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说什么,司雨霏都没有反应了。
房间里,凌嫋昨晚从装晕,变成了真睡过去。当她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旁边竟然趴着一颗小小的脑袋。
“啊。”她张开了嘴巴,发出惊讶的声音。
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本来熟睡中的师白玉连忙睁开眼睛,慌张地看着凌嫋,随后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说道:“我去喊流飞光进来。”
“不用了,我没事,你能扶我起来吗?”凌嫋喊住他。
师白玉闻言,迅速收回脚步,蹲下去,努力支撑着她,帮助她靠在床上。
“昨晚上的事情,你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敌意的。”师白玉连忙解释。
“我知道。”不然的话,也不会跑过来扶她,以及在她故意装晕,截断他们争端的时候,就放过了流飞光。
师白玉觉得很难解释,他挠了挠头发,又说了那句话:“我还是去叫流飞光进来吧。”
“不着急,小公子,你坐吧,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聊聊天。”凌嫋笑着问,“很多人叫我凌嫋或则嫋嫋,都是我的昵称,我能问问该怎么称呼你吗?”
师白玉闻言,抬起头看她温柔的眉眼,似乎能明白为什么流飞光愿意为她做那么多事情,他尽量温声细语地回答她的问题:“很多人喊我小白,我的本名已经不用了,捡到我的人送给我一个名字,叫做师白玉。”
凌嫋原本在温温柔柔笑着,但是在听到眼前人的名字后,她突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随后伸出手,抬起了师白玉的脸。
师白玉不解地看着她。
“抱歉,我很难得见那么漂亮的少年。”凌嫋想要保持冷静,但是她的手在离开师白玉时,却抖了一下。
“你是冷了吗?”师白玉连忙给她盖上被子,担忧地问,“还是因为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
“没关系,我最近吃什么吐什么,我们再聊聊天好了。”
“哦。”师白玉去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她的床边,语气特别随意地说话,“但是我不会和别人聊天。”
“为什么?”凌嫋恢复笑容,“聊天就是随便说说什么东西罢了。”
“因为我很少和别人聊天。”师白玉说老实话。
凌嫋看着他,心疼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脸。
“漂亮的孩子,烦恼总是比别人多。”凌嫋宽慰他。
师白玉愣住。
“师白玉真的是个很好的名字。”凌嫋温柔地告诉他,“我很喜欢。”
被她和善对待,师白玉莫名害羞。
日头偏移。
当流飞光端着早饭进房间的时候,凌嫋和师白玉正聊得不可开交。师白玉难得在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的,凌嫋笑着看他,觉得他很有趣。眼前的一幕既美好,又残忍,流飞光停住脚步,想要用眼睛记住这个画面。
“小白,想要听听孩子的声音吗?”凌嫋突然问师白玉。
“小孩子没有生出来之前,是没有声音的。”师白玉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他只是少和人接触,并不是傻瓜。
凌嫋笑着,伸出手摸着他的脑袋,随后稍稍用力,把他压向自己的肚子。
师白玉怕伤害到她,不敢挣扎,所以就乖乖地趴在她的肚子上。他原本面无表情,却很快地感受到了什么,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凌嫋微微一笑,问他:“如何?”
“好神奇,真的有声音,而且好像在动。”师白玉是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生命。
“我和飞光早就帮孩子取了名字,不管男女,都叫做……”凌嫋想要说出某个讯息。
“凌嫋。”流飞光适时打断了她的声音。
“飞光。”凌嫋分明是早就看到他进来了,却故意在他出声的时候才假装注意到他的存在。
流飞光将托盘放在桌面上,将要拿给凌嫋的食物取出来,随后他对师白玉说道:“你的早饭在这里,自己过来吃吧。”
这些日子来,他都是这样养小孩的。
师白玉听到他的话,自己爬上一旁的凳子,开始吃早饭。
凌嫋见状,皱眉,在流飞光给她端早饭的时候,于他的耳边斥责道:“怎么能对小孩子那么凶呢?”
流飞光有苦难言。
看到了他的模样,凌嫋扑哧一笑。
流飞光不解地看着她。
“我总觉得你这两天愁眉不展的,也就现在看起来好一点。”凌嫋接过早饭,“真是的,这副模样看着就让人不高兴,你说对吧,小白。”
没有想到会被人征询意见,但是师白玉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在他的观念中,流飞光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邋遢样子,现在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才是他陌生的。
在师白玉默默腹诽的时候,隔壁的流飞光已经和凌嫋贴着耳朵窃窃私语了。
师白玉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跟着司雨霏晓沐云他们的时候,那两个人在谈情说爱,现在跟着这两个人,他们又在恩恩爱爱。
想到这一点,师白玉干脆端着碗,出去了。
他好想报复这个世界。
师白玉这样想着,一出去,就撞到了晓沐云。
“你的情人呢?”师白玉调侃道。
“霏霏最近好像不太舒服,所以在房间里休息。”晓沐云尽量柔和自己的说法。
“这样,那我们两个人一起抓走流飞光吗?”师白玉淡定地指着身后。
“小白,你的心态真好,以后必定是个有大作为的人。”晓沐云感慨道,顺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师白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晓沐云出来大概看了一下情况,便去拿了食物,回房间找司雨霏。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宽慰司雨霏,于是只能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霏霏,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吧,我找了一点你喜欢吃的东西。”晓沐云端着托盘,走进两人昨晚休息的房间,“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但是多多少少吃点东西吧,在这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还是保持体力比较好。”
他因为无话可说,反而找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废话。如果没有人阻止,晓沐云觉得自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直到司雨霏表示厌倦为止。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他在转身,看到屋子里的场景后,声音烟消云散。
司雨霏坐在屋子里面,摘下了面具,这本应该是赏心悦目的一幕,但是司雨霏的手里还举着一把剑。
弑神剑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它在司雨霏的手中,响应着他的心情,发出了骇人的杀意。
若司雨霏只摘下面具,单独一个人呆着,那是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是如果司雨霏的手中多了什么武器,那便是比百鬼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刑还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晓沐云不知如何是好,他端着一盘食物,无助地在原地打转。
司雨霏用手弹了一下弑神剑的剑身,手腕一转,调了角度。
顿时,光亮的剑身,恰巧映照到了虚空缝隙中,一只不断探头,窥视他的神兽,它四根舌头如同灵巧的蛇在交缠抖动着,脑袋探出,一半的头颅正常,另一半脸上的眼睛全都被斩灭了光芒。
130 流飞光的过去
其实如果要细究, 流飞光早该发现他的师父有问题了。
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无上法门的孔琼玉突然给观主送来了邀请函。那时候,无上法门刚确定好了门派在修仙界的最高地位。
这时候约见观主, 是一个好的信号, 起码无上法门在意日月观。
所以观主不顾身体的安危, 连夜出发了。
还记得那一天, 是那一整年最寒冷的时候, 流飞光在观主离开后,和师兄弟们守着门派,并且在日月观的附近巡逻。这是寻常不过的生活, 但是在偶尔一抬头,他竟然发现天空出现了九星连珠。
至罕的天象, 至灾的的降临。
流飞光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忍不住低下头, 用手揉了揉眼睛,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 九星连珠的形象被乌云遮住了, 再也没有出现。他看到的一幕,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不等流飞光想要继续探究一下,走在前面的师兄连忙让他赶上去。
“快走吧, 飞光, 三师兄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再不赶过去,他就要生气了。”
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 不想再在寒冷的外面浪费时间了。
流飞光匆忙追了上去。
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乱石堆的后面,一只奇怪的生物默默走了出来。他像是狼, 又像是狗,身躯还没有成型,下半身甚至还有人类的脚趾。他打开分裂的嘴巴,尖利的牙齿叼着衣服,将它早就咬断脖子的凡人拖走。
冰天雪地,身上不断流出鲜血的人被它拖曳在纯白的雪地上,流下了腥臭的鲜血。
流飞光他们一路往山上走,本来应该在中途遇见三师兄才对,但是他们走到了日月观的门口,都没有见到人。他们虽然有疑惑,但是也并没有想那么多。最近的天气真的太冷了,三师兄也可能是懒得等他们,先回日月观了。
这样想着,大家便各自散去。
第二天,他们终于有人想起了一天没有出现在人前的三师兄,他不在自己的屋子里,他们四处寻找,一无所获。
三师兄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事情过于诡异,但是他们没有线索,所以只得放弃了。
这件事情如同一阵乌云,在他们的心头笼罩许久,他们几个人既担忧三师兄的安危,又恐惧于能把三师兄抓住的妖魔。
无法言说的压抑重重落在他们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观主终于从无上法门回来了,他一脸春风,脸激动得红扑扑,身上穿着一件薄衣,都能自在地冰天雪地里行走。
修仙到了一定程度,确实不会再害怕来自外界的侵袭,但是他们的师父在去无上法门之前,修行已经有几百年了,他始终没有突破界限,生命甚至快要走到尽头。他最近两年极度虚弱,几乎长卧在床动弹不得,嘴里痛苦呻/吟着,年老了的躯体在柔软的被褥上蠕动,脸上的皱皮几乎可以堆积在一起。
修仙者,要么及时得道、飞升成仙,要么接受现实,准备死去、重回轮回,否则,就会被天地折磨,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今时不同往日,观主春风得意,腿脚利索,仿佛已经重新获得了长春的秘密。
流飞光他们去向观主汇报了三师兄消失不见了的事情。
观主自从老了以后,偶尔便会有些得理不饶人,喜欢为难弟子。弟子们给他汇报这件事情,自然是做好了被他呵斥的的心理准备。
但是观主这一次没有深究,反而主动给他们找借口,他觉得按照三师兄的本事,不需要为他担心,他应该是有要事,所以才会离开,相信不日就会回来。
真的吗?
没有一个人接受这个说法。
但是观主没有追究,他们难得松了一口气。
他很久以前,确实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但是随着身体的老去,灵气的流失,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流飞光是凭着年轻时候对他的好印象,所以才会在后面依旧对他保持着尊重。
后面,三师兄仍旧没有回来,但是其他怪事也没有发生,大家没有办法,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把这件事情搁置到一旁,故意不去讨论。
观主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宣布了他要闭关修行的消息,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从主殿走出来过。有什么事情,弟子只需要在门外和他交流就可以了。他日渐把管理事务的重任都移交给了其他的弟子,在大家看来,观主是准备沉眠了。
人能坦然选择死去,也是一种本事。
来年春天开始,流飞光听说,山下多了狗妖,而且异常活跃,伤害了许多过路人。
狗妖没有什么难对付的,流飞光一开始觉得,随便派几个弟子去处理就好了。
但是弟子们一去,也没有回来。
失踪的人数在增多,流飞光才察觉到有问题了,他连夜领着一支队伍,于黑夜中拿着火把,沿着弟子消失的路线,仔细寻找。
但是那些弟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黑夜,火把的光再怎么明亮,也不过只能照着小小的一块地方,多的是他们无法触及的黑暗之地。
视线不能到达的地方,一只妖兽叼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慢慢深入黑暗之中。
而血液,被泥土和草坪遮挡住。
这个妖兽有远胜畜生的智慧。
诡异的事情不止这些,日月观周围的花草树木在春夏的季节都没有长起来,大地似乎死掉了一样,任何的生物都不可以在这里寄生。动物逃窜,就连蚂蚁都在远离这个地方。
流飞光他们不假思索,知道肯定有妖邪在为祸人间。但是不等他们去探究真相,观主那边就传来了命令。
远方有门派需要他们帮助,他们这一批精英队伍需要立刻离开日月观,前去帮助他们。
一次两次尚能解释。
但是次数多了以后,流飞光他们暗地里都有讨论,其实……那些门派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自己就能解决问题。而且他们的到来无端端,其他门派根本就没有空招呼他们。他们并不是什么有名的门派,腆着脸上门,根本不受待见。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样做的正确性,但是观主是命令说一不二,他们不敢违抗。
流飞光那时候一心修行,心中没有一丝杂念。
“观主已经糊涂了,要是他死掉就好了。”途中,不知道是谁出言不逊。
他立即就被人教训了。
流飞光不言不语,但是心里却也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一语成谶。
他们这一次从外面回到日月观,观主真的死掉了。
但是同样的,其他人也死掉了。
动物、植物,以日月观为中心点,离得越近点死伤越多。
流飞光看到了这幅景象,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走回了院子。
他那个怀了孕、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死在了院子的地板上,她的身体半边仿佛被吃掉,露出了白骨,腹中胎儿早就跟着她一起无声无息。
她还剩下的半张脸,大大地睁着一只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
她有点伤心,却又仿佛得到了什么安慰。
“啊啊啊啊啊!!!”流飞光痛苦又无助地抱着她,眼泪鼻涕分不清楚,他的身体颤抖着,完全找不到疏解的方向,脑子里理不清楚发生在眼前发生的悲剧。
她抱着她的尸体,衣服被她身上的血液染红,一同散发出腥臭的异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美丽温柔的妻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一场噩梦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嘭嘭嘭!”流飞光用脑袋砸着地板,意图让自己快从这荒诞不经的梦里清醒。但是他折磨自己,除了让痛苦深入皮肉,也让他更加明白这不是梦境里会拥有的痛觉,这就是现实,他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度过那段岁月的,他浑浑噩噩,既记得一切,又不记得一切。
听说其他弟子们后面也在主殿里找到了师父的尸体,但是他的尸体情况比起凌嫋还严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如果不是他的尸体旁边有他的衣服,其他人都不敢随意相认。
流飞光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查询那件事情,他的心满是悲痛,陷入自己的牢笼之中。
当他将妻子葬下,立好墓碑后,就不声不响离开了日月观。
如果他听凌嫋的意见,拒绝盲从师父,一群人不随意离开日月观,那么悲剧必定不会发生。
此后的日子里,他终日活在悲痛和愧疚中,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话说回来,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呢?
他应该回到那个地方,和他的妻子以及孩子一起,永远待在一起才对。
在流飞光绝望地准备回到妻子身边的时候,他遇上了一个人。
那时候他在一艘船上,漂流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翻滚,漆黑的海底连月光的光亮都能吸走。
他们就这样随着海浪浮沉,前方没有出路,他没有目的。
流飞光就像个随处可见的落魄人,坐在床板的角落,眼睛无神地看着大海。
这海底有什么东西。
他的修仙者直觉这样告诉他。
“你们有听过一本书叫做《道己十二章经》吗?”
不远处,一个明显是修仙者的人在和身边的人聊起一本书,这也是流飞光还没活下去的理由。
“据说里面记载了各种神祇的召唤方式,一旦你把神召唤出来,他们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啊?你问能实现什么愿望,当然什么都可以,金钱、权力、死者复生、时间回溯。”
“如果你们感兴趣,我真的听说过这本书出现在哪里。”
流飞光只是疯了,不是傻了。
那个人的这一番话,完全就是故意告诉他的。
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讯息?
流飞光心中有疑惑,但是他没有办法,那个人口中的妄人之语,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希望了。
他搜集着关于《道己十二章经》的知识,明白一件事情,就算他拿到了那本书,也无法阅读。依照他的修为和心性,很容易被那本书吞噬。
有没有人……这是世界有没有可以抵御那本书侵蚀的人?
流飞光这样想着,然后在某一天,他看见了被修仙者围攻,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用周身魔气,进行反击的一个流浪小孩。
天生魔婴,不受五行、天地气息影响,这样的存在,应该可以抵御《道己十二章经》带来的影响。
流飞光这样想着,主动救走了那个穿着女装,实际上是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他们一开始的相处并不融洽,师白玉就好像一个野人一样,没有经过社会的熏陶,不认识字,开口只会骂人,吃东西不会用筷子,衣服也不会穿。
“到底是谁家才会养出这样的猴子。”流飞光一脸嫌弃。
“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他们的脸了。”师白玉捧着一个馒头,大口嚼着。
“他们?你的家人们吗?”流飞光坐在地板上,一只脚立着,和他聊天。
“爹爹、娘亲、大哥、二姐、三姐、五弟弟。”师白玉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排行第四。
“你和他们走丢了吗?”流飞光随意和他聊天,但是并没有把他送回去的意思。
“发生了奇怪的灾荒,我们一家人一起……走了。”师白玉说,“我晚上听他们说,我太奇怪了,不能带着一起走。然后他们晚上和我玩游戏,在荒地上,很晚了,才让我睡觉。当我醒来,大家都不见了。”
师白玉早就知道他们要丢下自己,一点都不意外,独自一人上路。
他流浪至今,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曾经的家里人。
流飞光看着他。
师白玉说起这件事情,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早就不在乎了,他大口咬着馒头,很久没有饱餐一顿了。
“我有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要不要暂时和我走一段路?”流飞光建议道。
“如果你可以每天分点吃的给我,就可以。”师白玉看尽世态炎凉。
“好。”流飞光答应他。
“嗯。”师白玉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因为妖魔会一直保护他。
“我帮你取个名字吧,喂来喂去地叫你也不方便。”流飞光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小孩看了过去。
“就叫师白玉吧,我觉得是个好名字。”流飞光面无表情,心里面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说出这句话。
“随便。”
师白玉就这样得到了人生中第二个名字。
他实在不是一个优秀的大人,带着师白玉一起,做尽了坏事。
然后,流飞光终于醒悟了,他会走上这一条路,背后都有一个人在推波助澜。
孔琼玉。
他去见了孔琼玉,孔琼玉得知他到来的目的,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沉醉于自己多年前做的设计,然后得意地告诉他:“好吧,我就告诉你,你需要召唤的神在哪一页吧,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按照你的能力,就算回到过去,也无法阻止你的师父成仙。成仙瞬间,影响方圆十里,逃是逃不掉的。但是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因为你说你想救你的妻子,我就好心告诉你吧。”
流飞光的脸上一片死色。
“爱情!这个世界上我最欣赏的感情之一!好啊!你就记住了!”孔琼玉弹了一下手指,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想要对抗神,办法有一些,其中,神天生的对手就是魔。”
听到他的话,流飞光终于明白他的目的了。
“你带着的那个小孩,是天生可以自由控制妖魔的存在。”孔琼玉做了一个抽筋、削骨的动作,“你若将他的魔骨抽出,把他的妖魂去掉,化为己用,你就有一半的机会可以赢一个神仙,否则的话,你只是自讨苦吃。其他人想要做这件事情,是做不到,因为妖魔在保护他。但是你可以,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你毫无戒心了。”
“哈哈哈哈。”流飞光闻言,眼中散发出刺眼的光芒,他指着孔琼玉,哈哈大笑,笑得比他还要大声:“原来你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件事情,才让我得到那本书,所以才让我遇到那个小孩。孔琼玉啊孔琼玉,你看看你,就算你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法力,也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肮脏的思想,你总是想着折磨别人,太恶心了!”
孔琼玉见他大笑,就算骂骂咧咧,也相当好笑,根本不受他的辱骂影响心情。
“你选吧!你选吧!”孔琼玉张开双手,在那棵巨大的树下蹦蹦跳跳,活像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流飞光确实已经选好了。
131 劝尔一杯酒
神兽于缝隙中偷窥着司雨霏, 在被司雨霏发现后,它悄然潜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司雨霏将剑一转, 拿在手中, 随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刚走到他面前的晓沐云被吓了一跳, 他不太确定司雨霏想要做什么, 身体缩了一下。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
晓沐云大着胆子问他:“你要吃早饭吗?”
“吃, 等我回来。”司雨霏说完,将弑神剑收进剑鞘里。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晓沐云看到他的动作,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 想要追上去。
“没有什么事,你和小白待在一起, 我很快就回来。”司雨霏背对着他, 挥了挥手, 离开了。
晓沐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写满了三个大字:有问题。他想要追上去, 然而司雨霏如果想要和人拉开距离, 按照他的速度, 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去。晓沐云看着他的背影出现在转弯处,离他并不远,但是当他跑了过去后, 司雨霏已经完全不见了。
晓沐云皱眉, 随后抬起手,掐指一算。
时间快要到了,他确实要和师白玉待在一起才行。
司雨霏手中握着剑, 接受神兽的指引, 来到了主殿。
这一座建筑物里,本应住着日月观的观主。但是当司雨霏现在站在门口, 能感觉从里面吹出来的风不一样,里面,或者是大厅里,没有人了。
司雨霏没有任何阻碍,推门而进。
一阵穿堂风吹了过来,扬起司雨霏的头发,马尾飞起。
他接受了无言的邀请,走进去,把门关上。
整个大厅乱七八糟的,散落着血迹,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用幻术补上去了。
如果司雨霏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他昨天把观主的半边脸砍伤后,他掉落在大厅,随后痛苦挣扎,把整个大厅的东西都砸了。他不想被弟子发现他的模样,不得不用幻术将整个地方罩了起来。
司雨霏的脑袋左右转着,发现角落里的书架上,书全部砸了下来,柜子移位,露出了暗门的位置。他走过去,伸出手,将整个柜子推开。
里面立刻露出了一条暗道。
司雨霏淡定自若地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条向下的长长楼梯,周围昏暗无光,安静得可怕。有了对比,司雨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呼吸声那么粗重。
他用了一个法术,顿时,左手凝聚着一团火焰。
火焰的光并不足以照亮了整个地方,只能让司雨霏看清楚前面一点的路。
这里的楼梯仿佛深不见底,阶梯的两边都是虚空,一旦不小心走到边缘,就有直接摔下去,摔成肉饼的可能性。
可惜这点小伎俩对于司雨霏来说没有用,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脚步继续缓缓往下。
这个地方大概很久没有来人了,随着他的走动,墙壁居然微妙地震动起来。
他脚步稳当地一步步往下走。
当司雨霏终于将脚步踩到地板上的时候,这里终于因为他的到来发出了明显的响声。墙壁的位置上有什么砸了下去,落到地板上,摔成了好几块。
司雨霏将手中的火焰递过去,终于看清楚了掉下来的东西。
人的手臂,而且已然腐烂,发出了恶臭的味道。
司雨霏心中有个猜想,加大手中的火焰,照亮整个区域。
当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帘,他开始庆幸做了只有自己来这里的决定,否则的话,现在耳朵应该要被吵死了。
这里的墙壁边堆满了人和动物的尸体,有些尸体出现得早一些,有些尸体出现得慢一些,所以腐烂的程度也不一样。他们堆积在一起,互相挤压,腐朽了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所以肉身从各种地方断掉了,手折了一半吊在空中、身体从腰开始消失、腐烂的脸贴在一起。他们的身体互相传染着烂肉的气息,眼珠子齐齐睁开,痛苦地看着司雨霏。
无法言说的痛苦。
司雨霏拿着火球,火焰清楚地往上燃烧着。
突然,火球的背后传来了一阵风,吹向火焰。
“呼。”
唯一的照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