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大研究生开学是在八月,现在才一月份。
梁锦奕才顾不得他哥哥还有多久才走呢,他整个人很用力地抱着江觅,就好像江觅马上就要走了一般。
江觅感觉梁锦奕小朋友个头不长,但力气却着实不小,明明才十一岁,都快把他抱的腰肢发疼了。
好一会儿,梁锦奕小朋友吸了吸鼻子,才微微松开了一点江觅,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问道:“哥哥以后会经常陪陪我吗?在出国之前。”
江觅小时候就不太能忍受梁锦奕小朋友可怜兮兮地撒娇,现在的梁锦奕小朋友虽然没有幼崽时期可爱了,但是依旧漂亮,漂亮的像画出来的一般。
而且经过六年的相处,江觅把梁锦奕小朋友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自然更舍不得了。
他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当然,哥哥出国前,一定会多陪陪锦奕的。”
江觅没有食言,接下来的半年,他经常陪伴梁锦奕小朋友,他这半年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法援上,不需要打卡上下班,时间比较自由,一周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江觅去接梁锦奕小朋友放学,周末了也经常带他出去玩,冬天就去滑雪游泳打网球,或者陪他去练跆拳道。
天气热了,就去踏青去农家乐或者去附近的景点玩。
梁锦奕小朋友过了非常愉快的半年。
不过,也只有半年。
二零一四年的八月,江觅从北市飞往了u国,开始了他的留学生涯。
江觅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从他背唐诗汉词比一般人快的时候,他父母就觉得他的孩子会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而江觅也从来没有让他父母失望过,拿到手软的奖状,谦逊礼貌的性格,加上俊俏的皮囊,江觅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习惯了别人的夸奖,也习惯了要获得别人的夸奖。
江觅的研究生生涯并不轻松,越是聪明人汇集的地方,要做到比别人更优秀,就越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尤其他还是个华人。
而等江觅临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这两年的努力也没有辜负他,他拿到了好几家顶尖律所还有知名大企的offer。
江觅综合考虑后,选择了入职最合适他的那家律所。
彼时已经一六年五月份了,初中生梁锦奕很期待他哥哥回国,甚至已经提前买好了接机那天穿的衣服,然后就等到了他哥哥抱歉的电话,说这个工作机会很好,很有利于提升他的工作能力,他不想放弃。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梁锦奕压住心里的火气问。
“明年,哥哥明年回来。”
等到了明年,江觅起初是有回国的打算的,可就在他写好了辞呈的当日,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好项目,他是做资本市场金融并购的,最近u国有一个老牌公司决定上市,而这个公司不仅在u国家喻户晓,国内也是声名赫赫,江觅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哥哥,好的工作机会就那么重要吗?你很缺钱吗?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梁锦奕小朋友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江觅,不爽地说。
“锦奕,钱只是一方面,更重要是,这个案子做好了,哥哥以后回国工作会更方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梁锦奕追问他最关心的问题。
“半年吧,这个案子应该半年左右。”
“那……好吧。”梁锦奕委委屈屈地道。
不过江觅再一次食言了,因为在这一个上市项目即将完成之时,他又遇到了两个复杂,充满了挑战,但是一旦成功,足够让他的简历傲视同龄人的案子。
所以半年之后,江觅也没有回国。
而江觅真的回国的那一天,已经是二零一九年的秋天。
距离他出国那一年,已经过去了五年。
比他承诺梁锦奕小朋友的回国时间,多了三年零三个月。
“学弟,下飞机了吧?”
穿白衬衫,容貌英俊的男人站在出租车旁,出租车司机下车,帮他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年轻男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开后车厢车门的同时,唇角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学长,我两年没休假了,你就不能过几天再给我打电话吗?”
“这不是事情多嘛,能者多劳嘛。”手机那头的男人说道。
司机师傅转过头,看了眼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年轻男子一眼,江觅报上目的地后,继续回复学长,“学长,半个月假期。”
“学弟,你这嘴果然够狠啊,张嘴就是半个月的假。”
“能者多劳。”江觅回。
“一周吧,学弟,这几天律所□□,我一个人当几个跑,还有新律师的面试,总不能就我们这几个光头司令吧,还有几个老总,我也得去接洽,不然案源哪里来,你就行行好吧,你学长真的没有三个脑袋三双腿。”
加州最近气温比京市寒冷,江觅解开了白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无奈道:“学长,我都两年没回过家了,十天吧。”
“行,那就十天。”学长一锤定音道。
挂断和学长的电话后,江觅看向窗外,他上次回过是两年前,两年的时间看似不长,但是从机场到家里的这段路,改变了好些。
黄昏时分的天穹就像是小朋友的调色板一样,红的橙的紫的都杂乱无章地搅合在一起。
江觅欣赏着北市的暮色和景色。
直到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秋心苑别墅区的门口。
司机师傅指了指驾驶座后挂着的二维码,江觅盯着微信收款码和支付宝收款码看了两秒钟,默默地打开钱夹子,递给他一张红色钞票。
下了车,司机师傅热情地帮他取出行李箱,江觅道了谢之后,慢吞吞地往秋心苑小区内部走去。
几分钟后,他走到了熟悉的铁门前,刚准备敲门,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刘琴女士站在玄关换鞋,同时扭头冲着客厅里的人道:“爸妈,等我们接到小觅后,再炒菜哈,那些爆炒的菜放久了都不好吃。”
“好好好,我还不知道,我大外孙就喜欢吃刚出锅的……小觅!”
刘琴和江爱宇换好了鞋,听到江外公中气十足的这一嗓子,猛地朝门口看去。
刘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怕自己手机上的时间不正确,她又拿过江爸爸的手机看了眼,还是五点,她震惊地道:“儿子,你不说飞机下午六点四十到吗?”
江爱宇:“我和你妈妈正准备去机场接你呢。”
“飞机提前到了。”江觅笑着回。
“什么提前啊,我就听说过飞机晚点,就没听说过提前到的,还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刘琴连忙让江爱宇滚开,别挡着他宝贝儿子进来的路了。
而江觅看着刘琴女士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也彻底放了心。
他没打算一辈子留在国外,但是这两年他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他本来计划再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回国,不过上个月和外婆打电话,得知三个月前他妈妈得了子宫瘤,做了一个子宫切除手术,因为他在国外工作繁忙,所以没告诉他。
得知这件事后,江觅在纽约的公寓里想了几个小时后,决定尽快回国。
想着,江觅换好了拖鞋,而江外婆和江外公也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江外公和江外婆就一儿一女,这两个孩子就只给他们生了两个宝贝孙子,而比起刘沛沛的调皮捣蛋,让他们头疼不已,江觅从小就聪明懂事,细腻贴心。
而江觅两年没回国了,两位老人自然挂念,且不比江爸江妈过年还去u国看望了江觅,他们年过七旬,不适合长途飞行,所以他们已经两年没面对面地看见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了。
江外公更是叹道:“瘦了瘦了。”
“那你还不快去炒菜,给我的好孙子好好补补。”江外婆催促道。
江外公本来就是大厨,当然,这一桌子饭菜不可能江外公一个人操持,江舅妈江舅舅和江爸爸都去帮忙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担心起江觅将来的工作,今天江觅家不仅是江家自己人,江家是一个大家族,尤其是江外公和江外婆的兄弟姐妹都很多,今天江觅还来了两个外公两个外婆,几个在家没事的表姑表舅。
大家虽然不清楚江觅的具体工作,但是听江外婆讲,就是去年那个很火的新闻,A国和D国因为贸易争端差点爆发战争,闹到国际仲裁法庭上,有个律师就是小觅。
江觅回答,“有学长准备创业,我和他一起干。”
“什么学长?靠谱吗?”
江觅回答靠谱,学长比他大三届,虽然本科不在同一个学校,但研究生都在H大,又因为在同一个律所熟识。
大家这才放心。
这场家族聚会持续到了晚上十点,江外婆觉得外孙坐了一整天的飞机,应该休息了,大家这才各自离去。
江觅也才终于可以上楼,回到自己房间,他去洗了个澡出来,拿起手机,看见梁绪平两个小时前给他发来的消息。
梁绪平:【我总算可以下班了,你到家了吗】
江觅这几年和梁绪平的联系变少了,首先是七八个小时的时差,接着就是两个人都很忙,江觅忙着在国外开疆扩土,梁绪平忙着在国内继承家业。
不过十几年的交情了,没有因此变淡。
两个月前梁绪平去加州出差,两人还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约了一面。
江觅:【回来了,刚吃过晚饭】
梁绪平:【行,明晚有空不,兄弟给你攒一个局,大家都好久没见了】
既然是梁绪平攒局,必然就是两人共同的高中好友,有一说一,在国内读大学的时候每年的同学聚会大家还能见见,国外这几年好些人是真没见过了。
江觅:【行】
这些年在梁氏狠狠磨砺过,梁绪平做事变得雷厉风行又靠谱,大半个小时后,就把明天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发给了江觅。
翌日,下午六点。
江觅换好衣服,驱车去梁绪平定的地方。
梁绪平一直爱热闹,他定的地方是一家高档会所。
半个多小时后,江觅到了目的地,包厢位置在三楼,进了电梯后,江觅就按下了三。
十来秒后,电梯在三楼停下,江觅迈步出去。
大概走了有两三步,背后传来一道叫帅哥的声音。
江觅转过头,发现是刚刚和他一起进电梯的两个小姑娘,小姑娘年龄不大,大概二十岁左右,江觅疑惑地看着两位小姑娘。
其中长头发的那个小姑娘舔了下唇,她走上前,毫不扭捏地道:“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国外并不流行微信,不过这种情况江觅早已经驾轻就熟,他礼貌地笑道:“抱歉,我对象不允许我随便给联系方式。”
说完,江觅礼貌地颔首,向着梁绪平提前预定的包厢走去。
长发女孩震惊地站在原地。
短发女孩上前安慰她,“没事没事,你一定还会遇到比他很合你心意的。”
长发女孩痛苦道:“可是我二十年,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帅的,还帅的那么有气质。”
短发女孩也得承认刚才那个男人是极品,虽然看着比他们大几岁,但是别说是大几岁了,大十几岁,这么帅这么有气质也可以冲。
只是可惜,对方有对象了,她只好继续安慰长发女孩。
两分钟后,江觅到了梁绪平定好的包厢。
他敲了两下门之后,便直接推开了门,于是包厢里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江觅大步进去,笑了下,“怎么,不认识了。”
张瑞招呼人先把音乐关了,然后又把包厢里最亮的那颗大灯打开,等看清江觅的样子后,成熟了不少的他也没忍住,靠了一声道:“江校草,你他妈怎么还这样,你穿件高中校服,高中生啊。”
江觅盯着对方看了两眼,犹豫道:“张瑞?”
“你他妈连我都不认识了。”张瑞惊道。
梁绪平哈哈笑了两声,“我两个月不见你差点都没认出来,江觅都他妈快两年没见过你了。”
“老子不就是胖了五十斤吗?你们几个谁没胖啊?个个都奔三的人了,还以为是十六七的高中生啊。”张瑞嘴皮子利索,一口气怼了好几个人,怼完,又拉着江觅道:“来来来,江觅,我给你瞅瞅我女儿。”
江觅这几年没回国和老朋友们见面,但是联系一直都有,他读书早,比班上的同学普遍小一两岁,他今年都二十七了,云德高中二零零六级的同学们基本都二十八九。这个年龄结婚不能说晚,但是也不算早了。
张瑞前年结了婚,他还给封了一个大红包。
江觅坐在张瑞旁边,看他打开手机相册,相册里的照片全都是那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长的浓眉大眼。
“长的像嫂子。”张瑞的老婆也不是当年他生日,他都要去接的一个女生,是他大学同学。
“嘿嘿,像我老婆好,长的乖。”张瑞乐呵道。
炫耀完闺女,张瑞关心一下老朋友,“怎么,还单着呢?”
江觅身体后仰,靠着沙发靠背,懒懒地道:“忙啊,没时间啊。”
包厢里的众人顿时啧啧起来,不过在坐的七个人也就一两个有家有室,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家说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孙天望道:“江觅,你属猴吧?”孙天望和江觅一个高中宿舍,当年玩的也挺好。
“嗯,我属猴。”江觅道。
“正好,我下个月来结婚,你给我当伴郎呗。”孙天望道。
梁绪平不满道:“你姓孙就一定得找个属猴的当伴郎吗?”
张瑞拱火道:“这是嫌弃你们不够帅啊。”
陆成和:“孙工你知不知道不能找太帅的当伴郎,容易抢你新郎官的风头。”
孙天望解释道:“你们不都属鸡属狗吗?我妈请大师算了,伴郎属猴比较好。”
大家都知道孙天望妈妈比较迷信,读书那会儿,孙天望的兜里和枕头下都压着各式各样的符咒。
“好啊,不过我还没当过伴郎,没什么经验。”江觅道。
“也不需要什么经验,到时候你跟我去迎亲就行。”孙天望说。
江觅说行。
学生时代的情谊是工作之后比不了的,大家都卸下了工作时候的面具,尽情地聊着过去和现在。
聊了一会儿,陆成和忽然提到一个人,“唉,梁绪平,好几年没见到弟弟了,弟弟怎么样?”
九零年代初还实行计划生育,没放开二胎,大家基本都独生子女,所以他们口里的弟弟就一个人,梁绪平道:“读书呢。”
张瑞想了想,“应该读高中了吧。”
梁绪平:“高二。”
孙天望道:“弟弟还矮吗?我记得我们大三那年同学聚会,弟弟也来了,我妹妹也跟来了,结果弟弟还没我妹妹高,我妹妹可比他小两岁。”
“矮个屁。”梁绪平也没有了平时在公司里必须要的成熟稳重,“我看他能长到一米九。”
“打生长激素了?”张瑞道。
“没有,自己长的,就这两年,猛涨,已经比我高了。”梁绪平道。
陆成和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张瑞问。
陆成和看向江觅,哈哈笑道:“就第一次见弟弟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老婆,他说要江觅做他的老婆。”
张瑞:“有这么一回事吗?”
众人看向江觅,江觅表示他也记不清楚了,陆成和第一次见梁锦奕,应该是高二吧,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江觅记忆力好,也不可能记得人生里的每一件琐事。
周海说:“我也忘了有没有了,但我记得弟弟很黏江觅,明明是梁绪平的亲弟弟,每次都是跟着他的江觅哥哥来我们的聚会。”
众人对弟弟黏江觅这件事倒是很有印象,毕竟他们高中好几次出去玩,弟弟都跟来了,读大学的时候聚会弟弟也来,但是一直都是紧紧跟着江觅,仿佛江觅才是他的亲哥哥一般。
“怎么,弟弟现在还黏你吗?”陆成和笑眯眯地问道。
江觅放下了手里的青梅酒,无奈地笑了下,“弟弟把我拉黑了。”
众人:“?”
江觅:“微信Q/Q支付宝电话号码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张瑞震惊:“江觅,你对弟弟干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啊。”
江觅闻言,神色有点复杂。
梁绪平不留情面:“他活该。”
陆成和:“梁总梁总,快说快说,他们亲兄弟,怎么就反目了?”
梁绪平道:“他告诉弟弟他就出国两年,你们自己算算,他在国外待了多久。“
张瑞说了个脏字,“江觅就算你二十七比十七还帅,我也得告诉你,弟弟拉黑你,应该的。”
“大律师,你的行为虽然没有违反法律,可也踩到了道德底线吧,尝到欺骗小学生的后果了吧。”
江觅举起酒杯,大家明天都要上班,要的都是清酒,并不醉人,他将酒杯里的青梅酒一饮而尽,告饶道:“尝到了,狠狠地尝到了。”
弟弟只占他们过去经历里很小很小一部分,聊了几句,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大家说起了别的事。
明天是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晚上十点过,大家陆续告辞,约好等孙天望结婚的时候再好好热闹一番。
梁绪平今晚是司机送来的,司机送他来之后他就让他开车回去了,今晚他坐江觅的车,江觅喝了酒,于是两人只好找了个代驾。
代驾来了之后,两人上后车厢坐着,江觅见梁绪平脸都有些发红,皱眉道:“你不是说你凌晨一点还有一个跨国会议要开吗,喝这么多。”
“我……”梁绪平扯了扯领带,脱离了喧闹的人群,他显得有些烦躁。
江觅看出来了,“有烦心事?”
“果然是好兄弟啊。”梁绪平摊在车位上,按下了车窗,他张了张嘴,不过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叹了口气道:“过几天吧,找个安静的时候。”
“行。”江觅应了一声。
梁绪平瞥他一眼,问:“弟弟还打算要吗?”
提起弟弟,刚刚还有些烦闷的气氛烟消云散,江觅按下他那侧的车窗,微凉的夜风洒在他墨色的眉眼上,他笑了一下,“要啊,怎么不要,可是我亲弟弟呢。”
梁绪平啧啧两声。
江觅侧过头,问:“还很生气?”
梁绪平笑了:“上个月,你不是决定回国了吗?我在弟弟面前提了提这事,弟弟刚听到你的名字,饭都不吃了,黑着脸直接蹿上了楼。”
江觅不由得嘶了一声,确认道:“很难哄?”
梁绪平:“根据我这个不是亲哥的亲哥估计,超级难哄。”
“而且吧,弟弟这两年脾气也变得暴躁了很多。”梁锦奕小朋友的脾气一直都挺暴躁的,譬如小时候不顺心了,发疯砸东西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后来有了江觅,就像是给他栓了根绳,有了克制他的人,整个人戾气变少,乖巧很多。不过这两年江觅不在,梁锦奕又逢青春期,脾气明显见涨。
江觅柔了揉太阳穴,感觉到有些棘手。
梁绪平问:“退缩了?”
江觅手肘靠着车窗的位置,轻轻地笑了一声,“哪能啊,不都说了,亲弟弟。”
他又问梁绪平:“实验中学高二六班?”
梁绪平应:“实验中学高二六班。”
今天周三。
高二六班和高三四班约了一场篮球赛。
九月北市气温明显转寒,职场精英都在夏日的薄衫上加了外套,十六七岁的少年们也熬不住这股寒意,都在短袖校服外套上了长款校服外套。
不过大中午打球赛,小会儿运动下来,球场上的那群少年温度飙升,很自然地都脱掉了外套。
而等其中那个最白的那个脱掉了外套,看着他投篮时,不经意露出的块垒分明的腹肌,篮球场附近女生们发出了压低的惊呼声。
而等那个长得最白最漂亮投中了球,篮球场上尖叫声更是达到顶峰。
半个小时后,北市实验中学高二六班和高二五班一场随性而至的篮球比赛告一段落,围观的男生女生喋喋不休地交谈着,又依依不舍地离开篮球场。
朱玉睿见比赛结束了,和离开篮球场的同学们不同,他笑着往篮球场上冲了上去,冲他梁哥举起了大拇指,“靠,我梁哥不愧是学散打练泰拳的男人。”
他掀起他袖子,捏了捏对方放松状态下不明显的肱二头肌,“看看这结实的肌肉。”
又望着篮板说:“再看看刚才投篮时那摄人的弹跳力,惊人的爆发力。”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
“牛逼!”
“真他妈牛逼。”
“朱玉睿。”梁锦奕接过霍然递过来的矿泉水,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朱玉睿睁大了他那双桃花眼,嗯了一声。
梁锦奕望着他那双眼睛,那双和他上初一时第一次遇见他时,已经不太相同的桃花眼,灌了两大口还带着冰意的矿泉水,捞起挂在栏杆上的校服外套,疾步往教室冲去。
“唉唉唉,等等我啊,梁哥。”朱玉睿赶紧要追。
一只胳膊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
朱玉睿回头:“霍哥。”
“就只夸你梁哥,不夸夸我吗?”
“那怎么可能呢?”朱玉睿的甜言蜜语溜须拍马一般纷至沓来,“你都不知道,看到你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我的心跳有多快,快到我下一秒哮喘就要发作,快到我觉得我如果现在死了……”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霍然抬手捂住朱玉睿的嘴巴,胳膊压在他身上,让他带自己上楼。
实验中学不要求学生住宿,八成学生都是走读,走读生下午上完四节课后,就可以回家了。
朱玉睿和梁锦奕霍然关系好,放了学之后他们三个人一起离开教室,霍然坐公交回家,他要搭的那辆公交车距离学校后校门比较近,下了楼之后,便和朱玉睿梁锦奕分道扬镳。
朱玉睿和梁锦奕都有司机来接。
朱家司机今天抢了个好点的停车位,出校门没走几步,朱玉睿就看见了他们家的司机,向梁锦奕挥了挥手,作为告辞。
梁锦奕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全做回应。
放了学后,实验中学三千多的学生一股脑儿地往校门口冲,挤得水泄不通,所以梁锦奕一般都会晚几分钟下楼。晚几分钟下楼,校门口的人就散了一半。
梁锦奕沿着马路边的停车位走了七八百米,都没看见李叔停的车,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叔打个电话。
他背后的一辆奥迪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梁锦奕拿着手机,烦躁地转过头。
下一秒,奥迪车的驾驶座被人打开,一个许久不见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穿宽松柔软的藏蓝色薄绒毛衣,黑色休闲长裤,长得很好看,斯文,俊雅,秀致,仿佛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用在他身上,不过看见他的下一秒,梁锦奕同学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黑变沉,他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江觅看着梁锦奕的动作,阔步追上去,“弟弟,今天李叔放假了,我来接你回家。”
梁锦奕脚步顿住,转过头,望向江觅。
江觅向身后那辆奥迪抬了抬下巴,道:“上车吧。”
梁锦奕没有情绪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向前方走去。
江觅见状,心里感慨了一声,弟弟不仅个头长大了,这脾气看来也是,狠狠地长大了。
弟弟不愿意上车,江觅只好开车龟速跟在他身旁,幸好弟弟出来的不算早,幸好他们耽搁的这会儿时间,这条道上的其他车都开走了。
江觅按下车窗,和走在马路边的梁锦奕搭话,“你要打车吗?现在是下班高峰了,不好打。”
梁锦奕没吭声,单手拎着书包,走在马路牙子上。
江觅又说:“我知道我错了,弟弟,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梁锦奕同学充耳不闻。
江觅心里叹了一声,昨天晚上梁绪平果然所言非虚,弟弟这脾气,岂止是狠狠见涨,简直就是要了命的往上涨。
“诶,弟弟,下雨了。”见挡风玻璃被打湿了,江觅望向马路边的梁锦奕,“你要是因为生我气,淋了雨,岂不是更得不偿失了。”
这话终于让梁锦奕的脚步定了下来。
江觅放柔了声音,劝道:“先上车好不好?”
他语气温和地补充,“上了车,也不等于我们重归于好,也不等于你原谅我了。”
梁锦奕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觅看了半分钟,在下一颗雨滴滴在他的睫毛之前,他开了口,声音带着十六七岁少年的亮,又带着独属于他的几分沉,他盯着江觅道:“我们之间没有重归于好,也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江觅一愣。
这时候,梁锦奕拉开他后排座位的车门,躬身坐了上去,神色冷淡地道:“既然你抢了李叔的工作,那就送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终于长大了,希望没让小可爱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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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一说一,听到梁锦奕小朋友的上句话江觅还挺心涩,他当然知道关系搞成这样,七八成的问题在他,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许下承诺,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不过江大律师一直有一颗柔软的心脏,虽然明知错在自己,但是到底把对方当亲弟弟疼了这么多年,冷不丁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但是,下一秒,看到弟弟打开车门,臭着脸上了车,江觅心头那点酸涩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俯身,从操作台前抽了两张纸巾,转身递给弟弟,“擦擦脸上的雨。”
梁锦奕抬头看了看江觅递过来的纸巾,他抬起衣袖,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蛋。
江觅只好将手收了回来。
江觅驱车往前,不过这场雨来的快,去的快,十几分钟后,窗外重新放起了晴,躲在乌云后的太阳重新冒出了头,往地上浇出一片片的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