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是万人迷[穿书]—— by樱笋流光
樱笋流光  发于:2024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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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鬼气早已顺着皮肤钻入宿主体内,盛星河疼得脸色苍白,即便靠在他最喜欢的绵软床榻,也想是躺在数九寒冰上。
江平野眼中浮现懊恼,他竟然没有注意。
一般寻常修士,仅靠灵力支撑护体结界,而盛星河无法调动灵力,只能抽取储物戒中灵石的灵力,但方才的妖兵将他储物戒封了,自然没了灵力的来源。
江平野虽知晓他体内的血脉暴动,却还是对自己的疏忽而深深自责。
“别怕”,他忙拿出化清丹,想要喂给盛星河。
鬼气入体会吞噬宿主,若不尽快清除便会直接化作行尸!
但就在化清丹拿出时,身后凶猛的破空声袭来。
江平野一瞬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手一调转抱着盛星河快速闪开。
“轰隆”原地瞬间出现深深的凹陷。
冷白月光从坍塌了整一面墙的前方射入,勾勒出妖兵高大身影。
“殿下”,他古怪地吐出两个音节。
江平野根本顾忌不了其他,眼神直盯着方才抱人时不慎掉到地面的药瓶。
但不待他有动作,一只脚便猛地踩碎了装着化清丹的药瓶
“放肆!”凤眼染上了血色,江平野猛地抬头看向妖兵,面色堪称可怕。
然而妖兵却不为所动,甚至下一秒直接暴起想要抢回盛星河。
江平野来得及将人推开,仓促地拿出龙吟剑迎上。
兵戈相交的一瞬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簌簌往下落灰,江平野心一惊,抬脚踹向妖兵,从毫无遮挡的墙面飞向屋外。
实力太悬殊了。
江平野纵有种族天赋,但修为等级如同不可逾越的鸿沟,“铿锵”一声,江平野双手横着龙吟剑,被巨力压制到双脚深深到地面中。
“殿下,将他给我”,妖兵古怪的语调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像是江平野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江平野锋利的眉眼倒映在雪亮的剑身上,他嘴勾了勾,是个嘲讽的弧度。
他道:“做梦”。
妖兵毫不犹豫,居高临下就要挥出灭顶术法。
一道慵懒的声音却突兀响起。
“我说二位,你们慢慢打,人我先带走了。”
房顶之上,红黑交叠的锦袍被阴风掠起,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何时落在了一人怀中,他抬头,露出一张异常妖魅的脸。

“哟,看来还死不了”。
他眼中的“幻影”低头,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讨嫌语气,“你们接着打,人我带走了。”
他不知是跟谁说话,一手提着盛星河衣领,就要将他提溜起来。
不远处,同江平野缠斗的妖兵万万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魔尊,爆发出巨力挑开身前横着的龙吟剑,旋身朝君华的方向飞去。
它许是太急,直接将背面暴露在江平野的视野下。
凤眼中闪过冷厉,半空被挑飞的龙吟剑清啸一声,迅疾折回落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裹挟着万钧灵力以刁钻的角度直直刺向妖兵后背披甲!
“锵——”金属相撞声刺耳粗粝,剑身砍在肩侧的披挂上却无法在前进半分。
因半空中的妖兵有所防备,生生扭转身形,以手接住雪亮剑身!
龙吟剑映出妖兵阴鸷双眼,它周身气势迅速变得可怕。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汹涌江河,此刻便是电闪雷鸣下的怒海,杀意扑面而来。
竟是想直接置江平野于死地!
在这威压即将达到顶峰时,“噗嗤”一声,明明应该是极轻微的声响,却放大了数倍落在耳中。
一点雪亮剑尖自后背透胸而出。
君华那张鬼魅的脸出现在妖兵身后,他松开了握剑的手,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
上好的绣花娟帕从雪白指根摩挲到指节、指腹,五根手指无比细致地一一擦拭。
妖兵僵硬的尸体从半空砸落、发出“砰”的巨响。
失去了阻隔,江平野略微惊讶地看向魔尊。
他竟然会出手……
许是看出了江平野的疑惑,君华斜长的狐狸眼一挑,似笑非笑:“别误会,本尊可懒得多管闲事,不过看这些妖类不爽罢了。”
江平野没有纠结,匆匆朝他一抬手,便收起龙吟剑飞快朝屋瓦上的身影掠去。
君华的衣袍被他擦身而过带起的劲风扬起弧度,魔尊略一侧身,潋滟的狐狸眼看向忙不迭抱住盛星河的少年,“啧”了一声。
这小白脸,可真水性杨花。
“殿下别急,星河大人没事。”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梦貘兽也踩在屋顶上,它不计前嫌,看着江平野前所未有的焦急神色,忙出声道。
江平野恍若未闻,一掀衣袍,将平放在屋瓦上的盛星河揽入怀中,低头看去。
这一看便神色愣住。
原本应该鬼气入体而面色泛灰的小脸,此刻却是白净一片,额上虽然还残留着冷汗,但江平野探向经脉,却是可以称得上平稳。
江平野的手不宜察觉一颤,眸色深了深,看向一侧的梦貘:“你什么时候来的?”
梦貘在这眼神下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同那魔尊一起来的。”
它不敢说,是自己撞上了魔尊,被对方威逼然后带人过来的。
江平野倒没追究,而是同样压低声音:“你可看见、那魔尊给盛星河喂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魔尊想害人?
梦貘兽忙道:“方才倒没有看见”。
它的小脑袋靠近了些,鬼鬼祟祟道,“殿下莫非是怀疑魔尊、想给星河大人下药?”
“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突然响在两人头顶的声音,把梦貘兽吓了一跳,飘着水墨似的尾巴直接钻进了屋瓦中,只探出两只滴溜溜的小豆眼,直往江平野和魔尊身上来回瞅。
差点忘了,传闻北夜魔尊可不就是对星河大人心怀不轨嘛?
太子殿下这是又遇上情敌了啊!
另外两人倒没搭理它。
只见君华落在了房顶一侧,骄矜看向江平野:“我对他什么都没做,可别污蔑本尊。”
君华来得晚,并不知道方才盛星河鬼气入体一事。
那么,江平野敛眸,眼神落在少年已然平和的小脸上,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也不由收拢,轻易握紧了细瘦一截。
盛星河身上的鬼气,去哪了?
而且还突然散发这么浓郁的同族气息?
君华和梦貘兽并不能注意到,原本鬼气缭绕的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龙族气息,正以盛星河为中心散发出来。
他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落在梦貘眼中,就成了太子殿下特意在情敌面前同星河大人举止亲密,为了逼退对方呢!
不愧是太子殿下。
梦貘兽猥-琐地从屋瓦中钻出来,特意躲到江平野身后,胆大包天地朝君华方向投去一个眼神。
魔尊,认输吧。
君华一眼就能看出这小妖的想法,再一眼看去,对方便怂地又钻回屋瓦中。
君华大人有大量,况且他来找盛星河还有事。
“别装死了,方才既然帮了你,先告诉我盛酽……”
君华的声音陡然停住。
几秒后艰涩改口,“……那个,本尊其实只是路过,有事先走了。”
江平野听出他语气不对,转身看去。
便见房檐下原本空空荡荡的长街,不知何时出现了排排林立的鬼魅身影。
在本就阴森的鬼气中,突兀出现的憧憧影子更显得诡谲惊惧。
那赫然是妖族进入的所有妖兵。
盛酽一脚踹开扑面而来的行尸,剑光一闪,数十只低阶行尸的项上人头齐齐斩落。
无头尸体接二连三倒下,在触地之前,化作道道鬼气钻进盛酽腰间的令牌。
九霜这才走了上去,垂眸看了一眼他身上令牌,对上面显示的排名有些不满:“我听说这次比赛的榜首奖励丰厚,星河有没有兴趣?”
盛酽顿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星河”二字是在称呼自己。
不过他本就在擦拭剑锋,借由收剑的动作掩饰自己一瞬的走神。
“随缘。”
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担忧起小孩了。
希望郁无朝靠谱一点,否则……
“铿”,剑鞘合拢时的清脆声响起。
盛酽掩去眼底的担忧,抬眸时,恰好看见眼前的九霜蹙眉、侧身朝虚空处看去。
“怎么了?”他不由问道。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大妖露出如此担忧的表情。
九霜转过身,皱起的长眉没有松开,声音沉了些,“发现了些同族的气息。”
而且这气息传递出的讯息、似乎那只龙族很痛苦。
这片大陆的同族,应当只有他的好师侄才是。
莫非江平野在比赛中出了什么事?
九霜有些心急了,想要即刻找人,踏出一步却猛地看向盛酽方向。
等等,师侄喜欢的人还在身边,而且自己也对他……
纠结转瞬即逝,九霜的眉眼一沉:“我师侄许是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话音刚落,仓促的脚步声便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
“盛……盛星河,可找到你了!”是郁无朝的声音。
“‘盛酽’失踪了!”
自云靖和剑尊先后点出本次比赛的异常,众人关注的焦点便不再局限于自家弟子,尤其落在之前发生过异动的封印大阵上。
于是,当那几抹黑影靠近大阵时,很快便被人点出来。
“那是什么人?疯了吗?!”
“谁家自家弟子不要命了!”
不少掌门焦躁起来。
参赛弟子不知道,他们可清楚。
为了保护大阵,除去阵法周围环伺的高阶行尸外,阵法本身便由当初那位救世神女,亲自设下了上古杀招。
莫说是结界可容纳的最高修为化神期,即便是当今所知的最强者——太一宗玉衡峰峰主,渡劫后期的大能,也是不敢轻易尝试。
故各家掌门在参赛前便对弟子耳提面命,离中心封印远之又远。
这是谁家弟子,简直是荒唐!
下一刻,被缭绕鬼气遮掩的容貌终于清晰显示在水镜中。
即便神色惊慌,但那妖魅的脸丝毫不减其风华。
原本一直当鹌鹑的北夜魔门坐不住了,响起接二连三的惊呼,“尊主”、“魔尊大人”。
另外一人的身影也随之出现,似乎感受到虚空中的注视,那人脸稍侧,俊美到毫无瑕疵的正脸便映在三族人眼底。
这回大家看向的是妖王。
妖族那个太子,竟然也在这。
赤渊倒是神情不变,只是原本就深绿的眸色越发浓郁,几乎如墨色一般,竖瞳紧缩成一点,掩藏着按耐不住的兴味。
“咦?那不是太一宗的弟子?”
玄羽观的老道士眼尖,仅凭半个侧脸,便认出了江平野怀中抱着的人。
虽然场合不对,但同徒弟如出一辙爱吃瓜的老道士不仅想起,这妖族太子之前提亲不是被拒了吗?如今看这两人却是亲密得紧,啧,竟还走欲迎还拒这一套?
众人不知道这看似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越想越歪,只他出声后,云靖也注意到他这位便宜小徒弟。
本就皱起的眉越发纠缠,眉心中显出深深的折痕。
不过他更关注的是,“阵法外到底有什么?他们似是被逼进来的?”
可惜里层结界因鬼气阻碍了灵力,水镜可窥测的范围有限,只能看见越来越靠近中心封印的三人,更外的景象则消失在边框处。
云靖心中划过一抹异样,能把这三人逼到如此绝地,尤其君华还已是化神期,阵法外的存在恐怕不止是高阶行尸这么简单。
但……那些存在却又似有若无的把控好了威逼的距离,从头到尾完全没有出现在水镜中。
像是、像是它们对水镜的窥视十分熟悉一般!
镜中的君华自是没有想那么多。
他感受着周围浓郁到实质的鬼气,尤其是来自上古杀招的隐隐警戒,一双狐狸眼几乎布满了血丝。
“不行,不能再退了!身后就是中心封印,再过去我等必然会死无全尸!”
他既然做了魔尊,自然也知道这中心封印的厉害。
江平野一手擦去嘴边血迹,一手撑着方才挣扎爬起的少年,嗓音冷冽:“就算不退,我们还有生路吗?”
盛星河还有些站不稳,只得勉强依着江平野,他抬头看向身前密密麻麻的妖兵,原本瘫软的身体更是麻木了,艰难出声:“你爹、到底是恨你还是恨我,至于一条活路都不给吗?”
在水镜之外,三人身前,浓郁鬼气笼罩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披甲妖兵,各个身形异常高大,尤其恐怖的是,他们周身气息,竟然都和方才的妖兵首领相似。
也就是说,这些妖兵,修为都在化神期……
何其恐怖。
君华简直无法相信,他辛辛苦苦从《魔域图》中摸爬滚打,这才好不容易提升到化神,他还贵为魔尊,结果呢,人家妖族随随便便一个妖兵便和他同等修为,这、这简直……没有天理!
妖王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实力!
许是震惊到了麻木的地步,君华甚至不解:“赤渊有这实力,直接踏平仙门和北夜不好吗?为什么要来对付我们、不对,是你们!”
他简直后悔死来找盛星河了。
他算是明白了,每次靠近这小白脸准没好事。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这帮毫无理智的妖族可是连他都不放过的。
君华只能暗自吐血。
江平野恍若未闻,眼神只落在身侧的盛星河身上,原本扶在他手臂的一只手伸展,直接揽住他腰,往自己方向一带,两人贴合得更为紧密,江平野一颗焦躁的心抚平了些许。
盛星河也是凌乱状态,根本没注意到江平野的小动作。
他现在也没心思搭理,只是想着可惜,不能见他爹最后一面了。
悲伤中,只听见江平野毫无起伏的声线道,“仙盟不是发现了破境丹的秘密?眼前这些就是从你们二族偷来的灵力养成的,不过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硕鼠靠盗窃而来的势力竟这般大,而且、会莫名对一个实力低微的少年出手。
从江平野的角度,能看见盛星河头顶的清晰发旋,他搂着人的手紧了紧。
盛星河身上,似乎藏了许多漩涡一般的秘密,引人窥伺的同时,也容易被漩涡刮起的飓风而搅碎。
“啊啊啊怎么办,它们要出手了!”梦貘兽也没能逃出去,一直跟在三人脚边,因高度和鬼气而没被水镜外的众人发现。
此刻它惊恐出声,因为短暂对峙后,数不清的妖兵渐渐聚集出可怖的法术,强大到近乎刺目的白光连水镜外的众人也无法直视。
下一刻,“哗啦——”,使用了百年的水镜法术轰然塌陷。
而深陷里层的三人,在这灭顶的白光中,江平野当先搂着人转身朝中心扑去:“走!”
横竖都是死,君华也一闭眼,同梦貘兽跟着前面两人,先后扑进了中心封印中。
沉寂了上百年的杀招穿过寂静岁月,无数玄妙符文凭空浮现,里层的西蛮城中,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继而中心封印处巨大的灵力冲天而起,甚至盖过上百化神期妖兵凝聚的法术,“轰隆”朝擅闯者兜头淹没。
太过刺目的光线,即便是闭上眼睛,映在视网膜上的亮度也带来了虚影一般的错觉。
周遭声音尽皆远去。
仿佛是天地初开的一瞬,又像是星云漫卷潮汐涨落的无尽岁月,洪流一般的上古杀招触碰到紧拥在一起的少年时。
刹那间,江平野身后悬挂的龙吟剑发出清越啸声,盛星河细碎刘海垂落的额前,古奥龙纹瞬息浮现,鲜红如血。
原本能湮灭大陆的杀招就在弹指之间,怦然间散作漫天的惨白蝶影。
如果有人能看清,那一刻几乎辟世般震撼。
不过蝶影转眼消散,悄无声息。
阴风的呼啸重新回到耳际,盛星河第一次觉得这鬼哭狼嚎声如此悦耳。
他好像没死。
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盛星河试探着睁开眼,眼前是一堵墙。
不对,什么墙,这分明是人的胸膛。
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江平野给“包”在怀中。
难怪他要喘不过气了,抱得这么紧。
他推也推不开,只能艰难动了动,“江平野?”
过了好几秒,抱着他的人这才有了反应。
“嗯?”
疑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盛星河趁他一时松了力,直接推开人,这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些。
江平野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怀中空荡,尚悬在空中的手垂在身侧,抿了抿唇,看向还在拍着胸顺气的少年。
盛星河喘了喘气,便对上了江平野的视线。
后知后觉,方才对方好像一直保护他来着,他刚才……貌似有些拔diao无情的感觉?
呸,他在想什么啊!
盛星河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坏了,扶了扶额,歉疚道:“多谢你相助,方才抱歉了。”
江平野高了他一头,一双凤眼向下看时往往带着凌厉,偏他神情淡漠惯了,按理应该是冰冷又桀骜的。
但也不知是不是盛星河的错觉,还是他脑子真的坏了,竟从这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
“够了,你们别打情骂俏了!”君华忍无可忍的声音如平地惊雷,把心里有鬼的盛星河吓了一跳。
“你们快来看,这就是中心封印,我们竟然没死?!!”
他一声拉回了两人思绪。
盛星河心虚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离江平野远了几分,打量四周时又悄悄摸了摸额头。
温凉一片。
奇怪,方才的灼烧感,也是错觉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盛星河将这异样藏在心底,打起精神来观察这传说中的封印大阵。
出乎意料,这大阵竟格外干净。
字面意义上的干净。
既没有青面獠牙的行尸,也没有挥之不散的鬼气,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祭台一般。
不过这祭台中央,矗立着粗壮的巍峨石雕,几乎贯通天地,没有了鬼气遮掩,这才能看清雕刻的龙尾、层层鳞片,以及头仰到极致时,神女半阖着眼、神情悲悯的面容。
不过仅看了一眼,刺痛的双眼不由自主簌簌流下眼泪,一双手这时覆在他眼前,江平野的声音响起,他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别乱看”。
盛星河点了点头,又想起背对着人他看不到,带着哭腔“嗯”了一身,随后低头不再看向石雕。
他也不傻,只是想在确认一番。
果然,这石雕就是《魔域图》中看见的那位。
传说中救世的神女吗?
君华立在大阵边缘,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事。
“上古杀招何其厉害,我们竟然穿过来了?莫非是阵法失灵?”
他说着,眼神看向了江平野脚边的梦貘兽,格外不怀好意。
梦貘吓得直接钻进地里,“你要试就自己去!”
君华只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隔着无形禁制,妖族陈列的妖兵就在不远处的鬼气笼罩中。
君华翘起嘴角,声音抬高了些:“想杀本尊?做梦吧。”
那群妖兵如同泥塑一般,毫无反应,倒让君华觉得无趣,正想收回视线,却见黑暗中,上百妖兵忽然如流水般快速散开。
君华眼神一顿,神情严肃了些,这些妖兵又想干什么?
江平野直觉不对,将身侧的少年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盛星河一时也顾不上跟他计较,打量这些妖兵的排列,疑惑道:“这是?想包围我们?”
“不对,这是阵法。”江平野凝眸观察片刻,忽然开口。
不安感越发强烈,尤其当所有妖兵同时拿出长剑时。
君华还没意识到妖兵排列的违和,“还想杀我们……”
话没说完,便见同一时间,密密麻麻围拢在阵法中心的妖兵,面无表情地同时举起长剑横在颈边。
“噗嗤”,剑刃入肉的声音令人胆寒,若这样的声音同一时间密集响起上百次,简直恐怖到了极致,更别说齐刀切断的头颅“砰砰”砸落在地,咕咕滚落,从切断的颅腔内鲜血喷溅,不同于人族的幽绿色血液很快流了满地。
这场景简直诡异极了。
三人一兽一时说不出话。
也没人注意到,这些幽绿色的血液以某种扭曲古怪的纹路,渐渐拼凑出一个古怪的阵法。
无比安静中,越发靠近的尖啸声格外明显,最后密集到四面环绕的地步!
这是中心封印处,滋养了最为凶惨和邪恶的高阶行尸。
原本因为上百个化神妖兵而不敢出来的行尸,如今在这浓郁无比的血腥味中,如蚁群般铺天盖地的出现。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比方才的妖兵还要多出数倍,西蛮城封印了百年也滋养了百年的高阶行尸倾巢而出。
腐烂到只剩尖牙的枯骨、贪婪的涎水、咀嚼血肉声等等,将中心封印中的人全全包围!
此刻就如同身处尸海的浮岛一般,遍地的尸山血海,只有这小小的一隅安居之地,可即便知道杀招没有失效这些行尸进不来,三人都还是不由露出惊骇神色。
尤其是梦貘兽,整个人已经被吓到晕厥过去。
表层结界中,失去了水镜显影,根本无法知道封印处发生的事。
但就最后一刻传出的影像,那三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来不及惋惜,众人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弄得惴惴不安,掀起了激烈的讨论。
说得最多的还是立刻暂停比赛,排查封印大阵。
在这一片争吵中,妖王身边堪称是岁月静好的。
他依旧是躺在藤椅上,白金镶嵌的华贵衣袍垂落在地,一杆碧绿烟枪闲闲搭在扶手上,面容秀美如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
不过云靖心知,这是一条全修真界最毒辣的毒蛇。
自从破境丹一事开始,他对赤渊的忌惮与日俱增。
尤其是最近到了西蛮城,这种忌惮和不安甚至让他寝食难安。
他到底要干什么?
云靖还没靠近,便见妖王突然笑了。
赤渊不是没有对众人笑过,不过向来带着猛兽狩猎般的贪婪和怨毒。
很少像这般,肆无忌惮、甚至可以说是癫狂地大笑。
原本争执不休的众人不约而同停下来动作,纷纷投去震惊的视线。
到最后,在这刺耳可怖的笑声中又渐渐染上惊恐。
赤渊似乎要将他百年来的谋划都笑够了,这才漫不经心地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众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三丈,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中空地带。
只有云靖,停在他一米开外,眼神死死盯着这明显不对劲的妖王,不安到达到极致:“你想干什么?”
赤渊许是心情大好,面对这毫不客气的质问竟没生气。
他手中还拿着从不离身的烟-枪,此刻,细瘦的手松开,烟-枪摔落在地,碧绿涩的玉制外壳应声碎裂,同时,一抹红影迅疾如电地扑来。
“小心——”
众人不住惊呼。
可出乎预料,那红影没有向云靖方向,而是飞向了赤渊。
“紧张什么,我怎么会这么便宜了云宗主呢。”
赤渊漫不经心开口。
定眼看去时,那抹红影显露了真容,赫然是有手臂长短的一截血红藤蔓!
云靖眼皮一跳:“千丝藤?!”
妖王竟然敢直接拿出来?不对,那妖王一直以来吸的烟-枪是……
“不是早就发现了吗?”妖王亲昵地拿起鲜红欲滴的藤蔓,嘴唇微张,藤蔓如有生命一般,扭动着游蛇一般的身躯顺着唇快速钻进妖王体内。
周围有修士忍不住呕吐起来。
“破境丹,确实是出自我手”,赤渊吃下藤蔓后,周身的气势迅速攀升,原本阴柔的眉眼变得越发邪气,他像是蜕去一层伪装皮的毒蛇,彻底将充满毒液的獠牙在全修真面前露出。
“……不过以活人养行尸、快速生产丹药的法子,可是你们人族自己想出来的,本座还要感谢你们人族的贪婪,若不是有它,还没有这么快能攒够修为呢。”
他向来慵懒的身体彻底伸展开,竟比高大的剑宗还要高上些许,恐怖的威压如灭顶潮水笼罩整座西蛮城。
就连云靖,在这威压下也深深低下了头。
“大、大乘期……”
颤抖的话语,响在每个绝望的修士耳畔。
自天谴之乱后便没有再出现过的修为、距离仙人仅差一步的大乘期……这妖王、怎么可能?!
白金色的华贵衣袍划过眼前,云靖几乎用了全力,全还是无法动弹一根手指,他只能强忍着翻涌的血气,吐出破碎话语:“你……你要、做什么?”
“哦,忘了跟你们说”,妖王似乎被他提醒,停住了脚步,白金色的衣袍就悬在云靖眼前。
此刻只有他一人站着,周围所有人都在大乘期可怕的威压下俯首称臣。
他淡淡道:“当初里层结界只允许化神以下的修为,以后便没有必要了。”
深绿色瞳孔泛着愉悦的光泽,“因为以后,着结界便没有了。”
“你……”
云靖没有说完,赤渊便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无论是里层还是表层结界,西蛮城大地开始剧烈的震颤,震动越来越剧烈,地面塌陷,裂缝绽开,本就是由结界支撑起来的景物扭曲崩塌,似天要陷落。
天真的陷落了。
“快看!”
“雕像、神女雕像要塌了——”
郁无朝惊骇的声音响起。
盛酽刚刚赶到封印大阵周围,便见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原本贯通天地、镇压鬼域护佑了上百年的神女雕像,先是布满了蜘蛛般的裂纹,接着从底座开始,土崩瓦解。
最中心处,盛星河看到更为清楚。
就在一瞬间,原本围绕在封印四周啃食血肉的高阶行尸们同时炸裂,铺天盖地的横飞血肉被挡在了大阵外墙,然而上千高阶行尸炸开的浓郁黑气将原本就盛满了的鬼气給彻底引爆,“咔嚓”的微不可微声,如同镜面碎裂,回荡在盛星河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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