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了我的蛋?—— by爱吃糖的螃蟹
爱吃糖的螃蟹  发于:2024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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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是什么?”谢佐好奇道,“难道是你的妖核?”
妖物摇头,声音嘶哑道:“是我儿子。他为了给自己续命抓走了我儿子,给他下了同生共死咒,他活着我儿子才能活。我很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但我不能让你们杀了他。”
苟天师怨毒地看向谢佐和霍曜:“刚才就是你们在捣鬼吧!听到了没有,还不快放了我,多管闲事的狗……啊啊啊—!”
荆棘条猛然收紧,苟天师发出更凄厉的惨叫声。
妖物担心地看向罐子里,谢佐好奇他这么大块头,儿子怎么这么小,便凑过去看。
巴掌大小的陶罐里缩着一只白金相间的毛团,它似乎很不舒服,时不时抽搐一下。
看到这只毛绒绒的小东西,谢佐的心仿佛被捏了一小下,“它好可爱。”
妖物听他这么说,撩起额前板结油腻的长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谢谢你。”
谢佐这才发现这妖物生得十分英俊,也很年轻。
妖物看向苟天师,语气中都是隐忍:“这人常年在人妖两界的交界处行走,一直偷偷抓捕未成年的小妖贩卖给偷炼禁术的人类。我儿子也不幸被他抓走,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佐皱眉:“这个同生共死咒没有解法吗?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烂道士,有这么厉害?”
妖物点点头,“他虐&杀了很多小妖物做咒引,不把它们全部超度,再以雷霆之力斩断咒丝,是无法化解的。”
妖物沉默了会儿,自嘲地笑笑:“能够超度死魂怨灵的多是高僧大德或者上神,有谁会为了一个劣等妖物耗费功德?是我无能,生了他却没有护好他。”
谢佐看向霍曜:“你,可以的吧?”
“嗯。”
妖物眼珠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花,苟天师却面如土色,“不不不,我是人,你们也是人,你们不能为了一个杂种害我唔唔唔!”
荆棘条缠住了他那张臭嘴,让他再也嚎不出来。
妖物匍匐跪倒在霍曜脚边,“只要您能救我儿子,我愿意将生命献给您!”
霍曜摇头:“不需要。”他吩咐谢佐,“你来为我护法。”
“好!”
霍曜带着谢佐来到地上,他观察了一下方位,在苟天师设置的邪恶阵法的阵眼中盘腿坐下。
霍曜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将血液抹过一叠黄纸,掌心起风,风就携卷着沾了他血液的黄纸覆盖到了苟天师的邪符上。
顿时,整个道观墙面上都“噼里啪啦”闪烁电光,霍曜低声念诵起了往生咒。
咒语从他口中吐出,化成有形的金色条带游向墙面,将被困在符咒里的小妖死魂温柔地包裹住。
条带犹如母亲的子宫,修复着死魂们残破的小身体。
死魂们齐齐涌向霍曜,谢佐以剑尖在他身边画了一个圈,将他守护在里面。
小死魂们倒没有攻击霍曜,反倒像是有些好奇,围过来看看恩人的模样。
谢佐见惯了霍曜杀戮、惩戒的样子,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佛性的一面。
此刻的霍曜全身笼罩在灿烂的金色佛光中,表情充满了慈悲,长发无风自动,美得惊心动魄。
看到这样的霍曜,谢佐反倒有些害怕。他听老洛说过,众神修道追求的最高境界便是与天地合一,归入太虚境地,从此不用再入轮回,与天地同寿。霍曜曾无限接近于这个状态,他没有悲喜、没有欲望,只是机械执行天地的法旨。
霍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先看了眼谢佐。
接触到他的目光,谢佐又安心了,他的眼神里有对他的关爱与呵护。
霍曜对那群小死魂们道:“去吧。”
小死魂们围着他们跳了三圈,手拉着手冲上了天空,化成了细碎的光点。
正在这时,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开了整座道观。
“啊啊啊啊—!”苟天师惨叫声又起。
“叽—!”一声稚嫩的叫声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
那头妖物见咒语已被破除,也不再忍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扑向了苟天师。

妖物复了仇,掌心捧着小毛团,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来。
他在谢佐和霍曜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道:“我叫鸩,是前任妖王十侍之一,多谢恩公搭救,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恩情。”
前妖王十侍!
谢佐睁大了眼睛,将鸩又仔细看了看,怪不得他明明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还是颇有气势,举止间也不似一般低等妖物那般粗野。
前任妖王谢枭坐下赫赫有名的十大妖侍,个个妖力高强,且都对她忠心耿耿,每人驻守妖界一方领地。
谢佐自出生起就被霍曜关起来了,此刻见到“老乡”,不由好奇妖界的近况,“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鸩深深看了他一眼,“先王殒命后,小妖王不知所踪,群妖无首,我们十妖侍也起了内讧。今日的妖界已是四分五裂,战火连绵。我遭人暗算被迫带着妻儿离开领地,四处流亡,这才……”
看着眼前这位落魄的同类,谢佐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返回妖界的信念。
谢佐问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鸩低头亲了亲掌心的小毛团,将它往谢佐面前一送:“我要继续寻找我的妻子,随身带着它多有不便,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我把它送给您。”
谢佐一脑门黑线:“你是要赖上我们吗?我可不给你看孩子。”
鸩一双幽蓝的眸子诚恳地望着谢佐:“它是我与雷泽兽生下的后代,在您身边能够为您抵御天劫雷刑,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雷刑……这家伙看出他们不是普通凡人了?
白金相间的小毛团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来自它父亲的蓝色眼眸,又大又圆,水水润润的。
它盯着谢佐,看谢佐似乎不打算要它,委屈地“叽”了一声,大眼睛被泪水撑得变形了。
谢佐的心再次被击中了,世间怎会有如此萌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小毛团鸡贼得狠,立刻跳到了他肩头。
“你可别赖上我,”谢佐一边用手指蹭它软乎乎的小身子,一边警告它,“快下去。”
“叽!”小毛团又叫了声,“啪嗒”一下跳到了霍曜肩头。
“噗—”一声,伴随着一道闪光,小毛团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下涨成了两个大。
小毛团一脸懵,仰脸看向霍曜。
霍曜低头,严肃地和它对视。
“哈哈哈哈哈,炸毛了,哈哈哈笑死我了!”谢佐捧腹大笑,“这怎么回事啊?”
“它有雷泽兽的血脉,碰到我就有反应。”
小毛团鼓起肚子,发出了“隆隆”的打雷声,这是生气了。
鸩最后看了眼儿子,“它叫雷芽,从母姓,就拜托给恩公了。”
鸩的身影消失了,谢佐懊恼道:“这奸诈的家伙!”
霍曜道:“无妨,你喜欢就养着吧。”
谢佐抱起双臂,“我才不喜欢它,要养你养!”
“我们一起养。”
“切!”
霍曜指尖凝聚出一小团光晕,招呼雷芽:“来吃。”
雷芽好奇地看看,扑过去一口将光团吞下,“叽—!”
谢佐看它掉落在地上抽搐,急道:“你给它乱吃什么呢?它还这么小!”
霍曜眸中带着笑意:“它这样没法见人,得变个形态。”
雷芽身上爆发出强烈的金光,光芒散去后,它变成了一只圆头圆脑的肥猫,身上有着白金相错的条纹。
“喵~”雷芽颤颤巍巍地支起四条新生的腿,往谢佐脚边蹭了蹭。
又软又胖,浑身都是毛!谢佐还是没忍住,弯腰把它抱了起来,来回抚摸它的大脑袋,“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就吃了你。”
这时,一只纸折成的小信鸽飞到了谢佐面前,发出木榕的声音:“阿哥你们去哪里了?你们一定得回来啊,不然怎么跟太傅解释!”
这是木榕专门用来传信的纸替身。
谢佐对着小信鸽吹了口气,“知道了,这就回去。”
原本有点耷拉头的小信鸽又活了过来,拍拍翅膀欢快地飞走传信去了。
霍曜再次用了缩地成寸的术法,将他和谢佐送回了驿站中。
谢佐将已经睡熟了的雷芽放到外间的木塌上,拉住要走的霍曜,低声道:“别走了。”
屋里没有点灯,借着月光,霍曜能清楚地看到谢佐脸上的红晕,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你确定?”
谢佐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抱我。”
霍曜一下就将他横抱在怀中,“这可是你说的!”
谢佐挣扎了一下,“先去洗澡……”
翌日,霍大将军的亲卫向文太傅传信,太子身体不适,休整两日再出发。
文太傅收到消息,捋捋胡子没说什么,等亲卫退下,立刻把木榕叫来了,“殿下不适,为何是霍将军先知?”
木榕苦着脸:“这一路走来,都是霍将军亲自随侍,他先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文太傅思虑半晌,“待老夫亲去看看。”
木榕不敢阻拦,又怕闹出事来,只好跟上去,边走边脑补各种可怕的场面。
谢佐发烧了,额头滚烫,身体已经散了架,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额头顶着冰毛巾,控诉地瞪着霍曜,哑声道:“你……不是人!”
霍曜心中歉疚,握紧了他的手,“你好好休息。”
谢佐没好气道:“不然呢?我死了!”
“别胡说。”霍曜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喵~?”雷芽跳到了床上,歪着头看谢佐,好像在研究他为何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蠢猫。”谢佐哼了声。
雷芽蹭蹭他,挨着他的脑袋在枕头上盘下了。
这时,木榕的小信鸽又飞过来了,“太傅马上就到,你们……快收拾收拾!”
文太傅一进院门,就看到谢佐姿势别扭地走出来,霍曜在他身后半步,一副想扶不敢扶的样子。
“太傅。”谢佐要行礼,被文太傅慌忙搀扶住了。
文太傅虽然严厉,却是真心疼爱谢佐,“殿下,怎么回事?”同时仔细观察谢佐的鼻口处,看有无中毒的迹象。
这么一观察,就看出了不对。中毒倒不像,反倒是像……荒淫无度,透支了身体。
谢佐本就生得俊逸风流,此刻眼角眉梢都是春情,白皙的脖颈上还有一层未褪尽的薄红。
老头子毕竟是过来人,心中埋怨谢佐不知节制,将他扶进内室,含蓄委婉地批评了他一番,告诫他不可过于沉溺于女色,然后毫不留恋地走了。
文太傅一走,谢佐就松了劲,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霍曜送完文太傅回来,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着实懊恼:昨晚不该如此放纵,还是伤到了他。

第四十六章
谢佐毕竟已经淬炼成了半仙体,年纪又小,正是身强体健、生龙活虎的时候,休养了两天就恢复了。好了后,他反倒有些食髓知味,想要再体验一番霍曜的威猛。
想他当初在深渊,这样勾引那样引诱,霍曜就是不为所动,还以为他真的天性冷淡,谁知道……唉,男人果然都一样!
可惜现在的他们都是凡人身躯,不然他还能偷揩到不少霍曜的神力,有助于他妖力增长。
可惜,霍曜怕再伤到他,硬是拒绝了他的各种撩拨。
文太傅似乎也看出了些端倪,时不时就要过来查岗,谢佐有一百个贼心却苦于没有机会,索性吩咐下去,车队加快速度,尽快回城。
等到了家,老头子不能随便在皇宫里晃悠,谢佐的寝殿里也都是自己人,他要把霍曜留下来为所欲为。
路上,文太傅常伴谢佐左右,时时耳提面命,要他注意这注意那。谢佐留一只耳朵听着,其余精力不是用在欣赏霍曜骑马的矫健英姿,就是摆弄小妖物雷芽。
雷芽实在是很可爱,胖嘟嘟的,很会撒娇卖萌,深得谢佐欢心。这小东西很会看人下菜碟,对着谢佐就可劲儿地打滚耍赖,一旦霍曜叫它过去吃饭,它就会立刻端庄稳重起来。
雷芽很敬畏自己的饭碗,它现在还不能吃人界的东西,只需霍曜隔几日喂他一小口雷团,就够它顶上好一阵了。每次它一挨到霍曜,全身软毛都会带电,“噗”一下膨胀成两倍大,轻盈地似乎马上就能飘起来。
这些天来谢佐将它全身摸了一遍,发现它厚厚的头毛里生着两只刚冒尖的小角角,嘴巴里有两颗特别突出的小獠牙,尾巴尖上也生着金色鳞片。嚯,这小东西长成个了肯定也是个凶猛的大块头,是他喜欢的宠物类型!
而在文太傅眼中,太子殿下整日摆弄的这只野猫长相怪异,胖得都走形了,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来回蹭着殿下撒娇,此等奴颜婢骨、丧人心智之物,该早早扔出去。
车马疾行,很快就到了皇城外。按照规矩,入城前所有人都要验明正身,接受盘查,不折腾个两三天不算完。因此,所有人都在城外驿馆中休息。
已经行到此处,文太傅的心情也轻松许多,眼见外头月色正好,便背着手出门散步。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愈发舒爽,文太傅漫步到湖中心的凉亭中,沿湖站定,迎风而立,舒服地半眯着眼睛,畅想着云诏国美好的未来。
一路行来,霍耀这小子对殿下倒无半点逾矩,反倒处处以殿下为先,殿下也并未猜忌于他,看来,自己之前是多虑了。原本还担心,自己唯一的孙女嫁入霍家,若日后霍家遭到清算,亦或是霍家要行谋逆之事,他难免要大义灭亲。既然能够两全,他也是高兴的。
只是殿下年岁渐长,性情还是有些乖张任性,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
文太傅正在忧国忧民,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喵”声,听起来似乎是殿下养的那只肥猫。
文太傅只觉大煞风景,他正情感涌动,欲临湖做赋,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颇为恼火,“一国太子,整日养些不着调的东西!”
“喵,喵喵—!”声音愈发响亮了。
文太傅想拂袖而去,走了两步,重重叹气,仔细寻找起那只猫来。
“喵~”
文太傅循着叫声,来到了湖边的一处假山景观处,在一个洞窟里找到了被卡在里面的雷芽。
“喵!”看到文太傅,雷芽发出惊喜的叫声。
“唉,蠢笨如猪!”文太傅累得气喘吁吁,边数落雷芽边擦汗。
雷芽扑腾着两条后腿,叫声愈发急促。
“来了。”文太傅捉住雷芽的胖屁股,小心地将它一点一点从洞窟里拽了出来。
“喵~”雷芽感激地望着文太傅,趴到他胸前舔舔他的胡须。
“放肆!”文太傅斥道,将雷芽举得有一臂之远,“你这畜生好没教养。”
“喵?”雷芽歪头看着文太傅,水汪汪的蓝眼珠里都是疑问。
被这样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盯着,饶是文太傅,一颗坚硬的老心脏也忍不住颤了颤。
“哼,”文太傅将雷芽夹在腋下,步履蹒跚地走下假山,“老夫如今年纪大了,心也慈爱许多,放在以前,定要将你……沉入湖里。”
雷芽挤出一个脑袋来,“喵喵”叫了两声。
“你也不用讨好老夫,”文太傅歇了会儿,看看月亮,“这个时辰殿下肯定还没睡,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
雷芽不吭声。
文太傅带着它慢腾腾向着谢佐寝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地方,文太傅发现院里竟然已经熄灯了,周围也无人值守,“肯定是又偷跑出去玩了,这小子!”
文太傅弯腰放下雷芽,板着脸推开了院门,他就在这里等着,看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回来!
文太傅的屁股还没在石凳上落下,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声痛呼声,他一下就愣住了,这……
文太傅原地僵愣了片刻,缓缓走近几步,里头的动静便听得愈发清楚。
“霍曜,你这个……”
谢佐未出口的叫骂声被堵住了。
文太傅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一夜无眠。
翌日,谢佐接到了入城的旨意,同时也接到了文太傅告病要回家的请示。
谢佐很是头疼,他内心很敬重文太傅,可老头顽固守旧,昨晚上乍然知道真相,必定得跟他闹一场。
“唉,吩咐下去,孤先去看望太傅,不着急进城。”
霍曜道:“我陪你。”
谢佐挥挥手,“你还是别去了,老头子看到你怕是立刻就要气过去了,我先去哄哄他。”
“我在外头等你。”霍曜坚持。
“好吧。”
到了文太傅院里,霍曜果然停在了门外,“去吧。”
谢佐正要进门,却又被霍曜拉住,硬是被吮吻的双唇发红才得以走脱。
谢佐进门后,摸了摸酥麻的嘴唇,无奈地摇头。他发现了,霍曜这人表面上公正不阿,宽宏大度,其实非常小心眼,谁得罪他了或者惹他不高兴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昨晚上也是,他明知道文太傅进来了,也知道老头肯定受不了,非逼得谢佐发出声音,这不,把老头给刺激病了!
这是报复文太傅平日里忌惮他,以及总是念叨谢佐要广纳妃嫔多生孩子的仇呢。
“顶天立地的大雷神,心眼比针还小。”谢佐抱怨着,绕过屏风,小心翼翼来到文太傅床前,“太傅?”
文太傅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言不发。
“老师,您睁开眼看看我吧。”谢佐在床前跪了下来。
文太傅背过身去,“老夫当不起太子殿下的大礼,殿下请回吧。”
“老师。”谢佐伸手轻轻晃了晃文太傅的肩膀,“你看看我呀!”
文太傅长叹一声,缓缓坐了起来,老泪纵横,枯瘦的手紧紧攥住了谢佐,“孩子,你说,是不是那个混账胁迫你的?”
“没……”
文太傅拦住他,“我早就知道他不正常,年纪那么大了也不议亲,身边也没服侍的女子,他竟然……竟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我一定要上报大王除掉他!”
“太……”
“你不用宽我的心!孩子,苦了你了,他霍家权势滔天,你也是逼不得已,我都知道……”
“太傅!”谢佐猛地提高声音,“我是自愿的,我爱他,不能没有他!”
文太傅呆若木鸡,而后猛地倒回床上,指着他的手指直哆嗦,“你,你这个……”
“太傅,我又不像祖皇帝那般无耻,强迫别人跟我好,我们是两情相悦。要不是为了霍曜,我才不会到这凡间来。您平静平静!”
文太傅心中一惊,他原本还抱着点幻想,殿下年纪小,一时走上歧路也是有的,待到和霖公主大婚后,知道了正常婚姻生活的美妙,就能慢慢和霍耀断了。可听殿下刚才的话,竟是用情如此之深,将生命的意义都附加到了霍耀那厮身上,这……
文太傅痛哭流涕:“大王,我对不起您啊!天妒云昭啊,为什么……”
谢佐又将文太傅好一阵安抚,老头哭得实在太可怜了。唉,这些凡人真是太固执了,思想实在是不开化,断袖怎么了?若是让他知道谢枭作为一个女子的战绩,只怕老头要当场裂开了。
谢佐说得口干舌燥,总算让文太傅同意随侍进宫了。他一看老头意念转变,忙把他最爱的学生木榕叫来,让木榕好好宽慰他。
木榕臊眉搭眼地送谢佐和霍曜出门,“阿哥你惹出来的烂摊子,总让我给你收拾,你怎么谢我?”
谢佐回身,双手捧住木榕的脸,凑他越来越近。
“阿哥!”木榕胡乱挥舞双手,脸涨得通红,“放手……”霍大将军还在旁边,他可还没活够呢。
谢佐歪着头,“木榕,你能不能笑一笑?你最近老苦着脸,眉头都拧成疙瘩了,我看到你就跟吃了口中药一样苦。”
木榕真是要被他气死,“我还不是为了你!”
谢佐又扯扯他的脸,“我好得很,放宽心,陪太傅玩去吧。”
木榕敢怒不敢言,挣脱了谢佐的魔爪,揉着脸去照顾文太傅了。
文太傅萎靡了两日,木榕给他喂药时不经意说起,谢佐为了等他迟迟不进城,宫里已经急了,催了好几遍了,一下就坐起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去禀告殿下,老夫已经好了,即刻就能进城!”
搞定文太傅,谢佐抱着雷芽,上了专门来接他的车驾,向家里驶去。
霍曜照例骑马陪在车驾旁边,谢佐打开窗户,低声唤他:“靠过来点儿。”
霍曜紧了紧缰绳,靠到车窗边。
谢佐笑得像只狐狸:“晚上别走了。”
霍曜答得正经:“是。”
装吧,人前越正经,人后越粗鲁,哼!
谢佐冲他吐吐舌头,坐正身子后又开始揉搓、摆弄雷芽。
霍曜看他这么喜欢雷芽,不由又想起了北原那株老山参的诅咒。谢佐他,真的能生么,如果他愿意为他生个孩子……

第四十七章
谢佐每次回家,最期待的就是去见他人界的母后白花凉。白花凉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也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谢佐对女人最初的印象仅来自于历代妖王的传承,他的生母谢枭是妖界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性妖王,或者说是唯一一位以女性形象示人的妖王。
传承中,谢枭的人身高逾两米,有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和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身材凹凸有致,闲暇时常只随便裹一件外袍,内里中空,光着脚露着大腿在外溜溜哒哒地猎艳。
谢枭强得恨不得日天日地,一辈子开疆拓土,肆意妄为,死得也是轰轰烈烈,是一位彪炳妖界史册的女大王。
谢枭虽然生了谢佐,与他却只有生缘没有养恩。可怜谢佐一出生就被霍曜盯住了,完全没来得及将她的功绩发扬光大,就被巨大可怖的雷电捅了个对穿,直堕深渊。
其实,认真算起来,霍曜才是那个把谢佐养大的人。但是,霍曜对他实在是简单粗暴的放养,整个过程中满是谢佐的血与泪。
被霍曜镇压在深渊里后,谢佐见到的第二个女人就是那只要主动献身霍曜的灵兔小仙女,白白的、柔柔弱弱的,动不动就流眼泪,是典型的神界女人。
后来,谢佐跟着霍曜去北原,见到了人类中各式各样的女人,有像胖婶那样,又粗糙又热情的,也有活得规规矩矩很无趣的女子,还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女人。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很爱很爱自己的孩子,对那些幼童有着无限耐心和爱意。
谢佐在深渊里时,没少听老洛讲忠孝节义的故事,这个大舌头尤其喜欢讲孝道,他总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不耐烦时就直接把它的大舌头卷起来塞回嘴里,让它短时间内不能再说话。
可是,他这次投胎到人界,从一个襁褓中的柔弱婴儿长成翩翩少年,亲身经历了作为母亲的白花凉是如何毫无保留地爱他的,再想起老洛的“孝经”,就有了不同的理解。
如果可以,谢佐真希望能永远和白花凉、云麟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可是,和妖族相比,人类成长得太慢,又衰老得太快,白花凉从乌发秀丽到生出华发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几年白花凉的身体不太好,谢佐没少给她用仙草滋补身体,可效果并不大。他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半年前,眼看她已显露出短寿的模样,心中愈发忧虑。
进了宫,看到大殿里高坐着的只有云麟一人,旁边的后位是空着的,谢佐雀跃了一路的心猛地一沉,他突然想到了近在眼前的婚期,着急忙慌教导他礼仪的文太傅,难道是……
云麟见到唯一的儿子学成归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眉眼间难掩痛楚与疲惫之色。不过半年没见,他的头发竟然白了一大半了,眉心间的川字纹深如沟壑。
谢佐耐着性子听从礼仪官员的指导,完成一堆繁文缛节,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云麟又下了让他监国的旨意。
太子监国,一般是大王不在都城或者病重时,云麟虽然看着老了许多,可身体并无大碍,那就只能是……
谢佐接受了监国的重任,心已经沉到了谷底,白花凉只怕是要不好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散了朝,谢佐就被云麟叫过去,“跟我去看看你母后,她想你想得紧。”
“母后她怎么样了?”
云麟深深叹息,“太医说,就这两个月的光景了。她一直盼着能见你大婚,所以才把你的婚期提前定下了。既然回来了,就万事都顺着她,别惹她不高兴。”
谢佐见到缠绵病榻的白花凉,眼睛立刻就红了,他跪倒在床前,脸贴上她枯瘦的手背,“母后……”
白花凉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好孩子,终于回来了,娘亲想你……让娘亲好好看看。”
谢佐抬起头来,用力忍住泪水,强颜笑道:“看看你儿子,是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白花凉贪恋地看着他:“是,我儿神姿高彻,姿容散朗,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也会是我云诏最伟大的君王。”
云麟在床边坐下,牵起她一只手,佯装不满:“胡说,最伟大的君王分明是你夫君我。”
白花凉笑出了眼泪:“你多大了,还跟儿子吃醋?”
“那也不行,”云麟道,“你心目中最好的男人只能是我,云诏这小子一边儿去。”
白花凉脸上都是幸福,她看着围绕着他的夫君、儿子,只觉人生圆满。
云麟知道她的心事,“大婚的事情都筹备妥当了,只等诏儿把雨诏国公主接来,即刻就给他们完婚。”
“嗯。”白花凉点点头。
云麟一脸欣慰,“云诏大了,愈发成熟稳重了,和霍耀相处得也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他从小就很喜欢霍家小子,我记得他周岁的时候还把肚兜送给人家哈哈哈!”
白花凉脸色微变,仔细看谢佐。
谢佐佯装不知,自然地岔开话题,“小时候的事情谁记得,他现在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我自然要优待他。母后,下月初我就动身去把小霖接来,她很活泼可爱,你见到一定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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