的手无意识地圈紧:“已经发生的事,不存在假设。”
说完,他不再等邢奚厌做出反应,一掌拍掉搭在腰侧的手,把对方晾在停车坪,抱着高驰望落荒而逃似的,脚步飞快地回了主屋。
“这次的回答,不一样了。”
换作是以前,你会答得毫不犹豫。
在他身后,alpha静立在原地,黏稠的视线在他透红的耳根上久久凝固,良久才收回。
接着,他拨通了下属的ID:“替我查件事。”
副官全神贯注:“您说。”
邢奚厌调出资料,指尖触上光屏,点了发送。
“我要他在厄坦星的所有情报。”
他声音稍顿,接着道,“包括那孩子的来历。”
三百多平的露台上,男人一身白底绿纹短袖花衬衫,搭配休闲短裤,修长的两腿交叠,头跟腰贴靠着身后躺椅。
一摇一晃。
姿势很是随性,惬意。
在他腹部上方,体格墩圆可爱,体重不过十来斤的小宝宝,一拱一拱,嘟着嘴,苦大仇深地应付着头上花纹繁复的护耳帽。
抓挠半晌,帽子总算从脑袋上摘下。
他累得喘了喘气,气鼓鼓地将手里咬人的帽子丢了出去。
用色缤纷鲜艳的帽子,宛若一只羽毛华丽的翠鸟,从小家伙手里飞出,咻的一声,正中男人的脸。
“儿砸,这帽子不能摘~”
高玚慢吞吞地拿下挡了视线的帽子,手指头顶着帽口百无聊赖地转了转,嗓音里泛着丝丝的懒。
“卟~”
见着高玚手上飞舞旋转的帽子,高驰望眸光晶亮,手掌撑开,软绵绵地拍了拍暖融融的小肚皮。
为了图省事,高玚将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几乎露出大半个额头,剩参差不齐的几缕,从额角鬓角的位置跑出。
像一个个柔软纤细的小勾子,勾勾卷卷,参差不齐。
是跟他一样的自然卷。
高玚将脑子重新套小家伙头上,语重心长地叮嘱:“好好戴着。”
这一个多月来,邢奚厌隔三差五往高家跑,次数越来频,对孩子的关注更出乎意料的多。
为不让对方起疑,他让人订制了不少尺寸合适的帽子。
每天不带重复地给孩子戴。
无奈小家伙不太喜欢戴帽子,每次帽子戴到头上没一会功夫,总想尽了办法摘掉。
“呜啊~”
不出所料,高驰望小身子扭了扭,直接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将头上的帽子抓开,身体力行地控诉他的专横。
高玚猝然被帽子砸中脖子,眉峰微挑:“哟,跟你老子倔上了?”
“你就是哭个没完,也不能摘。”他圈稳肚子上差点歪倒的小身影,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强硬地跟没断奶的崽讲道理,“爸爸这么做,是为你好。”
谁知小家伙听了他的话,不止没买账,明亮的眼瞳里更是蓄上满满的一泡泪,直接开展了眼泪攻击,拒不配合。
高玚彻底没辙:“帽子不舒服,咱就不戴,下次爸给你换一顶舒服的。”
家伙今天应该不来,不一定会看到……
做完一番心理建设,他转头便将帽子利落地丢到一边。
接着抱稳孩子,没什么心里负担地眯起了眼。
却不想一时松懈,直接睡过去了。
“少爷正在休息,一时半会醒不来,阁下不如改日再来。”
这边陈沐觉刚将邢奚厌引到露台,恰巧见着自家少爷在躺椅上睡着的模样,转身提议道。
“不必。”
邢奚厌望着男人熟睡的侧脸,鞋尖压着地面,逐渐放慢步伐,将脚步声降至最低。
靠近躺椅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男人怀里蠕动的小家伙。
少了五颜六色的帽子作掩饰,一头浓密的浅色短卷,展露无遗。
连同张白嫩的小脸颊,一直有意忽略的五官,也在那头小短发的相衬下变得清晰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