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穿越后的委屈、苦闷,都不是楚惊澜的错,所以冷静过后,他下意识道了歉。
但直到楚惊澜惊讶抬头,萧墨才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对:
他一个心魔,跟本体道歉岂不是崩人设?
他骑虎难下,立刻缩回了识海。
萧墨回到识海变出人形,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尴尬又焦急地围着枯树来回踱步:糟了糟了,楚惊澜听到那声道歉会怎么想,心魔说对不起好莫名其妙啊!!
萧墨心烦意乱,正准备把系统薅起来的时候,脚步倏地一顿。
识海中毫无温度的月光洒下,萧墨在绝对静谧的环境中醍醐灌顶,突然清晰看到了之前从没看到的事。
系统也没要求他不能崩心魔人设啊?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萧墨终于完全清醒冷静,慢慢在月湖边坐下,抛开杂念,理智剖析自身。
因为对穿书的抵触,这些天他实在带了太多不清醒的情绪。
仔细想来,就是因为这些负面情绪,加上心魔和宿主天然对立的身份,以及对楚惊澜造成精神攻击能获得积分帮助修为,他才会一开始就顺畅融入心魔角色,扮演得非常好。
对楚惊澜其实很不公平。
楚惊澜原本也会渡心魔劫,那个心魔只会比萧墨更恶劣,但这都不是萧墨自身行动的理由。
从“我是你的心魔”这句宣言开始,他就太被这个身份牵着走了,他最初本来打算摆烂的不是吗?
按照萧墨的性子,跟自己无冤无仇但性格合不来的人,他只会选择疏远,能不接触就不接触,并不会去给对方找麻烦。
会去主动招惹楚惊澜,是为了积分,放狠话是之前唯一的方式,所以才会这么干。
萧墨发现,无意之间,自己似乎确实太顺从心魔这个身份了。
这不好。
萧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笛子。
萧墨收紧手指,下了决心。
如今并不是没有自己修炼的同时还能维持楚惊澜平和生活的办法,是时候抛开身份和世界的隔阂,推心置腹和楚惊澜好好谈谈了。
楚惊澜居然真的没忘记戴子晟,准备去看他,不像原著那样不闻不问。
深山老林,荒无人烟,乃杀人放火、咳不是,谈心聊天的好地方。
萧墨整理好想说的话,以正常的语调开口:“楚惊澜。”
楚惊澜却当作既没看见也没听见,脚步完全不带停顿,继续往前走,把心魔无视了个彻底。
萧墨直接超车飘到他身前去:“楚……”
谁料这次他名字都还没喊完,楚惊澜居然径直从他黑雾缭绕的身体里穿过,把他当成一团空气给越了。
萧墨:“……”
好吧,好吧,他不生气。
就见小雾团子猛烈提速,堪称荒山车神,空中一个弹跳起步再漂移刹车,发出了不存在的车轮滋啦声,直接刹在楚惊澜脸上!
离楚惊澜的鼻尖只有两寸距离,居然计算得如此精准。
楚惊澜脚步骤停,好悬没让自己的脸直接撞上去。
萧墨终于成功逼停目标,他猜的没错:楚惊澜可以接受躯干穿过心魔雾团,但拒绝拿脸贴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魔跟自己脸太像,给他造成了什么阴影。
楚惊澜漠然看着拦路雾团,依旧冷冷的,一言不发。
他今日冰冷的眼神与往常有点细微差别,泾渭分明的同时,还带着隐藏的审视。
萧墨清了清嗓子:“我有些话想认真和你说。”
生怕楚惊澜直接走开不听,萧墨抓紧时间说正题:“我真的不想做心魔,但种族不由我控制,我也没办法,也需要修炼。”
“你识海太冷了,没有阳光。”萧墨低声道,“我不想一直待在那么冰冷的地方。”
“只能出来外界呼吸点新鲜空气。”
楚惊澜漆黑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但神情几乎无变化,仍旧没有说话。
“你看了那么多书,想必知道我不能离开你太远,我也不是故意吹笛子折磨你,那么难听,我还不想让别人听见呢。”
楚惊澜面无表情心想,他居然还知道难听。
萧墨诚恳道:“我以后尽量少惹你生气,你忍忍我难听的笛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怎么样?”
一个心魔居然说要跟本体和平共处?这大约是楚惊澜至今听过最差劲的谎言。
楚惊澜嗓音低沉,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你想让我放下防备,方便你日后夺舍?我还没有蠢到会对天生爱说谎的心魔毫无戒心。”
虽然楚惊澜说的话冷漠至极,但只要肯开口说话,就还有交流余地,萧墨就松了口气,起码还是能沟通的嘛!
萧墨语调松快不少:“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但我想通了,你信不信跟我怎么做,这是两码事。”
他若是完全顺着心魔的身份走下去,那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萧墨本来就是不愿把事情变麻烦的性格,无论是处理正事还是人际关系,果然还是遵从本心,简单为好。
“你看,”萧墨还能拿出实证,“如果我想让你走火入魔,干嘛不专挑你修炼时候吹笛子?”
这是实话,也是楚惊澜想不通的地方,心魔明明可以更折磨自己,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从记载上看,心魔大多以诱、欲和绝望愤怒来击溃本体,自己这个心魔,从出现开始,打的嘴仗全是些没营养废话,做过最狠的事,也就是用笛子摧残自己耳朵。
虽然说不通的事太多,但这就想让楚惊澜动摇,是痴人说梦。
毕竟那些没能渡过心魔劫的人,要么发疯癫狂死相凄惨,要么被心魔夺舍炼成魔身,没有一个好下场。
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修士以血的代价告诉后人心魔有多可怕,楚惊澜如果这么轻易就放下戒心,他就不是楚惊澜了。
但萧墨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整个人负担都卸了下来,终于对修真世界的日子有了一丢丢真实感,连阳光都变得明媚不少,身心舒畅。
楚惊澜防备他的,萧墨做好自己,不冲突。
哪怕楚惊澜对自己讨厌到底,萧墨也不在乎,没办法,谁让他身份是心魔,被人戒备厌恶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他注定要死在楚惊澜手上,深仇大恨也不过杀人头点地,他们迟早要分开,到时候一切如过往云烟,两清了。
萧墨只觉得拨云见月天朗气清,整个雾团都轻松得飘飘然,他悠然转了两圈:“想开了,身心好轻松。”
楚惊澜:……他没想开,身心好沉重。
“对了。先前那声对不起,我是真心的。”萧墨郑重再说一遍,“对不起。”
楚惊澜神色闪过一抹复杂,很快,而且很浅,他平静地沉默下来,周身气息不再那么冰冷,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谈完了话,又有如此好的天气,山林中汩汩流水与沁人心脾的风景,此情此景,适合吹奏一曲。
萧墨把笛子往黑雾团里一裹:“在如此值得庆祝的时刻,我决定演奏一曲。”
楚惊澜:“……”
他一按眉心,努力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一时片刻因心魔的话动摇过,如果有,他想回溯时间,给当时的自己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就凭心魔惊天地泣鬼神只折磨他一个人的笛子,他就不能信了这只心魔的邪!
萧墨裹好笛子:“我刚提过吹笛子的事,我可不是食言啊。”
楚惊澜一个持重端方的少主,这些日子跟萧墨学会不少语言的新艺术,他没有感情地开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这次吹奏起码提醒了我?”
萧墨美滋滋:“诶,不用客气。”
楚惊澜:…………
【叮,精神攻击成功,积分+10!】
萧心魔裹着笛子,哔啵滋啦嘶嘶嘶地吹了起来。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但楚惊澜听不到鸟鸣,闻不到花香,风里全是惨烈的哀鸣,他走在山林的路上,耳边只有催人心裂肝焚的笛声,把美好的景色都祸祸得不忍直视。
楚惊澜不知道,给笛声伴奏的是叮叮咚咚的电子提示音。
【精神攻击成功,积分+5!】
【……攻击成功,积分+6!】
楚惊澜无数次深呼吸后,终于忍无可忍:“笛子不是这么吹的!”
咆哮的笛声停了,萧墨虚心请教:“该怎么吹?”
楚惊澜说完这句就立刻后悔,他怎么可能教心魔,遂闭嘴不言。
萧墨没等到下文,也不生气,清了清嗓子:“我继续吹了。”
楚惊澜:“……慢着!”
楚惊澜脱口而出叫了停,仔细想想,心魔的修炼他是阻止不了了,但起码可以试着拯救下自己的耳朵,纠结半晌,与自尊和警惕做了多次挣扎抗争后,楚惊澜才勉强说服了自己,没什么好气开口:“……先稳住气息。”
萧墨认真:“嗯嗯。”
楚惊澜感觉自己在跟棉花打拳,哪儿哪儿都别扭,他半晌才继续憋出下文:“气沉丹田——”
说到这里,楚惊澜声音却停住了。
萧墨还在认真等他下文呢。
楚惊澜看着雾团,黑漆漆一个,第一次不带负面情绪发问:“……你有丹田吗?”
与此同时,下线许久的系统打开了听筒功能。
宿主的笛声实在难听、噢不是,是实在可怕,他身为系统,也是有程序健康的,这会儿上线重新打开听筒功能,是因为积分提示疯狂刷屏。
作为高等AI,情绪模块完善,系统也有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想看看宿主又干了什么好事。
然后他看到了楚惊澜在教萧墨吹笛子。
系统:……起猛了,看到心魔和本体和谐相处。
系统:不确定,再看看。
很快,他发现并不是自己程序混乱看错了,楚惊澜是真的在教学。
系统:!??
他只是下线了一小会儿,为什么感觉错亿!?
萧墨正在回答楚惊澜:“别看我这种形态,还是能模拟丹田的。气沉丹田,然后呢?”
楚惊澜:“想象一下山间清泉迸发,穿过河床奔涌的感觉,顺着来。”
系统:您讲的这么抽象,谁能懂啊?
完全就是某人问学霸问题,学霸答曰: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懂了吗?
系统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这要是能当好教学者,我当场把程序吃掉!
然后就听到萧墨说:“唔,大致明白了。”
系统:?
不是,您这就明白了?明白什么了呀!
却见萧墨雾团调整了下雾气浓厚,在保证包裹笛子的同时略缩一点儿,看上去准备发力,紧接着雾团朝外一蓬,清脆的笛声骤然响起!
虽然依然跑调,但却中气十足,不再呕哑嘲哳,难听依然是难听的,却已经从叫魂进步到了杀人。
毕竟叫魂得先杀完再哭坟,只杀人,确实是进步了。
系统:……
这都行!?
对了,差点忘了,萧墨在学习上也是个天才,这难道就是天才之间的意念交流方式吗?
系统大受震撼,系统长见识了。
他呆滞地掏出一段废弃的程序,当小饼干,咔嚓嚓啃掉了。
还好有没扔掉的废弃程序,可见人不能随意打赌,系统也不行。
萧墨吹完这声非常高兴:“成了!”
不,楚惊澜想,离成了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不过的确好歹看到了一点希望,早日远离魔音摧残的希望。
系统啃完程序,趁机赶紧开口:“宿主,我是错过了什么大事吗!”
萧墨心情非常好:“嗯?没有,只是我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他裹着笛子跃跃欲试:“我继续吹了!”
人类的变化发展果然迅速,虽然萧墨的笛声依旧难听得要命,但系统实在不想再错过任何事,于是不再屏蔽听筒,扛着噪音兢兢业业跟着宿主。
楚惊澜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也在一路凄凄惨惨的笛声里磨没了。
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自己离脱离苦海的日子才是真差着十万八千里。
作者有话说:
萧墨:我想开了
楚惊澜:我想不开
系统:起猛了,感觉错亿!
萧墨一路笛声伴奏,主打陪伴,陪着楚惊澜到了小木屋。
屋里只有戴子晟一个,他勉强能下地走两步了,尚且没法打坐调息,容易岔气,这不,刚勉强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气喘吁吁躺回被窝,楚惊澜就来了。
戴子晟出于礼貌想爬起来,楚惊澜摆摆手,戴子晟就靠着床头坐下了。
呃,怎么恩人看起来面色这么疲惫?
换他来听一路“旷世佳曲”,他听他也疲。
楚惊澜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眸光沉沉,垂下眼睑:“我有个前辈,深受心魔困扰。”
戴子晟不明所以:“啊,嗯?”
楚惊澜眸子朝上微微抬了抬:“你知道什么压制心魔的好法子吗?”
他并不避讳着旁边那只还在哔啵哔啵吹笛子的心魔,萧墨刚好再度吹完一遍“大猩猩”,把笛子扔回识海小阁楼,闻言忍俊不禁:“你前辈是你自己?”
楚惊澜面无表情,权当没听见,有外人在,他不会随便对着“空气”说话。
楚惊澜并不点明戴子晟幻剑门弟子的身份,但对他是抱了点期待的,好歹是中界叫得上名的门派,戴子晟顶着楚惊澜安静又灼灼视线,莫名觉得压力很大。
但压力再大,他也得实话实说:“呃,没有,我才筑基,心魔离我太远了,没仔细了解过。”
而且他觉得自己心态好,不会有什么心魔。
楚惊澜眸色收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肉眼可见失望了,戴子晟一看赶紧找补:“等我回家,我帮你留意一下!”
楚惊澜神色淡淡,并不把希望压在萍水相逢的约定上,只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戴子晟忙说,“你救了我,我本就该报答你,你有别的什么需求,日后也尽管朝我开口!”
他信誓旦旦,此刻门边响起一声轻笑,是苏白沫提着个食盒来探病了,他笑着走进屋:“你们在聊什么啊,很热闹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从楚惊澜一张古井脸上看出“热闹”的,但戴子晟不可能让恩人冷场,笑着接话:“说报恩呢,你也是,需要什么别客气,等我回家,尽数报答!”
苏白沫:“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他说着,作沉思状,用手点了点下巴,见戴子晟和楚惊澜都看过来后,才噗嗤一声俏皮笑了:“哈哈骗你们的,举手之劳,我怎么可能挟恩图报,来,我刚刚在城内酒楼买了些吃食,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食盒可拆出托盘,苏白沫托盘放床边,将菜给戴子晟布好,拿出筷子时犹豫了一下是否该递出去:“你的手有力气拿稳……”
不等他说完,戴子晟立刻抢话:“有的有的,我可以自己吃饭,今天手已经稳了!”他双手飞速接过筷子,“谢谢苏少爷!”
两位恩人是未婚夫夫,他得保持适当距离,他明白的!
唔,不过苏少爷是真贴心啊,戴子晟捏着筷子想,能跟他成为道侣,楚恩人以后可真幸福。
辟谷丹虽好用,到底没有吃到美味饭菜时的幸福感。
萧墨看得啧啧称奇,几个小小举动,就把戴子晟感动得一塌糊涂,苏白沫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苏白沫:“不用叫我苏少爷啦,叫我苏白沫就好!”
戴子晟先是看了看楚惊澜,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笑了:“好的,苏白沫。”
萧墨感慨声响起:“你未婚夫确实贴心。”
这句话语调没有阴阳怪气,但楚惊澜总觉得好像也不是真心在夸苏白沫。
“对了。”萧墨在楚惊澜身边上下飘了飘,苏白沫的话让他想起,他还没对楚惊澜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楚惊澜,你一直叫我‘这个心魔’也不方便吧,太长了,我给你省点事,你可以叫我萧墨,萧瑟的萧,水墨的墨。”
楚惊澜有点意外,在戴子晟和苏白沫都没注意时,用余光瞧了萧墨一眼。
他并不意外心魔给自己取名字,只是不解:既然能自己取名了,人通常肯定会为自己名字赋予美好意念,心魔却把自己的名字拆读的这么荒凉……
萧可以是许多萧,他偏偏选了萧瑟之意。
楚惊澜忽的想起心魔在来路上说那句“你识海太冷了,我不想待在冰冷的地方”。
识海无光,无边萧瑟,苍凉寂寥。
楚惊澜袖口底下的手抽动了下,似要握成拳,却又在半道慢慢松开了。
他提醒自己:楚惊澜,你时刻要记得,那是世上最不可信的心魔。
对心魔心软是对自己的灾难。
“……澜哥哥,惊澜哥哥?”
苏白沫连唤两声,才终于传入楚惊澜耳朵里,他回过神,微微抬眼:“什么?”
苏白沫稀奇眨眨眼:“好少见你发呆。”他关切道,“是有什么心事吗?”
楚惊澜只说:“无事。”
且不说还有戴子晟在,就算只有他俩,楚惊澜也什么都不会对苏白沫说的。
他跟苏白沫之间始终隔着一条界限,他从不对苏白沫发火,只要苏白沫开口寻求帮助,楚惊澜几乎有求必应,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与其说是未婚夫夫,不如说像个有责任的兄长照顾弟弟。
楚惊澜这么说了,苏白沫也不再追问,他换回原本要说的话题:“三天后的秘境选拔你会去看看吗?”
本次选拔大会由暮城内几大家族联合举行,目的是争夺暮山秘境的入场资格。
暮山秘境,暮城的重要历练地,每三十年开一次,只有十九岁以下的人能进,名额有限,大族之间争斗许多年,后来想出了联合选拔的法子,才平息了毫无意义的头破血流。
楚惊澜早就取得了资格,他不用参加选拔,因为他的修为断层式碾压,暮城十九岁以下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所有家族默认他不需要下场。
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家弟子太丢人。
楚惊澜:“我会去。”
族里早就对他做了安排,让楚惊澜去选拔会上露面,好让他第一时间知道楚家还有哪些弟子能选上,照拂照拂,当然,楚家带上他,也是想撑场子,朝别家显摆显摆。
毕竟楚惊澜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引起其他家族关注,楚家长老们可太享受这种感觉了。
至于楚惊澜享不享受,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
苏白沫很高兴:“太好了,选拔当天我会努力的!”
苏白沫的修为刚到练气后期,连筑基的门都没摸到,所以尽管他是苏家掌上明珠,也没资格提前拿到名额。
戴子晟不知道内情,只听到选拔,于是真诚道:“你们都加油!”
苏白沫含笑朝他解释:“惊澜哥哥不需要加油啦,他早就取得名额了。”
戴子晟:“哦哦,不愧是恩人,厉害!”
别人夸楚惊澜,苏白沫的虚荣心就会得到非常大的满足:毕竟是他未婚夫啊,是他的!
他表情含蓄,却明显地炫耀:“当然厉害,他可是金丹巅峰!”
戴子晟:“噗!咳咳咳!”
他正喝水,猝不及防呛了一口狠的,咳得死去活来,苏白沫忙上前帮他拍拍背,戴子晟咳得脸爆红,也不忘距离分寸,边往后仰,边不可置信:“等、咳咳等等!”
“我以为、咳咳,我们年纪差不多?”
他咳得破了音,最后的语调发出来已经变得诡异,就像想惊叫但被半路打断的山鸡,最后咕出个怪声。
苏白沫:“惊澜哥哥还差数月就该成人啦。”
戴子晟:“咳咳咳咳!!”
十七,十七的金丹巅峰!!
还是人吗这!?
戴子晟在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里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觉得楚惊澜名字有点耳熟,对了当初无意间听到长老说,在下界找到个天才,日后会到幻剑门修行。
他当时正在赶路,脚步没停,隐约听到名字发音,但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现在一想,可不就是“楚惊澜”三字吗?
别人十七金丹巅峰,他十九还在筑基。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都说人在伤病中精神都比较脆弱,戴子晟被打击得恍恍惚惚,一时差点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他视线落在苏白沫身上——苏白沫,十六,练气期。
戴子晟缓缓回过神。
对啊,这才是大部分人的修炼水平,不是他太菜,是楚惊澜过于变态!
十七岁的金丹巅峰,别说中界,就算是上界也找不出这么可怕的天赋,戴子晟锤了锤胸口,感到安慰,总算把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止住了。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幻剑门会尽力封锁楚惊澜的消息了,一旦被太多人知晓,或者传到上界,到时候光抢人就得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而不管楚惊澜选哪家,没抢到人的门派势必都不会善罢甘休。
过高的天赋是资本,也是危险,在他自己能再整个修真界站稳脚跟前,路上必然是荆棘遍布。
戴子晟心态彻底平衡了,世道是这样的,没人能一帆风顺,天才也不行。
苏白沫看到戴子晟震惊成这样,一边言语宽慰戴子晟,一边在心里窃喜:有楚惊澜这样的未婚夫,果然颜面十足。
爹娘说得没错,选楚惊澜是对的。
一句话带来的鸡飞狗跳渐渐平息,无人在意的地方里,萧墨停下了动作,只缓缓悬浮在空中。
暮山秘境……不就是楚惊澜被废的地方吗?
第11章
系统说过,主要角色的重要成长节点不可被改变,对楚惊澜来说,最重要的节点应有两个:被废和母亲亡故。
在他成为废人后不久,母亲就仙逝了,楚惊澜甚至没能在她活着时见上最后一面,日后即便再多苦难痛楚,都比不上那几日来得撕心裂肺。
萧墨雾团微微动了动,看向尚且一无所知的楚惊澜。
“系统。”
“在的宿主!”
“楚惊澜是注定会在暮山秘境被废吗?还有他的娘亲……”
系统严谨纠正:“准确来说,他是注定要在十七时被废,至于在什么地方,暮山也好,东山南山也罢,那不是重点。”
“他娘亲的结局同理。”
没有人能看穿一团心魔雾气的表情,系统只听到萧墨辨不出情绪的声音:“哦。”
系统好奇:“宿主,您是又想干预一下剧情吗?如果是要调整楚惊澜被废的地点,那我给您参考参考……”
“我没那么恶趣味。”萧墨轻声打断他,“只不过刚想到点事,顺口一问……不,没什么。”
他确实已经决定做个不一样的心魔,跟楚惊澜尽量井水不犯河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互不相犯,也互不相干。
……本来应该是这样。
不过事到如今,萧墨终于发现自己又有个出发点错了。
他想得轻松,却忘了楚惊澜对他来说不再是纸片人,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还是天天能碰面,唯一能跟他说话的人。
注,系统不算人。
萧墨望着楚惊澜轮廓分明的侧脸,心情中闪过一抹复杂。
等楚惊澜日后会为苏白沫赴死时,萧墨早就跟他分开了,楚惊澜做什么都跟他无关,但如今意识到活生生的人就在手边,自己真能忍得住看他被废吗?
萧墨沉默着想了两圈,最后低声劝自己:别想太多。
楚惊澜被废是注定的,谁也帮不了他,谁也改变不了,系统明明白白说了,他萧墨也不可能改变节点剧情,想太多只会让自己被道德绑架。
萧墨只要安稳完成任务,重点放在自己人生上就好,他和楚惊澜都是彼此人生里的过客,实在没必要背上沉重的责任和负罪感。
萧墨觉得自己又想明白了一件事,轻轻呼出口气,试图卸下不存在的沉重。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的心境就是没法立刻松快,总隐约有些不顺畅。
好吧,萧墨想,可能是今天的兴奋劲已经超标了,先前跟楚惊澜交流已轻松了一回,尝过特别甜的,后续的甜就差了点意思。
他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暂时放空,在屋子里飘起,最后趴到了戴子晟的被窝上方。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餐盘还没收,饭菜还热气腾腾,萧墨觉得只有温暖的美味佳肴此刻能让自己心无杂念,一心一意。
吃不到,让魔吸一口也是好的。
唉,复杂的世界复杂的人心,只有香喷喷的热气能安慰怅然的心魔。
楚惊澜眼睁睁看着心魔雾团停在了餐盘边,跟戴子晟的腿就隔了一床被褥。
……有这么馋嘴?
楚惊澜这才分出注意,打量了一下苏白沫带来的菜色。
微妙的是,楚惊澜此刻才发现,苏白沫带的都是些自己爱吃的。
就算戴子晟的口味跟自己一模一样,苏白沫挑的这几道菜也太刻意了。
楚惊澜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苏白沫,而苏白沫恰巧也在看他,视线一撞,苏白沫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手指在袖口捻了捻。
苏白沫心里暗喜,楚惊澜终于注意到饭菜的玄机了!还以为这人又会发现不了呢。
戴子晟对此一无所知,吃得很香,萧墨也没发现,抓紧时间吸吸。
戴子晟吃饱喝足,道过谢,他这伤口在灵气稀薄的下界,又缺少珍稀药物,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好在他心态平稳,睡得着,有利于伤势恢复。
楚惊澜没打算久留,起身要走,萧墨还以为苏白沫会和昨天一样,留下来继续跟戴子晟谈谈心,没想到今天他倒是收起食盒,黏上了楚惊澜的脚步。
萧墨:嗯?花心渣受居然没抓紧时间攻略新欢?
苏白沫拎着食盒,走在楚惊澜身边,山风带着翠色从两人身边轻轻拂过,正是风华少年郎,两小无猜情窦初开,本是幅般配绝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