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却十分严肃的警告道:“不可对圣意妄加揣测,而且皇储一事兹事体大,父皇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论是立主信做太子,我们做臣子的自当尊从。”
敬国公点头道:“恒王殿下说得是,只不过……俗话说得好,事在人为。这几日薛贵也给我带来一些消息,说是他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兵马强壮,正愁没有正主效劳。恒王殿下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如何为自己的人生筹划吧?”
萧恒若有所思,勾唇笑了笑道:“国公大人说得是,我母妃也常常劝我,多为自己想想。其实我也有个想法,不知国公大人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敬国公道:“恒王殿下请讲。”
萧恒道:“关于太子一事,有一个人,应该能够帮上忙。”
敬国公问:“何人?”
萧恒道:“绯玉公主。”
敬国公皱眉,沉吟道:“这……她在皇宫的身份实在不明朗,这个女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如何帮得上忙?”
萧恒道:“国公大人可知,她所说的话,我父皇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听的。如果立太子一事有她从旁进言,我想父皇也一定会认真考虑的。国公大人觉得呢?”
敬国公态度不明的点了点头,说道:“恒王殿下说得是,只不过这件事我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
萧恒笑了笑,起身道:“国公大人多考虑自然是好事,那我便先回王府了,敬侯国公大人的答复。”
直到萧恒出了敬国公府,王祯才忍不住骂道:“妈的,这小子什么时候和南昭搞到一起去了?如果他背后有了南昭人的支持,那我们还要不要扶持他上位?”
敬国公捋着胡子道:“南昭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个绯玉公主……这样,祯儿,明天你去宫里见见你妹妹。”
夺嫡一事,因为绯玉公主的加入,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尤其是皇后,一听说自己要去和绯玉公主交涉就气的摔了杯子,捂着胸口道:“谁也别想让我跟那个女人说半个字!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这个时候柳贵人却站了出来,恭恭敬敬道:“娘娘您既然不愿意去,那便由我代劳吧?我去和绯玉公主说,这也是一样的。”
皇后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王祯和柳贵人退下了。
王祯无奈道:“那就有劳柳贵人了,我妹妹这个脾气,也是难为您了。”
柳贵人道:“为娘娘做事,我甘心情愿。”
其实她早就想会会那个绯玉公主了,当初她杀死了自己所有的蛊虫,以至于让自己困在宫里无法逃出去。
这七年来她做事畏首畏尾,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和她正面交涉了。
绯玉公主仍然住在柔福宫里,只是柔福宫更名和顺居,宫里也不再是百花争艳,而是变成了一亩亩蔬菜药田,全是银烛和银月她们种下的。
柳贵人一进来就嗅到一股子毒虫的味道,这个女人公然在宫里养毒虫,皇帝还拿她当个宝贝一样的宠着,真不知道皇帝哪只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可怕的是这些毒虫竟然十分听绯玉公主的话,她吹着芦笙,那些毒蝶便围着她翩翩起舞。
京城里有一幅十分出名的百蝶绕舞,画的就是绯玉公主边吹芦笙边跳舞,身边有上百只蝴蝶跟着她一起飞舞的画面。
柳贵人咽下了胸中的恶毒,十分礼貌的朝守门的银烛和银月说道:“劳驾二位通传一下,就说柳贵人求见。”
银烛银月却没有动,只是把门打开道:“这位贵人直接进去吧!我家主人已经在厅内等侯了。”
柳贵人意外的看了一眼门内,心想这绯玉公主果然是站到四皇子身边了吗?
竟然已经料到自己会来找她?
柳贵人抬脚迈进了院门,院门却在此时关闭了,她身后的两名宫女被拦在了外面。
银月道:“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和顺居,这位贵人还是自己去见我家主人吧!”
柳贵人不是普通人,见状也没什么好怕的,自顾自进了和顺居。
深宫里人人道这和顺居乃是皇帝每日必踏足的地方,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连花花草草都是这世间难得的珍品。
今日一见却让她大失所望,这哪里是寸土寸金,分明村郭百姓家的田头就是这副模样。
竟然还有横放着的破锄头,以及几把开刃的镰刀。
难不成这绯玉公主,还真和皇帝过起了普通平民百姓的生活?
她朝里迈了几步,便听到殿内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柳贵人探头一看,竟然看到绯玉公主在织布。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声轻笑搅扰了织布的美人,机杼声停了下来。
绯玉公主朝她这边看了过来,问道:“柳贵人何故发笑?”
柳贵人道:“我笑公主好手段,皇上这辈子最向往的就是普通平民的生活。宫里的贵人娘娘们,可使不出这样的心机手段。难怪公主可以盛宠不衰,虽无皇后之名,却比皇后得的圣宠多多了。”
绯玉公主起身,将刚刚织好的布拿了下来,竟是一匹十分普通的麻布。
墙上还挂着一件麻布衣,是男式的,这宫里只有一个男人,正是皇帝。
绯玉公主把布卷好,才对柳贵人说道:“圣宠罢了,只要我想要,它就永远是我的。可惜,皇帝的年纪还是太大了些。”
柳贵人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不屑,说道:“所以你就把心思打到了更年轻的四皇子身上?有一点我很好奇,这世界上不可能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你是用了什么蛊?不论什么蛊都有其不稳定因素,难道你身边有宗师级的蛊王?”
听了柳贵人的话,绯玉公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我身边有高人,就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别忘了,我们南诏的毒师,可是专克你们塞外奇域的蛊师的。”
柳贵人听出了绯玉公主话语里的威胁,不过她也并不在意,直接说明了来意:“你知道,我是皇后的人。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皇后如今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自然也是义无反顾。我对谁当太子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可皇后娘娘感兴趣啊!既然绯玉公主有意合作,不如拿出些诚意来。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总好过在这深宫里老死。”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说道:‘柳贵人,收起你那套说辞。我不是皇后,不会傻乎乎的把你当成智囊。不过,我和萧恒确实有个交易。只要他当上了皇储,未来他会将南疆四城划入我们南诏的领土范围内。我很好奇,柳贵人出身塞外奇域,而所我所知,塞外奇域早就已经覆灭。你费尽心机甘为辽人的走狗,图的什么?”
这话说得不好听,让柳贵人的脸色变了变,不过随即她就恢复了如常,冷哼一声道:“我恨虚伪的宁人,更恨柳家!我要让整个柳家死无葬身之地,更要让整个大宁为他们陪葬!”
绯玉公主一直都知道这位柳贵人很极端,没想到她极端到这种地步。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不惜毁掉自己的一生,也要报复柳家乃至整个大宁?
她没有问,毕竟不重要,在她看来,不论怎样的仇恨,都不能以无辜人的性命为代价。
绯玉公主道:“我对你的爱恨情仇并不感兴趣,甚至对别人的死活也不感兴趣。我只想确定,事成之后,我们南诏能不能拿到应有的报酬。还有,除此之外,我需要签订一份百年休战书。我们南诏地小人稀,百姓经不起战乱。他们也只是想种种田采采菌子,可不像北辽人那样爱打仗。”
柳贵人笑道:“真没想到,绯玉公主竟然对自己的国家如此尽心尽力。我原以为,你对大宁皇帝真到了情根深种的地步,原来也是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那你又有什么立场说我呢?咱们各为其主,各取所需。我不曾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如今我们合作,也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只要目的达成了,又何必管别人的小心思?”
柳贵人点头:“也对,那绯玉公主打算怎么做?你天天和大宁皇帝待在一处,应该能探究他的想法吧?”
绯玉公主道:“还用问吗?皇上他中意的太子一直都是六皇子,只是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柳贵人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她冷哼一声:“这几个皇子,怎么比都是四皇子更胜一筹,皇上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个愣头青老六?”
这些年来六皇子一直藏巧于拙,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钟灵毓秀,反倒是觉得他是个空有一身武艺的莽夫。
绯玉公主道:“皇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女子就不要胡乱揣测了。我们的目的是扶四皇子上位,就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皇上的身体这些年来越发精壮,恐怕十年八载内仍然能稳坐龙椅。四皇子二十岁了,封他为太子,皇上就要考虑禅位。否则老太子的笑话,又要在历史上上演。为了青史留下好的名声,你应该知道皇上会怎样选择。立六皇子为太子,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柳贵人道:“这些我还能看不出来吗?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让四皇子成为太子,而不是听你分析六皇子如何胜出的。”
绯玉公主道:“说起来倒也简单,只要皇上病重,不得不需要一个年富力强的太子来接替皇位,四皇子成为太子不就理所应当了?”
有那么一瞬间,柳贵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绯玉公主嗤笑一声,说道:“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这不是你柳贵人最擅长的东西吗?”
柳贵人陡然紧张了起来,摇头道:“不行,大宁皇帝是何许人,我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绯玉公主道:“你从前对那么多后妃下手,怎么就没考虑一下她们是何许人?”
柳贵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绯玉公主:“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些可都是宫廷秘事,别说宫外之人,就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绯玉公主的脸上露出轻蔑之色:“你当真以为,皇帝是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无力去阻止罢了。你们后宫的争斗,所牵涉的是前朝的稳定。他为了保护张淑妃,甚至把自己的贴身护卫都给了她,却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可乘之机。这个女人也是蠢,对所有人都报有善意,包括你这个她昔日的好友。罢了,一个空有美丽外表和软弱善良的女子罢了,不提她了。我想说的是,既然你手上已经有了那么多条人命,又何必在乎再多皇帝这一条?机会我会给你提供,下不下手,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柳贵人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确实想报仇,从小到大,午夜梦回,都想让柳家人碎尸万段,让整个大宁都为他们陪葬。
可对方是皇帝啊,她有点不敢下手。
可细细想来,又有什么不敢下手的呢?
诡计多端的大宁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打压他们塞外奇域,是他们害得塞外奇域覆灭。
而当今的皇帝,也是促进塞外奇域覆灭的人之一。
如果不是他们发兵,让塞外奇域陷入战乱,她的家园又怎么可能被毁灭殆尽?
想到这里,柳贵人便下定了决心,心想只要做完这件事,她就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想到母亲容貌尽毁,在死前的十年里半夜都要疼醒,她就恨极了柳家人和大宁人。
于是第二天,她回复了绯玉公主:“你昨天说的事,我同意了。但是皇帝从不召幸我,我没有下手的机会。”
绯玉公主笑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帮你。只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失手,你我可能都要折在这里。你应该是有帮手的吧?我建议你和宫外之人里应外合,得手后便立刻发动兵变,让皇帝不得不立四皇子为太子。只要他死了,四皇子顺利登基,我们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柳贵人沉吟了片刻后道:“你也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得和我的人商量一下才可以。你等我消息吧!三日内,我必定给你答复。”
绯玉公主点头:“嗯,也好,其实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皇上最近在准备登高祈雨,这件事可以在祈雨节后进行。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做准备了。”
柳贵人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和顺居。
银烛和银月关上了和顺居的门,绯玉公主吩咐她们道:“让宫外的人盯紧她,这次可能会掀起不小的动静,千万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银烛银月应了一声,脱掉外面的常服,露出了一身夜行衣,只待夜幕降临后开始行动。
苏家,六皇子正在后院练拳,便看到宫内升起了一盏盏的孔明灯。
六皇子收了拳,对旁边的苏予汐道:“百鬼要动了,予汐,让你的人行动起来。”
苏予汐应了一声,转身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此时的叶斐然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瓜线解锁了一条又一条,此时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晚上吃了一碗莲子酿汤圆,还啃了一根大鸡腿,饭后又吃了几块糕点,高碳水之下让他的睡意阵阵袭来。
早春的傍晚鸟鸣声也歇了,院子里安安静静,叶斐然躺在秋千架做的小床上哈欠连天。
六皇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上前摸了摸他的发顶道:“斐儿困了的话就睡吧!今天哥哥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斐然缓缓点了点头,打完哈欠后便强制性关机了。
将叶斐然抱回房间安顿好,六皇子便飞身出了苏府,骑上墙外准备好的黑马朝夜色中奔袭而去。
苏予汐培养的夜行者们跟随在他身后,集结在了京城附近的灌木丛中。
很快便有斥候前来回报:“总共发现了北辽暗桩十三处,截获一条线报,薛贵的二十五万大军集结,会派一队先遣队赶往京城,总工两万人马。”
苏予汐皱眉,骂了一句:“妈的,他们是真打算造反了?”
六皇子冷哼了一声:“何止是打算造反,他们想新皇替旧皇,直接把主意打到父皇身上了。”
苏予汐惊了:“他们的胆子这么大?就不怕……万一失败了,身首异处吗?”
六皇子道:“表面上,苏家军只有十万大军,而薛贵的手上有二十五万。不论怎么比,也是薛贵更胜一筹。还有,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谋害父皇,而是让他大病一场。下毒危险系数很高,但蛇虫鼠蚁这种东西操控起来就方便得很。只要父皇生病,就会有人逼他早立太子。这个时候,薛贵的大军再出动,强军压境之下,父皇不得不做出立储的决定。只要四哥被立为太子,他们的目标就达成了。还会恭恭敬敬的奉父皇为帝,挟持着他,不得不走他们为他预设好的路。”
苏予汐道:“可他们怎么就如此笃定,皇上就会走他们预设好的那条路呢?”
六皇子笑了笑,说道:“你忘了,这条路也是我们帮他们预设好的啊!”
苏予汐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了六皇子这些年让他所做之事的目的。
他让苏家军扩展兵力到三十万,却要把他们四散到四境的各个角落打游击,将四处的匪患和边境的不安定因素全部铲除了。
培养自己的暗兵数万名,所有军饷全来自于苏皓云的苏字号。
还要提一下苏皓云的生意经,没想到她没成为女将军,却成为大宁首屈一指的女商人。
苏字号开遍大宁上上下下,再加上她与皇家的各种关系,做起生意来更是顺风顺水。
就这样,苏字号与苏家军强强联合,让苏家的暗势力越来越多。
六皇子道:“只要让他们觉得,苏家势弱,是控制在他们可以一举歼灭的范围内的,他们就有这个胆走这条我们为他们预设好的路!”
苏予汐这才满脸崇拜的看向六皇子,说道:“我没想到,你提前那么多年就开始铺设这条路。更没想到,连绯玉公主都是你安排好的人。最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真的会沿着你铺设的这条路走。”
可能是六皇子太了解上一世的敬国公了,只要能抓住机会,他便会铤而走险,迈上那条永世富贵的康庄大道,哪怕不惜背叛大宁,成为北辽的走狗。
半个月的时间,京城风云瞬息万变。
六皇子和苏予汐却稳坐钓鱼台,只等着北辽那些暗桩一个个暴露。
他们知道,这是夺嫡的关键时期,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不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人人皆知皇帝中意六皇子,甚至京城盛传,皇帝已经将储君的圣旨放置到玉玺的下面,就等着择吉宣读了。
而大太监也偷偷看了圣旨的内容,里面写的正是六皇子。
京城传的有鼻子有眼,仿佛这件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予汐只觉得六皇子此计太妙了,这无异是催化了敬国公府的脚步。
只有让他们确信,皇上已经决定将六皇子封为太子,他们才会更加快速的做出选择。
如六皇子所料,短短三天内,已经有几十处暗桩显现了出来。
这也让他们对敬国公越来越失望,他们这些年来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位高权重本应知足,却又与北辽人暗通款曲,做下了此等卖国求荣之事。
苏予汐气的用力踢碎了一个凳子,怒道:“敬国公之流,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薛贵身为大将军,却与北辽勾结,做那些为己谋求福祉的事情!真真该死!”
六皇子上辈子早就见识过敬国公的不要脸,开口道:“你才只见识到了他这一党的冰山一脚,他们真正的恶心你都没见过呢。人性的恶,从……他们这一党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那个叫叶其琛的,北辽人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声称最爱之人的头颅献上,你说可不可笑?”
苏予汐皱眉,眼神中带出几分怀疑,心脏却忍不住疼了几分,问道:“最爱之人?叶其琛的最爱之人?”
苏予汐大惊失色,抓住六皇子的胳膊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六皇子知道,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他是有意的,也是不想让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六皇子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叶其琛怀揣塞外奇域秘宝蛊童子,他其实是北辽的一个暗钉。但这只暗钉的克星是言灵子,也就是斐儿,所以在斐儿的克制之下,他才没能按照北辽人所预计的那样走下去。只是如果这次他们发动政变成功的话,蛊童子又会发挥它的作用。蛊童子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所以才会有天才之名,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学识。只是他年纪小,才让人觉得了不起。上一世他利用蛊童子的能力,坐到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异姓摄政王之位。包括我在内,都被他们这一党彻底压制。”
苏予汐全身颤抖,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眼泪竟然叭哒叭哒的流了下来,他声音哽咽道:“所以,阿恒他……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我,却被蛊童子蛊惑,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委身于……委身于……”
“不。”六皇子否认道:“你觉得我四哥委身于蛊童子了吗?其实并没有,据我所知,他们从没睡在一起过。”
“什么?”苏予汐满眼震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六皇子道:“蛊童子只是蛊惑了他,却并不喜欢男人,他甚至在外面养了美人,给他生育了儿女。如果并不喜欢男人,又怎么可能和我四哥睡在一起?这一点,你应该比谁更清楚的吧?”
直男不可能克服自己的心理厌恶,苏予汐当然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多数直男都会对同性恋带着有色眼镜。
但是苏予汐却更心疼了:“所以,他蛊惑了阿恒,却一直让他独守空房。还背叛了他的感情,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过起了日子?他妈的狗娘养的,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这是六皇子第一次见苏予汐生那么大的气,骂人骂的这么脏。
如今有叶斐然的克制在,叶其琛一直没能得到大的施展,虽然才十三岁就考取了进士,但因为他年纪太小,不好入仕,皇帝便给他安排了一个翰林院的闲差,跟着讲师一起讲讲学。
只是他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但凡是听过他讲学的,对他全是一片赞扬。
六皇子就带苏予汐去听了一次,以验证他的真才实学,发现他讲的东西平平无奇,只是无功无过的讲完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彩之处,可见这蛊童子蛊惑人心真的很有一套。
这些时日,敬国公府也是焦头烂额,因为外面所传的六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之事已经确切传到了会在哪天将这件事公布了。
敬国公也使了不少银子让大太监去打听这件事,大太监收了银子,却只带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皇上确实往玉玺下面压了一道圣旨。”
敬国公着急的嘴上都上了火,心想我知道皇上压了圣旨,可我他娘的想知道的是那圣旨上的内容!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的事并非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也必有影可捉。
敬国公长子王祯还在他耳边敲边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六皇子真的被封为太子,入主了东宫,到时候所有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大宁有律,太子可有私兵两万,还可有幕僚若干。苏家军肯定会站到六皇子那边,到时候苏家军的兵力肯定会成倍数的增涨。妹婿现在手上有二十五万,如果定下了六皇子为太子,妹婿手上手兵力肯定会大大削减。我们再想起事,那可是难如登天呐。父亲还要早做定夺,如今机会稍纵即逝,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不得不说王祯是一把好助力,经过他多日的努力,敬国公终于一拍桌子:“通知宫里,让你妹妹马上行动!让薛贵的两万大军在城外埋伏,趁着苏家军四散在各处,明日便把这件事做成了!”
一夜之间,京城风云变色,蛰伏在各处的蝼蚁全部出动。
孔明灯在宫中连升三盏,看到信号的六皇子当即翻身下了榻,下榻后还轻手轻脚的给叶斐然盖了盖小被子,便转身去后院和苏予汐汇合,两人一起朝皇宫的方向奔去。
苏予汐一边策马扬鞭一边道:“京城中不少蛇虫鼠蚁出动,需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六皇子道:“这件事简单,如今他们全暴露了,到时候直接捣毁蛇鼠巢就好。今夜父皇有宫宴,他们选择今天动手,恰好也能把各文武大臣全部控制起来,真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这几天刚好是大宁一年一次的登高祈雨节,皇帝会登上京城最高的御顶峰,祈祷一整年风调雨顺。
跟随一起登高的,除了年事已高的老臣外,几乎朝中所有大臣都会去。
在登高结束后,皇帝也会举办一场宫宴,犒劳在朝中的所有大臣。
这算是一场君臣尽欢的饮宴,不像年节时那样郑重,也不像上朝时那样严肃,到时候会有歌舞表演,朝臣们都很期待这一天。
难得的是,这次宫宴绯玉公主也献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舞蹈。
异域风情的舞蹈配上节奏鲜明的乐曲,皇帝看上去心情非常好,不住的招呼着身旁的大臣们喝酒。
四皇子也赫然在列,他朝皇帝敬上一杯酒,恭恭敬敬说道:“父皇,借由今日登高佳节,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帝高兴极了,说道:“恒儿真是孝顺,在朕的所有儿子里,恒儿的品性是最让朕满意的。所以今日登高宴,朕也只选择了恒儿作陪。可惜你母妃不在宫里,如果她在的话,看到自己的儿子出落的如此出类拔萃,一定会很欣慰的。”
四皇子勾唇道:“父皇谬赞了,儿子虽有些文采,却不及六弟武艺高强,不敢称最。”
旁边便有大臣恭维:“皇上一文一武两个儿子,一定能让大宁的将来走向盛世。这样后人提起来,我们大宁也有一席之地了啊!”
看得出皇帝今天非常高兴,听大臣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笑了两声,说道:“是啊!朕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确实都是人中之凤雏。只是,朕一直很犹豫,该将大统交给他们哪个为好呢?”
京城中讨论了好几天的立储传闻,今日竟然被皇帝主动抬到了明面上。
敬国公闻言,眼珠子瞬间转了转,当即端起酒杯来对皇帝说道:“依老臣之见,六皇子武功盖世,说不定能为我大宁开疆拓土,当为不二人选,皇上觉得呢?”
听了敬国公的话,皇帝当即笑开了花,说道:“想不到敬国公竟与朕英雄所见略同啊!唉,其实朕也没有别的想法,只要大宁交到孩子们的手上,可以维持主祖宗基业,朕就心满意足了。谈什么开疆拓土啊!这些都是赌望罢了。”
敬国公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不正是应了外面的传言,皇帝正是有心将皇位传给六皇子啊!
他终于再也不犹豫,朝着皇帝旁边的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又看向了柳贵人。
柳贵人躬身,端起一杯酒看向了皇帝,说道:“皇上,臣妾想敬皇上一杯。恭祝大宁,国泰民安,永世昌宁。”
皇帝看了一眼柳贵人,似乎在思考她是自己的哪位妃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便只得作罢,端起酒杯道:“爱妃有心了,朕干了。”
就在皇帝饮酒的一瞬间,柳贵人手指一弹,一只肉眼难见的蛊虫缓缓朝皇帝的酒杯飞去,稳稳的落进了皇帝的杯盏中。
皇帝一仰脖,用袖子掩住酒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宫内歌舞升平,一派繁荣的盛景。
皇帝喝了酒后显然更高兴了,对众大臣道:“朕今天高兴,来人,把朕珍藏的三十年陈酿拿出来,给众位大人尝尝。”
大太监也跟着一脸高兴应声道:“是,皇上,奴才这就去拿。”
待大太监退出大殿,宴会厅里的门窗突然全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