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琛挑眉:“你刚刚不是还说它很温顺吗?怎么又会咬人了?”
“它不咬别人,只会咬大少爷一个人。平时都拴起来了,大少爷不在家才会把它放出来,让它撒欢一会儿。”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怪异,仿佛在说它是你养的,这都不是你教唆的吗?干嘛还要明知故问。
苏沐琛:……
我要是能知道这些,我还慌个屁。
“只逮着苏沐阳一个人咬吗?我看刚刚庄园里好歹几百口人,它谁都不咬,只盯着主人咬吗?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只狗也可会太记仇了。”
“这狗可太随主人了。”
“我有点奇怪耶!攻好几年没回来了,这只狗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苏沐阳不是与弟弟势不两立吗?作为这座庄园唯一的主人,他竟然还容忍这只仇人养的,并且只会咬他的狗在家里猖狂蹦哒,几年了都不下手弄死它?”
“以我养狗多年的经验来看,它被养得非常好,看这油亮的毛色,蓬松顺滑的皮毛就知道。”
苏沐琛一听觉得有道理,也不知道他这便宜哥哥怎么想的。
头顶的夕阳快落山了,只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脸在山边。
“少爷,天快黑了,今天留在家里住一晚吗?”管家试探着问。
“好。”苏沐琛无所谓的点头,从H市赶过来,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早就把他累趴了,在这里住一晚也好。
他的回答却是让管家一愣,反应过来时眼眶都湿润了,自从老爷夫人死后,小少爷就再也不愿意走进这个家,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在这里住过了。
“我先带你回房间,晚饭时间还早,少爷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好。”
老管家欢天喜地的带着苏沐琛上了二楼最向阳的房间,老管家推开门,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大少爷知道你最喜欢这间房,你走的这么些年,这间房一直给你留着,里面的东西谁也不准动。”
苏沐琛看了一眼,房间里面干净整洁,看得出一直有人在打扫。
他慢吞吞走进房间,抬眼看向墙边的玻璃展示柜,那里有一整面墙的拼装模型,金属色的灰银光里全是金钱的味道。可细细一看,却发现有好些模型都缺胳膊断腿的。
老管家在一旁幽幽道:“大少爷被这些小玩意儿折腾了好些天。”
苏沐琛疑惑道:“什么?”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您当初一气之下把这面墙里的东西都摔碎了,后来大少爷找了好久才重新找到这些一模一样的,有几个绝版的模型怎么找都找不到,大少爷只好捡起来一个一个拼,花了好几天才拼好。”
苏沐琛没说话,看了几眼后被书桌上的相册吸引,相册里的照片也是一副剪碎后又被人小心翼翼贴好的样子。
苏沐琛盯着照片,照片里四个人,夫妻两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目光游移良久,最后停在那个稍大的男孩身上,照片上男孩的脸早已被刀片划得面目全非,看不清脸,只模糊看得见他手上紧紧抱着一个八音盒。
苏沐琛拿起照片,想起他从司机那里打探过来的消息,心中一动,突然转过身问老管家:“这个八音盒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老管家沉默了一瞬,缓缓道:“这是先夫人留给大少爷唯一的东西。先夫人病毒性肝炎晚期,传染性太强,她的东西后来都烧了,唯独只有这一个八音盒留了下来。”
苏沐琛心中一咯噔,他终于知道哥哥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了,弟弟摔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玩具,他摔碎的竟然是哥哥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妈呀,原来是这样。”
“这个弟弟小时候也是个讨人厌的玩意,难怪长大后这么讨人厌。声明一下,我没说任务者,我是说原主。”
“哥哥脾气真好,要是我,不把弟弟打个手碎腿碎算我输。”
“弟弟也是真过分,打碎了哥哥的东西还恶人先告状。”
吃晚饭的时候,满满一桌子的菜,餐桌上却只有苏沐琛一个人。
他慢吞吞的吃着,扭头就见厨娘端出一碗面,用餐盒细心的在打包。
“这是送给谁的?”苏沐琛疑惑问。
厨娘回答:“大少爷的。”
苏沐琛瞥了一眼,发现只是碗清汤面,面上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荷包蛋和葱花碎。
桌子上满满一桌子的菜,海鲜山珍样样都有,为什么还要单煮一碗面,苏沐琛忍不住问:“他喜欢吃面吗?”
“不喜欢。”
“那今天怎么要吃面?”
厨娘却是奇怪的看向他:“大少爷今天生日。”
苏沐琛一愣,哥哥今天生日?爸爸妈妈死的这天,是哥哥的生日。
他猛然瞪大眼睛,他好像知道当年那件事情全部的来龙去脉了。
十三岁的弟弟只以为不小心摔碎了哥哥手中一个极普通的八音盒,哥哥却愤怒的像头小狮子,恨不得撕了他。
弟弟想不出来这个一向沉默的哥哥为什么那么愤怒。就像他永远都不知道,那个普通的八音盒,是哥哥的亲生母亲留给哥哥唯一的东西一样。
他摔碎了哥哥很重要的东西,非但不道歉,反而恶人先告状,让爸爸教训了哥哥。
爸爸很宠爱弟弟,他显然忘了大儿子今天生日,不问来龙去脉就先责骂了哥哥。
准备满十八岁的哥哥,在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拿出八音盒在缅怀他的亲生母亲。却被顽劣的弟弟砸碎了这个唯一的念想,还要被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
于是,他在离家出走中过完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没有人告诉他,这会是一场悲剧的开端,没有人告诉他,冰冷的暴雨过后,出来寻他的父亲和继母会出车祸。
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也成了父亲和继母的忌日。
冰冷的雨夜里,跪着的少年悲痛欲绝,他的弟弟在咒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他唯一的仅剩的亲人在让他去死。
直播弹幕里显然也有人想通了这个关节。
“隐藏剧情解锁了。”
“这也……太惨了。那天是哥哥的十八岁生日,十八岁的少年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又失去了爸爸和继母,他经历过三次痛苦,失去了三个亲人,只剩一个疯狂咒骂怨恨他的弟弟。”
“这件事情怪弟弟吧!要不是因为弟弟打碎了东西,还恶人先告状,哥哥才不会离家出走,哥哥不出去,父亲和继母就不会因为找他出车祸。”
“天!楼上的不要太离谱,这也能怪到弟弟头上?哥哥的事情确实是怪弟弟,可父母的死怎么也不能怪他吧?”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情,爸爸也有一定的责任,他太偏心了,不分青红皂白先就责骂哥哥。”
“而且哥哥真的很可怜,弟弟还能有发泄的对象,哥哥没有,甚至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他刚成年就要面对这么多痛苦的事,要操持父母的葬礼,要养年幼的弟弟,要接手岌岌可危的公司,他要承担起原不该他承担的一切。”
“我觉得哥哥没错,弟弟也没错,他们两个都是失去父母的可怜虫,错的只是世事无常而已。”
苏沐琛头疼,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剧情。他很累,坐车坐的身体累,心也累,饭吃的味同嚼蜡,洗完澡就上楼睡了。
睡之前他在想,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找哥哥好好的谈一谈。
月亮爬上屋顶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开进了庄园,俊朗高大的男人下车进屋,老管家早在玄关处等他。
“大少爷回来了。”
“嗯。”苏沐阳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递给他,目光扫了一圈,看到玄关处多出的一双皮鞋时目光稍微顿了顿。
管家很懂眼色,结果他的外套立马笑道:“小少爷今天留在老宅,这会儿已经睡了。”
“好,知道了。”苏沐阳点头,换下拖鞋对老管家道:“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等老管家走后,整个屋中都静悄悄的,苏沐阳上了楼,走过二楼某间卧室时,脚步顿了顿,迟疑半晌伸手握上了门把。
苏沐琛太累也睡得太沉了,所以没看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也没看到那人在他床边站着,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床边怎么站了人。”
“猜猜会是谁?”
“哥哥呗,除了哥哥还能是谁!”
“天!!这才是我心目中掌管家族、矜贵儒雅一身木质沉香味的总裁形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帅!我要嫁给他,谁都别拦我。”
“苏培盛!!!苏培盛!!!苏培盛(尖叫)把他抬到朕的养心殿!!!!朕要玩蒙眼游戏(尖叫嘶哑)(疯狂扭曲)。”
“姐妹们,要听劝,色是刮骨刀。我不用,我天生硬骨头。”
“天!晚睡果然有惊喜!”
“哥哥动了,他要干嘛?要掐死弟弟吗?”
“楼上的不要太离谱,他想摸弟弟头,好像不敢,又把手收回去了。”
“我怎么觉得哥哥从来都没有恨过弟弟。当初被弟弟摔碎的模型,被哥哥拼好整齐的摆在柜子上,被撕碎的照片也被他一点一点细心的拼好,连弟弟丢下的狗他都好好养着。”
“这算什么兄弟反目成仇?只是弟弟单方面这样想吧!哥哥看上去好难过啊,他明明很想弟弟,想多看看他,想伸手摸摸他。”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不应该反目成仇的。”
“是的,我希望弟弟跟哥哥握手言和,毕竟这么帅的帅哥看着他难过我也难过。”
“加1……”
“加10086”
天还没亮,苏沐琛已经醒了,他昨天睡得早,今天也起得早,抬头就看到几个弹幕不慌不忙的从头顶刷过。
“醒了吗?醒了吗?终于醒了,快去跟哥哥和好啊!”
“都是成年人了,该弯腰的时候赶紧弯腰,从细节看出哥哥应该不恨弟弟,和好之后将来不得是你的一大助力,有这样一个哥哥在,好歹结局是饿不死了。”
“对呀,我觉得哥哥是个好人,我见不得好人受委屈,你去跟他道个歉吧?”
“噗哈哈哈……我把楼上的翻译一下,我觉得哥哥好帅,我见不得帅哥受委屈,你赶紧跟他去道歉。”
“我跟你说他昨晚来看你了。”
“……”
苏沐琛还是懵的,盯着弹幕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明白了,果然,不管哪个年代,美男计都好使。
其实不要他们提醒,他自己也准备去试一试的。
天色还早,睡又睡不着,他起床倒了一杯水,走到后窗俯视庄园,远远的看到祠堂门口似乎站了个人。
苏沐琛眯了眯眼睛,太远了看不太清,他想了想,将杯中的水一口饮尽,也悄悄下了楼,朝祠堂走去,快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才将人看得更清楚了。
那人身材颀长,脊背挺直,低着头半边脸都融在黑暗里,他身上还穿着笔挺西装,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苏沐琛看清楚了他的脸,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一张脸,只不过更成熟更稳重,眉目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内敛锋芒。
不用猜,苏沐琛也知道他就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苏沐阳。
苏沐阳看到他显然也愣了一下,空气陷入沉默,整个祠堂死一般的寂静,兄弟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苏沐阳才动,转身朝门外走去,他走的很快,看上去像落荒而逃,在经过苏沐琛身边时,苏沐琛忍不住低低喊出了声。
“……哥。”
苏沐阳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身来,瞳孔放大,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干涩的嘴唇蠕动了几下,迟疑的问:“什么?”
“哥。”
声音清晰,在安静的祠堂里分毫不差的落入了苏沐阳的耳朵里,明明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惊雷入耳,震的人半天都回不了声。
“你,你在叫我。”
“是啊!我在叫你。”
苏沐阳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身体僵硬,手指颤栗,连呼吸都放缓了,只有那双沉静的眸子,像落入星辰突然亮得发光,
他盯着面前矮了半个头的人,半晌才“嗯”了一声,道:“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苏沐琛轻声回,他的目光透过眼前人,看到了不远处那两块冷冰冰的牌位,最后复又落回了苏沐阳身上,慢吞吞道:“哥,我们谈谈……”
苏沐阳愣了一下:“好。”
兄弟二人走进祠堂,一前一后,明明最亲的两个人,却生疏的不成样子。
苏沐琛点完香跪坐在蒲团上,酝酿了半天才道:“哥,对不起。”
“摔碎了你的八音盒,对不起。恶人先告状害爸爸骂你,对不起。当年的事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你恨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但是这几句对不起欠了太久,总该跟你说的。”
苏沐阳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的侧头看他,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音:“我以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该不被原谅的是我,该被恨的也是我。”
“怎么恨呢?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是亲兄弟,是血脉至亲。这个世界上我们没有父母,只剩彼此了。”
“可你原来该有父母的。”苏沐阳滚了滚喉结,苦笑道:“每当午夜梦回时我就在想,或许你说得对,那天晚上该死的应该是我。”
“不是的,那是我乱七八糟胡说的,如果真要说你有错,那我也有错,我们俩都是罪魁祸首。谁都没想到会那样,可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无法挽回。犯错的人失去了最亲的人,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足够痛不欲生。”
苏沐琛看他:“可人也不能一直活在那天,总是要走出去的。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是啊,总该走出去了。”
太阳跃出地平线,兄弟俩默契十足的移开眼,没有谁再多说一句话。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因为暖洋洋的朝阳会逐一扫平黑暗,雾霾会散开,那些阴暗的怨怼的将不复存在,只有骨髓里相同的血液在翻滚燃烧。
“气氛一下就变缓和了,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光看颜去了,都没听到他们说话。哈哈哈哈……哥哥真的好帅。”
“哥两个已经和好了。”
“啊。这么快吗?”
“攻不恨哥哥,哥哥大概也从来没恨过弟弟,两人随便谁先开口,就会达成和解,这简直是一道送分题。”
“哥哥先后失去亲生母亲,父亲和继母,他有颜有权有花不完的钱,他看上去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越是这样的人,他才越渴望亲情。”
“是的。”
“继续沉浸在哥哥的盛世美颜中无法自拔。”
“我都不敢想象这么一个帅哥给我当哥哥,我能有多开心快乐!”
于是一大早才下楼的老管家就看见兄弟俩一同进屋,并坐上了同一张餐桌,虽然俩人一句话都没说,整个用餐过程也安静无比。
但也足够震惊得老管家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时,早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苏家佣人们也都是个个是人精,整个别墅一上午都蒙上一层欢快的气氛,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的。
午饭后,苏沐阳没去公司,他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只留下一个推不掉的高层视频会议。
三楼书房,苏沐阳心不在焉开着会,他的目光却透过落地窗稳稳落在后花园逗狗的人身上。
他不明白,那个恨不得将他扎得满身是血的弟弟,竟然收起了浑身的利刺与怨怼,愿意靠近他,愿意喊他哥哥。
这一切大概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他心中翻江倒海,一时恍如梦镜。
后花园里,苏沐琛正逗着狗,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指着三楼苏沐阳在的房间一本正经对着大黑狗说:“大黑,以后你不许再咬他了,他是我哥哥!也是你的另外一个主人,咬主人的狗会被剁了做狗肉火锅的,听到了没有。等会儿咱们去认个主。”
“汪汪汪汪……”
得到一连串长短不一的狗叫声,苏沐春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手机发来叮铃的消息声,他打开一看,是在H市的刘妈发给他的信息,他的目光停在“时珩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昨晚也没回家”这句话上。
脸色不好,咋了?没回家?周末学校又没课,他去哪了?
于是苏沐琛按下号码打给了时珩,第一个电话没接,第二个电话没接,第三个电话也没接。
在苏沐琛耐心耗尽的时候,第四个电话终于接起来了,手机里传来时珩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好,我是时珩。”
苏沐琛没好气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才接我电话?”
“抱歉,没听到。”
听着时珩毫无起伏的声调,苏沐琛有些炸毛:“你耳朵聋了,三个电话都没听到。”
时珩没回话,手机里只有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半晌才哑着声音问:“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苏沐琛感觉一拳仿佛打在棉花上,冷哼了一声:“我在A市,暂时不会回去,你给我老实点,不准夜不归宿。”
电话“啪”的一声挂了,苏沐琛却有些静不下心来,时珩那边安静得厉害,所以轻易能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呼吸急促又沉闷,声音又沙又哑,带着隐约的虚弱。
苏沐琛皱眉,那家伙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原书中有时珩这两天的剧情么?”
“r文里关于主角受的还能有什么剧情,双人运动之吃烤肠!明天的任务是住院部吃烤肠。”
“医院吃烤肠?什么鬼?”
“楼上,你还是太嫩了一点,就是主角受发烧了……”
“天,小脸通黄,要不要这么变态,发烧了都不放过……”
“我想看吃烤肠!!”
“想看+1”
“+10086”
苏沐琛震惊的同时又抓住了重点,这个任务是不是意味着时珩现在在发烧,而任务里住院部那三个字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病得很严重,烧得很厉害!
他敏锐的抬头去看光屏的最右侧,那里果然突然多出了一个灰色的,没有被点亮的系统任务图标。
苏沐琛突然不安,时珩那边那么安静,他身边肯定没人,没人管没人顾的烧一晚,万一没烧好,把人烧傻了就麻烦了。
不行,他今晚不能再住这里,他得赶紧回去了。
于是苏沐琛立马对着三楼的苏沐阳大喊,一声“哥,你下来一下。”响彻庄园。
房门打开,苏沐阳下楼了,老管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
苏沐阳走向草坪:“怎么了?”
苏沐琛直截了当的说:“哥,我有点急事得回去了,你安排司机送我回H市。”
苏沐阳看他牵着狗,隔着好几步距离就停了下来,迟疑问:“不是说,还要住一天。”
“有点事,要先回去了。”他说完,想起什么,松开手中牵着大黑狗的绳子,说:“大黑,过去。”
苏沐阳的背脊僵硬,手不明显的抖了一下,小时候他这个弟弟经常放狗咬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大黑,上!咬他。”大黑是弟弟养的,很听弟弟的话,经常追着他咬。
苏沐阳眉头紧锁,看着大黑狗缓缓靠近他,不过这一次没有对他嗞牙,苏沐琛将哥哥的手按在大黑狗硕大的头颅上:“认个主。”
苏沐阳愣住,眉眼舒展,抿直的唇有微微扬起的弧度。
“好了,认主仪式完成。哥,我先回去了。”
“好。”苏沐阳点头,什么话都没再说,直到目送他上了来时的那辆迈巴赫,车子发动,缓缓开出了门,苏沐阳目送他离开,准备转身走,却见车又开了回来。
车窗降下,苏沐琛探出头来:“哥,还有一句话忘了跟你说了。”
苏沐阳:“什么?”
“生日快乐!”
“这次来的匆忙,忘记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下次再上哈!”苏沐琛笑眯眯说完把头缩了回去。
苏沐阳忍不住叫住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暂时没空。”苏沐琛摇头,他被任务控制着,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说完,目光落在苏沐阳慢慢抿直的薄唇上,想了想,又接着道:“我不能经常回来,但是你要是有空,可以经常来H市。”
苏沐阳一愣,唇角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好,我会来的。”
“多来看看你弟,别等你弟饿死在H市你都不知道。”
“话说,原书这里算是一个bug吧?哥哥原本就不恨弟弟,就算弟弟不回来,他就不能去找弟弟,任弟弟饿死在H市?”
“楼上的,没看过原书就不要来这里舞,原书后面哥哥去过H市找弟弟,不过弟弟让他死回A市去,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污他的眼睛,两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哥哥气急攻心,回去的路上又下大雨,所以出了车祸,再后面什么情况原书没有交代,兄弟故事线到此为止。”
“又是车祸,这剧情也是没谁了。”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所以说生气的时候不要开车。”
“任务者找哥哥道歉时,哥哥红着眼睛回答的那句“我以为该死的是我。”说明他心中一直是内疚的,恨不得代替父亲继母去死。原书中他弯下腰去找弟弟,结果被弟弟说这种话,真的会心灰意冷到想死。”
“妈耶!这样说来原书哥哥的死也算是攻一手促成的,活该攻最后饿死街头,这结局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按楼上的说法,任务者似乎在无意中改变了原著剧情?苏家在A市是实打实的豪门,哥哥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还能把公司发展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手段了得,现在弟弟跟哥哥和好了,无疑有一个强大的后盾。剧情发展到以后,强大了的时珩回国后还能如愿把弟弟搞到街头讨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
“这不比原书好看多了!尊贵的VIP用户就该看这样精彩的剧情。”
H大宿舍楼,沉睡中的时珩呼吸声很重很重,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喉头和胸口跟着呼吸起起伏伏。
他的双颊烧出了两团病态的潮/红,耳尖红得仿佛在滴血,整个人像煮熟的虾,温度异常的高。
但单人床上那浅浅薄被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却如同寒石一般苍白冰凉,指尖泛着青。
他从昨天起就一直昏昏沉沉躺在寝室里,从昨天到今天,几乎烧到不醒人事。
直到苏沐琛打的那四个电话才将他从昏迷中吵醒,挂了电话后,时珩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他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也连续烧了两天一夜了。
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不知道自己病得多严重,只知道身上温度很高,头很晕,浑身无力。
他爬起来喝了口水又躺回了床上,整个人昏昏沉沉,难受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双眼越来越沉重,很快,他又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昏迷前,时珩脑中突兀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舍友们今晚还不回来,他会不会就烧死在这床上了,下一次睁眼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是在阎王殿上了。
他运气很好,命不该绝,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有人在说话。
“小少爷,你从A市连夜赶回来,这么着急忙慌的就是为了他吗?他是谁啊?”
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接着又有人说话,这一次,是他熟悉的声音。
“他啊,他……”沉默过后,他听到那人说:“算是朋友。”
然后他感觉自己被人挪动,耳边是仓皇的脚步声,车子发动的声音,汽车喇叭狂按的声音,人类焦急慌乱的声音,这些声音忽远忽近,在兵荒马乱纷扰嘈杂过后,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时珩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缓缓聚焦,头顶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鼻尖是浓郁的消毒水味。
他眨眨眼还没回神,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珩微微侧头,才发现是苏沐琛坐在床边,他愣了一下,刚准备摇头,一只手就覆上了他的额头。
“烧好像退了一些,没那么烫了,你先喝杯水,我去叫护士。”
一杯温水递到了时珩手里,人已经出了门。
护士给时珩取下输液的吊瓶,量了体温,又给他开了一些退烧药,嘱咐他按时吃下,等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等护士一走,病房中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时珩的目光下意识的搜寻着苏沐琛的身影,却发现苏沐琛正侧靠在陪护病床上,他似乎很疲惫,发丝微微凌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就睡着了。
时珩怔了怔,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这人是为了他才从A市连夜赶回来,又不辞辛苦的照顾了他一晚吗?
他漆黑的眼底逐渐染上些许亮光,沉默半晌后,又逐渐一一消失。
他在期待什么呢?他们的关系只是包养与被包养,金丝雀与雇主罢了,雇主有钱有势,对人好与不好,只是雇主一时兴起的游戏罢了,这场温情的游戏,可以对他,也可以对任何别的人。
苏沐琛确实是累趴下了,昨天匆匆赶回来,将高烧的时珩送到医院,因为温度太高要输液,所以又守了大半夜,这会儿倒床上便睡得昏天暗地。
直到上午十点钟才被“嘀”的机械声音叫醒。
【系统任务:请宿主在半小时内,与主角在病床上完成互吃“烤肠”任务,是否接受?】
苏沐琛有些头痛,互吃烤肠!什么变态设定,这要怎么蒙混过关?
啊啊啊啊……他不想吃肠啊!更不想吃发了烧的肠!也不想让别人吃他的肠。
啊啊啊啊……让他死吧,他不想活了。
苏沐琛痛苦的用被子捂着头,躲在里头挣扎半天一脸烦躁:“大清早的就发任务,吃吃吃,吃个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