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义的“怦然心动”沉寂了一半,好吧,王妃只是聪明,其实?对?医学没什么研究,真?是可惜。
但他很欣赏聪明人,洛云升看一眼图就能蹦出一堆猜想,很是聪慧了。
王爷就从来看不懂,甚至还?会问出:“心脏里有两个洞人不就死了吗?”这种蠢问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洛云升和容渊不知道袁义内里还?是个拉踩小能手,但无所谓,他们不在乎这个。
倒是洛云升又将目光转到了袁义手上的一层白色薄膜,暗自心惊,他竟然还?会自己做橡胶手套?!
硫磺味还?没彻底散去,洛云升略感震惊,这阎罗医真?是个堪称作弊的群体,至少眼前?这个已经知道可以通过硫化反应改善橡胶强度低、弹性小、冷硬热粘的缺陷来制作橡胶手套,为研究再上一层保险。
洛云升直直看着橡胶手套,袁义也?看他面上戴着的口罩。
三秒过去,袁义忽地把解剖完毕的心脏交给医童,连同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起脱下来让他拿去销毁。
三下五除二处理掉血迹,兴致勃勃道:“劳烦王妃等我一会儿,我给您一样东西!”说完,袁义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医童也?奉命去焚烧实?验材料,洛云升和容渊被留在屋里,整一个莫名其妙。
容渊尴尬地笑?了一声,安慰道:“袁义有时候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他不故意装的话,是有些跳脱。”
景衡因?为任务经常受伤,因?此与袁义更熟悉些,猜到这败家玩意儿会出幺蛾子——毕竟王妃都能拿捏住王爷,很是不同寻常,因?而早早做了准备。
“王爷,王妃,彩云在西厢房,要过去看她吗?”
在这儿等也?是空耗时间,洛云升与容渊便去了西厢房,瞧人用不了多久,一会儿再回来就是。
到了西厢房。
洛云升一只脚迈进去,整个人跳出来。如果不是容渊关键时刻扶了他一把,大概率就要摔一跤。
“袁义怎么能让人家小姑娘……?!”
容渊在他身后不解,后一步迈入西厢房,倒抽一口凉气退出来,感觉世界观受到了一点冲击。
景衡好奇也?想进去看看,洛云升深吸口气:“别勉强。”
景衡:“?”进去看清楚然后退出来,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进去,人其实?也?不用那么勇敢!
三个大男人在门口重建世界观,里面被三张脸接连出现惊到的彩云总算认出其中一张——是那个帮自己教?训蠢/货姐夫的大哥哥!
靖安王府的王妃!
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小动物,谨遵老师的教?导,进内室换了衣服洗了手才从后门绕出来。
“王妃大人!您找我有事儿吗?”彩云尚不知旁边这位看着便凶神恶煞的便是那天抓走?王妃哥哥的坏王爷,也?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连带着景衡都沾了光。
但他们三个现在可完全没想计较这个。
洛云升鼓足勇气把云彩拉离厢房正门,彩云嘻嘻笑?:“我洗过手换过衣服啦,王妃哥哥别怕,那些都是小动物,没有杀伤力的,还?很有营养,还?可以吃哦!”
“……”
“……”
“……”
洛云升面如死灰:不,就算饿死,他也?不会去吃那白白胖胖的蛆虫的。
“所以这是……?”容渊艰难问道,彩云看看洛云升又看看容渊,捋了捋自己的鬓发,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蛆虫可以食腐,袁老师说伤口脓肿、坏疽、肢体溃烂可以把蛆虫放在创面,非但症状不会加重,还?很有利于伤口愈合。”
“我又刚好不怕它们,老师就把它们就交给我来养啦!”
原来是蛆虫疗法。
洛云升震撼中松了口气。
但小孩儿姐你是真?的胆子大啊!
洛云升拜服,就连容渊眼里都升起一丝敬佩——好样的,不愧是他捡回来的,胆量就是,青出于蓝。
误会解除,洛云升鼓励彩云再接再厉,盛朝医学不能失去她这颗未来之?星,又给了她一个口罩,告诉她口罩是医者必备之?物,一定要常戴,之?后他会多做些送过来。
彩云乖乖戴上,洛云升就和容渊一块儿溜了。
溜回东厢房的路上,刚巧撞上袁义,袁义提着两只橡胶手套,见洛云升就赶紧跑过来。
“哎哎,王妃!我用这手套还?你的口罩怎么样?”
洛云升:“?”和他们这些搞前?沿医学的人站在一起,真?的很难对?上脑回路。
但洛云升又不缺口罩,当即拿出个新?的递给他,也?没要他的手套——专业用途的东西还?是让它在专业领域发光发热吧!
第41章
这一趟, 洛云升见识到了阎罗医的科研能力,还算不错,是一群真正?想?要努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至少袁义是如此。
这让洛云升心下稍安。
虽说是小说的世界,受命运意志的干扰,但一切不是既定, 有更改和进?步的空间, 就像这些阎罗医, 依循着自己的意志, 研究着医学。
“怎么,回来就呆呆的,还在想?那蛆虫的事?”容渊按下洛云升的书, “看不进?去就别看, 这么多书急也看不完。”
学渣影响卷王学习,卷王夺回书卷, “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现在在想?了。”
容渊大笑,却不松手将书还给?洛云升,还得寸进?尺:“看书哪里能?驱邪避恶,还不如看我。”
洛云升真是受够了他这无时无刻不开屏的作态, 狠狠把书抽回来, “再有十天半个月我就要去见柳云岚了,不管他是真的纵恶还是其他, 学识总不会骗人, 我要真是一问三不知, 不怕钦天监来抓我?”
“钦天监……一群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还想?翻出什?么花来?”
“不过也确有这个问题。”
容渊摸了摸下?颚长出的一点?胡茬,“你读过《失意篇》吗?”
“当然?, ”洛云升感叹:“给?我十年,就算嗑药也写不出那样的篇章,原主是定要名留千古的。”
容渊一摊手,“所以我才说,你不如将心思?放到锤炼身体上。”
洛云升不置可否。
容渊无奈:“算了,反正?你想?看就看吧,但我必须提醒你,你不能?再作诗,此前在自雨亭时你吟的那首诗我让人查过,确是前人所作,虽然?是没有作者?署名的偏僻之作,但有心之人只要想?查,一定查得出。”
“至少知道不是你作的。”
“怎……”洛云升愣住,而后瞬息间出了满背的冷汗。
是了,如果这个世界是作者?的架空构想?,那么这里一切的知识必然?来自作者?的世界,人无法写出超越自我认知的事物,所以文抄公是万万做不得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吟诗作赋只能?靠真才实学。
“我……不会再碰诗词歌赋,但策论我会自己写,只学策论,假以时日我应当不比原主差。”
容渊狡猾一笑,有些得意,从挨近洛云升的躺椅上坐起,笑说:“当然?,论治国之策,我们家鬼神自然?是更厉害的。”
乱夸一通,直到洛云升都脸红了容渊才停止。洛云升面带薄红狠狠瞥他一眼,“快闭嘴吧你!”
很快十二日过去,义诊铺子?因为缺乏药材又变成了五日一诊,颇有些难以为继的意思?,刘静之为了维持义诊铺子?运转甚至把名下?的院子?挂出去卖。
如此,时机便已?成熟。
刘静之偷偷躲在王府一个隐蔽角落的墙角处,与云彩耳语:“咱们就这么把人偷出来,万一靖安王发现,静桓会不会有危险啊?”
比起刘静之游移不定左右摇摆的惊恐,彩云镇定许多,她像是生?来就不知道畏惧,胆大包天地问刘静之:“公子?聪慧又善良,他既然?敢出去自然?是不怕靖安王,我们要相信他!”
“公子?人好,比那靖安王深得人心多了,大家都喜欢他,也愿意帮他,便是出门一日又不会如何,就算出事了,靖安王也得来救,他自己笼络不住人心,又哪里能?怪别人?”
刘静之抓头?,一面觉得云彩胆子?太大才进?王府几日就敢联合他这个外人偷人家王妃,但理是这个理,他们如今已?是夫妻,荣辱一体,关不住人被人跑出去,确也只能?怪自己无能?。
但想?起容渊那张脸,他还是不由感到害怕。
对彩云几乎是肃然?起敬了——他十二岁的时候还上树掏鸟窝呢,看看人家彩云姑娘,都能?协助出逃了!
看了眼脚下?隐蔽的狗洞,刘静之捏紧特意去灵隐寺求的护身符——可千万别出事!
“他们还不来,快到时间了?”刘静之刚问完,就听见黄鹂鸟般动人的声音:“哥哥别怕,我和彩云妹妹一起保护你!”
“你出去我就把院门锁起来,容渊问就说你生?气了谁都不见!”
“他敢踹门我就和他拼了!”
云彩:“倒也不用,我可以偷偷给?王爷下?药,让他昏睡一天。”
刘静之:“……”啊?啊?啊?你们就这样谋害那如罗刹般凶悍的靖安王吗?被发现绝对会死?的吧!
面对一内一外两个小姑娘,刘静之不由带入洛云升:带小孩儿果然?很辛苦,但她俩这么不怕死?,想?来静桓与靖安王之间确也有所制衡。
悬着的心落下?来,刘静之小声招呼洛云升:“静桓,快从这儿钻出来!”
洛云升看了眼狗洞,心想?,原来那天容麟是从这里钻进?来的,这个狗洞还留着无论怎么想?都是为了嘲讽容麟吧?
钻出狗洞,洛雅晴也跟着钻过来,说了句:“哥哥一定能?行!”又钻回去。
落云升:“……”
刘静之:“……”
云彩:“……”
两个小姑娘回了王府,洛云升嘱咐她们回去之后就把狗洞堵了,不能?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洛云升和刘静之上了马车,马车驶到刘宅,刘静之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怎么回事?
把他送回家,那洛云升要去哪里?!
“静桓,你这是要做什?么?”刘静之打死?不下?马车,洛云升踹他一脚“你义诊铺子?要还想?开就赶紧回家。”
时至此刻,刘静之哪里还会不知道洛云升的打算!
他们从小好玩儿到大,就算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也能?猜到他这好友要去做什?么了。
“洛云升,义诊铺子?是我的事,它就算是关了也是我对不起其他两位大夫和那些病人,你已?经帮我太多,仁至义尽了!”
“你这么去见山雅集,这不是……不是胡闹吗?!”
“是吗?”洛云升淡淡看他,“刘静之,你觉得义诊铺子?是你一个人的事,但我不这么觉得。”
“《失意篇》后,世上再无洛云升,诗词歌赋我不会再写,但我还活着,总要找些事做做吧?”
“想?办法让你这义诊铺子?开下?去便是我如今最想?做的事,如此,你还觉得我是胡闹吗?”
刘静之嘴唇张合,终是无言以对。
拂了拂洁净的衣袖,洛云升喃喃道:“成为靖安王妃是一桩耻辱之事,”声音渐弱,言至最后却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但我既已?受了这份罪,总该得点?好处吧?”
“对容渊来说,我是一个必须活着的人,一旦我死?了朝堂上那些仇视他的敌手,痛恨他的言官便会不遗余力地攻讦他,他的兵权很可能?就保不住。”
“为了兵权,他必须保我,至少得确保我活着。”
“我之前能?用他的路子?给?义诊铺子?供药便是出于这份心照不宣的共识。”
“但他竟然?……”许是觉得可笑,后又觉得可悲,洛云升不由笑了笑:“我为晴儿妥协,他竟然?真将自己当作了我的‘丈夫’,想?要管教我、驯服我,说断药就断药……”
“简直可笑。”
“我一无所有,又何惧他?”洛云升神色冷峻,字字句句与刘静之分析,“柳云岚与容渊不是一路人,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敌手,我若表意投诚,他自然?欢迎而后再找机会杀了我,打击容渊。”
“至于容渊,他或许会觉得我愚蠢,但要想?将我重新?拉回他的阵营,就必须开给?我超过柳云岚的价码。”
“无论如何,只要容渊还需要我活着,药材就永远不会再缺,容渊一定会付。”
“你……”听完这一番论述,刘静之简直震惊,思?前想?后又确实是这个理,但……但这也太冒险了,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命去赌,气急败坏道:“洛云升!你真是蠢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晴儿怎么办?容渊会放过她?你不想?活,总也要为她着想?吧?”
“还一无所有,你还有妹妹啊!”
洛云升垂眸,半晌古怪至极地笑了一声:“晴儿……她自有她的运道在,至少会比我活得长。容渊……他且得对晴儿好了。”
刘静之忽地头?皮发麻,又猜不出洛云升这一番话的真意。
但至少有一点?他百分百确定,无论心境如何变化,洛云升永远都会为洛雅晴着想?,他为洛雅晴远胜为自己。
洛云升如此笃定,刘静之无话可说,但见山雅集不是个好地方,盛京城的瘾君子?半数都聚集在那里,更不用说这些人财、权、势兼具,洛云升与他们周旋,实在难有胜算。
就算不说这些虚的,乘风散又作何解?
“如果他们又给?你下?药呢?”
洛云升一笑,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纸包打开,“王府那位颇有手段的大夫为感谢我帮他发现了一个好徒弟,特给?了我此物。”
刘静之慎之又慎,伸手在纸包上方扇了扇手,大惊:“你怎么会有乘风散?”
洛云升勾唇:“假的乘风散,只是气味类似而已?。”
“世上有昂贵的真货,自然?就会有廉价的假货,这是面粉和少许香粉。”
“我当他们的面用,便是他们自己的人了。那些吸多了的戒不掉,自然?不相信我能?强行戒掉。”
“贵胄之家的子?弟染上这东西,家中比起硬戒也更愿意养着他们。”
“比起容渊花费大力气帮我戒,他们更愿意相信容渊自愿养着我。”
“以容渊的手段,想?弄到乘风散压简直易如反掌。”
“毕竟乘风散可不止见山雅集有,那位‘仙人’也是黑市的常客。”
“一个瘾君子?,谁掌握药,谁就掌握他,柳云岚和他身后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洛云升一番说辞, 刘静之没有半分辩驳的余地。
只是这字字句句犹如尖刀刺在自己身上,刘静之听着都觉得心痛,不敢想洛云升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你……”刘静之重重叹口气, 只觉天道不?公,让良善之人平白?受苦,“你既然已经想得如此明?白?, 我也劝不?了你什么。”
“静桓, 是这世道对不起你, 你没有分毫的错处, 不?要?怪自己。”
“我只有一句,希望你能听进去——无论?你想要?博什么,唯独乘风散这样的东西万不?能碰。”
刘静之神色悲戚, 洛云升目的达到, 半垂着的眼终于抬起,唇瓣开合:“我知?道你为我着想,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刘府门口吗?”
“啊?”刘静之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比起洛云升他甚至算不?得一个聪明?人,此时被洛云升忽地一点,顿时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悲伤还在心头却忽地被打散, “是不?想我掺和?你的事, 所以让我别管了?”
洛云升笑起来:“那你可将我想得太好了,静之兄, 我如今可已不?是从前那般胸怀天下的好人了。”
“如今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信得过的人。”
“为了将来我能过得舒坦一些, 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刘静之语塞, 但胸口的郁气散了大半,终于明?白?过来, 静桓向来聪明?,小?时候在学堂也曾帮他想了许多妙招,惩治过某些不?学无术整日以欺负同窗为乐的贵胄子弟。
只要?还有路可走,他绝不?会放弃。
更别说如今这人已然豁出去了,有一些疯狂,倒是比以前更潇洒了。
这一瞬间,刘静之忽地觉着,兴许那位靖安王根本拿不?住他这兄弟,反要?被将一军呢?
刘静之陷入,几秒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用动脑筋——洛云升要?真动起心思来,十个刘静之也猜不?到他的真意。
“快将你的计策说出来,我照办便是,才哑谜我可从来没猜着过,当心我耽误了你的大事!”
刘静之便是这点好,直来直去,不?啰嗦。
洛云升喜欢与这样直爽的人交流:“一会儿你下了马车,就往靖安王府跑,不?要?去找马车,用脚跑才真诚。”
“你气喘吁吁地跑到靖安王府,最好脚上磨出两个泡来才能真的取信于容渊。”
“如果真的磨出泡来,可千万想办法让王府管家或者侍卫一类的人注意到,这样我们的计划才能更完满地完成?。”
“啊???”刘静之大为不?解,听前半部分他还以为是洛云升要?他跑去和?靖安王求救,来保障他自己的安全?,可听后半段——
“我取信靖安王有什么用处?得他信你啊,我一个外人……没用吧?”
洛云升勾唇,他不?善阴谋诡计,但对人心自认很有些研究。
“这你可就错了。”洛云升目光忽地幽深起来,“正因为我是他的‘王妃’,他才不?会真的信我。”
“正因为你是‘外人’,又与我是十多年的好友,他才会信你。”
“他知?道我恨他,可他那个人自负得很,自以为能靠手段将我掌在手中。”
“便如今日,若没有他的允许我怎么可能出得了王府?如他那般如履薄冰的境地,若连自己的院子都管不?好,早死不?知?多少次了。”
“他容许我‘收买’他的人,是故意给我留了余地,怕我狗急跳墙真的和?他鱼死网破,以死明?志。”
“就像他允许我去你的义诊铺子,允许我用他的门路为义诊铺子供药那样。”
“如今,他放我去见山雅集见柳云岚应该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当然,我想他的目的应该是那位行迹隐秘的‘仙人’。”
“掌握了‘仙药’就掌握了众多官宦子弟,那些人的父亲或许不?会在乎,但他们的母亲想来还是爱儿子的。”
“贵妇人们谁不?是母凭子贵?掌握她们的儿子与掌握她们没什么区别。”
说到此处,洛云升面上露出几分真实?的嘲讽:“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主们可未必真的明?白?,前朝与后宅一样重要?。”
“女子也顶了这偌大家族的半边天。”
“主母若真为了她们的宝贝儿子传了什么消息出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后果一样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皇帝、刑官还有言官们可没有分辨对错的兴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些养着儿子与神仙同游的贵家势必为此付出代价。”
“容渊便是看?中了这个,才会容许我今日出逃,接触柳云岚。”
“我若真能见到那位仙人,容渊安排跟着我的那些人定然顷刻间就能将其?拿下。”
“你瞧,为此他连假的乘风散都给我了。”
刘静之大张着嘴为洛云升这番话感到震撼,因为涉及乘风散,刘静之跟不?上洛云升脑回路的脑子忽地清明?了一下:“唉,不?对啊你这,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假的乘风散?你又没吃
“啊???”
“容渊那王/八蛋给你吃过这玩意儿?!”好了,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连“靖安王”都不?喊了。
安抚似的拍了拍刘静之的小?臂,洛云升淡道:“戒这东西很不?容易,要?先给人希望才能将希望彻底粉碎。”
“人的意志很难和?药性对抗,除非他经历过比断药更痛苦的事情。”这倒也不?算洛云升撒谎,上辈子他做慈善起初是为了名?声,真做进去了之后,反倒没了特别固定的项目,都是一批一批地选,哪个项目更需要?帮助就选哪个。
记得其?中一个项目是帮扶一个因为不?借钱给染毒的家人而?被疯狂的家人强行扎了一针迫染上瘾,然后主动戒断的女士。
书信往来间,那位女士和?他分享了很多正规戒/毒/所不?会用,但她自己在入院之前用过一些过激手段。
效果存疑,或者根本就没有效果,但听起来足够唬人。
以假乱真,以绝望打败绝望,足以震撼人心。
往事已去,洛云升继续道:“我最初犯的那天是我与容渊的……‘新婚之夜’,那时候他可能都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我吧?再加上被人强行塞了个男妻,见我犯病自然是如何?戏耍更痛快便如何?来。”
“我便是那时,吃了他这假的乘风散。”
“结果……”洛云升故意深吸口气:“你看?,隔了两月就算这气味能以假乱真的东西放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心动。”
“就这点来说,我应当谢谢他。”
“所以,你也不?必替我记恨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也算因祸得福了。”
洛云升话说一半,但刘静之拳头已经硬了!
他又不?得不?承认,容渊那狗贼实?在不?是人,但也因此,他这好兄弟才没有真的落入深渊。
仔细观察了会儿洛云升,刘静之忽地叹了口气——静桓若是说假话耳朵根会有红,还会下意识用上齿咬下唇内里的肉,下唇的肌肉会微微收紧,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习惯。
刘静之肯定,除了自己这个经常研究人体肌肉走向以此增强针灸之术的人以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洛云升这个小?习惯。
但静桓现在真的面色如常。
所以,他也是真的不?生气。
明?白?了洛云升的意思,刘静之终于接受了自己这好友是真的迫于险恶的环境开始动脑筋了,直接问:“你别和?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又没长你那么多脑子,听得我云里雾里,我就没明?白?,你说这些又哪里和?我取信容渊有关啦?”
“我刚才说你‘外人’的身份才是你取信容渊的关键,还记得吗?”
刘静之点点头,“但容渊有病啊,信我一个外人,他不?是觉着你逃不?出他手心去吗?和?你一个追一逃才有意思嘛,话本上都这么写呢。”
“……”
洛云升顿时语塞——原来你追我逃的套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如此吃香,真是……
但刘静之这倒也是一个思路,反正是圆谎,洛云升索性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装出无奈样子:“可不?就是如此吗?我这不?是正在逃?他不?也安排了人跟着我?”
刘静之:“……”哈,真是搞不?懂皇天贵胄的爱好,真是苦了可怜的静桓。
“就因为我在这儿和?他演着这无聊的苦情戏,你这个‘好友’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急匆匆地去找他,把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些死啊活啊,驯服不?驯服,夫妻不?夫妻话,包括我这一去是为了个义诊铺子找药的话统统告诉他,他才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刘静之抓头:“那不?是彻底暴露了?而?且我自己说药的事儿……不?好吧?有种威胁他的感觉?”
“嗯,”洛云升点头:“这才是最紧要?的。”
“还记得你第一次上门被景衡捆了,后来又向王府管家索要?大量药材的那次吗?”
说起那个,刘静之现在都还尴尬:“嘶……你可别说了,再说我脑袋都得羞愧道充血!”
洛云升没忍住笑了一声,安慰道:“羞愧什么都好,唯独这是件值得骄傲的好事。”
“药材用去救人,能从皇家手里抠出来才是大才,救生民疾苦本就是他们那执掌天下的皇家该做的,他们不?做,出点儿血也是应该的吧?”
“反正钱财也是从老百姓的税收里扣出来的,就该他们出!”
这话说得刘静之心里舒坦,羞愧之情一扫而?光,更觉得洛云升是治世之大材,从前被礼教约束说得没那么直白?,如今直白?说了,更是叫人心中痛快!
“药材就该他们出!”
“咱们就该从皇家朝臣手里扣更?多药材出来给百姓治病, 没要他们付咱们工钱都是咱们亏了呢!”
刘静之瞬间燃起斗志。
洛云升欣慰地看他一眼,心想自己这积攒功德拯救世界的慈善事业第一位合伙人算是稳了。
“你向?我?要药材为劳苦百姓治病,但在容渊眼里便是你刘静之痴迷医道, 是个?以?救死扶伤为终身大?愿的大?夫。”
“但他不会被你的大?义打动,只会觉得你冒着被捆被打的风险也要打王府药材的主?意,那么在你眼里药材大?抵更?比兄弟重要。”
“因而, 你为了你的义诊铺子‘出卖’我?, 你的话就是可信的。
“你将我?收买人心出逃、恨他断药、意图接触柳云岚来逼他重新给义诊铺子供药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 等我?从见山雅集回来, 义诊铺子的药就能供上。”
“也只有如此,义诊铺子的药材供给才能长久。”
“至此,你刘静之就成了能被‘利益’买通的人, 又是我?唯一的朋友, 控住了你的命脉,就控制住了我?。”
“晴儿和你, 于他看来足够捆绑我?一生。”
虽然?话听着别扭,但柳云岚总算松了口气,甚至连对容渊的恐惧都少了许多,容渊若真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这一去反倒不用担心被揍。
还能很轻松完成任务。
甚至还能指桑骂槐骂容渊几句解气呢!
总算搞明白洛云升的谋算, 刘静之一时之间也是感叹不已:“唉……到头来, 竟然?还要依靠他这个?让你失去一切的人,真是……真是老?天不长眼!”
刘静之替洛云升不值, 但方才洛云升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 刘静之这个?朋友他是认下了的, 自然?不能让刘静之和容渊之间产生无可解的矛盾,否则将自己夹在其间才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