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了我的蛋?—— by爱吃糖的螃蟹
爱吃糖的螃蟹  发于:202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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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公主叹气,“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好歹整点吃的喝的慢慢聊吧。”
谢佐一声令下,外间里就摆上了酒菜,三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十七年前的一个暴雨夜里,雨诏国王后历尽千辛万苦诞下了两个婴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乳母悄悄告知,“王后,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
王后险些当场就晕死过去,一把攥住乳母的衣袖,咬牙道:“封闭宫门,不许大王进来,谁敢走漏风声,就地……杀!”
乳母含泪点头:“老奴一看事情不好立刻就吩咐下去了,现下宫门紧闭,大王那头还不知道王后已经生了。”
“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王后泪流满面,“孩子们呢,我看看,让我看看!”
乳母亲自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解开襁褓给王后看。
王后亲亲这个,摸摸那个,初为人母的喜悦交织着巨大的恐惧:为什么是两个男孩呢?如果是一男一女,哪怕是两个女孩也好!
雨诏皇室历来以双生兄弟为不详,日后难免祸起萧墙,兄弟相争,往往预示着国家数十年的祸乱和颓败。但凡有双生兄弟诞生,必定留下大的,小的埋进祖坟祭祀。
刚出生的两个婴儿,哥哥脚踝上系着明黄丝带,弟弟系着红色丝带。
王后看着弟弟,真是万般不舍,可一时间也毫无办法,她泣不成声,哀求乳母:“好妈妈,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他们都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去死,不如要了我的命吧!”
乳母擦擦眼泪,“王后如果能舍得,老奴拼得一死把小殿下偷带出去,交给我族人抚养。这样,就能保下小殿下一条命,只是如此,此生骨肉别离,怕再也不能相见了。”
乳母话音刚落,弟弟似乎有所感应,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用小手去拽王后的衣角。
王后刚狠下的心立刻软了下来,她抱起弟弟,歉疚地亲吻他:“妈妈你看,他不想走,他不舍得我啊!”
“那……”乳母也是一筹莫展,“王后得早做决断,大王那边时不时遣人来问,时间长了瞒不住的。”
王后沉思良久,低头看着怀中的弟弟,慢慢道:“你去告诉大王,就说本宫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乳母大惊:“龙凤胎,这……”
王后打定主意,恢复了往日的坚毅,“去。”然后,她把弟弟放下,从床头柜的暗格中拿出一只玉瓶,“妈妈,这是我族人密炼的蛊虫。满宫的人服侍我生产也都累了,每人赐黄金十两,一碗茶水。茶水你要亲眼看着他们喝下去。”
乳母小心地接过玉瓶,先取出一只蛊虫放进茶水中。那蛊虫一入水就融了进去,无色无味。乳母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喝下。
王后动容:“妈妈!”
乳母抹抹嘴,“王后放心,老奴是自愿的。老奴照顾你都习惯了,以后接着照顾你的孩子们。”
“……就是这样了,”霖公主又喝了一大口酒,“我父王那个人很自大,根本没想到我母后敢欺骗他,听说是生了龙凤胎,当日又天降暴雨,啊我们雨诏国以雨为祥瑞哈,大喜过望,认为是天佑雨诏。他只顾着抱我大哥了,听嬷嬷说对我就看了一眼,毫不关心。”
“我父王特别喜欢我大哥,立刻就封他做了太子,按照惯例用国名给他起了名字,我沾了大哥的光,叫霖。在我们那,能用带雨的名字可是真了不得的。”
“他不在意我,正好合母后的意。我只要逢年过节跟着其他兄弟姐妹一起给他磕个头就是了,平日里根本见不着他。我母后出身巫族,有很多诡异的秘法,从我记事起,她就教我易容术、缩骨术之类的,我就这样活到了现在。”
“我大哥对我很好的,他一直都知道我的情况,也知道我想出去玩。所以,接到书院通知的时候,他坚持要带我一起去。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云诏哥哥!”
谢佐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不要顶着雨诏的脸喊我云诏哥哥,恶心死了。”
霖公主冲他抛了个媚眼,把谢佐恶心地连连干呕。
“在书院的时候,他们都学习仙法,我就每天在山里疯跑玩耍,真是畅快!不过……”霖公主顿了下,“我有次跑得太远回不去了,又遇到了野兽,是云诏哥救了我,我就决定以身相许,啊不,”看到霍曜的脸色,霖公主立刻改口道,“我决定要好好报答云诏哥。”
霍曜冷冷看了谢佐一眼,闷下了一杯酒。
完了,谢佐暗道,他今天晚上肯定又得发疯。
霖公主叹气,“其实是我缠着云诏哥帮我的。我家里那个环境,有点太窒息了。我母后和大哥,多年来一直压抑我的本性,同时又很愧疚,疯狂地要补偿我。我希望能离开,这样我们都能解脱。”
“正好云诏哥被催婚,我也想走,我们俩就一拍即合。是我怕暴露身份给母后和大哥惹麻烦,逼着云诏哥立誓,得大婚后才能对其他人说出实情。没想到,给你们惹麻烦了,我自罚三杯!”
谢佐哼了声,“想喝酒就说想喝酒,别找借口。”
霖公主连饮三杯,满足地叹气,“舒服,太舒服了,你们的酒真够劲儿!”
霖公主酒量惊人,眼睛越喝越亮,丝毫不见醉意。
霍曜已经是很能喝的人了,见霖公主如此,也是自愧弗如。
谢佐笑:“别信他,他早就醉了,只是看不出来。”
“哪有!”霖公主不服,起身要再去拿酒,刚站起来就“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谢佐看向霍曜,“看吧,我说的没错吧。”
霍曜把烂醉如泥的霖公主扛到了床上,谢佐叫来小钺,“他喝的不少,小心伺候着。”
“是。”小钺低眉顺眼应了。
霍曜皱眉看看霖公主,“他睡你的房间?”
谢佐摊手:“是啊,我晚上无处可去了,怎么办呢?”
霍曜有力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腰,顺势将他横抱起来,“去我房里。”
“哈哈哈!”谢佐放肆大笑。

第五十二章
翌日清晨,为了不耽误队伍行程,谢佐强撑着身体早起,却是骑不了马了,爬进马车里倒头就继续睡。
临睡前吩咐木榕:“不许霍曜再靠近我!”
木榕坐在榻前,看谢佐眼底乌青,后颈和斜露出的一角肩膀上都是带血的齿痕,暗骂霍曜不是人。
这可是太子迎亲路上,他就敢这么放肆,把太子哥哥欺负一整晚上!
他人高马大壮得跟头野兽一样,太子哥哥可是娇生惯养,美玉一般的人儿,他可怎么受得了?!
木榕严重怀疑霍曜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每次谢佐和他过夜后身上都带着伤。这种杀惯了人见多了血的大将军心理多多少少异于常人,在房事上都会比较粗暴。
“唉!”木榕叹气。太子哥哥喜欢男人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找个温和一点的呢,霍大将军那种杀坯,人见了都腿软,谁能吃得消。
木榕不知,他这位好哥哥却是自找的。
谢佐从开了荤后,食髓知味,每次都纵着霍曜。霍曜呢,每次都是下床后懊恼,上床后纵情纵性。
虽然已经由霖公主解释清楚了,但谢佐要迎娶别人却是事实,霍曜虽然不说,谢佐也知道他在偷偷生闷气。
谢佐心中有愧,谁能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当初的谢佐以为霍曜抛弃了他,在人间娶妻生子,愤懑不已,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在南国书院学习时也是只用三分力,对他来说,谁爱统一南国谁去统一,他可看不上这弹丸之地。
只是随着他年岁渐长,婚事也是迫在眉睫。
机缘巧合之下他救了霖公主,撞破了他的秘密。
原本两人是一拍即合,霖公主想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家,谢佐需要一位名义上的太子妃。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他迎娶的是娇滴滴的小公主,雨诏王后和雨诏则认为谢佐是个不敢声张的断袖,正好和霖公主相合。
现在呢,其他人都很满意,就霍曜不满意!
谢佐好好睡了一觉,中间霍曜又进来给他涂了药膏,过了两天就恢复正常了。考虑到马上就是程序繁琐冗长的大婚仪式,谢佐还有得忙活,他们俩就克制了许多。
迎亲队伍回到皇城,正式的大婚仪式开始前,谢佐抽空偷偷带着霖公主去见了白花凉一面。
果然不出谢佐所料,白花凉很喜欢活泼可爱的霖公主,把她一直贴身戴着的翡翠手镯送给了他。
出了白花凉的宫门,霖公主摸着腕上的镯子很是心虚,“我们这样欺骗她好吗?”
谢佐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开心就好。”
大婚当日,白花凉的状态出奇得好,她盛装出席了谢佐和霖公主的大婚典礼,整个人容光焕发,丝毫不见病气,竟然全程撑了下来。
谢佐作为新郎官,脸上喜气洋洋,内心却毫无娶妻的喜悦。
太子大婚,文武百官都来恭贺,却唯独不见霍大将军的身影。
官方说辞是他身体不适告了病假,谢佐却知道,这是又生气了。
唉,自己的爱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娶别人,这是什么悲剧啊!如果他和霍曜换下位置,只怕现在的他早难受得火烧火燎的了。
横竖大婚就这一天,熬过去他和霖公主就都解放了。等忙完这段时间,他就带着霍曜出去玩,再给他补办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婚礼。
在谢佐看来,有没有婚礼仪式都一样,他们妖族一向是合则来,不合则散。但是霍曜是个受过传统神界贵族教育的保守派,他虽然不执拗于形式,心里却始终有道防线。
当初在深渊里霍曜就别别扭扭的,好容易到了人界后自己想通了,这才被谢佐拐上了床。因此,谢佐敏锐地察觉到,他必须得跟霍曜搞个仪式才能更好地拴住他,也能彻底把他哄好。
谢佐在前庭和亲朋好友、文武百官推杯换盏,直到子时才被木榕半架着往回走。
谢佐酒量不错,但架不住来敬酒的人太多,这会儿正上头。他望着幽深的游廊,突然大声嚷了起来:“霍曜呢?他人怎么不来!”
“我的祖宗!”木榕立刻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儿声吧,可别让人听见了!”
谢佐挣脱开他,抱着一根柱子不肯走了,“那不是我的洞房,我不想去。……他不来,我,我去找他。”
木榕只好哄他,“他来了,就在里头等着你呢。”
“真的?”谢佐眼睛一下就亮了。
“真真的!”
谢佐这才松了手,由木榕搀扶着继续往东宫走去。
刚迈过东宫的大门门槛,谢佐仿佛穿过了一层清凉的水膜,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
谢佐伸手去触摸门口,“谁设的结界?你们在干嘛?”
木榕丢开了他,“干嘛,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谢佐一头雾水,跟在木榕往里走,迎面就撞上了霖公主。谢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跑出来了,还穿着男装?”奇了怪了,霖公主可是一大早就穿了喜服被他亲自迎进来的,这会儿也不缩骨了,也没有易容,那些老嬷嬷们没发现新娘不见了吗?
霖公主笑嘻嘻地冲谢佐作揖:“恭喜阿云哥获得如花美眷,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哈?”谢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木榕和霖公主推搡着进了内室。
一应服侍的老嬷嬷和宦官们还在,只是个个脸上露出梦游般的表情。谢佐一看便知,她们都陷入了幻境中。此刻,他宽大华丽的喜床上,正大刀金马坐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红色衣袍,腰上系着一条流光溢彩的白孔雀腰带。
嗯,他还顶着红盖头。
谢佐顿时明白过来,一颗心疯狂跳跃,因为激动和丝丝羞怯而双颊通红。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床边,隔着红盖头盯着那人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边。
霖公主毫不客气地从一位老嬷嬷手里薅过喜秤,双手递给谢佐,煞有介事唱道:“请新郎为新嫁娘开脸!”
谢佐握紧喜秤,努力稳住手臂,慢慢将红盖头挑开了。
霍曜垂眸看着他,眼神很是复杂。
谢佐正要开口,立刻被霖公主制止了,“先喝交杯酒,喝完才能说话。”
木榕端过来斟满了酒的龙凤酒杯,半跪在他们面前,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阿哥,祝你和霍将军百年好合。”
谢佐的眼眶热了,嗐,这该死的仪式感,还真挺让人感动的。
他和霍曜两人同时伸手拿起酒杯,双臂相勾,深深对视一眼,在木榕和霖公主的祝福声中一饮而尽。
谢佐迫不及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记得很清楚,他一早接到的明明是霖公主,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霍曜了。
烛火下,霍曜脸色也有些发红,他沉默不语。
还是霖公主忍不住了,得意洋洋道:“今天从头到尾跟你成亲的都是霍将军!这都是我的功劳,我教给了霍将军缩骨术,亲自给他易容成我平时的样子。不过这里的幻境结界是霍将军亲自设的,”霖公主坏笑,“总不能你们洞房花烛的时候霍将军也顶着我的脸吧。”
“噗—!”谢佐没有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他真是万万没想到,霍曜竟然会扮成霖公主的样子。怪不得他今天看霖公主特别顺眼,为此还偷偷忏悔了一下。
木榕和霖公主相互看看,自觉地叫上那群老嬷嬷和宦官们出去了。
喜房内只剩谢佐和霍曜两个人了。
谢佐脸上的笑慢慢退去,他竟然,罕见地不好意思了,垂了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唉,都坦诚相见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会都穿着衣服呢,他倒臊了起来。
霍曜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揽进怀中,无奈叹息:“虽然有些颠倒了,总算如我所愿。我们正式祭过天地,拜过父母,由亲朋好友见证,是正式夫妻了。”
谢佐兴奋地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是,我是夫,你是妻!”
霍曜从不和他做无谓争辩,一扬手,烛火全部熄灭,床帘徐徐放下,开始尽情享受他的洞房花烛夜。

第五十三章
夜里,霖公主站在屋顶,展开双臂迎风而立,一脸陶醉,“啊,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的贴身侍从小钺“吭哧吭哧”爬上来,憋着嗓音劝他:“公主,您快下来,这样太显眼了,要是被巡夜的人发现可见糟了!”
霖公主脚步轻快地踩着屋脊跑过去,把小钺提溜上来,“别喊了,跟被踩了脖子的老鸭子一样,难听死了,过来陪我吹风。”
小钺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鹌鹑样依偎着霖公主,“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点过去休息吧。”
霖公主充耳不闻,从腰带夹层摸出一个薄薄的纸包,“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钺灵机一动,“春&药?”
“春你个头啊!”霖公主给了他一个爆栗,“这是父王给我的毒药。”
“什么?!”
霖公主笑笑,“临行前父王亲自召见了我,我还以为他要表达下慈父的不舍,结果他给了我这个。无色无味,可以悄无声息下在糕点、茶水中,人长久服用后先是失眠,然后纵情大变,不过数月就会暴毙。”
小钺吓得屏住呼吸,不敢搭话。
霖公主展开纸包,对着里面细腻的白色粉末轻轻一吹,所有的药粉便融进了夜色中。
“公主!”
“干嘛?”霖公主拍拍手,“那老头子从没关心过我,他哪来的自信我会乖乖听话?他以为阿云哥爱惨了我才会不顾两国的世仇求娶我,想让我给阿云哥下毒,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小钺嗫嚅道:“可如此一来,公主就没有母国可以倚仗,万一云诏国要害公主……”
“不会的,”霖公主对谢佐完全信任,“我云诏哥哥是个君子,他会说到做到。再说了,我哥也很疼我的,等老头子蹬了腿,雨诏就是他当家了,还怕我没靠山?”
小钺突然抽泣起来,“公主,奴才替您不值,您明明才是云诏国的太子妃,您不是很喜欢太子吗,为什么要让给其他人?”
霖公主使劲搓了搓小钺的脸,“哭什么,没出息!我是喜欢我阿云哥,可喜欢并不一定要占有啊。看到他幸福,我也开心。”
突然,隆隆雷声从头顶滚过。
霖公主抬头,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黑云,云层中隐隐有红色电光闪现。
“走吧,要下雨了。”
这天晚上,狂风暴雨和雷电突然降临了整个南国地区。
老天爷仿佛生了大气,海上惊涛骇浪,地上狂风暴雨,雷声一声接一声炸响,狰狞粗大的红色雷电如发狂的蛟龙肆虐翻滚,令人肝胆俱裂。
这不寻常的天象终于吵醒了谢佐,他刚睁眼,一声响雷就在头顶炸响。
谢佐本能地就皮一紧,他又想起被雷劈的痛苦了。
霍曜抱紧了他,安抚地亲吻他的额头,“别怕。”
“我不怕,就是觉得骨头疼。”谢佐发愁道,“我是不是欠了很多雷刑,回去要加罚吗?”
“不会。”
霍曜如此肯定,谢佐就放心了,他是大雷神,他说不会就不会。
外头雷电交加,整个屋里也时不时闪过暗红的光芒。
谢佐奇道:“你在人界,这些雷电是怎么回事?”
霍曜静默了会儿,沉声道:“他发怒了。”
“谁?”
“没什么。”
“谁啊?”谢佐又有些酸了,“你的天父啊?”
“不,他不是。”
谢佐最受不了霍曜说一半藏一半,催促道:“除了你的天父还有谁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霍曜不愿多言,正要收拾他,突然,钟声响彻了整座皇宫。
谢佐一下就弹了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
不多不少,总共二十七下。
“是丧钟,我母后……”谢佐慌里慌张下床,房门已经被急促地拍响。
谢佐打开门,木榕连滚带爬跌了进来,他脸上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阿哥,王后她,她崩逝了!”
白日里,白花凉状态极好,晚上睡觉前还跟云麟讨论,明天一早见儿子儿媳要穿什么衣服。谁知这一切只是回光返照,她已经油尽灯枯,在睡梦中就去了。
谢佐虽然对此事已有心理准备,知道白花凉寿数将近,却没想到她去得这么突然。
白花凉离世,沉重打击了云麟。他们是年少夫妻,一直恩爱无比,如今白花凉撒手人寰,他哀毁过度,也是一病不起,不过半年就离开了人世。
短短半年,疼爱谢佐的父母接连去世,他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也深切体会到了何为世事无常。
孝期过后,谢佐顺理成章登基为帝。朝堂之上,文有木榕,武有霍曜,后宫有霖公主,整个云诏国政通人和,国力更甚从前。
只是,南国十六国局势愈发动荡,乌诏、蒙诏两国已经正式联手吞并周边国家,整个北方地区已经全部归顺它们。
南部这边,各有三个国家选择归顺了云诏国和雨诏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国家迟早要有一战。
因为战事频繁,霍曜要长期戍边,他和谢佐愈发聚少离多。
这日,霖公主接到了噩耗,雨诏国王和王后感染了瘟疫暴毙了,要她即刻回家奔丧。
霖公主向谢佐辞行,没想到谢佐要亲自送他回国。
两人都知道,霖公主这次回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霖公主很是感动,“阿云哥,我父母死得蹊跷,雨诏内部形势复杂,你还是别跟着去了。”
谢佐道:“就是怀疑你们内部有鬼,我才要亲自送你回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我哥已经顺利登基,其他的兄弟翻不出花来,你放心好了。”
当着霖公主的面,谢佐没有明言。他不放心的正是雨诏,据探子的消息,这两年的雨诏很不正常,简直像走火入魔了一样,在雨诏国内搞出了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这样火急火燎地让霖公主回去,不定有什么事呢!
霖公主劝说无效,只得由谢佐陪着一起回娘家。路过边境时,刚平定了战乱的霍曜闻听此事,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霖公主看着这一帝一将,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就这么大剌剌地一起去往雨诏国,不怕被一锅端吗?

在霍曜追来之前,护送霖公主回国的队伍就暂时停在了云、雨两国的边境。
谢佐站在马车上,眺望着远处。
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霍曜了,这位大将军倒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忙碌。
谢佐的信往边疆送了一封又一封,就是追不上到处奔袭的大将军。直到昨晚上,霍曜才来了消息,就两个字:等我。
突然,地平线上起了烟尘。
谢佐不由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些。
马蹄声越来越近,滚滚烟尘被甩在身后,霍曜一骑当先,如一支利箭直冲谢佐而来。
谢佐笑了,眼看他越来越近,正要下车去迎他,只听霍曜高声道:“别动!”
霍曜速度不减,冲谢佐张开了双臂,谢佐从车驾上一跃而起,扑了霍曜满怀。
霍曜稳稳接住了他,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另一手甩起缰绳,“驾!”
突然出现的大将军把大王抢走了,其余人既不敢追,也不敢看,纷纷低头看脚。
自白花凉和云麟先后去世,谢佐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对霍曜的感情。如今,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文臣武将们也都是明白人,只要谢佐勤政爱民,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当然了,他们就是想管也管不着,也不敢管,谢佐还好说,有谁敢去给霍曜找不痛快?
谢佐倒坐着骑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搂住霍曜,刚一抬头,就被他按住粗暴地亲吻起来。
谢佐好不容易才喘口气,“大雷神,你……是要吃人吗?”
霍曜看看周围,发现右前方有片茂密的树林,拨转马头加速奔过去。
谢佐带来的护卫和霍曜的亲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同时在树林前五十米处停下了。
两个时辰后,已近黄昏,霍曜才和谢佐从树林里出来。
进去的时候两人同乘一匹,衣冠整齐,出来时谢佐是由霍曜背着的,他身上披的是霍曜的外衣。霍曜的爱马则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在他们身边,马背上搭着谢佐的衣物。
谢佐还知道要点脸,看到不远处等着他们的人,踢了下霍曜:“放我下来。”
霍曜停下脚步,“你确定?”
“确定!”
谢佐下了地,想穿回自己的外袍,突然想起里外的衣服已经被霍曜撕烂了,只得继续穿霍曜的。腰带系长一些,衣袖多折几道,勉强也能见人。
霍曜上身只剩了一件白色中衣,紧实的肌肉线条隐隐透过轻薄的布料显露出来,真是十分浪荡!性感!
谢佐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霍曜对他来说就跟春&药一样,看多了总想发情,他要克制一下,不然遭罪的还是自己。
霖公主自觉为他们留出了空间,先行一步,在雨诏边境第一大城—润城城门处等他们。
因为还有正事要办,谢佐和霍曜简单地一解相思,便快马加鞭去和霖公主汇合。
早就有腰系白绫的礼官在候着他们,引着他们穿城而过,赶往驿站歇脚。谁知人马刚到驿站,马车还未停稳,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群小乞丐。
他们有男有女,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举着细弱的小手喊道:“贵人,好心的贵人们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贵人贵人,给口吃的吧!”
礼官下马,挥舞着马鞭驱赶他们,“去去!别来捣乱,已经给过你们吃的了!”
一个个头最高的男孩边灵活地躲避边喊道:“就那么一口哪够吃的啊,求求贵人再赏点吧!”
大概这男孩常在这一带混,礼官也认识他,狠狠啐了他一口:“又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快滚,不然真把你抓牢里去!”
几个小乞丐围住礼官,那男孩灵活地翻上了谢佐的马车,“呼”一下扯开帘子,看到里面坐着的霍曜、谢佐、霖公主三人,一时间被他们的美貌镇住了。
赶过来的护卫已经驱散了其他的小乞丐,男孩也被捉住往外拖。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迅速将一个东西扔给了霖公主。
霖公主抓起那东西一瞧,立刻变了脸色。
谢佐注意到那是块玉佩,玉质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上等货。
霍曜已经起身下了马车,吩咐护卫们不要伤到这些孩子,安排亲卫拿出吃的喝的分给他们。
小乞丐们大概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个个欢欣鼓舞,簇拥在卫兵身边大吃大喝。有的孩子不知饿了多久了,看到有肉包子眼睛都是绿的,两口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霖公主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润城可是我们这最繁华的大城之一,怎么会有这么多乞儿?”
谢佐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几年来,雨诏虽未正式继承皇位,却早早架空了他父王,是国家实际上的掌控者。
雨诏穷兵黩武,四处征讨、吞并其他国家,耗空国库后就从百姓身上搜刮财富,雨诏国的苛捐杂税重得吓死人,有点门路的人家都想办法出逃了。
这些在城中流浪的小乞丐,父母多半死在战场上了,要么就是被逃离雨诏的家人遗弃在此地。
小乞丐们吃饱后一哄而散,谢佐记下了那送玉佩的男孩跑走的方向,看了眼霖公主,霖公主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夜里,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驿站。
“喵~”一个圆嘟嘟的身影蹲在墙头,冲着黑影离去的方向叫起来。
谢佐无奈地回头,冲它招手,“别叫了,过来雷芽!”
雷芽轻盈地跳下来,直奔向了霍曜,“喵喵”地催促他:也该给口吃的了,之前怕打扰你们团聚一直忍着呢。
“小白眼狼。”谢佐戳戳雷芽,“你吃得跟头猪一样,用得着雷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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