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江玉初回头看了眼心跳检测仪上逐渐回升的心跳频率,朝佘钰张开双臂。
佘钰一言不发地探身紧抱回去,直到两人的体温趋于一致时才松开。
“叫他们回来守着,我们回家休息。”佘钰说完软了骨头,上半身靠着江玉初不肯动,偏长的柔软头发蹭在江玉初的脖颈,把人的心都蹭软了。
“靠稳了,我打个电话。”江玉初抬手摸摸佘钰坚挺的后背,纵容了他的撒娇。
打电话给了赵文尘,后者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医院。
接班继续守着杨童纪,江玉初则被佘钰半搂半抱地带走,准备回特物局补觉。
有了前辈帮忙,杨童纪的生命体征飞速地恢复,到早上八点钟护士查房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护士坦言说自己是第一回看见恢复能力这么好的人,一边夸杨童纪身体素质好一边叫来了医生。
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后,等病人醒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不过司空青不敢马虎,坚持让杨童纪多住了两天院,杨妈妈熬过差点失去孩子的恐慌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位来他们家做过客的男生是不是对他们家童纪太好了点呀……
中午杨童纪醒了,虚弱得很,抖着手吃了份打包的流食。
他就是现在想出院,司空青也会摁着不让他成功,杨妈妈同样不会同意。
“小青啊,住院费是多少,你看我,一慌起来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肯定很贵吧,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杨妈妈局促地双手交握,眼角的皱纹这两天一下重了很多,现在的她看起来倒真像四五十岁的妇人了。
人类真是脆弱啊,司空青再次加深了印象,摆手拒绝了:
“不贵,这家医院是我家投资开的,给我的也是最优惠的价格,您给我普通病房的住院费就行了。”
普通病房住两天也要五六百,不便宜了,但是对比贵宾房算得上天差地别。
不过司空青没说,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又钻进病房跟杨童纪讲话。
“我这两天天天做噩梦,莫名其妙的,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
刚醒过来的杨童纪表现得惶惶不安,握着杯子,几番犹豫还是跟司空青小声吐槽。
病号服宽大,笼罩在他身上,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纤细,腕骨伶仃。
司空青疑心自己只要稍微用点力都能直接捏断。
“你梦见了什么玩意儿?讲来给我听听?”司空青拖来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坐在床头。
狂放的坐姿让杨童纪无语了两秒,他放下杯子,看不惯他坐姿不端正,收回手时轻轻拍了下司空青的腿:“你坐好点,我看着不舒服。”
“毛病。”司空青嘴上说着,还真摆正腿并拢坐好。
没预料到对方竟然会乖乖听话,杨童纪愣了一下,扬起个灿烂的笑容,郁闷一下子就飞走了。
这下他深呼吸一口气,慢吞吞地边回忆边讲:
“我梦见了之前学校里请来给我们颁奖的那个富豪,我记得教务主任叫那个人尤先生。”他没说之前许冬知和陆婷也提到过一个尤先生。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他在前面领着我走,那条路也挺奇怪的,像小路,但是走上去又恨宽大,我一路上都没踩到过石头,但是鞋底沾了好多泥巴。”
从杨童纪提到尤先生开始,司空青就坐正了身体,他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手机,转了一轮回来,打开了录音,准备等会儿发给不在现场的赵文尘和杨童纪。
他一来就让那两个回酒店休息了,反正也没什么交接工作要做。
“你们一直在走山路?”司空青问了一嘴。
“没有,后面山路走到头了,我跟着尤先生钻进了一扇门,门外面居然在下雪。”
要知道,南鸣市不到一月份是不会下雪的,这才刚过十二月,为时尚早。
“尤先生说要我去山上住一段日子,我们又爬了一条很正常的山路,半山腰果然有一栋很破的房子,我钻进去,里面不仅透光还漏风。”
“等我再回头,就发现尤先生不在了,那间房子里是真的很冷,四面透风,我感觉我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佘老师来了……”
杨童纪说到这又解释了一句:
“就是许冬知的老师,你可能不认识,我之前跟他见过几次,不过没跟那个佘老师讲过话,梦里也是,他出现以后,一句话也不说,拽着我就走,出了门以后,后面我就不记得了……”
“上山的山路,还有一栋破房子?”司空青也没什么头绪,掐断录音,反手发给许冬知,他也只当是杨童纪做的一个噩梦。
不过尤先生的出现他敢肯定不是巧合,这个人跟他爸有过几次合作,每次都是他爸开车到对方的半山别墅区谈工作。
每次都是避开司空青谈的,能有什么工作是不能当着他的面谈的,司空德也没避过他,司空家的产业以后还是要由他继承的。
而且尤先生那人吧,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相处不到十分钟就会觉得他浑身都是秘密。
就算住在与世隔绝的半山别墅里,也养不出风轻云淡的性格。
既然放不下工作,那就别谈什么避世不出、修身养性。
“我晚上想吃鸡肉。”杨童纪摸摸空荡荡的肚子,只喝流食也太惨了点吧。
坐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体力恢复了一点,握手也有劲儿了,他觉得今天晚上吃点肉不算很过分的要求。
“可以,想吃什么做法。”司空青比杨童纪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离魂而已,时间没拖太久,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想吃黄焖鸡。”杨童纪可怜巴巴地瞧着司空青。
“行了,给你买,别冲我撒娇。”司空青一扯被子,毫不留情盖住杨童纪苍白的小脸。
单纯非常渴望吃到黄焖鸡的杨童纪:“?”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他怎么不知道?
那头的许冬知收到录音,看了眼正滔滔不绝讲课的陈哥,还是决定尊重陈哥的劳动成果。
加上今天这节课讲的内容他还没完全弄懂。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放寒假就剩下一趟考试,是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趟摸底考试,同样也是期末考试。
他竟然觉得考试太少了,经常学着学着就陷入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水平有没有提高。
身边又是赵文尘这种级别的学霸,不管他做得再顺手,扭头看见赵文尘看一遍题目就能准确写出答案。
他的嫉妒心就可以立马攀上巅峰。
认真听完做好笔记,还是有点没弄明白,转头想问赵文尘,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才想起来这节课赵文尘根本没来上,他跟陈哥请了假回了一趟特物局,剩下许冬知一个人在学校听课。
好吧,不能太依赖赵文尘了,许冬知歇了听录音的心思,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去前排找步良平。
“你这道题弄明白没?”他摊开的书本被暴力扔到步良平桌上。
后者撩起眼皮看他,旁边的梁速则是一脸幸灾乐祸,无声地催促:打起来打起来!
引战的小棒挥舞不到两秒,他就看见往常特别不待见许冬知的步良平好脾气地拿起那本书。
“弄懂了,你过来坐着,我讲给你听。”步良平拍拍旁边空着的座位。
那是一个半路出家学美术的同学的位置,所有美术生都去外地写生了他才慢悠悠跟着去,座位也就空了出来。
“真不赖啊。”许冬天大咧咧给了步良平肩膀一拳,又补充道,“不过没有赵文尘厉害。”
“你他妈——”梁速没忍住爆粗口,收到步良平一个瞪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良平哥,你他妈就让许冬知这么踩在你头上?”
真是不会看颜色的走狗,许冬知无声点评,梁速说话没压着音量,还在教室没走的都被吸引了视线。
“我踩他头上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许冬知放下笔,站起身,食指戳在梁速额头,把他往后戳了个趔趄。
“赵文尘不在,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要逼我动手,你知道的,我就算惹了事也不会有惩罚,但是你——”
可能断胳膊断腿吧,许冬知心想,他真的是太久没动手了,自从赵文尘管着他以后。
“你——”梁速握紧拳头,听完许冬知的话清醒了不少。
是啊,许冬知大大小小打过那么多次架都没有被退学,背后肯定有关系,但是他要是被打残了,连医药费都拿不到,哭都没地儿哭。
他可还要靠着别人资助才能上得起学。
“咕咚”咽下口水,梁速收敛了膨胀的怒气,讪讪坐下,没再开口说话。
许冬知本意也没想跟人打架,见人安分了,他也坐回去重新拿起笔,只是对步良平语气冷了点:“你接着说。”
“成,你仔细听着。”步良平拿了本草稿纸放到许冬知眼前,一步一步给他算这道压轴大题。
陈哥讲话的时候会用上一点方言,许冬知听不明白,但是步良平的普通话是很标准的,他这回弄明白了。
“感觉这里可以简化一点。”许冬知手里的笔头点在中间一步过程上。
感觉跟后面的重复了,或者也可以换成另一个更简便的公式。
“你可以再问问赵文尘,我讲给你的是我认为最简便的算法。”步良平收回草稿本,右手撑着头,一副不要再跟他讲话的死样子。
许冬知一噎:“行吧,我还以为你改变了,没想到还是这种老顽固。”
“是的呢,我们这种老人跟校霸都有些合不来。”步良平这话是开玩笑的,之前是合不来,现在倒是接受良好。
“等会儿给你一拳,我们就合得来了。”许冬知撇嘴笑了下,站起身往后走,刚走一步又被那人拉住。
“最近不要离开赵文尘。”步良平说。
“行。”许冬知莫名其妙。
除了赵文尘有事的时候,他哪天没跟赵文尘在一起,说实在的,也不知道那人这会儿跑哪儿去了。
之前还说让他不要到处乱跑,自己倒是跑没影了。
打点好特物局的事情,赵文尘勉强赶上了下午的课,许冬知中午没心情吃饭,趴在桌上也睡不着,看见赵文尘回来才恢复了精神。
“你死哪儿去了,我问个题目都找不到人问。”
第六十七章 发情期后遗症
“哪道题不会,我看看。”赵文尘没穿校服,穿了件黑色夹克衫,往许冬知旁边一坐忒有气势。
“来晚了,我问了步良平,已经学会了。”许冬知熟练地往他身上一靠,闻到股烟味,惊奇道,“你会抽烟啊?”
“不是我,别人抽的。”赵文尘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低头闻了下,“味道重吗?我换了身衣服再过来的。”
“不重,是我鼻子比较灵。”许冬知坐正了身体,过了会儿觉得累,又靠了回去。
他不喜欢烟味,混在一堆的人里有抽烟的,他也从来不碰。
但是当这股尼古丁的呛人味道出现在赵文尘身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并不是那么难闻了。
反而增添了几分难言韵味。
喉咙从离开医院以后又自己好了,现在正常说话完全没问题,说多了会有点不舒服。
能开口是一回事,想不想开口又是另一回事。
医院里赵文尘问的问题他还没回答。
“你对我的喜欢和对他们的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怎么可能一样,许冬知特别想对着赵文尘那张帅脸吼。
他喜欢佘老师跟江副局,难道他还要冲上去跟他俩接吻?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他要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我对你是喜欢男朋友的那种喜欢,我们在一起吧?”,真是感觉哪哪都奇怪。
或者是“我想跟你亲嘴,我对你是这种喜欢”,许冬知萎了。
他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偏偏赵文尘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也不提。
“算了。”许冬知想,晚点再说好了,“司空青给我发了条录音,一块儿听吧。”
赵文尘又靠近了一点,宽大的手掌虚虚地揽住他的腰,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
许冬知悬在播放键上的手指狠狠一顿,猝不及防按下了按键,音频缓缓播放。
悄悄偷看一眼,幸好赵文尘的注意力在音频上,没有注意到他紊乱的呼吸。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赵文尘突然凑过来是要亲他,这可是在教室啊!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红着脸听完整个音频,许冬知抬手揉了下耳朵,半途被另一只手截胡。
那只手比他自己还温柔地揉捏,缓解了许冬知的紧张。
“谢谢,你不用帮我揉的。”许冬知别扭地蹭了蹭赵文尘的手指,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们都听见了音频里的内容,司空青不清楚,但是许冬知跟赵文尘都知道。
当时他们还在隔壁休息的病房里说到过凤鸾台的死因,杨童纪恰好便梦见了。
“晚上回宿舍说。”许冬知这段时间听的稀奇事儿不少,一开始还会被吓到,后面被吓习惯了,承受力上来了。
晚自习赵文尘不用许冬知说,自发地给出了白天那道题更简单的解题方法。
“下回问我,我不会再出外勤了。”赵文尘跟许冬知保证,他接下来的所有外勤任务都是留在许冬知身边。
特物局出了内鬼,待在特物局才是最不安全的,他上午回去也是跟江副局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任务。
“好吧,再信你一回。”许冬知哼了两声,撒娇多于生气。
下了晚自习回来宿舍,步良平这回没不长眼地跟着他们一块回去,许冬知关上门,确认上了锁以后才开口。
“杨童纪梦见的没有石子的篱笆路你觉得是哪里?”许冬知有了个不确定的猜测。
“图书馆顶层的密室。”赵文尘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从来没去过特物局,难道是特物局里也有人参与进去吗?”许冬知一瞬间后背发凉。
如果连特物局的立场都不确定,那他还能去哪儿呢?一个赵文尘是护不住他的。
“嗯,特物局有两派。”赵文尘的话等于是肯定了许冬知的想法特物局真的有人参与猎杀神兽。
“可是神兽的血不能长生不老啊,这只是个谣言。”
许冬知还算冷静,他只是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莫须有的谣言,却能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往上冲。
挺搞笑的,他这么想着,真的笑了一声:“我的血肉要是真有长生不老的作用,我一定第一个就给你喝我的血。”
“不要瞎说话。”赵文尘拽了他一把。
把原本站得不端正的许冬知一下拽进怀里,紧紧地拥住,箍在后腰的手臂很紧,丝毫不让人怀疑,等他松了手,后腰上肯定会留下红印子。
“我不说了。”许冬知就着面对面紧贴的姿势拢住赵文尘的后背,在起伏的肌肉上轻轻地拍拍。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赵文尘为一件事紧张。
“赵文尘,你要亲我一下吗?我不会躲开的。”许冬知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事实上,他从没躲过赵文尘的亲吻,但是如果今天赵文尘亲了他,这个吻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他没等到回答,一门之隔的走廊从热闹到安静,好像只花了几分钟,又好像足足过去了半个小时。
抱着他的人用行动诠释了他的回答,许冬知被赵文尘捏住下巴,辗转亲了很久。
一吻结束,宿舍的灯自动熄了,许冬知软在赵文尘的怀里,脸红不争气地消不下去,他撑在对方的腿上,自尊心再次作祟:
“那现在我们是男朋友的关系了吧,你是不是该对我尊重点!”
声音大,气势小,许冬知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赵文尘扶着他坐在床上,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我男朋友说的是。”
飘飘然不真切的感觉环绕着许冬知,他的脑子浑浑噩噩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印象最深的就是赵文尘身上没有完全消散的烟味。
妈的,特别有男人味,明明他们是一个年纪的。
翻身躺在硬板床上,许冬知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逐渐陷入沉睡,梦里他才想起来。
晚上不是要跟赵文尘说录音的事的吗??
刚说了两句图书馆的事就跑偏了,定力也太差了点吧!
于是第二天早上趁着还没上课,许冬知提出了剩下几个疑点。
为什么尤先生会带着杨童纪的灵魂回到守雾山?为什么佘老师一下子就能将杨童纪的灵魂带回来?
好像尤先生并不奢望杨童纪会给他带来太大的收获,只是单纯想让杨童纪帮他达成一件事。
守雾山上只有许冬知和许寺以前住过的烂房子。
“尤先生原本是想让我过去吗?”许冬知恍然大悟。
尤先生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他以为阴阳鼎在许冬知身上,却不想许冬知早就让赵文尘交给了佘老师。
但是佘老师不是出外勤吗?杨童纪的离魂是阴阳鼎造成的,佘老师会不会……也是知情人之一呢。
“这些事不用你考虑。”赵文尘挤好牙膏,将牙刷递到许冬知手边,“先备考,其他的事有我。”
“说得像你不用备考一样。”许冬知接过牙刷,翻了个白眼。
他就不信了,赵文尘跟他是一个年纪的人,还能比自己优秀到哪里去?
“我不用。”赵文尘平静地凡尔赛,“我已经被首都大学保送了。”
许冬知:“……”气成河豚。
保送后还留在学校上课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帮许冬知补课,这件事许冬知心知肚明。
他不觉得自己有拖累赵文尘,赵文尘是个活生生的妖,既然选择留在学校,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之前步良平突然发神经说加入他们补课的队伍,这么多天没一天是真正到位的。
三个人中只有许冬知是实打实地需要补习,三个人,两个人都在帮他补习。
许冬知想……许冬知只想给他俩来个双打。
紧赶慢赶的复习,恶补各科的知识点,许冬知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因为熬夜太多,头发掉的有点多,主要是后脑勺,他每次一熬夜还会头晕。
在脑部疾病和脱发双重因素的影响下,赵文尘不顾他的抗拒,在期末考试来临之前请了不属于特物局编制的医生上门来给许冬知检查身体。
地点在距离学校五百米远的一处小区内。
许冬知跟着赵文尘进来,看着自己的学霸同桌熟练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他还挺惊讶的,赵文尘干了他一直没下定决心的事情,妖怪在外面租房要申请的手续太多了,光是看着就已经让许冬知退却了。
不用许冬知动一点脑子,赵文尘一手包揽了所有事情。
请来的妖怪医生看起来挺柔弱的,给许冬知的印象就像赵文尘留给他的第一印象——柔弱不能自理。
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我带不了大器材过来,只能简单检查一下。”
不用赵文尘说,许冬知自己看出来了,这次的医生是山雀精。
后背上,毛茸茸的翅膀都露出来了,灰灰的羽毛随着说话时胸口的震颤而小幅度颤动着。
“医生,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检查。”许冬知艰难把眼睛从看起来很好摸的翅膀上拔下来。
“啊?我很健康的。”山雀妖化形后鼻子嘴巴都很小巧,眼睛大大的,水润地朝许冬知眨巴两下,腼腆地笑开,“我是发情期刚过,有点腹痛的后遗症,不会妨碍我给您检查的。”
“山雀一族的发情期会持续多久啊?”许冬知忽然有些好奇。
因为他的发情期很久,久到离谱,到现在都快半年了,总不能凤凰是一年来两次,一次持续半年的物种吧?
“我们一般是两个月左右。”山雀精黑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额头上,手上的动作麻利,抽出针头找到许冬知手臂上的血管扎进去。
嘴上仍然在闲聊着转移许冬知的注意力:“别看时间短,实际上很难熬的,没有伴侣的山雀如果自己解决的话会伴随着很严重的腹痛。”
“没有例外吗?”许冬知突然想起赵文尘在他最难受的问过他有没有腹痛,那家伙,不会以为会飞的鸟发情期都差不多吧……
“暂时没有,而且很多鸟类妖怪都有这种毛病,但是没得到灵智的就不会有这种烦恼,大自然还蛮奇怪的,对吧。”
山雀精眉眼弯弯,凑近看更能看清那份令人惊艳的唇红齿白的容貌。
“确实奇怪。”许冬知尽力忽略胸口的闷意。
赵文尘知道山雀的发情期症状,是因为他也帮助山雀解决过发情症状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许冬知就笑不出来,但他的教养又让他没办法对素不相识的山雀医生甩脸色,毕竟人家又没做错什么。
“不过很多妖怪的发情期症状都会记录在资料里呢。”山雀洞察了许冬知的心思,他进门前外面那位狐狸先生的认真态度让他不费力地猜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
怕这位年轻的小先生想多,山雀故作闲聊般透露出这个消息:“资料都是对外公开的,特物局如果来了新物种,医院里也是要进行观察和登记的。”
这些都是特物局里并不封闭的消息,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为什么没听过。
山雀猜不出来,他不知道许冬知叛逆的很,很早就闹着要出来上学,许冬知是唯一一个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在人类机构上学的妖怪。
特物局这些年大大小小赔偿过的少则都有几千万了。
小妖怪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啊。
听山雀医生这么一说,许冬知好受多了,也不再别扭了,问了几个平时佘老师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妖怪检查也需要抽血吗?”许冬知想起之前兔子医生给他抽血送去化验的事。
妖怪的血跟人类的血液不一样,特物局的医院里也确实有很多大机器,许冬知只当那些机器都是专门针对妖怪的检查仪器。
“要抽,不过也不是太必要,如果在特物局里的医院检查的话是不需要抽血的,我抽血主要是嘤肉眼看看颜色有没有不对劲。”
山雀医生温柔地解释,很有职业素养的没打听他们为什么没回特物局检查。
“啊,这样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许冬知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
事大了,他被两个兔子医生都抽过血,说是送去化验。
要是妖怪的血不需要化验,那他们拿着血去做什么了?
等山雀医生检查完,确认没什么大碍,只是单纯的发情期太久了,留下的后遗症可能会很明显。
山雀在离开前单独叫走了赵文尘,许冬知躺在床上思考,没有注意。
“狐狸先生,我怀疑,凤凰也许一生只有一次发情期。”山雀粗略检查一番后,发现许冬知全身都发育完全了。
这在妖怪界是很少见的,不,只有许冬知一个特例。
很多妖怪就算化形以后,也是一生都在发育的状态,化形越年轻越是如此,从来没有过经历一次发情期后就停止发育的例子。
“确定吗?”赵文尘不用板着脸也很严肃。
山雀见过太多病人,一点没慌:“我断定的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没把可能性说死,但是山雀医生多年在外游历治病,正是这份肉眼断病的技能,能跟特物局的仪器检查出来的有百分之九十的吻合。
这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赵文尘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现在已经是发情期末期了,做什么都没太大的关系。”山雀又提了几点猜测,“我猜测凤凰这个物种,只有一次发情期的话,可能会在这次发情期内就确定跟他相伴一生的对象。
也就是说,狐狸先生,如果您跟许先生发生过关系了,他这一生就只能认定你一人了,但是你想找其他妖怪的话,他也没办法阻止。
最后一点,我怀疑,特物局里关于这点早有记录,凤凰不是个例,他是凤鸾台跟人类的儿子。
凤鸾台那么骄傲的一个妖,又怎么会甘心跟个普通人类过一辈子呢?还为此丢了性命,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点到为止,山雀医生人微言轻,他没再继续说,徒手变出一顶草帽盖在头上,遮住艳丽惹眼的容貌,再抬头时,草帽下变成了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声音也变得粗犷了:“话就说到这,不用远送了,还是一个人好啊,至少命还在自己手上,就算我的伴侣是狐狸先生,好像也不能完全信任呢。”
这话说得很有指代性了,赵文尘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头一次感觉到棘手,万一他没保护好许冬知的话,他也不打算活了。
反正他无父无母,特物局的“清道夫”,死了也不会有人牵挂的。
想着,开门进去,正对上床上含着期盼望过来的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冬知这个校霸变成了空壳子,一个名头留下来的威慑力还挺大,才能让别人看着他现在乖巧柔弱的样子也会感到害怕。
但他已经不会再对赵文尘挥爪了。
“医生怎么说,我应该没啥事吧?”许冬知将自己从头摸到尾,没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没什么事。”赵文尘眼里的坚冰融化,哪怕他不笑,许冬知也觉得现在的赵文尘很柔和。
从他们俩变成了男朋友关系之后。
后知后觉的,许冬知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是,他跟赵文尘孤男寡男的,在学校外面的租房里面。
两人独处空间,赵文尘就坐在床边,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短短二十厘米,只要他稍稍往前靠一下,就能与赵文尘肩膀碰肩膀。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肩膀抵靠在一块,许冬知很浮夸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