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隐隐疼痛着,有些咳嗽,额头上也烫得厉害,韦盛仍旧在他旁边的座位,从医药箱里找了药,就着温水给他服下了。
发烧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韦盛的医疗团队自接手他以来,短短大半年的功夫,这位祖宗已经病了很多次了,以至于韦盛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俞笙这小子的。
俞笙从后排过来时,在韦盛的座位旁蹲下,神情严肃地用手势交流着关于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烧、烧多少度、服了什么药……不过,谁都没出声。
那只隔了一个座位,近在咫尺的舷窗旁,精致易碎如同琉璃娃娃般的人,只是闭着眼休息,没有睡着。因而俞笙没有弄出半点动静,毕竟在他看来,秦星羽白天刚跟他吵过一架,这会儿应该也挺烦他的。
秦星羽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发烧,就接连病了快一个星期,还引发了多年频发的哮喘。
他在巴黎那24小时监护的豪华病房里,听着仿真壁炉劈啪作响的白噪音声,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天。
脑海中,时而闪过片段式的回忆,在他们组合那最后一次彩排时的间隙,周亦承对他说:
“我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站在舞台上唱歌。”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不上不下的。他这次哮喘发作的厉害,咳得喘不过气,景小延急疯了,絮絮叨叨地吐槽着。
从“卧槽俞笙那天下午你们究竟发生了啥”到“我怎么知道那天会遇见周亦承啊……”
景小延属于一着急崩溃就会变成小话唠的人,虽然平日里他话也不少。
俞笙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呆在病房里,每每晚上秦星羽咳得无法呼吸时,就轻轻地给他拍背顺气,整夜整夜地陪着。
直到几天之后,秦星羽状况稳定了,小俞总才抽空去了趟J.Y集团在巴黎的分公司。
他的家族企业作为时尚领域的百年品牌,在全球多个国家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巴黎的这家,是他父亲的一位合伙人、大股东在打理的,跟俞家算是拜把子的世交情谊。
俞笙这次从米兰转道来巴黎,也是为了执行老父亲的安排,来拜访这位至少五六年了没见过面的前辈:集团巴黎分公司的掌舵人庄允,庄老爷子,除此之外,也有些业务上的合作交流。
“庄总。”
站在巴黎最繁华的商圈,那栋欧式高档写字楼的会客厅,俞笙向面前那位接近退休年纪的老爷子问好时,礼貌之中看不出太多的语气。
“哎呀,俞笙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小子盼来了,叫什么庄总啊,叫伯父!昨天我跟你爸通电话时,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孩子怎么一到巴黎就消失了,我这安排了几波人都没能把你请来……”
“应该早几天来跟庄伯父报到,有些私事耽搁了。”
俞笙淡淡地回应着,庄允庄老爷子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口中的私事是什么,别看他远在海外多少年不回国了,可这国内圈里大大小小的传闻,他老庄哪样也没落下。
毕竟作为时尚圈金字塔顶端的前辈,单是给他收集这些圈内八卦小料的人,就数不胜数,如今整个行业上上下下都在传,他那位俞老弟家的儿子,养了个小情人,还是个男的。
庄老爷子当下干咳了两声,慢悠悠地唠叨着:
“听说,咱们集团新签了个代言人,这次也跟你一块来了,怎么不带来公司转转啊?……你别理会那些行业里乱七八糟的传言,但凡你出点名,有点权势,就有的是人给你编排谣言了,这些我半点儿都不信,年轻人哪还不能交朋友了?那些说你这说你那的,伯父我通通都一棍子打死了,哼!”
“谢谢庄伯父。”
俞笙万年冰封的神情间,流露出一抹难测的深意,对方是个老谋深算的主,他也不是吃素的,这位庄伯父想要试探他的口风,他再清楚不过了。
国内传小俞总怎么样,跟谁关系好,看上了谁,男的女的,原本不关这位远在法国庄老爷子的事。不过俞笙也知道,这位从小就挺看重他,又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所以非常关心他的花边新闻,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
老庄有个闺女,今年大学刚毕业。
俞笙念头刚起,安静会客厅外的走廊里,就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个深棕色齐腰水波纹长发的东方女孩,身材高挑苗条,20岁出头的年纪,漂亮洋气。
“俞笙哥!爸,俞笙哥今天来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啊!”
女孩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跟俞笙打招呼,庄允呵呵笑着,看向俞笙:
“晏晏她打老早之前就盼着你来了,这不,毕业了,我想着让她在国内的分公司锻炼锻炼,你随便给她个什么差事,省得啊在这给我添乱……”
俞笙微微礼貌颔首,没拒绝也没立刻答应。
庄允安排闺女到国内的分公司做事,是提前跟老俞总打过招呼的,这事俞笙知道,当然至于这里面有没有点别的私心,就不好说了。
他跟庄晏晏不算熟,也不算陌生,小时候玩的不错,后来他组合每年的演唱会,庄晏晏都不远万里从海外飞回来应援,还混进后台送过几次花。
当然,主要不是给他送的。
让庄晏晏到国内分公司做事他没意见,不过,不能蹭他的私人飞机回国。
虽然没收到对方多少热情,不过庄晏晏显然不介意,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偷瞄了父亲一眼,又纠结了一会,最后才弯腰贴近了俞笙耳畔,说了句悄悄话。
俞笙本就没什么温度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行。”
因为庄晏晏刚刚对他说的那句悄悄话是:
“我能去看秦星羽吗?”
秦星羽躺在那洛可可式复古风酒店的套间卧室里,拿起阔别了好几天的手机。
这两天他身体状况好转了一些,离开医院住进酒店了。他的先天性哮喘不算严重,成年以后原本已经不常发作了,只是打去年开始,犯得频繁了些。
意料之中,机场他与周亦承同框,并且还亲自收缴了粉丝周边的事,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仍旧稳稳地在国内的微博热搜榜上挂着。
与之相应的,关于“秦星羽手撕CP粉”、“正主出面亲自拆CP”、“承羽BE”等等相关话题,同样热度不减。
他和周亦承的CP粉掉了一小部分,不过更多的粉丝在这几天,经过了一系列考古以及分析后,一致认为,他和周亦承只是吵架了,小情侣之间闹别扭而已。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居然仍有一部分营销号带节奏,说他那天在机场,特意挑出他和周亦承的双人周边带走,是为了收藏,更进一步说明了两人感情稳定,情比金坚!
秦星羽惊呆了。
那天机场,他和周亦承之间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修罗场氛围,竟然还有人能说出他把周边拿走是为了收藏这种话?!
他明明是出于素养和礼貌,才没有当场销毁!
这都能替他洗?
他气得把手机扔进被子里,想要起身,不过,没能做到。
连续发烧了好几天,躺了十几个小时的他,全身僵硬酸痛得用不上半点力气。
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他伤了腰椎和脊柱的骨骼神经,如今有时候膝盖不能打弯,有时候站久了腰痛,很多时候不得不躺着,但是躺了几个小时后,又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经过多次国内外专家的会诊,目前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腰椎的骨头上至今还打着钛板,大概至少还需要经过两到三次手术,才有可能降低未来瘫痪的概率。
第8章 蓝玫瑰
秦星羽养伤这大半年来,通常都是景小延与他同住,照顾他起床,不过今天景小延没在,陪他在病房里熬了好几个通宵,补觉去了。
秦星羽也没给其他人发信息,而是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望了有半个小时。
等到身体稍微缓过来一点,血液也稍稍通畅一些后,他勉强翻了个身,够着了刚才让自己丢进被子里的手机,继续刷微博。
他如若没记错,几分钟前似乎还瞄见了关于时装周晚宴那天,他撂记者话筒的相关话题,同样也在微博热搜榜上挂着,明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热度丝毫未减。
有别有用心的媒体,带头说他现在有了J.Y集团做靠山,不给媒体面子了。甚至还扒出他上个月在红毯后台,同样没接受临时采访,也没跟合作方说话的事儿,总之是说他飘了,耍大牌了。
这趟时装周之行,他只是个私人活动,没想到热度却一路碾压参加大秀的各路明星。
不用想也知道,他那相距了11700多公里,远在国内的碎嘴子经纪人安辰,肯定又要信息轰炸他了。
他打开微信,出乎意料地,那上面并没有安辰新的留言,他和安辰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对方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以及是否按时服药之类。
不过,在一个平时不常打开的工作群里,他却看见了安大经纪好几段,长达58秒的语音消息。
那个工作群是几个月前新建的,加上他只有五六个人,包括安辰、俞笙,以及J.Y集团国内分公司专门负责艺人的几位高管。
这个群里平时没有人说话,更用不着他说话,他在这群里就是个摆设。只有关于他的重要行程或决策时,高层们才会在这里探讨。
而今他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是安辰在三四天前发起的,难得地高层们都发言了,还都是语音,连一向鲜少在群里回复消息的俞笙,都发了几句简短的语音。
尤其是安辰那几串58秒的语音,也不知道是讨论了个啥,但总之不是给他听的。
知道他不愿意听语音,连转文字都不愿意,安辰平时很少会给他发语音消息,哪怕是大段的交代工作,也会按部就班地打字。
因而他只捡了最开头,安大经纪一条20几秒的稍短语音,点开来听了:
“领导们,小羽他现在没法说话这个事,我想咱是不是稍微私下里透一点风出去?要不然这瞒得太严了,今天这个说我们不跟人打招呼,明天那个又说我们不搭理媒体的,咱不能让他们这么搞啊……”
原来是这件事。
这件事秦星羽其实不怎么在意,团队做主就行了,他没意见。
不过,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领导们一个个在工作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就没人打算把他那几个撂记者话筒、又收粉丝周边的话题热度,给降一降?
这都挂了快一个星期了,团队无人在意。
那他只好当做团队认为这不算什么,既然领导们都这么觉得,可别怪下次遇见了类似的事儿,他还这么干。
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手机,他才记起来他是来巴黎带景小延去滑雪的,想到此,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知道景小延在套房的另一间卧室补眠,因而他动作极轻又利落地穿上外套,从对方的卧室门前经过时,没出一点动静。
酒店坐落在巴黎市区一处奢华的复古庄园,庄园里有一片绝美的玫瑰田,映着黄昏时分西下的夕阳,显得静谧而浪漫。
已过了玫瑰盛开的季节,庄园的主人却在透明的温室花圃里,种了成片盛开的蓝玫瑰,一旁那玲珑雅致的素色藤蔓秋千椅上,还用东方彩色陶盘收集了一叠叠掉落的玫瑰花瓣。
秦星羽随手拿了一枚蓝玫瑰花瓣,仔细端详着,夜幕微临下的晚风,吹动他长风衣的衣摆,有种难以名状的清冷易碎。
不多时,俞笙回来了,当晚小俞总没留下跟巴黎分公司的人共进晚餐,毕竟这身后的庄园里,还有他离开了几个小时就惦记着的人。
藤曼缠绕的秋千旁,秦星羽轻轻咬着手里的那片蓝玫瑰花瓣,少年清俊而动人心魄的轮廓,与这玫瑰花的清冽与妖冶格外相称。
自从心理障碍加重这半年来,他精神时而惊恐,时而涣散,这会儿坐在秋千上那盛放花瓣的彩盘旁,无意识地将一片玫瑰花瓣放进嘴里,不知不觉中都咬掉两个角了。
“吐出来。”
俞笙缓步来到近前,低沉而温柔开口的同时,在他的唇下摊开掌心。
秦星羽微怔了怔,没什么反应,俞笙轻轻地上手,动作柔缓地抬着他的下巴,把那微微湿润了的玫瑰花瓣,从他嘴里拿出来了。
还抬手就揉了一把他额前手感顺滑的刘海,补充了句:
“不能吃的。”
秦星羽错愕了一秒钟,忽然起身。
他反应过来了,他抗争了这么久,无数次态度强硬地挑战小俞总的权威,不就是为了避嫌么!结果俞笙这家伙居然还敢光明正大摸他的头?!
看到他眼中一瞬间恢复清明的目光,俞笙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跟他道了句歉:
“对不起,忘了,下次注意。”
这还能忘!还下次?对上俞笙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般双眸,秦星羽怎么都觉得对方明显就是故意的!
在巴黎的这几天,他们几个去了雪场滑雪。
秦星羽滑雪技术相当不错,往常几乎每年秋冬都会滑上几场。作为从小热爱运动的少年,滑雪、滑板、篮球等等,他都擅长,只是如今伤病的缘故,能出去玩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他很久没有如今这般踩着单板自由如风了,尽管还得想办法贿赂兄弟们,替他向国内的医生隐瞒。
自己玩了一阵,他去初级道上找景小延。他原本是打算亲自教景小延这个新手玩家的,不过他如今无法表达,连比划带打字也着实困难,便请了个教练,顺带着让俞笙这个滑雪高手,陪着一块。
这会儿他远远地望着景小延的方向,也没过去打扰,而是在休息区安静地站着,不一会功夫就走神了。
他如今稍微闲下来一点,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他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和队友们也是相约组团去滑雪,那时候还是五个人一起。
雪场另一端的山坡下,一个穿着滑雪服,烫着深棕色长发的东方女孩,扛着长焦单反相机,远远地趴在地上拍照。
庄晏晏来了有一会儿了,她不是来滑雪的,她是来拍秦星羽的。
镜头里穿深蓝色滑雪服的少年,身姿高挑,气质出尘,在蓝天白雪的映衬下,像是最干净纯粹的精灵。
忽然间,俞笙的身影突如其来地闯入镜头,庄晏晏蹙起清丽的秀眉,撇了撇嘴,不乐意了。
俞笙不让她见秦星羽,自己却有事没事找秦星羽搭讪。她庄晏晏虽然在巴黎生活,不常回国,但好歹也是个5G冲浪少女,海外最大的秦星羽CP应援站子站长,她也磕秦星羽的CP,但不是跟俞笙这一对。
秦星羽在巴黎又呆了三五天,回国的前一晚没出门,跟景小延宅在酒店打游戏,俞笙有个饭局,邀请方是巴黎分公司的几位高层,也就是庄允和几位老部下。
时至午夜,庄老爷子念叨着岁数大了不胜酒力,先行离席了。剩下的几位前辈们又喝了几轮,俞笙不怎么喜欢这类社交场合,这一次有不少像庄允这样的父辈,他去了算是给俞老爷子面子,不然早推了。
当然,即便去了他也没怎么喝酒,而是默默地听着这些时尚圈的前辈们闲聊侃大山。
上流社会名利场里的奢侈品大亨们,也不是时时都绷着那股高雅的神圣范儿,像俞家这种百年传承的富豪家族还好,至于一些近几十年白手起家的大佬们,酒过三巡也是和大多数暴发户一样,叫上各自带来的男女艺人网红作陪,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倒。
有几位甚至开始调侃俞笙:
“小俞总啊,怎么今儿你自己来的,没带几个小艺人给咱们瞧瞧呢?”
俞笙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回话。
有其他人立即接茬:“这就不懂了吧,还几个小艺人?你什么时候见小俞总同时带过几个啊?最近那个,专宠着呢。”
“要说小俞总那个小情人啊,那是真顶流,去年开演唱会,我媳妇特意跑回国去看的,费了老大劲才买着票。”
“就是啊,要说混的好,那还得是小俞总,分分钟拿下前队友,诶,小俞总,不过你这可不够意思了,这些叔伯老哥们一年半载也聚不上一回,也不带出来给各位老板看看。”
俞笙不动声色地浅酌了一小口高脚杯里的红酒,他知道大家说的是秦星羽,不过这种话茬,他不愿意接。
其实他很少带秦星羽出门,自打组合成员单飞后,秦星羽继续做艺人,而他俞笙接手家族企业,各有各的社交圈子,他俩着实没同框过几次。
众人喝大了纷纷起哄的时候,一位跟着庄允多年的叔辈老下属,陪笑着解围:
“你们啊,也别取笑小俞总了,咱们这一行,谁年轻的时候没在外面玩过呢?”
言罢,又温言向俞笙开口:“小俞总啊,上个月我跟老俞总和庄老哥喝酒的时候,还听他俩聊起你呢,年轻人嘛,在外面处几个男女朋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将来玩够了,这心啊,也稍微收一收,你现在不当明星了,也该正常和圈内的年轻人交交朋友了。”
未等俞笙回答,对方顿了顿,又道:“我可听说你晏晏妹妹念叨你很久了,上次没能回国看成你们的演唱会,还哭了一场,这次听说是庄老哥让你们一块回国?听叔的,回去之后啊,也别急着忙工作,叔给你们订个南极双人游,放松放松。”
这位前辈话音刚落,俞笙的手机上就赶巧收到了一条新消息,联系人的名字一长串字符,前半段是个洋气时尚的法国女名,后面跟了个搭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四字中文:言笑晏晏。
俞笙甚至都用不着给对方备注。
消息内容是一句话外加一个惨兮兮的表情符号:
“俞笙哥,能不能帮我要张秦星羽签名啊?”
俞笙简单利落地秒回了两个字:“不能。”
回复完消息,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小俞总,终于淡淡开口,向着刚才那位热情的叔辈举杯致意:
“双人游就不用了,有对象了。”
俞笙直接一句有对象了,把人家酒桌上的集团前辈给顶回去了。
尽管谁也没见过小俞总哪来的对象。
当然,更没人料到的是,今晚小俞总这随口一句推辞,不知道是被谁家的下属还是服务员,悄悄地拍下了视频,第二天直接就冲上了各大外网娱乐版块,以及国内的微博热搜,话题是:
俞笙自爆有对象了。
赶巧第二天俞笙和秦星羽团队搭乘私人航班回国,热搜是航班起飞后才挂起来的,在话题榜上足足飘了快十个小时。
彼时俞笙、秦星羽、景小延,以及一众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走VIP通道上了私人航班。秦星羽精神还不错,看着舷窗外蔚蓝如洗的天空,连身边的位置被俞笙占了,都没赶人走。
甚至还心情颇佳地跟对方分享前几天,在滑雪场淘到的官方纪念品——整套的单板周边小摆件。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王秘书站在舱门口停留了好一阵,像是有事,又拿不准该不该汇报打扰。
于是纠结着,硬是等到他们小俞总跟小秦总,交流完一轮滑雪小周边之后,才走上前,脸上泛着无时无刻不喜庆的笑,弯下腰来低低在他们小俞总耳畔低语了几句,确保只有俞笙一个人听见。
前排扭过头来的景小延,显而易见地撇了撇嘴,俞笙往日的工作从来不避兄弟,现在可真是当了大老板了,了不起了,下属汇报事儿都开始避人了。
秦星羽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仿佛没看见一般,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周边小摆件,没什么精神头操心旁人。
俞笙听完自家秘书几句低语,目光一如既往般波澜不惊,顿了两秒钟,扭头向秦星羽低声说了句:
“有巴黎分公司的同事,在登机口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回。”
秦星羽点了点头,俞笙的同事可太多了,排着队给他送行的话,那得从机场一直排到塞纳河。这种跟他毫无关系的事,他从不好奇。
相比之下,他更介意的是,俞队长起身离开的时候,居然当着这飞机上所有人的面,还想摸他的头!
好在对方的手刚停留在半空中,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收回去了。
但这个动作太明显了,连身边的王秘书都看呆了,他们就没见过万年冰山的小俞总,这么温柔的瞬间。
俞笙跟着王秘书从舱门口下了飞机,转头奔登机口的方向,一路上神色冷冽,行走如风。
景小延还像好奇宝宝似的,随俞队长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直到看不见了才放弃。而秦星羽,这位传说中小俞总的专宠情人,压根儿连头都没抬。
私人航班的专属登机口,庄晏晏穿着时尚洋气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拖着个划痕满满、身经百战、又大又丑,与她气质极不相称的米白色行李箱。
俞笙站在廊桥一端,距离对方两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微微蹙眉:
“不是让你自己回去?”
庄晏晏眨了眨那双明媚洋气的大眼睛,答非所问地开口:
“俞笙哥,秦星羽在上面么?”
“在,但你不能上来。”小俞总冷冰冰的声调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俞笙哥,你看你的私人航班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就捎上我一程呗,我跟空乘人员挤一挤就行了,我保证不乱拍照也不去要签名……”
“没多余的位置。”
俞笙不动声色地说完话,转身就要走,敢情儿庄大小姐当这是打顺风车呢?还稍上她一程?
庄晏晏当然知道,没多余位置是借口,俞笙就是故意不想带她,从一开始如意算盘就打好了的!
俞笙是她追星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此时俞笙已转身要回廊桥,却忽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
“自己买票回国,一个星期后来公司报道,公司地址和工作要求我会让秘书发邮件给你。”
言罢,小俞总头也不回地回飞机上了,留下庄大小姐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被工作人员拦在登机口。
庄晏晏深深吸了口气,跺着脚眼看着对方返回机舱,不一会儿舱门便缓缓地关上了。她气得拖着行李转身就走,不带她回国,剥夺她近距离与偶像接触的机会,还要她一个星期后就去上班?!
坐在候机大厅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深夜的首都机场,雾霾散尽的晴朗夜空下,透着澄莹而令人神往的月光。
俞笙的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降落时,秦星羽一如来时在机尾睡得难得安心。
不过飞机下降高度时,他忽然醒了。
气压的变化以及降落产生的轰鸣声,让他心脏有些难受,呼吸费力,心理障碍导致的严重躯体化症状,让他一部分时候会忽然的心律紊乱,呼吸困难,有种窒息的错觉,与哮喘发作的症状格外相似,不易鉴别。
好在韦盛韦大夫处理这种情况,十分得心应手,当下小心地喂了药和一点点水。
后半程俞笙基本在舱尾守着,这会儿眼见秦星羽咳得喘不过气,于是小心将人抱着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轻轻地给他抚着后背,鼓励他努力呼吸。
当时飞机已经停稳,但是整个机舱的人不敢动,谁也没见过他们小俞总这般担忧的神情。
当然,多数人也不知道他们小俞总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养这么一个不知道是身体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时不时就犯病怪吓人的小情人。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秦星羽的状况稍稍平稳了一些,才有集团的工作人员敢悄悄上前,将俞笙拉到一旁,偷偷地拿起手机微博给他看。
那上面排名飙升到第一的话题“俞笙自爆有对象了”,明晃晃地挂着。
俞笙微微蹙眉,顿了几秒钟,紧接着不容置疑地给了两个字:
“撤了。”
工作人员立刻打电话办理,俞笙其实很少在意热度与评价这种事,从前做艺人的时候,还为此三天两头地被经纪人批评教育,现在不做艺人了,他更加放飞自我了。
只是今天这一条,他还是在乎的,必须在秦星羽看见之前撤了,昨晚那句话他说得不明不白,有点心虚。
与此同时,他外套里的手机微微震动,隔了几排座位还没下飞机的景小延,也发来了消息。
“卧槽俞笙你上热搜了!”
“你特么昨天在酒桌上都说了啥,你对象在哪呢?啊?搁哪呢?”
“你以为自己有对象了,秦星羽答应了吗?”
“已经在撤了。”俞笙淡淡地打字回答。
似乎是对于对方这简略的回答不太满意,景小延又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堆字:
“俞笙你个热搜想上就上,想撤就撤,反正小羽也不知道你背后的骚操作,你就仗着他精神不好欺负他是吧?”
俞笙没再回复,而是看着身旁基本恢复过来,此刻正闪着那对长睫毛的明澈大眼睛,微微疑惑望着他的秦星羽,若有所思。
秦星羽回国之后,在家休养了几天,他原以为,他在米兰扣了记者话筒,又收了粉丝周边的事,多半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他经纪人的一番机关枪强火力输出。
这天原本是个杂志封面拍摄的试装,通常工作人员准备的衣服,都是送到他家里,今天难得他心血来潮想出去转转,于是也没让工作人员跑一趟,而是自己开车到J.Y集团的写字楼拿了衣服。
结果刚好被他经纪人安辰给逮了个正着。
自打他的经纪约被俞笙签走后,在J.Y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的那一条走廊,小俞总特意留了几个房间,作为他团队的工作区域,包括了办公室、休息间,以及录音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