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手段有些残忍,但如果不是他欺负人在先,现在又拦褚天阙在后,也不会遭此恶果,说来都是自作孽。
褚天阙并未对他所做之事做任何评判,若无其事走了上去。
很快,叶星临的想法就得到佐证。
“心魔,推于楚歌下去的是郁沉隐的心魔!我是住在他隔壁的弟子,他今天根本就没来这里!心魔又现身了!”
此话一出,闹得人心惶惶。
郁沉隐的心魔现身,代表其他心魔也可能现身,如今,人人自危。
又是腐尸吃人,又是心魔害人的,这谁能冷静?
云涯子和长老们互看一眼,神色凝重。
各宗被派来仙重门认领自家法器的弟子对此一头雾水:“什么心魔?”
对于他们的疑问,几个长者不做任何回应。
而吾自闲又被他们派去安抚众人情绪,可弟子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吾自闲安抚了一阵无功而返,说了句我尽力了。
于是云涯子和几个长老商量了一下,随后一齐走到前方,对着下方施法摧毁群尸。
很快,在他们的合力镇压下,腐尸们瞬间被打的四分五裂,肉块横飞。
眨眼间,下方就堆起了一座尸山。
见状,弟子们总算安了下心。
然而,不出半刻,底下的尸山居然蠕动起来。
接着,断肢残骸自行胡乱拼凑,待凑成一个人形,一个接一个的腐尸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朝楼上行进。
“!”众人从上方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几个长老愣了一下,故技重施。
哪知没过一会儿,它们又“活”了过来。
这时,叶星临想拽着褚天阙从右边的过道悄悄走人。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趁现在能走快走吧,咱不当什么救世主或秒杀群尸的大魔头了,低调做人才是真......
只是人还没拽动,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窜出,挡在了他前面。
叶星临抬头一看,身体赫然一震。
这哪里是人?明明就是只腐尸!没想到这边竟然也有!
身体也瞬间由玉佩变成长剑,直指前方。
他这样不是想发起进攻,而是遇到危险时的自我防备。
褚天阙以为他是想让自己用剑,顺手握住剑柄,往腐尸刺去。
谁知剑尖却在此刻疯狂左右摇摆,最后甚至调头弯到了剑柄处,抗拒的情绪不要太明显。
太恶心太变态了!不要拿他刺这些鬼东西啊!
褚天阙看着他抗拒的样子,挑了挑眉:“你嫌脏?”
剑尖疯狂点头。
“那就不刺吧。”难得看到他这样乞求自己,褚天阙反手收了剑,将他变成玉佩挂在腰间,转身往回走去。
此时那些弟子也发现了这边已被腐尸攻破,手忙脚乱向腐尸施法丢诀,却阻止不了它们前进的步伐,于是惊慌失措地往云涯子他们那里跑去,寻求庇护。
云涯子见情况越来越难以控制,便收手连同几个长老领着众人往某处走去:“不要慌,跟我来。”
一阵奔波后,众人跟随云涯子出了殿堂,几个长老为他们护航,一路走一路击退腐尸,最后来到百米外白鹤居里一处坚不可摧的大型闭关房中。
直到那扇厚重的门彻底关上,大家才彻底安心,找到自己同门的人,聚在一起,各据一方。
叶星临看了一眼周围。
进来的除了仙重门的人,还有就是太古宗,太虚宗,太阴宗,神剑宗,万法宗等等,还有两个蒙着面不知道是什么宗的男子。
说来这两个男子也是奇怪,眼睛一瞟到褚天阙这边就马上移开,并且还把面巾往上面提了提,好像很怕褚天阙看到他们似的。
他们认识吗?
随着那两个人走远,叶星临留心了一下,但暂时不再关注。
总之,看一圈下来,现场除了绝弦宗,还有回生谷那个弟子没来,各宗都差不多到齐了。
谁知刚刚脱险,太古宗一名为闻安的弟子就不顾身份上前找云涯子理论:“云掌门,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腐尸从何而来?心魔之事真相又是什么?我希望你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一说,每个应仙重门之邀前来认领法器却因此遭受无妄之灾的宗门都闹了起来,要云涯子给个说法。
云涯子深思片刻,摇摇头:“本座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如此,事情毕竟是发生在你们的地盘上,你们必须给个交代!”
“这次是你仙重门邀我们各宗前来认领法器,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这是你们的阴谋,就是为了引各宗前来,再用腐尸还有什么心魔重创我宗?”神剑宗一人突然阴谋论。
白长老:“放肆!掌门好心邀请你们来认领法器,你们不仅不心怀感激反而还反咬一口!你们良心被狗吃了?”
太阴宗一位年轻且长相出挑的仙师突然上前,笑呵呵开口:“万一都不是,其实是仙重门炸坟了呢?”
吾自闲瞪了这人一眼:“你家才炸坟了。”
对方走过去,逗趣似的挨近吾自闲,一点也没有被困在此处紧迫感:“自闲,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发这么大火?”
“滚。”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对话叶星临不禁沉默:“......”
之前互骂炸坟的话就是你俩说的吧?
而且看着两人这亦敌亦友的样子,没点猫腻他是不信的。
许长老听到众人的猜测,忍不住冷嗤道:“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是你们这些外宗弟子引来的邪尸,目的就是想要置我们仙重门于死地?”
他这一说立刻引起了公愤,双方再次吵了起来。
直到云涯子说了最为关键的一句:“绝弦宗今天是不是没来?”
许长老顿了一下,道:“是没来。”
云涯子摸着胡须,意有所指:“对于绝弦宗今日的缺席,诸位有何见解?”
叶星临一听就知道他想引导各宗联想腐尸之事是绝弦宗所为,毕竟绝弦宗没来,躲过了这次危机,自然嫌疑最大。
但他很清楚,这事绝对跟绝弦宗无关。
他这么一说,各宗涉世未深的弟子成功被他带偏,开始怀疑起绝弦宗来。
“对啊,绝弦宗为什么没来?”
“难道是此事就是绝弦宗谋划,所以他才不让自己的弟子今天来仙重门认领法器,以免被腐尸误伤?”
“好你个绝弦宗,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与世无争天天弹琴的,没想到背后竟下这种黑手,真是卑鄙无耻!”
“你放屁!谁说老子没来!”某角落里,一道年轻的骂声传来。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蒙着脸的人愤怒取下面巾,露出真容。
认识他的人都不由惊讶了一下。
包括叶星临也被惊到。
没想到这蒙面人居然就是绝弦宗的岁翎!
那他旁边另一个蒙面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白川了。
“你们绝弦宗既然来了,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你才心里有鬼。我蒙面是......”他看了一眼褚天阙,有点不好开口说是怕褚天阙认出来才这样,毕竟上次褚天阙差点把他和白川两个人打死,“我是暗中来这里调查一些事的,蒙面是为了方便行事。”
白川走上前来,摘掉蒙面,帮岁翎作证:“是的,至于今天绝弦宗为什么没来人,是岁翎觉得他已经在仙重门了,可以帮领法器,门里就不用再派人来了。”
太古宗闻安问:“那你们是来调查什么事的?”
岁翎道:“你们还记得千流城我们各宗被神秘音修困在客栈一事吗?”
闻安:“记得,虽然我当时不在现场,但我听其他师兄说过。”
岁翎看向云涯子等人:“脱困之后我们追踪那与神秘音修里应外合的内鬼,从而找到了音修所在,最后发现那个音修最后居然进入了仙重门。如此,我是否可以认为那次事件就是仙重门想剿灭我们各宗所设下的局?”
风向立刻开始转变,各宗弟子又开始骂仙重门阴险狡诈,狼子野心。
许长老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接着,岁翎话锋一转,看向各宗弟子,又说了句让他们惊掉下巴的话:“所以如今你们各宗引尸仙重门,也情有可原了,反正是仙重门害你们在先。”
“放屁!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宗要引尸过来?”
“真是好笑,我们是受害者,现在反而成了罪魁祸首了?”
“就是,如果要引尸还会让我们过来拿法器吗?就不担心误伤我们吗?”
他们毫不知情的模样让其他人恍然大悟。
质疑声完,各宗弟子也渐渐陷入沉默,仿佛明白了什么。
叶星临总结了一下。
可能各宗就是故意派这些弟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仙重门当炮灰的,这些弟子里肯定有各宗内部想铲除的人,所以才把他们派来。
这样做,一是可以在仙重门出事后撇清自己的嫌疑,毕竟里面死的有自己的人,二是也可以借此把需要除掉的人派来仙重门认领法器,让他死在这场浩劫中。
说白了,他们就是被各自宗门抛弃的弃子。
事情搞清楚了,室内几方又开始互骂,各有各的火气,一通全发泄在对方身上。
也有自己人骂自己人的。
各宗骂各宗内部把他们坑到这里来当炮灰的奸人。
仙重门弟子骂掌门和长老:“叫你们不给放休,这下好了吧?仙重门各峰仙师弟子现在全部安然无恙,为什么?因为他们早就放休了!偏我们主峰不放,强留我们于此害我们遭此无妄之灾,这些都是你们的错!早放休不就没这事了?”
“住口,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有长老斥道。
云涯子听到来自本门和其他宗门弟子的责骂,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眼中也掠过一抹阴狠之色,只是无人知晓。
听到这弟子的控诉,叶星临不禁有些同情。
这就相当于某高校到放暑假的时候了,别的学校都放假,自己学校偏不放,剥夺学生的快乐逼他们留下来学习补习,不仅如此,还拉上了其他外校的学生,结果刚好遭遇恐怖分子袭击校园。
哦豁,这下好了,学生出不去,老师没办法,学校不作为,外部救援力量来的不及时,最后全军覆没。
这一劫名副其实就是因为仙重门不放假引发的血案。
只能说这些被坑的弟子,惨,太惨了。
室内争吵不断,直到某个大聪明趁众人不注意悄悄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将腐尸放了进来。
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这又开始同仇敌忾,连跑带骂问候那个开门人的祖宗。
“......”叶星临看到那个人开了门就跑,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微笑,眼神却很空洞,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而是某人的心魔。
第一次看到这么狗的心魔。
他放腐尸进来危害大众他居然还知道跑?他还知道跑?
这厢大伙只能开了后门跑。
出去后,有的弟子自寻生路,御剑而起,想要飞离仙重门。
可是飞上去后不久,他就遭底下某人暗算,直接从上方掉了下来,滚入了尸群,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云涯子不动声色收回手。
没有人看到他的所作所为。
他杀这个弟子只是不想他脱身后出去胡说八道,败坏他仙重门的名声。
所以接下来若还有人想御剑飞走,他见一个打一个。
众人见那弟子无故从上方掉落,以为天上还另有玄机,不敢再擅自行动了,匆匆跟上云涯子等人。
虽然心中依旧对云涯子不满,但谁让他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跟着他走,准没错。
云涯子带着众人来到下一个避难点,也就是关押前主峰峰主京宵的洞府外。
此地虽用于镇压京宵,但地势极好,易守难攻,只要进去,可暂解燃眉之急。
云涯子向一旁的长老们伸手:“钥匙。”
磨蹭了半天许长老才支支吾吾上前:“掌门,那钥匙,早弄丢了......”
云涯子声音拔高:“丢了?”
许长老连忙道:“虽然丢了,但掌门你不是有打开洞府的口诀吗?只要念出口诀,一样能够打开。”
云涯子张了张嘴,面对众人的期待的目光,许久,他无可奈何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年事已高,记性不好,修为一直没有突破,寿元已近末尾,这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心魔。
众人哗然,看其的眼神也从信任变成了嘲讽,甚至还嗤笑出声,嘲弄他们仙重门上至掌门,下至弟子都是无用之人。
只有叶星临看到云涯子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他的眼睛在清醒和空洞之间来回变化,好像正在被自己的心魔侵蚀。
就在众人对仙重门失望至极,准备自寻出路时,云涯子的身躯彻底被心魔占据,眼睛变得空洞,突飞至高处,俯瞰众人:“你们不是想让我救你们吗?好啊,那现在就把你们的修为全部给我,我帮你们逼退邪尸!”
叶星临震惊。
他要发疯吸光所有人的修为?
看到他此时的癫狂状态,长老们都懵了,白长老上前:“掌门,你......”
他一说话,云涯子就伸手将他吸到半空,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人,一下将他的修为吸了个干净,然后将白长老如破烂般丢弃一边。
大家看到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才明白他彻底疯了,再不敢作停留,御剑就跑。
云涯子却癫狂大笑,张开双臂施法覆盖仙重门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每个人都逃不过被他吸取修为的命运。
叶星临无语的要死。
又是邪尸入侵,又是心魔杀人,又是掌门黑化反杀众人的,这到底是什么地狱开局???
看来自己不现身褚天阙是不会走了,看他的样子,他还想去找回生谷的弟子。
此时天已黑,叶星临看准时机,从褚天阙腰间脱落,绕到后面,化为人形,叫道:“天阙,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褚天阙转过身来,就看到自己的心魔在叶星临身后现身,正伸手向叶星临探去。
褚天阙一把揽过叶星临的腰身让他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然后点地向后跃起,不让自己的心魔碰到他一丝一毫。
腾空而起时,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似笑非笑的心魔,当着他的面,埋首对着叶星临的颈间深嗅下去,像在宣誓自己对叶星临的主权。
师尊...不,叶星临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碰,谁也休想碰......
叶星临感觉脖颈处若有若无的气息,不禁缩了下脖子,不确定地问:“你在闻我?”
他突然发问,让褚天阙瞬间回神,从而变得有些慌乱无措:“我...不是故意的。”
心想这样的距离碰到是难免的,叶星临便没再纠结。
但对于褚天阙突然以一个如此亲密的姿势将自己抱起,他有点不能理解。
“其实我说的是让你“跟”我走,你没必要抱着我一起的......”
褚天阙解释:“我的心魔在下面。”
叶星临回头往下一看,果真见和褚天阙长的一模一样的心魔仰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背过身离开原地。
叶星临惊疑道:“你的心魔不是被你一剑砍没了吗?”
褚天阙:“没死透。”
“......”
想起褚天阙心魔那天对自己的所为,叶星临不由好奇褚天阙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心魔。
“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
“师尊尽管问。”
“虽然那个魔修的灰雾可以引出你们的心魔。但前提是你们本身就有心魔才能被引出。你的心魔是因为什么产生的?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褚天阙瞬间愣住,沉默了好些时候才道:“......也许是源于对这世道的厌恶吧。”
真由是断断不可对他说的,只能先借用这种导致大多数人产生心魔的原因对付过去。
这下换叶星临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褚天阙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产生了心魔。
本来以为这么多年在自己为数不多的陪伴下他会开心些,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内心都一如既往的沉重。
叶星临拧起了眉,忍不住喃喃一句:“那事情就严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褚天阙走上邪道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褚天阙微惊:“为何?”难道这个原因比原来的真由还要糟糕吗?
叶星临开玩笑般道:“可不是?你若是因厌世产生心魔,那你的心魔以后可不得灭世?”
褚天阙顿时松了口气,保证道:“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世道有师尊。有师尊在一日,我就一日不会灭世。”
闻他所言,叶星临没有感到欣慰,反而神情凝重几分。
他没说自己没能力灭世,而是说有自己在就不会灭世。说明他有这个想法,有这个能力,却因他这个“师尊”的存在暂时打消了念头。
“万一,我不在了呢?”
褚天阙目光一怔,随后摇头:“你不会不在的。”
“我说万一。”
褚天阙张了张口,别过头:“我不知道。没了你,我想都不敢想。”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连叶星临都感觉心里莫名有些沉闷。
再继续说下去怕是会越说越僵,叶星临看了一眼下方的长桥,借口下去结束这个话题:“离的够远了,放我下来吧,我想自己走走。”
褚天阙点了点头,抱着他轻轻落在长桥上。
下地后,叶星临转身看了眼远方凌于上空,动作癫狂,疯狂吸取弟子们修为的云涯子,还有遍布各处的浩浩荡荡的尸群,不由拧了拧眉:“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结果刚抬脚,身体突然由内而外刺痛一瞬,害得他足下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
“师尊!”
褚天阙上前蹲下一看,入目便是他转瞬变得苍白的脸色,不肖想就知道是他体内的银针又开始游走了。
“又开始疼了?”
叶星临抿唇点了点头。
褚天阙摸了摸身上,随身携带的药瓶也不知掉到了何处。
不忍看叶星临这般痛苦,他将人轻轻抱起,转身飞向了自己居住的宅院。
如果他没记错,那里还留了一点熬好的药。
叶星临看他居然又飞了回去,想劝他别,可吃痛之后声音软弱无力,小的可怜,几乎等于没说。
最后褚天阙把他抱回了自己的房间,上了二楼,把叶星临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就去为他温药。
叶星临疼得意识模糊,蜷缩在床上。
很快,褚天阙把药温好给他端来,坐在床边,一手轻轻捧住叶星临后背把人扶起来,同时充当他的靠垫,另一手执勺。
每喂之前,都要轻轻吹几下勺子,生怕他烫着。
几口下去,叶星临感觉好多了,就不想喝了。
这药太苦了。
挡了下褚天阙喂药的手。
褚天阙却怕他只喝这几口药效不好,坚持喂完:“还有一点了,坚持一下。”
叶星临迷迷糊糊道:“不喝了。”
褚天阙耐心道:“师尊,要不再喝一口?一口就行。”
叶星临就信了他的,喝最后一口。
褚天阙这句并没说出口,叶星临却莫名其妙听到。
叶星临刚勉强把药喝进口中,忽听他来这一句,冷不丁呛了一口。
脑中瞬间冒出句你是师尊还是我是师尊,你搞反了吧你?
可也只是想想,呛后咳了几声,在褚天阙为他拍背的过程中,眼睛慢慢合上,整个人一下靠在褚天阙身上,不省人事。
褚天阙无奈放下勺子,把人放下小心安置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然后转身走到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乱景。
腐尸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在院外游荡,却不敢进来。饶是如此,褚天阙看到这些东西仍是不快。
而远处被心魔侵蚀全身的云涯子披头散发,笑声狂妄,身如鬼魅,四处游走。
只要哪里有动静,他就往哪儿去。见人就吸修为,见腐尸就直接摧毁。
入魔后他的精力似乎用不完,加上吸了那么多人的修为,实力已经达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境界。
只是人神志不清,一心就想着吸人修为除尸。而这腐尸也是“不死”之身,无论被打成何种模样,纵使碎成一摊肉泥,摧成灰,它也能就近重组成一个新的个体继续游走。
某种程度上,云涯子循环灭尸和腐尸的不断重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腐尸消耗了云涯子的精力,灵力;云涯子灭尸在某种程度上帮仙重门减轻了一点负担。
褚天阙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正准备回到床前。
恰在此刻,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绕过腐尸从院子的另一边走了进来。
看到褚天阙楼上亮着烛光,窗前还有一个人影,其中一人停下压低嗓音,不知是在好意提醒,还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对着上方道:“把你房间的蜡烛灭了,免得把腐尸还有云掌门引来。”
褚天阙理都不理会,直接走回床边,安静地看着叶星临。
他不熄,熄了就看不到床上人睡觉的模样了。
坐在床边,褚天阙本打算就这样静静守着叶星临直到他醒来。
谁知,某刻,叶星临突然轻轻蹙起了眉头,翻了个身,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臂,浑身很不舒服的样子。
褚天阙一看便知是那银针之故,只是若现在把人叫醒吃药怕是会更难受,一时不禁拧起了眉。
少顷,他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这个办法可以让叶星临在感受不到疼痛的情况帮他把银针取出。
想着,褚天阙看了一眼叶星临,小心翼翼把手放在了他右手手臂上,然后释放灵力探寻银针的位置。
找到之后,他又让灵力倒回试图把那根针吸出。
谁知他刚一动作,叶星临就紧皱起眉头,表情比之前更痛苦。
褚天阙立刻停下动作,不再继续,生怕再弄疼他。
正欲收回手时,叶星临的手毫无预兆地按上他的手,好像知道这是导致他不舒服的源头,这个举动就是在告诉他别继续了。
褚天阙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本该收手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平时,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
也只有现在这种巧合的时候,亦如上次下山时叶星临转身太快一不小心额头碰到了他的嘴唇。
犹记得当时重回体内的心魔对他说的:亲他的滋味怎么样?亲他的滋味怎么样......
褚天阙把手从叶星临手中抽出,从床边坐起。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慢慢朝叶星临俯下身去,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
心已经乱了。
每一刻,内心都在挣扎。
他从未想过趁人之危,或是强人所难,他要的从来都是对方的心甘情愿。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有些动摇了......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记不得了,大概是成年后的某一天,突然意识到,徒弟这个身份不是他们师徒之间关系的证明,而是破除这层关系最大的障碍。
凝着凝着,褚天阙渐渐失了神,心里再无心思想其他,埋首而下。
目光落在叶星临的嘴唇上,不急于一时,一路流连而下,最后停在今日他深嗅过的脖颈处。
褚天阙向那处吻去。
就在这时,叶星临感觉脖子好像痒痒的,空挠了一下,翻过身去。
看到这一幕,褚天阙顿时如梦初醒,往后一退,怔然起身。
转身而对,闭眼,抚了抚额。
刚才真是魔怔了,明明说过要等他心甘情愿的,为何如此沉不住气......
转身,捻了捻被子重新将叶星临露在外面的手臂盖住,然后放下床帘,以免自己再看入了神。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叶星临一觉醒来,感觉舒服了很多。
听到外面腐尸的低吼,还有云涯子疯魔说要将腐尸除尽,两者交手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叶星临忍不住拧了拧眉,把自己往被窝里埋得更深了。
正想继续睡个回笼觉,几秒后,一个清醒睁开眼睛。
被窝就被窝吧,为什么这个被窝会那么大?
半晌,叶星临才意识到自己变回了法器。
看到床头摆放的小时候自己送给褚天阙的小布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睡在褚天阙的床上不可怕,在他的床上从人变成法器才可怕。
叶星临不安地钻出被窝,看到床帘是放下来的,上前轻轻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
确定褚天阙不在屋里,他又把床帘放下。
心想他应该是没看到吧,不然此刻就没不会不在屋内了。
看了看自己刚才睡觉的位置,靠边偏下。搞不好是白天褚天阙掀开被子看到没人,也没有看到自己这个法器的存在,就出去找人了。
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叶星临也从窗户飞出去找人。
一出窗,他就被外面混乱的景象惊到了。
平日还算得上是半个仙境的仙重门此刻变得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弟子的叫喊和跑步声。
又要防着被云涯子吸修为,又要防着被腐尸包围,有的甚至要躲开来自他人心魔的攻击,可谓是惨上加惨,逃生艰难。
此处没有看到褚天阙的身影,叶星临又飞去别处找。
一路找着飞进弟子们平时修习用的堂院,叶星临从第一间开始一间一间找下去。
过道上时不时掠过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身影。
为了不被他们撞上,叶星临只能靠边而行。
只是此举并非完全稳妥,飞了一会儿,一个人影突然从前方窜出,直接撞上叶星临并推开了他后面的门。
进去后,人和玉佩都没稳住双双摔在地上。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落地,叶星临起身后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本想绕到前方看看这横冲直撞的人是谁,结果那人自己先按着额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