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无法捕捉,无法判断。人类的价值观和机械的价值观冲击,这并不是能够被简单的运算和衡量的事情。
它的程序内部开始不断的做出警告,但是尖晶塔对此却置若罔闻。危险的红光与警告的标志占据了所有的显示屏,在机械独眼内部的每一个单元前全部都弹出来了屏幕。
有一声非常响亮的、尖锐的鸣叫声在整个尖晶塔的内部响起,几乎能够刺破人的耳膜,宛若某种悲鸣。
尖晶塔发现了在最开始存在于数据里的错误,这错误存在于代码的最深处,以至于此后所有的举动都像是病毒一样被污染,与最开始设计者所想要赋予它的构想完全背道而驰。
“啪嚓。”
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只见塔内所有的灯开始一盏盏的熄灭,光线开始被黑暗所吞噬,到了最后,唯有机械独眼在黑暗当中所散发出来的幽幽的莹绿色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在朝着与您的期望所完全相反的方向错误的奔徙了。】
【我很抱歉,我的父亲,我的缔造者。】
整座塔身都开始剧烈的颤动,那些从机械独眼上所连接出去的无数的电缆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断裂。而在尖晶塔之外的人们则发现,原本在同他们缠斗的硅基生命体全部都停止了运作,在原地伫立不动;天空当中,自主塔所延伸出来的、连接各个分塔的光路都开始断裂,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你看主塔……”有人迟疑的问自己的同伴,“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我看到主塔好像在崩塌?”
这个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下意识的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你没有眼花。”同伴的声音听上去同样是木楞的,显然,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任是谁都无法立刻的反应过来,以至于呈现如出一辙的恍若失智的模样,“我也看到了。”
只见那一座素来都被认为会长久的屹立在那里与整个位面共存的尖耸高塔正在从顶端开始轰然崩毁,尖晶石、金属支架以及粗壮的电缆横七竖八的从万丈高空当中狠狠的砸落下来,让整片大地都在跟着震动,是天崩地裂,大厦将倾。
一切的纷争全部都停止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尽都集中在了那轰然倒下的主塔上,无论过往对于主塔的存在心底抱有着怎样的想法,在这一刻都是无比茫然的。
发生了什么?
主塔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
而在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巨大的惶恐。
长久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在主塔的庇佑下生活,习惯了这个由主塔所设计出来的世界。如今主塔一朝崩毁,他们便像是第一次松开了父母的手的孩子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处境,日后又应当去往何方。
而在万众瞩目之下,从那废墟当中,有一条通道被硬生生的炸了出来,从通道的尽头走出来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穿着最寻常不过的教学区的学生制服,一头黑发用红色的发带高高的系成马尾,在身后嚣张的飘摇。
那一双墨色的眼瞳注视着所有人,随后,这个少年轻笑了一声,开口的时候带有一种根本无法轻易用语言去表述和形容的华贵。
所有人的耳边,都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我是南国的天道之子商长殷。”
“尖晶塔已然陨落,不复存在。自今日始,【硅基】正式并入南国。”
第69章 尖晶塔(五十一)
【硅基】是超等位面,在那一场极端的、席卷了整个诸天的浩劫来临之前,【硅基】之下也曾经依附着很多次一等的中小型位面——先前阻拦在尖晶塔的外侧,作为最后同时也本该是最强大的防线的、那一支由天道之子所组成的小队,便是从这些位面当中出身的天道之子。
所以,【硅基】位面当中的这些住民们自然是知晓的,在自己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之外,尚且还有别的位面;同时他们也清楚,自己的位面在诸天万界的无数位面当中都是最超然的存在,从那些是不是的会新加入【硅基】的附属位面就已经可见一斑。
然而这还是第一次——甚至是往上一直追溯到这个位面当中所能够找到的最早的记载里,也从来都没有过的,硅基位面居然会成为他人的所属。
但是这并非是预告,而仅仅只是对于一件已经完成了的事情的通知。无论听到了的人内心怎么想,硅基的土地也好,国民也好,已经全部都成为了南国的一部分。
可这并非是一切的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就像是比起打天下来,守天下才是更麻烦、更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在这之后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只要一想到这里,商长殷就忍不住扼腕叹息。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商长殷的脑中停留了一瞬间,因为商长殷很快意识到,这些事情完全不需要他来做,他有哥的啊!
有哥好,有哥的孩子像块宝。
尽管并没有在面上表露,但商长殷的内心当中的确是有着十成十的窃喜。
作为距离崩毁的尖晶塔最近的这一群天道之子当中唯一能够同商长殷有些交情、搭上话的诺兰走了上来——他的情况并不能够算是很好,先前违背了契约,的确给他带来了非同寻常的伤害。诺兰理应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是这代价尚且还没有到会危急生命的程度,更多只不过是一个针对诺兰的惩罚。如果养上一段时间的话,倒也能够慢慢的痊愈和恢复,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诺兰眼下只是上前来同商长殷说上几句话。
“主塔……如何了?”
诺兰代表着很多人问出了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的情绪是极为复杂的。
如果一定要算来的话,他应该是最早见到商长殷的那一个。但是那时候,诺兰只觉得对方是被父兄宠坏了饿的、除了贵气的皮囊之外一无是处的小皇子,甚至并未将商长殷的存在放在心上。
更不要提还有太子商长庚这珠玉在前,就更显得和他生了几分的相似、流有着相同的血脉的商长殷就像是混进去明珠当中的鱼目一样。
而在此之后,诺兰又和太子数度有过交集。
太子的光芒越是璀璨,似乎便衬的商长殷越是黯淡,直到那一日,少年像是自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一样,散发出来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忽视掉的、已经耀眼到刺目的光芒,于是世人方才知晓,以往都不过是他的韬光养晦,明珠自暗。
作为亲眼见证过那一场战斗的诺兰,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于商长殷的存在极为的高估了;然而到现在,诺兰却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仿佛整个人的世界观和认知都全部被刷新的震撼感,并且意识到自己以往对于商长殷的所以的评估和预测,都终归还是有些太过于浅薄了。
“尖晶塔已经不复存在。”商长殷道,“诚如先前所说,自此之后,硅基并入我南国位面当中,将受到来自我的管辖与操纵。”
这原本应该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话,然而或许是因为尚且还沉浸在尖晶塔被摧毁的震惊当中未曾及时的反应过来,或许是面对连在心目中原本应该是地位稳固崇高的尖晶塔都会落败于对方手中这件事情而感到惶恐。
总而言之,并没有任何一位天道之子对于商长殷的话提出质疑,这倒是让商长殷都有些惊讶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的不少事。于是他们只见商长殷似乎将什么一掷,但是都不等去定睛细看,对方便已经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
这些天道之子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彼此之间面面相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的发生。
“所以我们现在……是成了他的臣属了。”队长咂舌,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双方之间还是对立,就感到了一种无法很轻松的用言语去形容的荒谬感来,“真是没想到啊。”
至于到底是没想到尖晶塔居然也会骆巴士,还是没有想到商长殷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那便不得而知了。
“但是这样也不坏,不是吗?”诺兰笑了一下,“因为无论怎样,都一定会是一条不一样的路。”
而联想到商长庚与商长殷,诺兰愿意去相信那样的一个可能。
这些“身后”的事情,商长殷自然是不会知晓的,也更不会去在意。
因为眼下对于他来说,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亟待去解决。
手腕上的骰子的某几面散发着莹莹的青绿色的光芒。这光并不算是非常的浓郁,再被深色的衣袖一遮,便更是已经半点都看不到了。
无形的风汇聚在他的身侧,构成了看不见的羽翼,又或者是魔法师用于载人的透明的飞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正在带着商长殷飞快的朝着他的目标赶去。
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迎面刮过来的风都像是利刃一样的割人。然而商长殷看上去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一般,只双眼一直都盯着前方,面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些焦急的神色来。
渡鸦在风中艰难的询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去见我的大兄。”
或许是因为已经将手上的一桩天大的麻烦事给解决了,所以在商长殷的话语当中,都能够听出一些神采飞扬的意味在其中。
“我向父皇和母后承诺过的,我会把所有的事情的都漂亮的解决掉,然后带着大兄回家。”
渡鸦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了起来。
“你非常珍视你的家人。”他的语气莫名的有些酸溜溜。
但是这一种酸溜溜被隐藏的非常好,至少商长殷并没有意识到,又或者他的心头已经完全被马上就能够和兄长一起返回南国的喜悦所充斥,因此并不愿意再多费神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在风的全力加持之下,即便是从中心区一路风驰电掣一般的赶往了教学区,似乎也并没有花费去太久的时间。
商长殷上一次从拍卖会上得到的那一纸药方似乎的确是卓有成效的,因为当他甫一将风压下从空中降落,便看到了精神头不错的太子。对方的身体显然好了不少,看起来都没有多少大碍的样子,简直跟个没事人没有什么区别。
“大兄!”
若是给其他的人见到了这一幕的话,一定会震惊的失语,连眼珠子都从眼眶当中跌落。
毕竟……谁又能够想到,那个商长殷,居然也会露出这样当真和他的年纪所相符的神态和表现来?
太子闻声也是一愣,随后从他的面上露出一个笑来。
“小七。”
太子非常习惯的、几乎是身体本能一样的张开了双臂,接住了扑到他怀里面的弟弟。商长殷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太子,最后目光定在了对方气色不错的脸上,面容微动,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兄,你的身体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
而作为回应,太子则是伸出手来,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我都听子寿说了,小七在外奔波,为我带回来了治病的良方。”太子说,“做的很不错,小七。”
商长殷的眼睛微亮,应了一声,显然是十分的受用。
渡鸦在一边旁观了这一切的发生,啧啧称奇。他以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太子,心想这个人类当真是了不得,究竟是用了何种的方式和手段,才能够让商长殷如此的亲近,待得有时间的时候,他一定要去好好的拜访学习一番。
“大兄!”商长殷用那种“我有一个大宝贝想要给你看”的语气,欢快的喊了太子一声。
太子稍微的顿了顿,旋即心头陡然生出一种不大妙的预感来。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以往小七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和表情,往往都意味着这小子又干了些什么不大好的事情,深知自己即将在他这里迎来一顿斥责,所以便会格外的讨巧和卖乖。
但是自己的弟弟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宠着。
于是太子只能又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声,问他:“说吧,你又做了什么需要大兄帮你擦屁股的事情?”
商长殷怪叫起来:“大兄,原来在你的心中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虽然的确也是有那样的事情……不过眼下要说的,暂且不是这个。
于是商长殷紧接着便笑了起来:“我是来告诉大兄一个好消息的。”
他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
“大兄,我们可以回家啦!”
当商长殷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和神情说出来的时候,太子便几乎是立刻的就明悉了自己的弟弟的意思。
那可并不是在指回到教学区的最边缘的那个由太子、林子寿、薛如晦暂时落脚的房子,而是指他们真正的——位于南国皇宫的那个同时拥有着父皇与母后的家。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但是太子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是质疑而是相信。
尽管太子尚且还不知道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商长殷在这当中有做了什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朝着自己的幼弟点了点头,将他所说的话全盘都应承了下来。
“好,我们回家。”
大抵在太子看来,这只是商长殷的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弟弟在从家离开,身处异世界当中不得不被迫开始的成长过程当中必不可少的会觉得疲倦与劳累,因此才想要同自己这个兄长的撒娇——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总会毫无保留的将他接纳,并且为他提供自己所能够提供的一切便是了。
这个时候,太子是这样想的。
然而他很快便会发现,所谓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即便是一株春草,都有可能在短短的三天当中绽放出原本未曾设想过会出现的艳丽的花来,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已经从他的身边离开了数月有余的、有胳膊有腿四肢俱全智商正常的人呢。
在他应下来的那一刻,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商长殷面上的笑容又更扩大了一些,已经能够称得上是神采飞扬,仿佛一直在等着的就是这一句话了。
“阿阑。”太子见到他的小七偏过头去,同那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便被他从外面给捡回来并且锦衣玉食的当做宠物给养起来的乌鸦商量,“可以拜托你想带我和大兄回去吗?”
还不等太子对于商长殷这样的行为产生疑问,他便听见那一只乌鸦居然极为流畅的口吐人言:“既然是你提出的,那么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诚如渡鸦先前请求和商长殷订立契约的时候所提及过的那样,只有当拥有了自己的契约者之后,他才能够完整的、更好的发挥自己作为死之君的使者的能力。
更不要说,渡鸦一直都有在接收从死之君那边向着他流淌过来的记忆碎片,而这些碎片当中,便也或多或少的夹杂了一些力量在其中。
即便那些力量和死之君本人所拥有的浩瀚威力相比,完全可以说是九牛一毛般微薄,但是也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别的姑且不说,至少只是变个大带着飞一下什么的,完全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就连可能存在的最大的阻碍——原本笼罩在【硅基】最外侧的屏障都已然消解,往返两地之间,不过是渡鸦扇扇翅膀洒洒水的功夫罢了。
于是,尽管太子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不要露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他微微挑高的眉和有所晃动的目光仍旧是在某种程度上暴露了一些什么。
而就是在他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只见那原本在以往并没有被太子特别的放在心上的渡鸦从商长殷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在爪子接触到地面上之前,他的身形便已经开始迎风暴涨。而等到完全落地的那一刻,出现在这里的便已经是一只极为庞大的巨鸟。
漆黑的巨鸟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在日光下闪烁出极为锋锐的光泽,看上去就像是什么泛着寒光的锋锐的刀片,甚至让人觉得只消当场拔下来,便能够在手中充当武器伤人。
渡鸦将身子伏低了下来,而商长殷已经非常熟门熟路的跃上了他的后背,如今正朝着太子伸出手:“大兄,快来!我们回家了!”
他的笑容看上去爽朗而又毫无阴霾,会让人联想到秋日里的晴空。
太子的心头理应是拥有着许多的疑问的。若是按照他平日的性格的话,眼下怎么都不可能答应,并且一定是要好好的盘问一番,弄清楚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然而,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贴还是新昌的人,也必然会拥有自己的柔软的那一部分;哪怕是太子这样被朝中的老臣们评价为“多智近妖”的角色,在面对自己最宠爱的、几乎是当做了半个儿子养大的弟弟的时候,也会选择熊的让自己的双眼被蒙蔽住,只选择去看那些他想要看到的部分。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笑了笑,随后没有半分犹豫的握住了商长殷的手。
无论是太子也好,还是商长殷也好,他们像是都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半分问题。
商长殷伸出手来,拍了拍渡鸦。
“好阿阑。”他说,“飞吧。”
渡鸦于是展开了双翼,因为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再加上通体漆黑的缘故,那看上去简直给人一种几乎能够遮天蔽日一般的错觉。他振翅,腾空而起,看上去像是一朵遮了半边的的苍穹的乌黑的云,无论是谁都能够因为变幻的明暗光影而在一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他。
“小七。”
“嗯?我在,大兄。”
“你看起来……瞒了我不少东西啊。”
于是坐在前面的少年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开始试图装傻充愣:“没有没有,就是一些小小的经历,不足为奇……”
他的声音因为身后那几乎钉在他后背上的目光而逐渐的变的微弱了下去,在斟酌了一下部分的坦白和完全的不知悔改的继续试图把他哥当成傻子一样忽悠这两种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和影响,最后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选择了前一个。
“好吧,大兄。”商长殷说,“我这边的确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你不会生气了吧?不会不要我了吧?!”他开始试图扭过身去看一看太子面上的表情,整个人不安分的蛄蛹蛄蛹着动。
太子自然能够看出他的意图,当即便非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将商长殷按住。
“坐好,别乱动。”太子的声音微沉,听上去便拥有一种极强的威慑感,“这可是在空中,并且也没有护具。太危险了,若是摔下去可怎么办?!”
商长殷眨巴眨巴眼睛。
摔下去了……那就用风再飞起来呗……
但是考虑到太子的心情,商长殷非常明智的将这话乖巧的咽了下去,只是心头又难免生出了一些怅然来。
天空终究是属于羽族的领地,即便是使用其他的任何手段而拥有了飞行的能力,终归是比不过真正用自己的翅膀去飞行的时候来的更为迅疾、便捷和自如。
尤其是这人啊,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但由奢入俭难。
商怀歌拥有着羽族当中都最为顶级的血脉,整片天空都是他的领地与臣属。他曾经征服过不止一片的天空,可是眼下却失去了自己的翅膀,当然会感动浑身难受。
但是血脉的觉醒并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做到的事情,他还需要一个契机……更何况,南国资源匮乏,硅基又是完全属于科学侧的位面,全部都缺少能够让商长殷的血脉觉醒的基础,这件事情便也就不了了之。
商长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从他的指缝下,似是有一道鎏金般的光彩飞快的滑过,但是很快便又重新消失不见,速度快的仿佛先前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没事,不用急。
该是他的,便永远都是他的。那一份力量就在那里,等待着他在某个正确并且恰当的时机寻回,倒也很不必纠结于这一时。
渡鸦的速度很快。
几乎没有用多久的时间,他们便已经跨越了地平线。五座分塔所笼罩起来的、那由钢铁与机械所堆砌起来的国度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而属于南国的土地、及至最后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帝都的城墙与紫禁城的皇宫近在眼前。
黑羽的渡鸦的存在太过于醒目和招摇,一路上都能够引来人们的抬头与惊呼,根本不存在隐藏自身的存在的可能。
因此,当渡鸦在皇宫的后花园落下的时候,帝后早就已经闻讯而来。
——毕竟自从之前商长殷离开的时候搞的那一出开始,现在整个帝都都知道,七皇子养了一只能够变大的黑色的乌鸦。
现下这帝都当中——乃至于是整个南国,谈到商长殷的时候,可便都是赞颂的美名了。只是想一想这位七皇子过往的荒诞的名声,总是会让人觉得对比有些过于的悬殊,心头直觉得不对劲。
皇帝和皇后早已经在御花园当中等候多时,眼看着那黑色的渡鸦越来越靠近,这一对南国当中最为尊贵的夫妇不自觉的握紧了对方的手,少有的感到了忐忑起来。
渡鸦稳稳的落下,甚至是连一阵过大的风都没有掀起。商长殷带着太子从渡鸦的身上下来,甜甜的喊了一声:“父皇~母后~”
他像是展示什么商品一样的把太子“展示”了出来:“幸不辱命!”
“我带着大兄回来了。”
第71章 尖晶塔(五十三)
比起一旁已经熟门熟路的上去同皇后撒娇,一叠声的诉说自己独自出门在外有多辛苦、想要吃什么好吃的的商长殷,太子自然不可能如同他那样的情绪外放。
皇后已经眉开眼笑的拥着自己的小儿子,面上的笑容甜的都快能够滴出蜜糖来,无论商长殷说要吃什么全都点头应好。
看皇后的那一副样子,想来即便是商长殷现在开口想要吃龙肝凤髓,皇后也能够面不改色的当即吩咐下去,定要给七皇子准备。
而比起那边的母子相和,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氛围,就有些过于的沉默了。
这并不是说皇帝和太子之间有什么间隙,又或者是父子关系破裂。只是他们的身份和性格,注定了他们之间在相处的时候不可能像是商长殷那样的随心所欲,想怎么做便去怎么做。
于是这一对拥有着这个国家当中第一与第二权势的父子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皇帝先开口:“回来了。”
太子便也肃容应是:“先前多让父皇担忧,实为儿臣不孝。”
在这一番见礼之后,太子便忙向着皇帝问起其他的、更多的一些东西:“小七带儿臣回来的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原先本不存在之物……”
毕竟太子只是基因病,不是迷了心智也不不是眼睛瞎了,他自然能够看见比起原先来要扩大了数倍不止的南国疆域,在东南西北的方向上全部都朝着外侧扩充了许多,连接着由不同颜色的屏障所暂且的遮蔽起来的、远远的窥不清楚内里具体的形貌的世界。
西北方的天空上海多出来了一整片占地辽阔的天上之陆。
如此种种,如何能够让太子不心生惊奇。
他想,自己耽误掉的时间,终究还是太久了。尽管在看到南国安然无恙、并没有真的被硅基所入侵的时候,商长庚的确是不可避免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另外的一层担忧。
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硅基】才会暂且的先放过了他们的世界?当日诺兰都已经那样说过,太子从来都不曾怀疑,【硅基】对于南国的觊觎。
作为在【硅基】当中确实的生存了一段时间的人,太子自认对于那个异世界也多少有了些了解。而了解的越多,太子便也就能够越发清楚的认识到一点——
他们的世界,绝非是对方的对手。那已经是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和等级上的悬殊的差距。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暂且没有听到南国便已经被纳入了【硅基】当中的消息,但是太子知道,就算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他暂且还预料不到的事情,而导致这个过程有所延缓,那样的结局最终也必然会到来。
这是太子一直都在忧虑第一件事情,他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法,后续便是想当初原本打算拿来应对诺兰的计谋那样,强逼主塔与他订下属于天道之子之间的约定。
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真正要上手去做的话又谈何容易。别的且不说,单只是说如何才能够让主塔落到不得不同自己签订这样的契约的程度,便已经是一件非常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太子冷眼旁观,主塔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太子此行返回,看到【硅基】也好,还是作为天奥纸质隐隐所能够察觉到的、另外的几个同属外来的侵略者的位面也好,居然全部都乖顺的按兵不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额并不打算采取任何的措施的样子,着实是让太子感到惊异了。
随之而来的,则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因为任是谁都清楚,这样的平和只会是一时。但如果能够将此次的方法借鉴并且运用的话,未尝不能够进行复刻,甚至是带来永久的和平与安宁都未曾可知——
然后太子发现,当他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自己面前的父皇的目光看上去都变的古怪了起来。
他于是开始隐隐觉得,或许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的超出他的掌控和预料之外了。
“父皇?”太子带了些疑惑的问了一声,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解答。
“长庚,你尚且不知道吗?”皇帝一边这样询问,一边将目光落在了并不算非常远处,正在同皇后交谈着说些什么的商长殷,“小七已经接手了此间诸事,并且将其余五界的敌人全部逼退,如今和我们处于短暂的、平和的共存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