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让别人放弃一切迁就他。
他垂下眸子，有些不快。顾淮这才听明白，“怕我无聊？”
看着沈尘缓缓点了点头，他轻笑，“怎么会，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待在又臭又闷的地窖里，只要你在，我都会觉得，这里简直好到爆。”
“……”
被沈尘瞪了一眼，顾淮才收起笑意，他想了想，“我还真有个地方想让你陪我去。”
他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沈尘，扬起标准笑脸，“我们回去吧。”
和沈邢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几个人便往江源市赶。
因为顾淮在，沈邢也比较放心，干脆回公司打算把积攒的工作都处理了。
最主要的是要近距离探一探徐阳的情况，
顾淮开车将沈尘直接带到了一片庄园里。
看着别墅外潺潺的溪流以及门前不远处的人工湖，沈尘有些意外，“这是你家？”
顾淮下车，走到副驾驶，“现在是。之前这里属于我妈。”
沈尘被抱下车，看着近处欧式建筑的豪华别墅，意外的同时又有些理所应当。
门被从里面打开，管家走了出来，看到顾淮，眼里带着惊喜，“您可算愿意回来了。家里我一直在打理，和之前你们……你在这的时候一样。”
他视线定格在了沈尘身上，只轻轻眯了眯眼，马上便懂了什么，他笑了下，“我去收拾一下您的房间，今晚在这住吧。”
见顾淮点了点头，也没开口说让他整理出新的房间，沈尘有些轻微的不自在，但面上却毫无波动。
“我带他出去走走。”
说完直接推着沈尘往院子外走。
院子外有一大片花园，不远处有个不大不小的人工湖，边上还放着一艘小方舟，似乎过去他们曾在湖边游玩赏景。
“其实从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没再来过这里，我……不太敢来。我母亲离婚后，我便和她一直生活在这，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朵花，以至于每一个石块前，都能看到我们两个的身影。”
这还是第一次，顾淮愿意开口跟他讲自己母亲的事。
沈尘静静跟在他的身旁，没有开口打断。
“你可能没见过顾明辉，但那不重要，他现在又老又丑，看着都粘牙。不过听我妈说，年轻时候的他其实长得还可以，最起码我妈很喜欢，喜欢到只在国外见了一面，就不顾家人的反对，直接跟了过来。”
“她以为她可以成为顾明辉的唯一，结果她低估了爱情。他们之间的爱情保质期太短太短，还没等我母亲看透他的本质，他便腻了，厌倦了，但又没理由离婚，于是俩人开始分居。”
“可我母亲却死活想不开，国外的家也不回，整天在家给她所谓的爱情写曲子，情绪日渐低落，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毛病，就这样，她都盼着顾明辉能来医院看她一眼，却也没等来。”
“我一直没法理解她为什么对顾明辉执念那么深，分明他就是个人渣。可每次我抱怨着，她都会叹口气，说我不懂爱情，所以才体会不了她的心痛。”
顾淮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沈尘。
沈尘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在他身上。
他愣了下，心情放松了许多。
“我带你来这，一是因为这里没人打扰，景色也很美，你可以散散心。”
“二是……”
他的视线发烫，里面仿佛翻滚着浓密的情意。他突然停住，那双带着爱意的眼看向沈尘，看得沈尘脸颊发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猜得出他想说什么。
顾淮果然开口，“二是，我想告诉她，现在我懂什么叫爱情了，但我永远不会体会她的痛苦。因为我的眼光比她好，喜欢上了世界上最好的一个人。”
见沈尘眼眸里闪过波澜，顾淮微微站直身体，“我都在我妈面前这么承诺了，你可千万不要打我的脸。”
他语气轻松，沈尘却笑不出来。
“我不会。”
顾淮耳朵一动，他咧了下嘴角，低头摸出手机，沈尘好奇，“你做什么？”
顾淮按了一下，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有些懊恼，“没事。”
沈尘却反应过来，“你想录下来？”
顾淮脸僵了片刻，随后像是被戳穿了一样别开脸去，半晌才慢慢“嗯”了一声。
见状，沈尘从兜里掏出手机，直接打开了录音机，他将手机放到嘴边，一字一句道：“只要顾淮愿意，我永远不会抛弃顾淮。”然后抬眸看他，“怎么样？这个满意吗？”
就见顾淮顿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我好喜欢。”
吃过晚饭后,顾淮将沈尘领到了自己之前住的房间。
房间面积很大，哪怕一张双人床摆在其中，沈尘都可推着轮椅在房间自由行动。
顾淮收起眼里的怀念,上前一步，坐下摸了摸身下的床，对沈尘招了招手，“很软，来，很适合豌豆王子休息。”
沈尘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二人的对话,他笑了一声,似盛开的花，“别闹。”
床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正是澄澈的湖水,在朦胧的月光下映射着莹白的蓝,似银镜晃进沈尘的双眸中。
屋内没有开灯，月光铺洒下更显得沈尘神秘难以捉摸。
像极了月下仙子。
顾淮双手撑着床，笑着看他，末了，他起身勾了勾手,将沈尘的轮椅拉到自己身前,趁着沈尘笑意还未收敛,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真好看。”
沈尘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后笑意更甚，“谢谢夸奖。”
沈尘心情似乎是真的不错,眼里都微微弯起，姿态自然又舒展的对着顾淮笑,眼中似有千百般滋味，落在顾淮眼里，却是一种变相的邀请。
眼前人是心上人。
顾淮喉结深深滚了滚，他眼神深邃，里面翻滚着浓浓的欲望，他一把扣住沈尘的后脑，深深吻了上去。
沈尘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顾淮抱上床的，只记得等顾淮终于舍得放开自己时，他衣衫微微敞开，锁骨处泛起淡淡红痕，正在床上剧烈的喘息着，顾淮脊背挺直，面色潮红，他幽深的视线从沈尘白皙的皮肤移开，起身，“我去洗澡。”
沈尘却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呼吸还未喘匀，他看向他，“别忍了。”
沈尘也是男人，和喜欢的人同处一室又如此亲密接触，自然也有想法。
顾淮轻笑着抽出手，反手摸着他的脖颈，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你身体还没好。”
“万一好不了呢。”
顾淮一秒都没犹豫，“不会，”两人对视一眼，他又补充，一如比赛前在电话里那样，语气笃定，“我向你保证。”
不知道为什么，换成别人这么说，或许会觉得自大。但他这么说却会让人对他心生信服，不由得升起一丝渴望。
哪怕他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沈尘顿了片刻，敛起眸子，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所以你一直忍到那时候？”
一阵酥麻从手指传遍整个臂膀，顾淮神情有了些许波动，但还是坚定的“嗯”了声，“我先去……”
手上力道骤然一松，顾淮心间也跟着一松。沈尘收回手，撩了下散在额前的碎发，顾淮的视线不由自主跟着，最终落在沈尘红润的嘴唇上。
那双唇仰起淡淡笑意，语气里却听不出喜怒，“还是年轻好啊，定力强。”
顾淮动作一顿，与他对上视线。
“可我忍不了。”
顾淮视线向下，刚刚才平息下来的呼吸声再度急促起来。
沈尘轻笑，趁机将他拽倒，与顾淮对上视线，他拉着顾淮炙热的大手：
“你帮我。”
顾淮抱着沈尘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把他放在床边，神情认真的给他吹着头发。
沈尘整个人都慵懒起来，浑身软骨头一样背靠在顾淮身上，任凭他的手在自己头发中来回摩梭，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翻看着顾淮递给他的手机。
“温度怎么样？热不热？”
沈尘垂眸，没理他。
他是真没想到，顾淮这人年纪轻轻，定力是真的强。
不都说年轻人最容易冲动吗？为什么他人都在眼前了，他还能忍住，结束后还非要去冲个澡？
对比之下，倒显得他这个大人很饥渴一样。
他冷着脸点开WX，想缓解一下情绪。
就见列表里一个陌生的群突然出现在最上方。
沈尘全球粉丝后援团（5）
看着这名字，沈尘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顾淮之前那个群。
这名字……
改了还不如不改。
他点开，直接拉到最上面。
【颜非：不是，这小道消息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有人看到。[链接.]】
又有事了？沈尘点进链接。
原来是有一位热心人士用当事人的口吻，匿名讲述了最近圈内一位正火的沈姓男子从小到大的恶劣行为，从小时候骑在同学脖子上欺负人，到长大后雇凶伤人，将人揍成重伤，最后甚至还把靳氏集团现在的掌权人靳修筠拿出来，说沈尘插手对方感情，死缠烂打，是个可恶的第三者。他还表示，沈尘的腿就是这时候残疾的，这种人残疾了都是活该。
最后还有两张童年时候的沈尘照片，表情嚣张中带着傲慢，似乎想要与文中的罪证做个证据。
光是看着帖子中对于他追爱这部分详细的描写，沈尘哪怕不知道前面的情节，也能感觉出来他所说的事没准是真的。
这些事他听了都觉得有些离谱，更何况其他人呢。
他看了一下对方的账号。
一个初始小号。
心头浮起一丝不快。
这人这么了解原主，甚至还有原主小时候的照片。
又选在他事业上升期的关键时刻出来爆料。
对他的憎恶可见一斑。
除了一直藏在暗处的那个幕后人，沈尘想不到其他人选。
退出链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往下翻着群聊消息。
【夏纭星：到底是谁在背后捣乱啊，刚解决一件事怎么就有人出来带头黑啊。】
【随安：已经安排人处理了，但对方似乎早有预谋，层出不穷，删不完。】
【夏纭星：这雇的水军也太多了，我随便一刷新都能看见，这怎么办啊，他们不会信了吧？】
【颜非：@尘轻，先别看任何社交媒体，交给我们。】
这之后，一直到现在过了一个小时，依旧没有消息。
沈尘直接点进了广场，有些在意事情现在发酵成了什么样。
结果想象中的腥风血雨没有发现，入眼却是一片嘲讽，是对发帖人。
【就这？随便P个图写个小故事就是爆料了？信他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就不说内容真实性，就这个照片，你们比对比对，哪里一样？脸，眼神，样貌，甚至骨骼都不一样，你不会一会又要说去整容了吧。】
【傻叉节目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买通稿是想恶心谁？我们没一个信的。】
有节目组恶心操作在前，眼下，面对着这些足以摧毁沈尘的黑料，全网上下竟是没有一个人新的。
甚至有人跑到爆料人的帖子下面，贴脸嘲讽，“麻烦下次找点真的东西再发，你看我们信不信？”
“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写小说。”
“节目组给你多钱，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这评论看得沈尘淡然一笑，心里舒缓了不少。
嘈杂的声音消失，顾淮关上吹风机，将沈尘抱进被窝，知道沈尘此刻不想理他，转身绕过床边，轻轻掀起被子，靠坐在床边，他拿起手机，看着群里的消息，眉头皱起。
“出事了？”
沈尘也顾不上冷着顾淮，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
他把手机屏幕朝向顾淮，“事情好像还挺有趣的。”
顾淮借着他手机屏幕大概看了下，眉头这才舒缓起来，他嗤笑道：“计划泡汤，这下有人要在背后哭了。”
沈尘看着他神情里的了然与嘲讽，心中也逐渐有了方向。
这是已经找到幕后之人了。
只不过没告诉他而已。
他刚要收回手机，就在这时，一条消息突然弹出。
【颜非：卧槽，靳修筠出面替你澄清了，我怕顾哥看到特意私聊告诉你的，你看看要不要去回复一下？】
这条消息完整在顾淮眼前闪过。
顾淮嘴角的笑意淡下，眼神冷冷的，他拿起手机直接给颜非发了一条语音，“我已经看见了。”
颜非语音回的飞快，“我去，搞什么啊，你俩深更半夜还在一起？这么情深意切？”
他声音浑厚，顾淮感觉身边沈尘看了过来。他打字，“瞎喊什么，我有老婆暖被窝，你有吗？”
颜非愣了片刻。
很快一连串发了几条60秒的语音，顾淮手机震动个不停，他不点开都知道在骂他。
顾淮没理，他拿起手机，“我出去一下。”
他走后，沈尘点开微博，上来就是靳修筠的那条澄清。
@靳氏集团：假的，是我单方面欣赏沈尘。
评论区里，粉丝们都傻了。
他们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有总裁拿官号专门为了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消息做出澄清的，而且这不仅仅是澄清，还顺道示了一下爱。
他们不约而同在评论区打起了问号，随后突然齐刷刷的，“原来霸总也好爱。”
沈尘看着这评论，拧了拧眉头。
他刚想发消息给靳修筠让他删了，不用管他的事，手一点，点到了刷新。
下一秒，之前关注的Altair突然出现在了首页。
就在刚刚，他转发了靳修筠的消息。
@Altair:我来替他谢谢这位热心的商业合作伙伴。顺便提个建议，有些人编八卦时能不能考虑写点真事，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呢。
粉丝们:
什么情况？
一个靳氏总裁也就算了。
沈尘和……Altair也有关系？
还是这么熟络的口吻？
合着我喜欢的人还都互相喜欢？
粉丝们嘴角瞬间咧开，虽然没完全搞懂，但是就觉得好嗑。
香，实在太香了。
破旧的房子内，一片漆黑，只有房间里电脑闪烁着莹莹的光芒。
徐阳咬着手指，脸色阴郁的看着屏幕上满屏的“哈哈哈哈”。
手指被牙齿磨破了皮，出了血，他却全然不顾。
这怎么可能？
这些资料可是他准备了许久的关键手段，发出去就这效果？
这不可能。
另一只手近乎疯狂的不停往下翻动着页面，试图从满页的嘲讽与莫名其妙的爱情分析里找出对沈尘名誉的抨击。
完全没有。
怎么找都找不见。
他安排水军发出去的帖子正在逐渐消失，哪怕他再发，也会在几分钟之内被删除，再找不出半点痕迹。
网络上一片祥和，在他帖子的推动下，沈尘的热度反而更高了。
徐阳松开嘴，双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沈尘已经在他这段时间的疏忽大意中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他现在背后的力量已经让他摸不透了。
他必须亲手了断这一切。
子上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
“这周末晚上7点，沈运国际顶楼，你一个人来。不来，或者让别人知道，我可不敢保证沈邢会不会出事。”
他笑了笑，指关节咔咔作响，“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是时候该解决了。”
对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沈尘问话的机会。
放下手机，沈尘眉头皱起，方才短暂的好心情尽数消散。
这声音很熟悉。
虽然与对方接触时间不长,但他的声音有一种独特的质感，尾音会比其他人重一些，哪怕平日里面无表情说着官方的话，这一特征都很明显。更何况刚才他情绪激动，说话时语气都带着狠厉，语音特点更加清晰。
幕后之人居然是徐阳。
一个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此时一切怪异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在酒店里,他经常能看到沈邢和顾淮站在阳台抽着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虽然每次他过去时他们脸上瞬间便带上了笑容,但依旧掩藏不了笑容背后的忧虑。
他们在烦恼怎么保护自己。
门被推开,顾淮拎着一杯水走进来。
他神情镇定,一点都没有把网上搅得更乱了的自觉，没事人一般递给沈尘一杯水，指了指他的嘴唇，“喝点，你嘴唇都干了。”
沈尘接过水杯,却没心思喝。
他直直盯着顾淮看,看得顾淮下意识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吃醋太过分了，惹得他不高兴了。
他要道歉,就见沈尘收回视线，把水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我不想等了。”
“什么？”
“幕后凶手你查到了吧，是谁？”
顾淮这下连笑意都没了。
他静静的和沈尘的视线对上,意识到沈尘不是在诈他之后，他轻叹一声，坐在床沿，“其实你没必要知道，我们可以……”
沈尘打断道：“我不想藏在你们身后，做一个无能之人。”
顾淮还有些纠结。
“我只有知道了情况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是吗？”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两个人对视良久，终于还是顾淮没抗住，“好。”
靳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在又一次拒绝了娱乐记者想要采访的邀约后，秘书长叹一口气。
对面，靳修筠冷冷坐在椅子上，埋首处理着工作文件，对外界的各种风言风语毫不在意。
“靳总，现在外界都在猜测您暗恋沈尘，新闻媒体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要不要澄清一下？”
他调查了一段时间，整个小区都没人提到过见过许医生。靳修筠便想让他回来休息一下再去调查。
可他回来凳子还没怎么坐热乎呢，突然电话就被打爆了。他这才知道，一向沉稳可靠的靳修筠居然破天荒的用了官方账号公开为沈尘的黑料做澄清，这也就算了，还非要说出那么不清不楚的话，惹人误会。
再加上那个神秘的Altair出来搅混水，把本来简单的一次澄清弄得一团乱。以至于现在全网都在八卦他们三人的关系，光是自己朋友这几天就有好几个过来问的，弄得他头都大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只是秘书，又不是侦探。
“他们说的是实话，没什么澄清的。”靳修筠头都没抬，但视线却瞥向手机的方向，顿了片刻才缓慢收回视线。
他这样已经有些日子了，秘书一开始还看不懂，有一天才突然恍然大悟，他这是在等沈尘电话呢。
他突然觉得，或许靳修筠主动发了那条澄清的目的就是想让沈尘联系他吧。
秘书想劝的话语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特别难受。
他何曾见过曾经高高在上的靳修筠因为一个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一点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寻常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很不是滋味。
想到网上现在一直拿Altair公开挑衅靳修筠这事调侃，他不由得代入了靳修筠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生气，“不过我也真不理解，那个Altair是怎么回事？在网上那么说话不是故意打你的脸吗？他到底是谁啊？难不成是一个蹭热度的？要不要我去派人查一查？”
他是出于好意，可话音刚落，靳修筠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他手指蜷缩，熟悉的酥麻感直达心脏。
他当然知道那个Altair是谁。
他更是亲眼看见过他和沈尘亲密的样子。
他闭上眼，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两周前他去沈家所看到的画面。
许久未见的沈尘还是那般恣意，似乎阳光正好，他去时对方正坐在院里晒着太阳。
他刚要上前，就见沈尘抬起手来摘下枝头上的一朵花，左手中指上银白戒指闪闪发光，晃得他的眼睛都酸涩起来。
他正怔愣着，就见顾淮从别墅里走出来，笑着喊了声“吃饭了”。
然后，沈尘将花别在了顾淮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淮轻声笑着推着沈尘进了屋。
再往后，他一整天都没再看到沈尘。
只记得一直到晚上，顾淮才从家里离开。
他已经不记得后来他是怎么坐着车回的家了。
但当时那种从头凉到尾的失落感却久久忘不掉，只要想起，心脏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喘不上气。
联想到当时的场面，再加上那独一无二的嚣张语气，Alatir只能是顾淮。
他声音里带着苦涩，“不用。”
秘书刚要再说话，就听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他本以为还是媒体，刚想要挂断，却发现是许家人打来的。
他抬头与靳修筠对视一眼，得到同意后直接点了外放，就听对方声音发虚，带着哭腔。
“靳总，我实在是没主意了，从上次我家老许失踪后就一直有人跟我们联系，说只要我们不声张不报警，很快就会把他放了。我们想着不伤害老许，就答应了。从那之后，他隔三岔五就会给我们发一张老许的照片，可这已经这么些日子了，不仅老许没被放回来，最近这几天更是直接失去了消息，您说这可怎么办啊，我真是糊涂，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呢，他要是出了事我之后可怎么活啊。”
靳修筠：“你把照片发过来，然后去报警。”
“我也想啊，但我害怕，要是真的因为报警而出了事……”
秘书跟着着急，“在犹豫他只会更危险。”
那边犹豫了半天，还是擦了擦眼泪，“好。”
没过多久，她发来几张照片。
靳修筠直接把照片发给了公司的侦察人员。
好在，虽然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但侦查人员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几个小时后，秘书看着手机上对方传来的地址与大致楼层，惊叫出声，“是之前那个大爷那栋楼！”
星期天，沈尘一反常态早早穿戴整齐坐在了玄关前，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沈邢穿着西装，正垂眸边走边打着领带，抬眼看过来时手上动作一顿，“怎么坐在这？不冷吗？”
沈尘盯着他，“要出差？”
“今天去隔壁参加个会议，明天回来。”
沈尘：“我的保镖，你带几个走吧。”
沈邢一愣，有些意外，心里一喜，“担心我？放心，没人盯着我，再说我都出差多少次了。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在家也注意安全，有事就跟阿姨说。”
“徐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沈邢闭上嘴，拧着眉看他，“顾淮他……”
沈尘：“我知道你们为了更好掌握他的行踪才放任他留在公司里。但这无异于在身边安了个定时炸弹，我不放心。”
他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沈邢的领带，“哪怕是为了我，保护好自己。”
沈邢不说话了，低头神情柔和注视着他，沈尘从未在沈邢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有感动，有心疼，但似乎更多的是愧疚。
是他这个大哥无能，不仅处理不好事，到了最后还要让弟弟担心。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沈邢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沈尘的性子。
看着沈尘执拗的样子，他知道，如果他不同意，沈尘是绝对不会让他走的。
“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会给你买礼物。”
沈邢走后，沈尘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中午吃饭时去了次厨房。
下午五点，他准时来到玄关。
脑子里还能回忆起顾淮跟他叙述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明明很多事情不是他做的，但如今却因为他的穿书，改变了因果，平添了一道劫。
他摸着自己兜里的东西。
要想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必须去做个了断。
他推门出去，径直去了沈运国际。
刚进公司大楼，他便假借落了东西的接口，打发唯一的保镖回去帮他去取。
因为是在沈邢的公司，保镖也放松了警惕，在目送着沈尘进了电梯后保镖放心的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下一秒，沈尘直接按下顶楼的按钮。
此时，天台的门大开着，似乎正在欢迎着沈尘的到来。
沈尘推着轮椅过去，出门的一瞬间，寒风裹挟而来打在脸上，眼睛都很难睁开，沈尘下意识抬手挡了挡，一直到适应了才放下手。
右前方，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他扬起双臂，风吹的白色衬衫衣摆微微扬起，听到身后传来轮椅声，他头也没回。
“这里景色很美，是不是。”
沈尘没说话，只是跟着看了看远处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徐阳继续道：“我一直很好奇她跳下去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我只要有空就会穿着她的衣服站在这里，试图去理解她、感受她死前看到了什么，才能让她那么决然的从这跳下去。可我怎么看都想不通，究竟为什么呢？这里多美啊，跳下去多疼啊。”
“后来我又想，大概是她太过难过，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了，这样的时候，又怎么能注意到远方的景色有多美呢。她只会觉得自己有多惨，多可悲啊。”
许阳放下手臂，“你说……人在跳楼时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恐惧，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厌恶自己居然会因为你一个臭虫的话就选择自尽。”
没人接茬，徐阳似乎觉得没意思，他转过身来，嘴角咧起一丝笑意，“不如你跳下去，替我感受一下吧。”
徐阳冷笑着看着沈尘,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畏惧或者惊恐。
可沈尘依旧静静坐在那里，看向他的视线里十分平静，平静到……似乎带着些怜悯。
徐阳徒然沉下脸来,他声音发狠，“你在可怜谁？你用那种恶心的视线在可怜谁？”
沈尘却轻轻看了他一样，神情无波无澜，似乎只是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着别人的愤怒，“以别人的身份生活这么多年，你还分得清自己到底是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