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话题扭回正题,不多时李策和川文星进来,李策一屁股坐到丁宁旁边,问道:“讨论出结果了?”
丁宁就把陶纱的发现告诉两人,陶纱的直播观众数量只是一般般,但是有道上的人参与并且被捉弄的话,这个情况就会被逆转,如果是别的主播抽取幸运观众,先要是活着的人,然后就是近期与天师有过接触的主播,这个账号还得必须活跃才行。
原本的计划是两方人马守着陶纱这棵树待兔,但是又怕这棵树的魅力不够,对方已经在她这里吃了一次瘪,世界上好事者那么多,真有想法的邪祟一击不中,不会守着一棵树吊死,只恐怕陶纱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已经成鸡肋了。
两人将目光放到她的弟弟身上。
血缘关系会让对方轻易能找到她的弟弟,那具空壳身躯在所有希望重生的邪祟眼里是最抢手的存在,而且陶纱为了照顾弟弟,势必不会留在店里太久。
说来说去,还是会牵扯到陶纱姐弟两身上。
“我们自己也弄个直播殴打李策,可能这播放量也不差呢。”川文星说。
“干脆也把你哥打一顿,他现在是协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点击更高。”丁宁不喜欢在谈论正事的时候开玩笑,川文星不顾大局的做法一度让他感到十分不爽,现在这种情绪更是达到了极点。
李策感到身边的人身上冒出杀气,心想这是给对方惹出火,于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极尽乖巧地当一个背景板。
川文星被自己大哥一瞪,立刻低下头呐呐地拒绝。
丁宁便继续说,“我和川文松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你们那边有能针对网络调查的专业黑客,相信没有陶纱这个需要顾及的委托人,能更专心地寻找那个什么分部,然后关于陶纱和他弟弟的安全就交给我们负责,一切行动中所发生的事件与线索都要共享。”
“你等于没说。”川文星很快就发现丁宁并不想与他们合作,起码在明面上是这样,之前他们所追查的重点也是在网络上的,不过现实中有了陶纱这条线索,也就跟过来看看。
“但是一旦成功,结果就会很不一样,李策没有明里参与你们针对恐怖乐园分部的任何行动,你哥哥作为这项行动的主要力量,相信口碑在协会中一定会有所提升,或许能为他的功绩再添一笔。”丁宁笑着将其中的利害摊开来说,“而我们这边也能得到一笔糊口的生意。”
川文松还要说功劳是大家的,川文星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巴,拍板将事情决定下来,“你们要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我们也会尽自己的能力提供帮助,但相对的,我们有处理不了的问题,李策也要出手帮助我们才行。”
“可以。”丁宁说。
旁边李策已经将肥宅快乐茶吸得见底了,这才补充说:“我计划今晚就去医院看她弟弟的情况。”
“需不需要我们跟着?”川文松说。
“不,你们现在还没有暴露,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丁宁犹自摆弄手机,上边闪过直播的画面,正是恐怖乐园,“如果陶纱姐弟也无法引出邪祟,我想自己注册一个账号,搞点噱头来接近对方。”
陶纱瞪大眼,没想到丁宁会想出这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出现在你的直播里边,怎么说也算是暴露了,再有动作对方一定会警觉,所以最好找个陌生面孔,这件案子想和上级论功行赏,最好的方式就是亲自来做。”丁宁朝川家兄弟晃晃手机。
川文星接过手机,上边赫然是注册页面,标明了性别和直播类型,名字那一栏里写的是他的名字。
“这一条只是备选而已。”川文星脸色丝毫没变,但是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确是想把控全盘,让己方利益最大化,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帮手不会太多,亲自去试探,是最好的方法。
“是你立功的好时机!”丁宁一脸期待。
川文星点点头,表示了解。
几人再商议一下,眼看要到饭点,要找地方搓一顿,预祝合作愉快,丁宁说他们要回去准备今晚要用到的东西,便先离开了。
直到坐上车,开离店铺,李策这才和丁宁说,“我看你好像不想和他们同路。”
“当然,第一是不想让陶纱和他们走得太近,她手上有我想要的资源,我想让她完全站在我们这边;第二是川文松老实就算了,他弟看着大大咧咧整个一个不高兴,但是飞旭那件事着实给我提了醒,对方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一点都不顾全大局还报复心强,他急于给自己亲哥正名,功绩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与其等他们汇报时隐瞒你插手的事情,还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把这功劳让出去,之后要是行事就可以方便许多,还能让他们去收拾一些我们目前没法处理的事情,我们就当个无脑打手就行。”
丁宁脸色有些凝重,要不是他见过对方在工作中的细致与冷静,甚至是对死者的冷漠,他也会被川文星那种“没头脑和不高兴”的伪装方式糊弄过去,看似无害,要是背后阴你,防不胜防。
“店门口的纸人应该是昨晚就在了,因为没法进入你的店铺,所以便落在了店铺外边,他不是不信你顾不好陶纱,应该是在寻觅时机,等猎物上门。”这纸人应该就是昨晚窗外的邪祟莫名消失的原因。
丁宁原本以为是邪祟放弃陶纱这个猎物,现在看来应该是川文星的纸人把对方料理了,入秋多雨,纸人在外边里呆了一夜,沾了水汽纸质变软,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策理清了头绪,说:“但是他还是来找我们合作,那就是说他昨晚的蹲点一无所获。”
丁宁一想,“既然是有意识思想的邪祟,派出一两条杂鱼来趟雷很正常。”
两人去了别的餐厅吃饭,之后又返回去准备些东西,丁宁有幸进入李策的工作室参观,看到对方在准备除了铜钱以外的东西,颇有些要干大事的专业庄重感,惊叹万分,“你不是说叫魂很容易吗?”
那准备的红线、参片、纸钱、贡香又是什么?还有那个稻草人和一小袋白米面粉,居然还有煮鸡蛋?!
“你想让陶纱欠人情,那么这个戏肯定要做足,我之前已经说叫魂很容易,那么只能把步骤繁琐化了。”对他而言,这就是跺跺脚张张嘴的事情,丁宁要干的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配合对方演一场戏呢。
丁宁靠在门边看对方忙活,“真不愧是李爷,专业又上道。”套路,都是套路。
“我倒是觉得当初小看你了。”李策掂掂手里装米的小袋子,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伙伴。他承认自己不会想到那么多,已经习惯用实力碾压一切,偶尔玩一把心机,居然觉得新鲜。
他凑近丁宁,在对方愕然的眼神中捏住对方尖俏的下巴,打趣狡黠的表情融化成璀璨一笑。
好像灿烂的阳光照在消融的冰雪上,周遭明亮的灯光在那一笑间都黯淡下来。
丁宁第一次在旁人眼中如此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明明是与恐惧全然不同的事因,结果自己的心脏同是不受控制地跳得雀跃,他不动声色挥开对方的手,耸耸肩故作为难地回答,“谁让我现在没五险一金,面临随时被炒鱿鱼的危机,当然要想方设法找活干了。”
“加油吧。”李策回到工作台上,将一个小木盒子搬出来,“我要准备些自己用的东西,这会儿你不能旁观了。”
丁宁点头,离开时看到被李策摆在架子上的玉雕财神,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两人熬到夜深人静,询问陶纱那两人已经离开,这才回到店里。李策问过陶纱弟弟的生辰八字,将之写在一张苍黄的符纸上,小心地叠好塞进稻草人的肚子里。
午夜十二点之后,三人出发,去向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
丁宁曾经在附近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孩子,形容给陶纱听之后对方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弟弟丢失的魂魄,不论真假试一试总没错。
此时大部分路灯都关闭,公交车亭不会再有车辆停靠,李策背着背包下车,在路边铺上一张绘着繁杂符文的白布。
丁宁照着他的指挥,将一碗生大米摆在布中间,大米前头是一个小香炉,接着又用特制的液体在旁边的地上画了一个缺口向外的圆,将细面粉洒在圆圈周围半米距离。
李策让陶纱把香插进香炉里,一手握上煮好的鸡蛋蹲在圆圈边烧纸钱。她需要不停地向四周问自己弟弟的去向,等贡香燃出的烟气飘的方向和纸灰飞出去的方向一致,就顺着烟气朝那个方向查看。
这件事只能陶纱自己一个人完成,两人都帮不到她。
陶纱再三和李策确认步骤和注意事项,无误之后开始循着对方的指导,点香跪拜。
贡香这种东西不论是邪祟还是神佛都很喜欢,有香火才功德,多多益善,照李策的说法,这三柱秘制的贡香孝敬的是过往的鬼魅魂魄,表示自己需要对方帮忙,让对方停留在附近。
陶纱拜了三拜起来,忽然感到有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照过来,她庆幸自己没有坚持把能看到邪祟的液体抹在眼皮上,开始进行下一个步骤,在画好的圆圈里烧纸钱。
从丁宁和李策的视角看去,原本跪倒在地的陶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围住,老弱妇孺,青壮男女,组成一道围墙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却无一都向着里边,对两人的存在不闻不问。
面前的贡香香烟笔直朝上,连纸钱燃烧的青烟也没有半分散开之势,明明是在空旷开阔的街道上,不可能半点微风都没有,陶纱知道此时自己已经陷入被路过的鬼魅魂魄包围的境地,应该是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她口中不停地问有没有看到她的弟弟陶知,继续烧着纸钱。
贡香烧去了三分之一,手里厚厚一叠纸钱也差不多见底,眼看贡香的烟气依旧笔直朝上,陶纱不免紧张起来,担心这一遭一无所获。
就在纸钱即将耗尽的时候,面前铺着面粉的地上突然印出两双脚印。
她看不到对方,但是能感觉到对方在看着自己,贡香的烟气开始一分为二朝两个方向飘去,连带纸灰也飞向那个地方,“请问你们知道我弟弟在哪里?”
纸灰一直在原地打着旋儿。
陶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旁边李策突然上前,拿过一直半埋在碗里的稻草人扔进火堆!
“这两个人……”托李策的福,他一靠近,那一圈“人”立刻就自动让开了一条极宽的道,丁宁看清在面粉里的两人神似之前朝他下跪的一男一女,再仔细打量,发现他们面目与陶纱很是神似。
这两个人是不是她的父母?!
稻草人很快被燃烧殆尽,两人之间又多了一双小脚印,李策朝丁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沉住气不要说话,“那只是个替身,不是她弟弟。”
一男一女惊喜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正要去握对方的手,小男孩消失不见了,两人立刻惊慌起来,左右寻找,之后跑出面粉的范围。
陶纱看到地上的脚印凌乱地印在面粉上,之后朝外居然有离开的倾向,如梦初醒地掏出药水抹在眼皮上,看到两道眼熟的身影,立刻失声叫起来:“爸妈?!”
面前的两人对那声呼唤充耳不闻,直接跑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三人急忙追上去,无法开灯,仅靠几缕路灯的光线,树丛幽深的地方十分不好走,两道魂体跑得毫无阻碍,苦的是后边追赶的人。
陶纱不小心踩到台阶,差点崴脚,但是眼前两道身影又是她最想念的亲人,事关她弟弟,她就算断腿也要咬着牙追下去!
三人追出树丛,面前是一处湖边开放的公园,巨大的湖面上,有一座木桥贯通两岸,那生魂的一男一女下了河堤台阶,跑向木桥中间一处凉亭。
这处湖畔公园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经过,三人跑近,就看到陶纱父母停在凉亭不远处,再也不敢靠近,凉亭里坐着一道黑影,陶纱以为是自己弟弟的魂魄,正要走过去,被丁宁及时拉住。
他觉得影子的轮廓十分眼熟,果然对方站起来朝三人的方向开口就是成年男性的嗓音,“居然是你。”
这句话应该是自己说才对。丁宁腹诽。
凉亭里的那个人,就是之前害他卡在车座里的变态基佬杀人狂!
丁宁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打招呼。
他问过李策可以照明,开手电照过去,凉亭里却空无一物。
旁边李策发觉身侧有一道劲风袭来,及时回身抬手肘朝旁边砸过去,就听一声闷响传来。
“可恶的白毛畜生。”对方甩甩手腕,一看就是没在李策那里讨得好。
李策沉默不言,丁宁感受到对方的冷肃蓄势,顿时也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那人的深浅,并不想起冲突,陶纱看起来还在状况外,李策又是一副能打绝不哔哔的样子,只能自己开口询问:“请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拥有陶知的灵魂?”
“原来那个小孩叫陶知?”
站在黑暗里的男人并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丁宁不好意思再问一遍,目前还是以陶纱的事情为重。
对方说得自己回想起来才有意义,可是自己脑汁都快绞干了也没能回忆起什么,这个人还连个提示都不给,难道是哪路前世冤家来讨债?
李策对对方的敌意太大,也不想想现在对方疑似掌握着陶知的魂魄,丁宁放缓语速力求展现自己的友善,“是的,是你面前这个女的亲弟弟,他的魂魄是不是在你那里?”
那个人对这份友善很是受用,指着面前一男一女,笑着说:“你确定我要在他们面前把那个小孩放出来?”
丁宁点点头,后知后觉可能灯光太暗对方看不见,开口说道:“谢谢你。”真庆幸对方还能沟通讲道理。
“我以为我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看来他还是比我幸运一些。”他朝丁宁笑起来,后退着被黑暗淹没,
丁宁被他这一句话吓了一跳,照对方的话里的逻辑来推断,对方难不成是自己儿子?!
他有些懵了,有赶趟儿当爹的,没想到还有赶趟儿认爹的。
就在对方消失的同时,一个半透明散发着微光的小孩出现在凉亭里。
看到两个大人向他跑来,小孩吓得拔腿就跑,没过几步就被女人伸长手臂拉住,旁边男人急忙过来争抢,两人各执一臂,居然将那个小孩给扯成了两半!
众人都对这结果始料未及,以为是那对夫妻身上被动了什么手脚,李策探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端倪,对陶纱点点头。“陶知!过来!”陶纱原本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被李策提醒,壮着胆子上前把两人推开,将小男孩抱在怀里。
被分作两半的魂魄在她怀中重新合二为一,小孩抱着自己姐姐的脖子惶恐不安地哭叫。
两人看到小孩被抱走,还想上来争抢,李策轻念几声咒语,在他们周围忽然又冒出一个笑吟吟的乖巧小孩,和陶知一模一样,那两个大人见了,不理会陶纱,一人抢了小孩一半身子在旁边哄劝。
真正的陶知魂魄被陶纱抱在怀里,送到李策身边,李策拿出小布袋将陶知装进去,扎好袋口,交给陶纱拿着。
三人上了河堤,陶纱小心捧着小袋子看向湖心亭,里边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已经看不清了。
“你的父母?”丁宁问。
“他们离婚了,没死。”
“和小孩不一样,大人的魂魄已经稳固,就算离魂,他们可能也只是以为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孩则不一样,没帮助是无法自己回到身体里的。”李策说。
陶纱将那个小布袋按在心口,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两人将陶知的魂魄撕裂的情景,当时一人拿着一半的人甜言蜜语地劝慰哄骗,画面诡异阴森,半点温馨的氛围都没有。
等待自己心绪平复,陶纱低声将自己的家庭情况说出来。自家父母是在半年前离的婚,当时因为财产分割子女抚养闹得气急败坏,甚至两边家人还有纠集人手打群架的情况。两人为争夺陶知抚养权你来我往地打了好几场官司,最后陶知偷偷从父母家跑出来找她,被骂成不知生养之恩的白眼狼。
自家弟弟体弱多病,进了几次法院之后就一病不起,浑浑噩噩到现在,她一直以为是被当日打架的情况吓到,来S市打工求清净,顺便也把对方带来医治,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陶纱看向凉亭里还在扭打的两人,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在现实里闹腾就算了,居然在梦中也纠缠不清,“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其实……”丁宁想到他“儿子”出现时,这对半路夫妻曾经跪在自己面前,或许是在求自己救他们的儿子。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陶纱,想想还是算了,“回医院吗?”
“对。”李策心情肉眼可见的不悦,丁宁拍拍对方肩膀,权当是安慰,毕竟他不是很清楚对方生气的点,说多错多。
三人回到路边收拾东西,驱车赶往医院。
李策将小布袋里边的东西倒进另一个小布袋里,丁宁看清那是一袋小米,封口之后李策让陶纱把这个小布袋枕在他弟弟脑袋下,就这么睡一晚好好养着,第二天就好。
“稻米之后又是小米?”丁宁问。
“五谷之中水稻处于阴阳之地,用来安抚魂魄最好,所以一些作法事的场合多选用水稻,小米固阳补气,用这个慢慢将魂魄导进身体,会温和很多。”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立刻见效的方式,那就是硬塞,这样显现不出他的专业技术,这小孩也会大病几天。
之后的过程比丁宁意想中的容易很多,就只剩下等待,李策照例将铜钱交给两人,嘱咐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要离身,他先到这医院别的地方看看。
丁宁留下来陪着姐弟俩,床里的小孩一直睡得很香,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猫嫌狗厌的年纪,康复了不知道是不是很闹腾的那一类型,他问陶纱,“我能问问你弟弟是什么病吗?”
“说是之前身体里长了良性肿瘤,有恶化的现象,已经做手术切除,后来就是受惊发烧,没有及时就医,再后来就是白血病,但是我父母并不知道。”其实弟弟身上大大小小的疾病都染过,这半年来就没有能清醒说过几句话的时候。陶纱坐在床边握着弟弟的手,目光看向丁宁,“有时我觉得父母重男轻女,但弟弟和父母那个都不亲,最听我的话,我又好受许多。”
“嗯。”每个人都很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孩,丁宁也是,“那可真是太好了。”
病房里没有别人,即使他对陶纱没什么感觉,觉得共处一室还是不太好,便出去病房外边等着。
这一层是重症病房,基本都是双人一间的配制,陶知病房的另一个病人出院了,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占一间病房。
夜深休息的时候,除了远处的值班室,丁宁走过好几个病房外,里边的家属要不就是在安静做自己的事,要不就是已经休息熟睡。
他在这一层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打开手机看到恐怖乐园的图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点开。
主页上边有几个推荐,什么“美少女带你探索C市著名鬼宅”“直击闹鬼山洞”“在废弃精神病院里跳极乐净土”……五花八门的标题。
“我朋友拍下了这个,听说是精怪渡劫”这个标题还挺吸引人,但是放出来的视频十分模糊,高清像素摄像头遇到灵异情况就会自动模糊失焦的吐槽在评论里比比皆是,丁宁打开看不出个所以然,又关上了。
这个恐怖乐园除了一些邪祟拍的恐怖视频,里边的内容还是以探秘猎奇向居多,偶尔有一些标题特别吓人的,点击量十分惊人。
第69章 大逃杀
刷新几下,一条标题名为“冒死偷拍东北赵家弟子出马现场”的短视频被推上了实时点击第一的榜单。
丁宁点进去,画面拍摄是在一处光线昏暗的农家室内,但是周围的摆设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室内有一座神台八仙桌,还有神像贡品之类祭拜作法需要的东西,一位年轻人站在桌前念念有词,他面前的桌上一只白鼬人立起来,顺着他的手臂两三下爬到他肩膀上。
视频的角度是在年轻人的侧后偏下的地方,只能看清他一部分面容,然而没等偷拍者继续,那个年轻人身上的白鼬细毛炸起,对着这边压低了声音嘶吼,从年轻人肩头跃下,扑上来把镜头咬住。镜头里画面乱闪,拍到一处红彤彤的地方,还有尖锐的兽牙,丁宁意识到是可能是那只白鼬把镜头给叼住了。
“兄弟,这偷拍设备挺先进啊。”听起来是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你还我东西。”这是偷拍者的。
“老子有说过允许拍摄吗?”年轻人的反问带上一些怒意。“看在你和我们堂下的弟子有交情的份上我才亲自过来看看,你耍老子呢?”
“你还我,这不是设备,这就是我买的小电灯泡,这是我的财产,你不能动的,你要讲法啊!”看镜头晃荡的程度,应该是偷拍者过来争抢了。
“去你妈的小灯泡,灯丝呢?这小灯泡都没你头壳亮,你装什么傻呢?”年轻人说话气势很足,“把这玩意停了,把文件给我删了。”
“那你得先还我。”
之后又是一阵打砸的声音,看来是那个年轻人走了。因为画面的角度已经变换成在房间的另一侧。之前还靠墙的八仙桌歪斜在一边,上边贡品四散,旁边的椅子凳子也凌乱不堪,有个人过来把镜头拆下来,“这就是我偷拍到的一些出马场景,老铁们如果感兴趣,双击推荐打赏,谢谢,要是打赏超过一万,下一期我会再选择拍胡三太爷的出马视频……”
现在打赏的点数粗略估计已经有超过三万,视频的制作者很震惊,表示已经开始联系别的出马仙,下一期视频的内容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这个视频说不上诡异,因为其中的方言和冲突,使之看起来更像一处普法栏目剧的拍摄现场,被硬生生推到日排行榜第一的原因,大概就是里边那个道上的人被耍了吧。
娱乐至上的社会,缺少对神明精怪的敬畏,这样的偷拍不止会暴露一些道上的人的信息,还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然而这一切对拍摄者而言都用来博取眼球的道具,那个主播言谈间满满都是对出马这件事的怀疑,计划说下一期做个恶搞这些人的视频,评论里叫好声一片。
他打开那个视频的评论页,一连翻了好几页,有一条评论就说道视频里的人他好像认识,和他的同学长得很像,没想到是干这行的,感觉很丢脸。
要真的是骗子也就算了,要是真的……
正在感慨之间川文松电话打进来,丁宁接起电话,就听到对方说已经找到那个恐怖乐园的分部了。
真不愧是专业机构,效率就是快。“在哪儿?”丁宁说。
川文松报了地址,是一家医院。
丁宁皱起眉头,“你再说一遍地址。”
“就在东三路……”川文松发觉合作伙伴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发了,他们现在就在这家医院!“快过来,李策就在这边。”丁宁挂断电话,打开了恐怖乐园的官方直播频道,视频里的镜头十分摇晃,似乎是行走在某一处楼道中,有一道十分机械的画外音说,“现在我们正在向猎物所在的楼层过去。”
“今天的猎物不仅是上次那位被抽中的幸运观众,还有一个特别的存在,我们这次可以说是抽中头等奖了,大家可以猜猜是谁。”
画面中显示出楼层的名字,他们离这里不远了!丁宁尝试联系李策,果然电话没有信号,他不敢耽搁地起身去找陶纱说明情况,“我们得离开这里。”
“什么?”陶纱只是愣了一下,“李策之前不是说有铜钱没关系吗?”
丁宁将视频给对方看,里边那把差不多有一米长的电锯让陶纱倒吸一口凉气,“这铜钱阻隔的只是邪祟本身,要是对方操纵有实体的东西攻击,铜钱是挡不住的。”
“能把你弟弟叫醒自己走吗?”丁宁从旁边的病床上拆下一根用来悬挂吊瓶的铁杆子,在手里掂了掂,觉得还合用,“如果背着他,可能会有些不方便。”
“好。”陶纱点点头,把陶知叫醒。陶知睁眼看到姐姐在身边,正要说话,陶纱朝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跟姐姐来。”
“我、们要去哪里?”小孩子并没有因为睡眠被打扰而生气,乖巧地压低声音问。
“姐姐带你出去玩,不过你要小声一点,不要吵到护士姐姐她们好吗?”陶纱将厚外套穿在弟弟身上,来不及穿鞋,干脆就抓了好几双袜子给他囫囵穿上。
陶知脑袋还有些模糊,知道要去玩,立刻打起精神,兴奋地跳下床跟在姐姐身后。“去哪里玩?”
陶纱安抚好兴奋的弟弟,丁宁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你能分得清这是哪边的楼梯吗?”
这栋住院部的大楼一共有两处电梯口,却有三道楼梯上下。
“这是中间的,这些楼梯我都走过,里边摆的绿植和楼层标记都不一样。我们要快些离开。”
对方为了营造步步紧逼的紧张气氛,并没有选择电梯,丁宁带着两人走向最近的右边楼梯,没过几步,身后有人叫起来,“哎,这么晚了,带小孩去哪儿呢?”
有护士查房出来,看到有人这个时候了还在走廊外活动,以为是拐骗小孩的人,叫住三人。这小孩她熟得很,有个姐姐工作很忙,平日要不就是请护工,要不就是拜托她们照顾,晚上轻易不出门的。
陶纱回头朝护士笑了一下,“我带他去走走,你放心,不会吵到别人。”
护士知道陶纱的经济状况,不说很好也不说捉襟见肘,有几次叫医疗费晚了几天也交上了,基本上没欠过,如今走得那么匆忙,不得不让她多想,“陶小姐,你弟弟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你其实不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