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没听懂它在说什么,他还不习惯和精神体精神链接。
他胡乱应了两声,头疼的扑进床上:“嗯嗯,饿了,自己开罐头,别吵。”
雪豹:“嗷!”
煞笔,你媳妇没了。
你看老子这爪子能开罐头吗?老子看你像个罐头。
……真暴躁。
祝九皱着眉换了个姿势,对雪豹的各种怒吼充耳不闻。
在雪落的白噪音中昏昏欲睡,恍惚间,他似又闻到了那种清浅的、微凉的,似云似雾,又好似雪花的香味。
若隐若现,令他紧皱的眉头微松,难以入眠的痛感似乎减轻了许多,慢慢就抽离了思绪,头一低陷入了沉眠。
是夜,万籁俱寂。
“嗷~嗷~”低低的吼叫声在阳台焦急的来回徘徊。
月光短暂的透过云层落在台面,黝黑之中,一双小耳朵猝然出现在视线中。
一只白鼬突然出现,它一股脑钻进缝隙,一到隔壁阳台立刻被带倒刺的舌头舔了个正着。
躺在床上的哨兵和向导齐齐翻了个身。
向导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闭着眼把脸埋进被子里。
哨兵在睡梦中似乎又嗅到了某种香气,像是冰雪般微凉的、清浅的幽香,在鼻尖萦绕。
他不可避免的做了个梦,梦里他似乎化作了一只帅气的长尾雪豹,舌头舔舐着白鼬的毛毛,可怜的白鼬被他一舔,浑身湿漉漉的,布满他的气息。
他本能感觉到愉悦,一直无法抑制的头疼似乎也在此刻消散。
祝九睡得很沉,完全不知道他的精神体正带着一只白鼬大摇大摆的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罐头,雪豹厚厚的爪子扒拉出一个,铁罐掉在毛毯上,遮住了所有声响。
“嗷~”雪豹将罐头扒拉到白鼬面前,催促着低吼一声。
媳妇,吃。
白鼬揉了揉腮帮子,对着铁罐茫然的歪了下脑袋,笨拙的扒拉着拉环,又是咬又是拉。
一个用力,整只鼬“啪叽”一下,直接栽倒在地上。
柚柚:QAQ
雪豹用爪子遮了遮脸,似乎被可爱到了,晃着毛尾巴把白鼬扒拉抚起,它一爪按着罐头,咬着拉环一用力直接给拉开了。
两只也不讲究,蹲在地上就开吃。
主要是白鼬在吃,雪豹圈着它,时不时的用舌头舔舔毛,眼睛愉悦的眯起,像是守卫着什么宝贝。
白鼬吃了大半,舔舔爪子,一把推开想给它舔毛的雪豹,转身就跑。
雪豹追着他跑到阳台,见它往缝隙里钻,焦急的直刨玻璃。
“嗷呜~”媳妇!
吃了就跑的白鼬晃了晃耳朵,可爱懵懂的支楞起长条,一溜烟就跑进房间跑不见了。
两边的阳台都近乎封死,只有边缘有一截突出来的围栏,中间有个缝隙,任凭雪豹爪子乱刨,任是闹不开。
祝九早上起来完全没在乎自己的精神体又趴在阳台干什么,他几乎与这玩意井水不犯河水,随手把罐头收拾了一下。
什么时候离开的,估计雪豹也不知道。
它趴在阳台望眼欲穿,突然眼睛一亮,支楞起前肢,疯狂抓挠。
又一次被柚柚埋脸杀闹醒的席妄抱着柚柚,懒洋洋的在阳台洗漱,他听到抓玻璃的动静,回头就见一只帅气的雪豹正一反常态的挠着玻璃。
他骇了一跳,被柚柚一蹭才意识到这也是精神体。
他隔壁不就是……
席妄神情怔怔,他小心的蹲在缝隙前,试探的伸出手,被毛绒绒的爪子按住。
他赫然眉眼一弯,笑意柔和无害。
“好乖好乖。”他抓着雪豹的手晃了晃。
白鼬从他的肩膀窜到胳膊上,隔着缝隙里的栏杆钻了进去。
席妄顿时急了:“柚柚!柚柚!”
他记得隔壁是个很高大的哨兵,他小声叫着柚柚的名字,希望把柚柚叫回来。
下一秒他突然一个激灵,难以承受般刺激出声:“咿呀——”
“不、不要舔柚柚!”
席妄双眼湿润,可怜巴巴的靠在玻璃上求饶。
雪豹带刺的舌头正舔在白鼬身上,从下自上,把毛毛舔得湿漉漉的。
席妄也像是被从头舔到尾般,双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他满脸羞耻,又怒又恼的低呵:“柚柚!”
柚柚被他强硬的招了回来,席妄也不敢再看雪豹的样子,羞耻的闭着眼睛匆匆忙忙逃回了屋里。
他捂着脸倒在床上,身上泛起淡淡的绯色,羞得双眼朦胧,像是蒙着被欺负惨了的雾气。
居然被陌生哨兵的精神体舔了……
好奇怪,好羞耻……
柚柚真的太过分了……不,是那只雪豹太不要脸了!
席妄气鼓鼓的,又有点心神不宁,想着隔壁的哨兵,慢吞吞的前往二楼的疏导室。
他来的太晚了,好在疏导是按人数算,并没有固定时间。
他挂上自己的工牌,几个向导仓皇的从疏导室里跑出来。
他们神色惊惶,满脸恐惧,有一个甚至哭得稀里哗啦。
白塔的教官拿着名单出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有谁愿意疏导?”
“席妄?”
教官锐利的眼神扫过席妄,席妄一个激灵,怯怯的垂下脑袋,任由过长的头发遮住眉眼,只露出紧紧抿起的嘴。
教官叹了口气,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行了行了,忙你们的去吧。”
“那个哨兵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的精神图景……就像地狱一样、不,那就是地狱……”
“怎么可能做到疏导?我连看一眼都要做噩梦”
被吓哭的向导精神崩溃,一边哭一边被自己的朋友们围在一起安慰。
席妄羡慕的望了眼被朋友包围的向导,茫茫然意识到来了一个难搞的哨兵。
末世八年,对于哨兵向导的研究越加深刻,越明白哨兵在精神领域的缺陷,对于精神领域的运用人类所触及到的知识也不过十之一二。
只有向导是唯一的救星,只有他们可以为哨兵进行精神疏导,也只有哨兵可以在末世中拯救人类。
他们的精神图景越斑杂,越容易陷入精神暴动,越难被向导轻易疏导,需要高等级的向导才能做到。
一旦哨兵无法进行精神疏导,他们就如没有保险的人形兵器,极度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精神黑洞中。
席妄等级太低了,压根没办法解决这种难题。
他低下头,不由庆幸自己没有被教官强制安排去进行精神疏导。
如果他被伤害了,恐怕也只能难堪得独自哭泣了。
席妄郁闷的想,想到中午要给柚柚买肉吃,又忍不住精神起来,开始上工。
“阿姨,请帮我打一份肉,再要一碗米饭。”席妄小小声的对打饭阿姨说道。
中午吃饭,他少见的站在打饭窗口,让阿姨给他打一份红烧肉。
红烧肉15信用点一份,装在小碗里,漂亮的糖色覆着在上面,他咽了一下唾沫,被香得目不转睛。
阿姨把菜端给他,他连忙伸手去接,面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喜悦的笑容。
阿姨忍不住说:“早该吃好点了,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小年轻不要追求瘦,不健康。”
席妄弯了弯唇角,小小声的说:“托柚柚的福。”
阿姨瞬间无语。
他只要了一份红烧肉,用汤汁拌了米饭,自己干巴巴的吃汤汁拌饭,把肉都留给柚柚。
席妄眼巴巴的看着,白鼬在桌上嗅来嗅去,在期待的目光中抱起一块肉啃了起来。
见柚柚终于吃东西了,席妄瞬间高兴了。
他贴心的给白鼬擦毛毛,琥珀眼柔和一片,像是流淌着温柔的水光。
白鼬抖了抖耳朵,黑黝黝的小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席妄。
倒影出一个瘦弱的、苍白的青年,弯着唇角,温柔又漂亮。
像月光一样。
柚柚有了主意,一回到家蒙头钻进隔壁,等候多时的雪豹立刻精神的拖着一大块带着血丝的羊排骨,献宝似的送到它面前。
柚柚“吱吱”两声比划着:“吱~”要罐头!
“吱~”给你舔舔,换罐头,给主人。
雪豹“嗷”了一声,立刻精神起来。
它咬着纸箱子,拖拽着拉到阳台,霸气的拍了拍:“嗷呜~”
这些都给你!
罐头穿过狭小的缝隙,被白鼬像是滚轮胎一般,一个一个的滚回家里。
白鼬屁股一扭一扭,大尾巴愉悦的翘起。
它一连推了两个肉罐头到自家阳台,视死如归般站到雪豹面前。
“吱~”来吧!
雪豹舌头一舔,彻底给白鼬来了个口水洗礼。
浑身湿漉漉的柚柚抱着两个罐头,兴冲冲的摇摆着尾巴,献宝似的捧给了席妄。
柚柚一通比划,席妄动都不动。
它觉得席妄笨不会开,趴在罐头上啃啃,硬是啃开了一个口子。
席妄神情复杂,如遭雷劈,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柚柚,你怎么能为了点吃的就去卖身?”
“你好没有骨气啊!”
好吃,多吃,爱吃!
白鼬把罐头推给席妄,扭头又去啃另一个罐头,那只雪豹就趴在对面安静的注视着它,唇角似乎上挑了几分,隐约看出几分愉悦。
席妄一个没看住,它就又咬开了一个。
席妄嗫嚅着唇,深吸了一口气,罐头上多出了两个口子,很明显是不能还回去了。
不知道他的钱够不够赔给人家。
席妄忧心忡忡,最后还是找出了两个碟子把肉罐头拆开倒了进去。
末世多年,这种能保存很久的东西已经属于硬通货了,基本上只在黑市流通,席妄也好久没吃肉了,看着倒出来的肉罐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特别是柚柚支楞起长条,扒拉着他,一直催促他去吃。
席妄半推半就,带着点赔不起的担忧,拿勺子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唔!”丰富细腻的口感送入口中,席妄瞪圆了眼睛,忍不住舔勺子,面露惊喜。
“好好吃。”
柚柚见他吃了,自己也趴在盘子上哼哧哼哧的吃肉。
席妄是吃饱饭回来的,哪怕是很久没吃肉了,和柚柚努力吃也只吃掉一罐。
剩下一罐他打了一个鸡蛋进去,放进小电饭煲里去蒸,准备留着晚上给柚柚吃。
毕竟是柚柚卖身换来的,席妄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也不能阻止他吃。
可也不能就这样,罐头作为能保存很久的食物,在末世这种一个野菜团子都能陪人睡一觉的时候,显然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了。
隔壁的哨兵少了两个肉罐头,虽然是人家的精神体送来的,但或许他自己并不甘愿。
想到隔壁高大的哨兵,席妄心里不安,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他带着柚柚,低着头去敲隔壁的门,一面盘算自己的存款够不够赔这两个罐头。
结果怎么敲,都没有回应。
席妄一时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反复敲了很久,才意识到哨兵真的把自己的精神体丢家里自己出去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席妄揉了揉眼尾,茫然的垂下眼揉了揉柚柚的小脑袋,小小声嘀咕:“为什么要把精神体放家里?”
精神体也算是自身精神力的一种形态,是从精神里分离出来的同伴,不是单独的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和他一样把柚柚当家人了,他就舍不得把柚柚收回精神图景里。
或许因此,席妄对这个陌生的哨兵少了点恐惧。
能把精神体当家人的哨兵,应该是个好人吧?
席妄忧心忡忡,下午没有再选择去上工,而是在基地里转了转。
他是向导,赚信用点比普通人容易,但是在黑市逛了一圈,席妄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罐头有在保质期的和过期的,有蔬菜的、水果的和肉制的,不同的罐头价格浮动很大。
他中午当零食吃掉的肉罐头,足足要五百信用点一个!
或许是席妄在摊子面前犹豫太久了,摊主忍不住问他:“你到底买不买啊!”
摊主长得孔武有力,明明是普通人还能在这里摆摊子,显然不是个好相处的。
席妄骇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哨兵的身上。
哨兵声音清冷,礼貌的扶住他的肩膀:“没事吧?”
席妄懵懵摇头,下意识的抬眼透过过长的头发看到了哨兵的脸。
哨兵长得很好看,眉眼深邃,眼皮深深折入,薄唇凤眼,眼尾还有一颗猩红的美人痣,面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平添了几分阴郁。
……好凶。
席妄抿了下唇,又再度摇头:“没、没事……”
他站直了身体,没注意到哨兵松手时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祝九鼻尖微动,嗅到了一股微凉清浅的香气,很莫名的,一贯凉薄的他垂下眼。
“你想买罐头?”
席妄没什么反应,直到哨兵偏头“嗯?”了一声,他才意识到是在和自己说话。
“是、是的……”他支支吾吾,一副怯怯弱弱的,声音都说不响。
看起来很容易被人欺负。
明明留着半长的头发,看不清脸,是个阴郁的家伙,但是祝九莫名觉得顺眼。
从不多管闲事的他蹲下身,拿起一个罐头,黑压压的睫羽垂落遮不住凤眸的凌厉。
“500信用点,两个,卖吗?”
两、两个!
这价砍得席妄瞠目结舌,张大嘴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有些担心哨兵被摊主打,下意识看向摊主。
摊主却收起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笑得格外谄媚:“哎呀,祝队长,你要买罐头啊,好说好说,两个罐头哪要五百啊!卖您这个数您看可不可以?”
摊主笑着比了个手势,祝九“嗯”了一声,说:“正经买卖,不必。”
“五百两个,可以吗?”他站起身,偏头淡声示意。
席妄“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的掏卡:“可、可以……来、来两个!”
哨兵啧了一声,席妄拿卡的手一抖,惊慌失措的下意识望向身边的哨兵。
哨兵脸色不变,掏出自己的卡:“都包起来。”
他让摊主把肉罐头都装进了箱子里,从里面掏出两个塞到了席妄的怀里,随即扛着箱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席妄懵了一瞬,急忙抱着东西追上去:“不、不能拿你的,我把信用点还你!你把卡号给我,我……”
祝九却不耐烦了,他无时无刻不在头疼,此刻蹙着眉,面上有些凶:“送你了。”
席妄固执摇头,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样子,小脸倔犟极了。
祝九面上显露出淡淡的不悦,他大步向前,很快就把席妄抛到身后。
席妄不得不一路小跑跟着他回了白塔。
“那、那我请你吃饭!”他追上去,一路追进了电梯里。
哨兵抬眸看了他一眼:“几楼?”
“哦哦,十三楼!”席妄下意识回答。
反应过来不对,就见哨兵只按了十三楼的电梯,他心里一咯噔,眼睁睁的看着哨兵打开了他隔壁的门。
哨兵临开门时回过头,凤眸冷淡的望着他。
席妄拉着他,鼓起勇气把两个罐头塞回给他,随即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纠结着手指。
“我、我不能要你的罐头!而且……”
“而且是我要还两个罐头给你,才去黑市买罐头的。”
席妄扬起脸,认认真真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家柚柚拿了你家两个罐头,我原本想去买新的给你的。”
“?”祝九一脸莫名。
他打开门,里面挠门的雪豹冲了出来,直接撞到席妄身上。
雪豹隔着阳台看就很大一团,现实里比某些大型犬还要大,扑倒席妄的身上,直接把瘦弱的向导给撞倒在地,几乎被雪豹盖在身下。
祝九呼吸一顿,瞳孔震动,下意识的把箱子砸雪豹身上,雪豹痛呼一声,被卡着脖子往后惯,被男人单膝抵住后背,狠狠挨了一拳。
“嗷嗷!”你这个蠢货在干什么?!
雪豹愤怒嚎叫,张开血盆大口扭头咬哨兵。
哨兵太阳穴突突的,他恍惚觉得自己脑海像是被谁砸了一下,混乱的思绪令他眼底猩红一片,精神力逐渐暴动。
眼见要陷入精神狂暴之中。
就在这危机时刻,像是有微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清浅如云雾般飘渺的香气若隐若现。
祝九眼前黑沉,再清醒时,眼前是向导焦急的表情。
他半靠在向导的身上,向导在说什么,他头疼欲裂听不清楚,只是本能的抱住他,像是抱住救命稻草般。
席妄手忙脚乱,一面安抚躁动的雪豹,一面给哨兵做精神疏导。
他等级很低,每次做精神疏导都要废很大的劲,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几乎没有阻碍的进入了哨兵的精神领域,只是在外围梳理繁杂的精神丝,躁动的精神力在他面前乖巧又顺服,慢慢就将一团乱麻的精神丝梳理开两根。
那两根缠着他的精神丝不放,祝九清醒的时候,就看到了向导满脸通红,眼中含泪,一副被欺负到的模样。
他性子软乎,只知道小声求饶:“别、别缠着我呀……”
“……抱歉。”祝九松开手,可精神丝一点没放,反而缠得更紧了。
他的眼前也仿佛出现了重影,一面是被自己缠上的影子,一面是眼前眼带关心的向导。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疯了。
好在席妄把精神丝收回后,他眼前的重影猝然消失。
席妄把他扶进了屋子,用水壶给他烧了一杯热水,声音温温柔柔的:“你不能打自己的精神体的,你怎么能伤害它呢?”
“……它在攻击你。”祝九只觉得匪夷所思,他目光在向导身上游离,下了定义:“你一定很容易被欺负。”
“……”席妄抿了下唇,不甘心承认这种事,又琢磨出几分奇怪。
“你在说什么呀?你的精神体没有在攻击我,它只是想和柚柚玩。而且你不愿意它亲近我可以用精神力命令它,但怎么能伤害它呢?”
席妄觉得这个哨兵可能缺乏点常识,他召唤出自己的精神体,一只雪白的白鼬。
白鼬窜到他的肩膀上,雪豹把爪子攀上席妄的肩膀,亲昵的用脑袋去蹭白鼬。
白鼬趴在它脑袋上敷衍的舔了舔毛,随即借着雪豹的脑袋跳到地上,三两下就跑到祝九的肩上,歪着脑袋打量他。
漂亮的小胡子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抖落碎雪。
“柚柚在和你打招呼。”席妄小小的露出笑容,他安抚的摸了摸雪豹的脑袋。
祝九也感觉自己被人摸了头,目光不自觉落在席妄身上。
“……我才成为哨兵不久。”他为自己的缺乏常识而解释。
席妄也猜到了,哨兵刚出现的时候也闹出了不少事,现在的一切知识都是从零到有摸索出来的。
他熟稔的去安抚雪豹,和雪豹握手,笑吟吟的摸头:“好乖,好乖。”
祝九:“……”好像在摸狗。
他下意识摸了摸白鼬的腮帮子,白鼬咬了他一口,爬到了他的脑袋上。
席妄立刻抱歉:“啊!柚柚是看到他的小伙伴被打了,有点生气,不是故意咬你的。”
“……还挺有脾气。”祝九无语,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柚柚,它的名字?”
原来还要取名字。
祝九与雪豹的对视一眼,雪豹哼出一声冷笑,牙齿白花花的十分骇人。
向导却没有害怕,一边撸大雪豹的脑袋一边问他:“是啊,你的精神体叫什么呀?”
祝九面不改色:“雪球。”
雪豹立刻龇牙,威胁般低吼:“嗷!”
他们简直是针锋相对,相看两厌。
席妄忍俊不禁:“好吧,也挺可爱的,是吧,雪球?”
雪球“嗷”了一声,换了一副态度,亲/昵的拿脑袋蹭他。
祝九盯着它的动作,只觉得这只雪豹碍眼极了。
他一贯和这只雪豹井水不犯河水,此刻坐在沙发上,越看它越不顺眼,提溜着它的后颈脖,冷酷无情的镇压。
他把雪豹提溜去阳台,阳台上散落着很多罐头,还有半扇带血丝的羊排骨。
席妄看到这个,又掏出了卡:“不好意思,柚柚太没有骨气了。”
“它找你家雪球要了两个罐头,现在已经还不了你了,但我会赔给你的!”
祝九:“不用……雪球给你,就算你的。”
“这不一样!”席妄满脸认真,一定要把信用点还他。
祝九深深的皱起眉头,看黑市里席妄被摊主宰而不自知的生疏胆怯,可见他过得不算太好,五百信用点恐怕也要攒很久。
他不想跟席妄计较这点东西,一时语塞。
柚柚在这时“吱吱”挥舞着爪子,白乎乎的小身子毛绒绒的像是落满了雪花,小胡子一颤一颤的。
席妄瞪圆了眼睛,面红耳赤,羞恼的低呵:“柚柚!”
坏家伙!
祝九不明所以:“……它说了什么?”
“它、它……”它说你有好多肉肉,可以给你当媳妇,这样就有吃不完的肉肉了。
席妄哪里好意思,他含糊的断章取义:“它说你家有好多肉吃。”
“嗷~”我媳妇说让你它娶主人当媳妇!
雪豹挠了挠祝九的裤子,焦急的低吼。
你要媳妇不要?
祝九:“……它在说什么?”
席妄:?
席妄一脸茫然:“你没有和你的精神体精神链接吗?”
“精神链接又是什么?”
席妄震惊了,他瞪圆了眼睛,一脸空白:“你、你……你平时怎么安置雪球的?”
祝九理所应当的问:“不是找个地方放就行了吗?”
“它太危险了,我就把它锁在屋子里。”
“不、不!怎么能这样啊!”席妄都懵了,他一下子抓住祝九的手,琥珀色的眸子随着他仰起头的动作,流露出玲珑剔透的色彩。
他满脸认真:“你得把它收回精神图景里去,精神体出来是会消耗精神力的,你不能一直把它放在外面。”
“……如果一直放在外面会怎么样?”
“精神力消耗太大会头疼!”席妄笃定的点头。
他给祝九科普了一下精神体,对于哨兵的知识只能通过白塔学习,但精神体方面的知识大差不差,所以席妄可以自信的科普。
他说话的时候,祝九就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他凤眸认真,像是一个认真的好学生。
在他的注视下,席妄有些紧张,下一秒又忙于制止。
“不用给柚柚开罐头的,它才吃了你的罐头,这样不好!”
祝九充耳不闻,利索的拉开柚柚看好的罐头,在它焦急的不断攀扯下放到地上。
白鼬立刻扑了上去,抱起一团肉吃了起来,罐头外表画着兔子的图案,是白鼬的食谱之一。
“算是报酬,你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祝九宽慰他,似乎觉得这是好主意,他又说:“那两个罐头也不用还,真觉得不好意思,就教我怎么把雪球收回精神图景吧。”
“……白塔都会教的。”席妄被他夸得不好意思。
对于祝九的请求,他打起精神,在祝九身边坐下。
“嗯……我接下来可能要碰你的额头,你……”
他不是第一次帮人疏导,但真坐到祝九身边,又莫名的紧张起来。
祝九偏过头,凝视着他被发丝遮住的眉眼,微垂着眼拉着他的手贴在额头,面上表情淡淡,却莫名让人觉得乖巧。
席妄蜷了蜷手指,目光在祝九脸上定定看着。
或许是没见他有动作,祝九睁开眼睛,茫然般挑眸看了他一眼。
席妄瞬间回神,缓慢的探入精神丝。
毛绒绒的雪豹慢条斯理的走到两人身边,它趴下身子,将脑袋枕在席妄的腿上,舒服得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引擎声。
疏导对于哨兵的感觉,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像是碎雪落在身上,又像是夜里朦胧的月光落在微凉的水面,浅淡的香味在鼻尖萦绕,清浅又柔和。
真的要说,大概是在精神图景里开出花朵,没有人搭理的黑暗图景里终于落下了一片雪花。
不知什么时候,祝九头一低,枕在席妄的肩膀上。
席妄睁开眼睛,枕在腿上的雪豹消失了,略带凉意的天光落入阳台,照在两人的身上。
祝九垂着眼睫,浓密的睫羽落下一片阴影,遮不住他眼下的青黑。
看起来,一定承受了很久的痛苦。
席妄看着看着,不自觉出了神,不知为何屏住了呼吸,他缓缓垂下头,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直到柚柚吃完了一个罐头,去扒拉新罐头,席妄才猛然惊醒。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淡淡的绯色漫上脸颊,他双颊发红,又羞又恼的揪住柚柚。
“柚柚!不许乱吃别人的东西!”
席妄色厉内荏的训斥,面上难掩羞意。
他近乎落荒而逃,匆匆忙忙的带着柚柚跑回了家里。
他神思不蜀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白鼬跑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他,他抱着柚柚主动埋脸,忍不住发出“呜呜呜”的羞愤声音。
怎么能看着病人好看,就去占人家便宜!
他真是坏!
“柚柚,我才是坏家伙QAQ!”
柚柚的小爪子艰难的抱着他的脑袋,“吱吱”两声以表安慰,毛绒绒的肚子柔软又温暖。
给了席妄很大的安慰。
雪在精神图景里可怜兮兮的落了几片,祝九的呼吸里却满是那清浅的香气。
明亮的天光缓缓偏移着弧度,即将从眼底撩过时,睫羽颤抖着露出一双漆黑的凤眸。
祝九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他眨了眨眼睛,迟钝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他坐起身,分配的单身公寓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昏暗的房间里,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生物,向导烧的热水早已放凉,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