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经纪操碎了心,一大早刚让导演和制片人给熊了一顿,到头来在自家艺人面前,还没半点话语权,他图啥啊!
秦星羽神色清浅安然地瞥了他一眼,不接就不接呗。
反正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他要有看上了的本子,别说安辰了,俞笙都拿他没辙。
似乎也知道这样分量的话,奈何不了自家艺人,安辰不解气,满嘴跑火车的架势拉开了,气场也拔得更足了:
“秦星羽,我不但不给你接戏了,明年上半年的舞台你也别想了,你就给我闭关回去躺半年,我宁可待业,那叫什么来着,停薪留职!对,你可别忘了,我有人事权!我给我自己停薪留职!”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是气话,也不接茬,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羽翼般的浓密睫毛,一会闪动,一会垂下,眨啊眨的还仿佛氤氲着淡淡水雾。
安辰最后也不大忍心,他家艺人不愧是拿过电影奖项的,刚才还是在外面跟人拼打戏,carry全场的气势。
这才刚下了戏几分钟,挨他训时,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于是他转身,拿保温瓶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秦星羽微微扭开了头,赌气不喝。
安辰也不着急,心里有数地将水杯递给身边的时川,转身回前排坐了。
“羽哥,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
时川乐呵呵地将水杯递给秦星羽时,还仔细用毛巾擦了杯子底部的浅浅水渍。
秦星羽顿了一秒钟,接过杯子慢慢地小口喝着。
他自来就是这么一个人,相当好哄,不愿意配合的事,换个人来沟通就行了。
原本自打扶着秦星羽上了房车,就缩在后排角落一言未发,拼命降低存在感的江引,此刻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声,他第一反应是调成了静音。
他这个级别的演员,一般没有工作上的事临时找他。
果然,信息来者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齐年,跟他住隔壁寝室的,之前也与他一同来过红豆影业面试,不过后来签了秦耀堂和宋雨画的画堂传媒。
齐年直接甩来一张剧组的路透,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媒体进行采访直播的物料。
虽然没能采访到秦星羽,但好歹远远地拍了几张图,媒体们也是心满意足的。
图上秦星羽和江引同框了,在认真听导演讲戏。
齐年在这张图底下附带了一句话:
“爽么?”
江引愣了愣,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他回了个问号。
对方显然对于江同学的榆木脑袋,十分不满意,只好颇不耐烦地又打了几个字:
“戏,拍得爽么?”
“还行。”江引答得轻描淡写。
“哼,假正经。”
齐年这句话,给江引整蒙了,尽管相识也是第二年了,可他仍旧摸不准齐年的路数,以至于他们偶尔的微信聊天,通常都是各说各的。
齐年想问的那句话本意是:跟秦星羽一块拍戏爽么?
结果硬是给生生拆得稀碎,江同学也没能get其中的阴阳怪气,还反问了句:
“说什么呢?”
电话另一端的人轻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缠这回事,而是直接转了话题:
“我能去探班么?”
这一次,江引没有立即回复。
以他的资历,其实是不大能够安排朋友探班的,他也一向不愿意给工作上的伙伴添麻烦。
等了一会不见回复,齐年又打了几句话:
“没通告无聊,课也结了,去你那呆几天,元旦之后等你杀青一块回来,复习期末考试。”
这一次江引果断拒绝:“还半个月呢,不行。”
时间太久了,第一次进组就安排朋友长达半个月的探班,非但耽误他工作,也影响其他人的观感。
被拒绝了,齐年那边显然情绪不高:
“我又不花你们剧组的食宿费,跟你住一块就得了,再不济,我自费旅游还不成嘛。”
江引再次沉默了好一阵,回复了六个字:
“那早来,早点走。”
“为啥?”
“俞总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不喜欢外人探班。”
“切,他自己不就是个探班的外人么?”提到俞笙探秦星羽的班这件事,齐年相当不服气。
江引没接茬,而是看着对方的聊天框中,又噼里啪啦地发来了新消息:
“听说是出差去了?哪天回啊?”
“不知道。”
冷冷三个字将人打发,江引是真不知道俞笙的行程。
人家小俞总哪天回国,也不可能跟他汇报啊。
当夜,秦星羽接到了俞笙的视频。
这个时间是芬兰赫尔辛基的傍晚,听说小俞总刚跟几位国外的高管用了晚餐。
俞笙出差这几天,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给秦星羽打个视频,两个人都不是煲电话粥的性子,有时候聊上一会,秦星羽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洗澡吃药看剧本。
俞笙也悠闲自在地在视频里,安静看着对方做事。
昨夜国内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秦星羽服的安眠药劲儿大了些,窝在床上抱着剧本直接睡了过去。
还一个不小心把床头柜上开着视频的手机,给碰到了地上。
于是手机里的小俞总,就这么以仰望天花板的姿势,看了一整晚。
今晚秦星羽收工还算早,导演也比较照顾他的身体状况,即便如此,他也已然快撑不住了,连续几天的高空威亚戏,他腰伤疼得厉害,止痛药也已经不大管用。
傍晚时分那几个镜头,他是咬牙硬撑下来的。
刚才他让安辰约了队医,一会过来商量看能不能给他打一针封闭,还有好几天的动作戏,怎么着也不能耽误工作。
这会儿他早早地洗了澡换上了睡衣,一边复习着明天的剧本,一边等着队医过来。
窗外是零下三十几度的风雪天气,房间是温馨安暖的豪华卧室,环境舒适极了。
秦星羽觉着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腰伤疼得厉害,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无心在这避风港般的温暖飘窗前欣赏风雪。
刚才他趴床上看了会剧本,结果一翻身,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缓了好一阵,将剧本拿到客厅那设计考究的小吧台上。
那里有几个镂空鎏金的小吧椅,靠背很低,刚好可以卡在腰椎的位置,稍微缓解几分疼痛感。
结果他坐在吧椅上,才翻了没两场戏的剧本,俞笙的视频就打进来了。
视频里,俞笙坐在豪华轿车的后排,像是刚结束了下午会议,去往晚上另一场活动的路上。
按照时差,午夜时分是那边的傍晚,中午时分是那边的早上,于是每天中午,秦星羽都能收到来自俞笙汇报的当日行程。
总之出国这几天,小俞总的日常向老婆报备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听说有人违反规定超时赶工,还拍摄合同里明令禁止的动作戏?”
异国他乡的黄昏晚霞间,俞笙那双俊朗而幽深的眸子里,是参不透的深意。
“什么违反合同啊?我那是主动加班。”秦星羽不容置疑地纠正着,紧跟着埋怨了句:
“也不知道我团队里是不是都成了你的人了……”
即便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剧组里的大事小情也没能逃过俞笙的耳目。
对此秦星羽早已习惯了,言语间虽然抱怨,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相反语气中还难得拖上平日里不常见的尾音。
“看来你们剧组的后期宣发资金,是要没了。”
俞笙慢悠悠地轻叹,压榨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可别怪他这个资方要撂挑子了。
“没了就没了呗。”
秦星羽忍不住挑衅,不买账。
他一个打工挣片酬的演员,剧组资金够不够用关他什么事?不够有制片人去找,那是他们那些资本大佬玩的东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也知道唬不住对方,俞笙也就是随口逗着玩,当下微微歪着头,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少年好一会,忽然换了话题:
“今天这套睡衣没见过,离近一点。”
“没见过?怎么可能……”
秦星羽反驳着,还是依言将手机屏幕拿近了几分。
他的衣食住行一向精简,衣服贵在精而不在多,他一共就四套睡衣,一套纯黑,一套深蓝,一套水蓝,还有一套黑白拼色,穿了好几年。
而且他的衣服,即便是睡衣,也都比较精致有特色,是那种可以外穿的版型,丝缎材质垂感十足,收腰有型的套装,不是普普通通的居家服,俞笙怎么可能没见过?!
“看不清,再近点。”
视频里的人说得煞有介事。
秦星羽微微蹙着眉,把手机又放近了些,都快抵到胸口了,有那么一瞬的疑惑:
看衣服难道不是该放远一点,才能看见全貌吗?
“稍微左边一点。”镜头里,俞笙仍旧专注地指导。
按照要求将镜头再次做了调整之后,秦星羽在刹那间恍然明了:
这个角度,刚好可透过他没系第一颗扣子的领口,看见他的一侧锁骨。
“俞笙你神经病。”
秦星羽气得差点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现在远程都敢明目张胆地占他便宜了!
计谋未能得逞,俞笙只是无奈轻叹了口气,却突然再次被什么吸引了目光,眉心一下子凝住:
“等一下,手怎么了?”
刚才秦星羽把手机拿走时,镜头晃动间,他似乎看见对方那白皙清瘦的手背上,有一片淤伤。
“没什么。”秦星羽将右手举到镜头前晃了晃。
“另一只手。”
“……上午拍戏的时候,树干上刮了一下。”
眼见藏不住了,秦星羽只好给对方看了一眼左手的手背。
那里有一片明显的伤痕,白天他拍摄雪山打戏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出了些血,没大碍,当时已经有队医给处理过,也上过药了。
他们这种拍打戏的,日常受点小伤,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
俞笙不说话,盯着对方已经把手拿开的屏幕,凝神思索。
屏幕里的少年神色如常,那双越是夜晚、越是灵动勾人的大眼睛里,还噙着笑。
越是这样,俞笙心里越开始犯疼,他开始考虑以后出差,是不是都该把人带在身边了。
“一会我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也知道对方的心意,秦星羽立即岔开话题,言罢还特意强调了句:
“美女制片人姐姐要来跟我聊明天的戏。”
还故意加重了“美女制片人姐姐”几个字。
俞笙那双深暗的眸子闪了闪,眼中同样染上一抹浅笑,反问:
“跟黄菲姐的感情戏?”
他知道剧组里,有位执行制片小美女,但平日里只负责安排日程、发通告单这些打杂的事儿,并不直接跟秦星羽对接。
明显就是在诓他。
尤其是跟黄菲的感情戏,这都多少天前就被戳穿的梗了。
秦星羽今天特意换了个梗:
“跟男演员的感情戏。”
“……”
俞笙目光里含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可以啊,学会钓他了是吧?
而且连钓他都不带打草稿的,没半点诚意。
一个悬疑探险题材的BG剧,有跟男演员的感情戏?十岁以下的小粉丝都不带信的。
小俞总明明白白地浅笑着,告诉对方四个字:
“过不了审。”
秦星羽那双不服气的漂亮双眸眨了眨,又被拆穿了。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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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夸他技术好
秦星羽今晚确实有事, 只不过一会儿要来找他的,不是美女制片人姐姐,而是给他安排打封闭针的队医。
“一会你睡客厅吧。”
谁让俞笙这家伙连开个视频, 都占他便宜,还拆他的台,他毫不留情地扔下一句, 就要挂断。
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和俞笙不视频, 但习惯了在挂断之前,随便把手机扔在个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反正他手机扔哪,相当于俞队长就睡哪。
“我现在连床都不能上了么?”视频里,俞笙挑眉。
“衣柜、抽屉、行李箱,自己选。”
秦星羽的手机可以在任何地方, 但就是不在床上。
不过还没等小俞总给自己挑个今晚入住的地方, 套房玄关的方向,已传来门铃声。
秦星羽知道,多半是他辰哥带着队医来了, 当下立即起身,随手就将手机塞在了沙发缝里。
“就这吧,不用选了。”
俞笙只觉得镜头一个天旋地转, 还没看明白自己这是被扔哪了, 只见屏幕一黑, 便被挂断了。
俞笙压根儿也不信什么美女制片人姐姐,但他在乎的是,刚才秦星羽撑着吧台起身的那一瞬, 明显姿势不太对, 走路也是瘸的, 是腰伤犯得厉害的迹象。
当晚,安辰带着几位队医来看过了,经过评估可以打封闭针,不过要到正规医院打。
于是医护团队当即联系了当地的一家三甲医院,安排了第二天一早去打封闭针。
秦星羽数算着,艰难的打戏还要持续个三五天,刚好他打了针之后的这几天里,把费劲儿的戏都拍完。
再后面过了圣诞节和元旦,他们就要转场去南方拍摄了。
他在南方的戏份相对轻松,没有太多剧烈的打戏,气候对他也比较友好。
第二天一早,秦星羽照例在酒店完成了妆造,随团队去医院打了针,之后直接到片场开工,今天有好几条重场戏。
不过封闭针的起效还要一些时间,因而上午的那场攀岩戏份,他腰还是疼得厉害。
顽强坚持拍了四五条,尤其是最后一条结束,威亚降回地面时,落得猛了些,他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一时半会儿疼得站不起来。
整个剧组吓坏了,经纪团队、片方、医护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星羽想说自己没事,让他缓个几分钟就好,奈何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连撑着那雪岭岩壁的修长手指,都惨白得几乎与这冰雪融为一体。
都知道他是骨头的伤,也没人敢随便动他,连队医都不敢轻易扶他,怕再弄伤了哪里。
安辰和时川他们,也只能蹲在一边,轻抚着后背陪着他先缓一阵。
秦星羽如今的身体,就像是轻飘飘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任谁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人,还非要卷生卷死地拍戏。
几乎将近二十分钟没能动弹,秦星羽才稍微缓过这口气来,先是跟身边的导演和制片等工作人员,比划了个道歉的手势,才在时川他们的搀扶下,尝试着一点一点起身。
突发状况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用手语,而非开口说话。
原本这对他而言,只是个工作中的小插曲,他受过的伤病太多了,根本算不了什么,歇上一会也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结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里外里也就耽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在剧组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场合中,成了天大的事。
无数个大大小小工作群里的员工,已经炸开了锅。
制片助理:“A组的医护人员赶紧过来下,带外伤医药箱,直接到秦星羽房车。”
场务:“麻烦安保负责人传达下去,各区域拉警戒线,盯一下现场粉丝,严禁拍照外传。”
制片人:“演员那边什么情况?伤哪了?需不需要送医?”
执行制片人:“已经跟经纪团队沟通过了,说可以继续拍摄。”
庄晏晏也在其中的某个群里,只不过她现今转岗成为了冯曳的执行经纪人,没在现场。
今天冯曳拍摄的C组,距离秦星羽所在的片场好几十公里,庄晏晏眼见着工作群里,似乎都在说秦星羽受伤了,当下立即给安辰打了个电话。
然而没打通,对方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估计也在忙着对接。
偏巧这时候,她一位从前一块儿追星的国内粉丝小姐妹,远程给她发了个信息:
“晏晏,刚才听片场的前线姐姐说,小羽拍戏受伤了,是真的吗?你在没在剧组呀?伤得严不严重啊?”
庄大小姐抱着羽绒服坐在温暖舒适的房车里,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披上衣服直接下了车。
她在剧组,可她没在秦星羽身边,又联系不上安辰,想了想,也知道这个点儿找不着俞笙,于是她也没顾忌着芬兰正是三四点钟的凌晨,直接给王秘书拨了个电话。
无论秦星羽伤得严不严重,剧组能让他受伤这件事,已经足够令庄大小姐忿忿不平了。
此时的A组片场,秦星羽回到房车上休息了一会,已然缓解了大半。
景小延在旁边陪着,刚刚帮他调整了护腰,整理了外套,还贴心地在他腰后垫了薄薄的靠枕。
“这样好一点么?还有哪不舒服?膝盖疼么?脚踝呢?”
他知道秦星羽的伤犯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腰椎的问题,会直接蔓延到双腿的关节。
“没事。”
秦星羽微微摇头,他这会儿觉得好多了,封闭针也慢慢开始起效,虽然还是疼,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跟导演汇报一声,十分钟之后继续吧。”
他这句话是特意扭过头,跟身后时川说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状况,安辰第一个反对继续开工。
剧组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他受伤,尽管事实上,他明明不是拍戏受的伤,人家剧组在安全方面,也相当小心注意,没让他伤着。
安辰刚在房车门口接听制片人的电话,打完了电话回身看见自家艺人,深吸了口气就要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来。
他家小孩伤成这样还要坚持拍戏,这要是他儿子或者他弟弟,他就直接开骂了。然而此刻安大经纪叉腰瞪眼了半天,气势做得足足的,硬是没能忍心骂得出口。
十分钟后,秦星羽补了妆,下了房车,重返片场开始筹备,各部门和其他演员也已到位,是随时穿上威亚就可以继续拍的状态。
然而不远处,导演和制片组的几位高层,忽然围成了一小堆,像是紧急商讨着要务,商量了有一会了,氛围凝重。
秦星羽远远地望了一眼,本没留意,而是站着任由服装师小哥给整理衣服。
然而几分钟后,便看见原本凑到制片组那边,看热闹的几位场务和统筹,散了开来惊讶议论:
“导儿刚才的意思,是说要停工吗?咱的置景和道具都进场了啊!”
“也没办法吧,好像是资方那边不乐意了,听刚才电话里的意思是说,强拍的话人家要出警告公函了。”
“问题是秦星羽团队刚说了可以继续拍啊,他经纪人安总十分钟前确认过的。”
“那是安总说话好使,还是俞总说话好使啊……”
“现在赶紧改其他演员场次,还来得及不?”
秦星羽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他眼里这么一丁点小插曲,让远在芬兰不好好出差的俞笙,给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回房车上,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就在十来分钟前,上面有两个来自俞笙的未接来电。
日常拍戏不能带手机的缘故,接不到电话对他而言实属正常,但眼下的情况是,俞笙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人家直接联系总制片人去了。
围拢的人群里,总制片人仍在接听电话,这位在业内也算是年轻有为、名声显赫的一线大制片,此刻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客气极了,态度也恭敬极了。
秦星羽刚走进人群,还没等听出个所以然来,那位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雪地上苦恼的前辈级大导演,起身把他拉到一边:
“小羽啊,是这么个事……”
大导演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地把事叙述了一遍,秦星羽懂了。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远在异国他乡的俞笙,不知道从哪听说他受了伤,再加上这几天他的出工时长,确实超出了合同规定太多。
小俞总安排下属,不远万里跨国打电话给剧组施压来了。
跟总制片人比划着想要接听电话,秦星羽拿到了对方的手机。意料之中,对面负责强势沟通的,是王秘书。
“王哥,是我,小羽。”
“我没事,没有受伤,别听人乱说。”
“俞笙在您旁边么?我能不能跟他说话?”
半分钟后,电话另一端换成了俞笙,彼时芬兰赫尔辛基的时间,凌晨四点半。
“秦星羽,我是不是非得把你封杀了才行。”
俞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与别人说话时,才有的冷冽。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面对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连语速也快了几分,没有多少气愤,却强硬不容置疑。
“那可就得你挣钱养我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悠悠回答,语气里还透着若无其事的浅笑。
对方掷地有声地甩给了他四个字:
“乐意至极。”
“我很难养的,搞不好就养死了。”
秦星羽仍旧淡淡说着话,似笑非笑的语气里,是清冽又隐隐勾人的声线。
俞笙真是气得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秦星羽越是身体或者精神不好的时候,越喜欢开玩笑。
小俞总一个语音电话转视频就切了进来。
秦星羽转身缓缓走出人群,一手插着长羽绒服的口袋,另一手缓缓地按下了视频接听:
“有什么可看的,明明昨天才看过……”
“那说说昨天都看过哪?”
视频另一端还是黎明前的天色,穿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的俞笙,眉目间带着浅淡的调笑。
“你明明……”
秦星羽气得一句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这是调戏他?!
自己看过哪还问他?明明昨晚的视频里,诱骗他看了锁骨,至于还看见了哪,他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俞笙,你别干扰我工作!不该你管的事别管,你那边才几点?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凌晨一点半睡的,赶紧睡觉!”
秦星羽很少这么强硬地命令对方,今天早上他都化完妆,出发去医院打针了,手机上还收到俞笙的留言,往后推了六个小时左右,刚好是夜里一点半。
虽然他们少年做练习生时,即便休息日也养成了早起训练的习惯,通常六七点钟就会自然醒,不大睡懒觉。
但当下芬兰凌晨四点多,对方明显是因为他这件事,半夜起来了。
他是知道睡不好觉有多难受。
视频里,俞笙顿了顿,眼中忽而染上一抹笑意:
“担心我?”
很少被秦星羽语气这么冲地教训,小俞总觉着还挺受用。
秦星羽赌气不想搭理对方,顿了一会,才冷冷清清地开口:
“我挺好的,就刚才摔了一下,哪也没伤到。”
“挺好的谁去打封闭针?”对方直言不讳地揭底。
“到底是哪个嘴快的什么都跟你说……”
秦星羽小声地抱怨着,他明明是先去打的封闭针,怎么现今这团队里的人,大事小情什么都跟俞笙汇报!
“我今天拍完打戏明天就没有了。”
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尽管事实上,俞笙压根儿就不信。
明天的通告单,可能秦大明星本人还没有拿到,但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小俞总,已经拿到了。
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俞笙也没勉强,无奈缓了口气,温言问:
“身上还疼不疼?”
背靠着黎明时分、异国他乡那半掩夜色的落地窗帘,搭配着奢华酒店壁灯的光影,连一向气质冷冽、生人勿近的俞笙,都显得整个人温柔了许多。
秦星羽看了对方一会,慢悠悠地回答:
“嗯……腰还有点疼,要是你能给我按一按就好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我找别人去吧……虽然没有你技术好,但也可以将就……”
其实他这会儿封闭针的药效已然上来,基本不疼了,他故意的。
“秦星羽你是逼我回去是不是?!”
刚微微压下了情绪的俞笙,又被撩起来了。
还找别人去?!明显就是故意激他!
远处的制片组、导演组工作人员,心惊胆战地看着十几步之外,倚着那道具置景,打着电话的秦星羽。
他们的戏这两天能不能照常拍摄,就全看秦星羽的了。
也只有秦星羽才能搞得定小俞总。
当日,秦星羽的戏份照常拍摄,还主动跟剧组签了份免责声明。
夜幕降临时分,大型的航班由南向北而来,缓缓降落在临近城市的机场。
江引裹了一身长羽绒服,冻得瑟瑟缩缩地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下了车便一路小跑进航站楼。
同学来探班,他也没好意思麻烦剧组司机,而是自己包了个往返顺风车,来机场接机。
齐年从小型机场的到达大厅出来,手里还牵了个模样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即便在这航站楼里,也瞬间冷得打了个寒战。从关内穿来的轻薄羽绒服,明显不够用。
“这么冷,呼……你就在这地方拍戏?……”
齐年几乎是一到室外便连连搓手,本能地连手里的小男孩也不牵了。
“不在这,还一百多公里呢。”江引随口答着,紧跟着反问:
“不是上午还跟你说别来了么,俞总这两天可能要回来。”
“呵,就是他回来我才来。”齐年冷笑。
江引蹙眉疑惑,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要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还不来呢。”齐年撇了撇嘴。
江引还是没太听明白,当下将目光转向对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
“这谁家小朋友啊?”
齐年没跟他说探班还会带个小孩儿,要是提前说的话,他肯定不让人来。
他天天拍戏忙得连轴转,对方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们俩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没有能力照顾这么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