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正面的情绪不高,逼得月恨圆只能从另一个角度让他一步步走上既定的轨道。
晓沐云眼睁睁看着河裕走到了阵法的中心。
他一直是一个运气不错的人。
晓沐云想着,说不定这个阵法会失效,或者河裕还是会被吓得逃走,亦或是非常自然的,那个所谓的神就乖乖退了回去,回到幻境的梦乡,继续沉睡。
虽然这些期望有一点逃避现实的即视感,但是人生就是充满了说不定。
晓沐云这样想着,然后一切奇迹都没有发生。
河裕启动了阵法,藏在山里的神身突破了晓沐云的桎梏,又重新露出轮廓。
晓沐云想要尝试用其他的办法将祂推回去,但是化神符已经到了时限,他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使用化神符,让他的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身体也到达了极限,他不小心脱力,没有站稳,就一下子被狂风吹得往后飞走。
重思行刚好在他后面的位置,伸出手,将他救了下来。
月恨圆找准机会,变成腐肉,脱离如今的战场。
“这下麻烦了。”公孙明日将朝露剑插在地板上,利用剑本身的结界,挡住乱风。
“我……”晓沐云有话要说。
“行了行了,你先把含着的那口血吐出来再说。”公孙明日不想再听他那些送死的建议了。
“不是,我想说,我看情况危急,所以在变回人身之前,把这里的结界打破了一个洞。”他们现在能逃走了。
重思行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晓沐云,他的反应真是够快的。
公孙明日看看重思行,再看看晓沐云,突然有点着急地抓了抓后脑勺。
“那我去带霏霏和那个小孩过来。”公孙明日主动揽活。
他想要出去,但是周围的风沙太大了。如果乖乖呆在原地,他们早就构建好了的结界还能保护他们,但是要走出去,就会一下子被外面的法术乱流吞掉。
神仙最难对付的就是在现身的那一瞬间。
突然出现的非凡间之物,扰乱秩序,打破平衡。
但是等周围的风都平静下来,就是神完全立足于此的时候,那时候如果想跑,又太晚了。
就在公孙明日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时候,风沙的流动速度突然变慢了。
这一突变的现象,让几人脸色大变。
暴风也在变化,整个地方不再无序地刮着风,风开始排列着,统一一个方向,吹拂着,然后平息着之前的□□,变得温柔起来。
这看上去是一种好的趋势,实际上都是假象。当这里要恢复平常的模样,证明环境已经适应神的出现,祂要完全现身了。
几人忍不住看向阵法所在的地方。
群山在往后退,一个庞大无比、使人下意识产生恐惧感的神明现出了半身。
因为祂的存在,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祂只不过是要从门里走出来而已。
月亮被无限拉远,天空变得更加阴暗。
月恨圆想过这位神应该是很巨大的,但是没有想到实际上的祂远超自己的想象。
他因此,兴奋不已。
而河裕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
这非凡的存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静止了。
“呲……”金属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
昏黑的月亮突然升高。
一双脚踩在地板上,来人不急不缓地、麻木地行走在风中。
风吹动黑色的衣袍,不断发出响声,在这个相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无比刺耳。
被困在封印中的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要走出去的动作顿住。
“呲……”
新的法力源出现,并且和那位神以及月恨圆的法力源形成了相互对抗的状态。
乱流的风又一次出现。
“嗡嗡嗡嗡嗡。”因害怕被牵连至死亡的虫子们突然现身,四处乱飞。
“咕咕咕咕咕。”小鸟高叫,象征新生的出现。
“嘎嘎嘎嘎嘎!”最尖锐的动物声响彻云霄,一群乌鸦飞过他们的头顶。
漆黑一片的大群乌鸦,挡住了月亮,它们尖叫着,成群结队飞向天空,黑色的羽毛纷纷掉落。
羽毛带着染污月亮的颜料一同被洗刷掉,在所有的羽毛落到地板上时,乌云被风吹走,露出了光明盛大的明亮玉盘。
暴风浓缩成一团,在短暂的压抑后,疯狂地四处攻击。
“这是?”
“天地共鸣吗?”
“是什么新的东西要出现了?”
重思行和公孙明日交流意见。
月亮的光环往外延伸,
一个人终于走到光下,现身在所有人的面前。
“霏霏……”最先发现司雨霏的是晓沐云,他看到司雨霏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
然而,司雨霏下一瞬间的动作,却让他刚呼出去的那口气,变得阴冷无比,将自己的身体都冻得颤抖了一下。
司雨霏没有看这边一眼,他继续迈开脚步,想要往神身的方向走去。
月恨圆是第二个发现周围的领域被其他人覆盖住了的人,他抬头望,发现司雨霏居然还能醒过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对,按照万神道院撰写的书籍里面的内容,不可能有人在没有经过审判,就离开人神的领域的。
天地之间既无人神,又何来审判。
司雨霏握着弑神剑,双手垂下,剑的末端落在地板上,随着他的走动,利剑和沙子与石头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因为他的出现,现场本来要停息的法力乱流,突然变得更加严重了。风往司雨霏的方向刮去,他本就散下来的头发往后吹。他的头发乍看上去还是黑白参半的,但是随着月光的倾斜,他的头发便一点一点变回了黑发。
月恨圆莫名产生一种奇怪的恐惧感,他对着司雨霏,将身体的部分甩出,化为无数小刀,劈向司雨霏。
司雨霏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他抬起弑神剑,挥出一剑。
剑气形成月牙的形状,将所有的攻击打中,使其落在地板上,石化后变成沙砾。
至此,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司雨霏的前进的步伐。
当他在神身停下脚步时,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双瞳出现在眼眶里,但是里面没有一丝神采。但这并不代表那是一双死寂的眼睛,他冷冷地看着将要现身的半边神的躯体,甚至不屑动用弑神剑,只是动作从容地伸出食指,指着群山。
群山的里面,祂因为看到了司雨霏的到来而颤抖不停。
于是整个山岳都在震动。
月亮都仿佛要在天空挂不住了。
司雨霏定定地看着群山,伸出去的手指岿然不动。
他的身躯如此渺小,群山在他的面前,应当无视他的存在,就像是蚂蚁对于人类而言是不重要。但是现在是司雨霏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祂,仿佛他们之间,他才是强势的一个。
群山也确实因为他的动作不敢再前进了。
“背弃诺言,忘义之神,斩杀人间,神魂俱灭。”司雨霏对着祂,仿佛是大公无私的判官,冷酷无情地宣判其命运。
群山开裂,那位神仿佛为了求饶一样,迅速退回自己的世界。
没有狡辩、没有对抗的欲望、甚至是没有犹豫,他想尽办法离开,脱离这片被月光照耀的、变成了纯白的领域。
“不对!”月恨圆想不通他按照书上所说的,呼唤出来的神明,在没有实现他的愿望之前,为什么要这样急忙地逃开。
那一位神明对月恨圆的怨怼置若罔闻,身躯已经缩回群山,只剩下手掌还在外面。
河裕这一下也着急了,他调试着身下的阵法,想要强制将那一位神明再喊出来。
不过他不需要再费尽心思了,因为司雨霏的身影就像是鬼魅一样,闪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黑发垂落,挡住了两侧的脸,只露出了冰冷的眼神。
他用弑神剑,砍向他的身体。
弑神剑,不会伤害人。
而神出现在这个人世间,就是违背诺言,可以被他随意屠杀的存在。
千万年前的诺言,到现在仍旧生效。
被弑神剑从头到脚贯穿后,河裕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随后倒在地板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色的蠕虫。
司雨霏转动着弑神剑,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和月恨圆对上眼睛。
月恨圆被他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是赤/裸的,思想无法隐藏,所有的人生和想法,都在他的眼前铺开,就像是市集里,店家把货物尽数平铺在柔软的垫子上的行为。
他因此无法动弹。
司雨霏用审判的眼神看着他,随后食指又一次伸出,指着他。
月恨圆的身体颤抖,牙齿打颤,他的脑海在叫自己快逃,但是他的脚却无法挪动。
“无需我动手,你要死了,就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司雨霏将手指放下,“你也无需审判,你只不过是……”
当司雨霏将手放下,他构建出来的领域也随之瓦解,月恨圆没有再听他的话,转过身,狼狈不堪地逃跑。
神明退回星辰深渊之上、意图夺神者已死、作恶的人虽然逃走了,但是无法躲过死亡的命运。
司雨霏的双瞳看着明亮的月亮,随后闭上眼睛,身体直直往后摔。
今夜,充满了新的希望。
月恨圆咬牙切齿,用剩余的灵力,如疾风一般飞向无上法门。
太倒霉了,他本来以为可以利用河裕,和他一起杀死孔琼玉,但是现在希望都破灭了。
“无需我动手,你就要死了。”司雨霏的声音回响在月恨圆的脑海。
他的身体在不停发抖,脸色惨白,毫无人色。
司雨霏说的对,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坏掉了,就算再填充灵气也于事无补了。
时间不多,他必须要回到孔琼玉的身边。
因为灵气不足以支撑月恨圆保持身体的情况,他在快要飞到无上法门的时候,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去。他的身体已经腐朽,摔下去的时候,身体直接凹陷下去一大片。
夜晚快要过去了,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月恨圆用衣服掩盖自己残缺不全的身体,随后抬头望。
数不尽望不见的,仿佛可以攀登到天际的台阶。
他气喘吁吁,挪着脚步,一步一步,就算辛苦,也要向上爬。
当月恨圆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终于走完阶梯,来到无上法门的门前时,昏昏欲睡的守门弟子在黑夜里错失了判断,他惊恐地迎了上去,问他:“门主,你什么时候出去了?怎么好像受伤了,没事吧。”
月恨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孔琼玉是一模一样的,弟子信任这股感觉,加上黑夜模糊他的身形,所以他没有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孔琼玉。
“我……没事。”月恨圆尽量控制住气息,随后快步走进门口,“我要回去休息了,不用管我。”
弟子听到他这样说,不敢忤逆他,所以重新守在门口,不敢再上前。
这里太大了,而孔琼玉又住在最高最偏远的地方。
月恨圆仰头望,看着天际快要出现亮光,他的脚发抖着,脖子上的肉已经腐烂。他忍住身体的不适,坚定不移地前进。
终于,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神树比他离开的时候更高大了,挂在上面的一把剑依旧保持着一样的姿态。
月恨圆看了那把剑一眼,身体不抖了,他努力站直,随后走过那棵树,脚步朝向建筑物。
他先是变成一块小小的肉,从门缝下面钻了进去。
屋子里面还是黑暗的。
月恨圆用自己还完整的右手,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床边。
床上盖着一张被子,高高隆起,好像是人睡在里面,用被子从头到脚都盖住了。
月恨圆露出了愤恨的表情,用力将剑砍向睡在床上的人。
剑下去,只见被子开裂,棉花飞扬。
月恨圆睁大眼睛。
光线照进这一间屋子,如同墙壁的肉块出现在月恨圆的身后,它伸出肉触手,默默搭在月恨圆的肩膀上,随后触摸他的脖子。
“真是有意思啊。”孔琼玉阴冷的声音响起。
月亮彻底消失在天际。
孔琼玉的屋子里,传来了各种噪音,甚至还有他惨叫的声音,尽管这个声音比起孔琼玉平常说话的声音要显得年轻一些。
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人敢靠近他的屋子。
不一会儿,他房间的门被砸开,月恨圆和房门一起飞了出去,摔在地板上。
“啊……”月恨圆在地板上痛苦地爬动着,双脚在鞋子里软化成一块肉,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一把拥有明暗两色的长剑从门内伸出,随后孔琼玉的身形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恶鬼一样,现身于天空之下。
月恨圆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他翻过身体,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孔琼玉,指着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癫狂地笑着,不知道是笑对方,还是笑自己。
“你笑什么?”孔琼玉冷冷地问他。
“我笑……”月恨圆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存在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既然我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好可笑的人,好可笑的人生。”
“你的笑话并不能使我发笑。”孔琼玉朝他走去,“不过我真是惊奇,我不要的□□中的一部分,居然可以活下来。你放心吧,游戏到此为此,我讨厌装成我模样的东西,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杀吧。”月恨圆明白自己无力回天了,“我只恨自己没有办法把你一起带走,我的报仇计划失败了。”
“报仇?哈。”孔琼玉这下是真的被他逗笑了,“你对我有什么仇恨,说来听听吧。”
月恨圆挣扎着坐起来,他看着自己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想到他做的事情,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他说:“你杀了邬清影,你杀了我的一生挚爱。”
孔琼玉拿剑的手顿住。
“你怎么可以杀了她,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我要你死,无论如何,我要你死,你该死。”月恨圆用手撑在地板上,悲伤得无法言喻,他低下头,眼泪不停落下。
他被孔琼玉排出体内,随机拥有他的部分记忆,他记得的事情,就是他和邬清影之间的所有过往,还有邬清影被他杀死时的最后的景象。
“你不必装成这样深情的模样,你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孔琼玉冷漠地提醒他。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小人,我是……罪该万死的恶人,我是……生活在阴沟里,一辈子都爬不出去的老鼠。”月恨圆用力闭上眼睛,他承认自己卑劣而又恶心,“我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但是……除了邬清影。除了……邬清影。”
他无望的人生中,唯一曾经握在手心过的最明媚的阳光。
“唉,真是麻烦,你到底只记得什么?也许你忘记了,她是怎么抛弃我们的。”孔琼玉无所谓地摊手,“现在也是如此,就在你的身后,神树上的那把剑,如果她真的在乎你,她可以离开那里下来救你,她会那么做吗?”
“哈。”月恨圆的头发散落,往下垂,脸上的肉也跟着开始往下掉,“你不用这样为难她,反正我……只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有生过,无所谓死。”
孔琼玉排除在身外的无数肉块,离开他的身体后,迅速死亡,只有他活了下来。
为什么呢?
月恨圆重新抬起头,发现孔琼玉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无所谓。”他闭上眼睛,坦然接受死亡,“我要带着和她所有的记忆,一起离开这里了。”
孔琼玉感到厌烦,他果断地落下剑。
剑光一闪,同时,温暖的太阳出现在天际。
月恨圆身上的衣服迅速瘪了下去,一块肉从里面滑了出来,它小小的触手动了一下,随后,石化。
孔琼玉的脚踩在石头上,石头迅速变成了细沙,消失在地面上。
119 相公,文采过人
夏风摇动绿叶, 舒适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
司雨霏翻了一个身,就被坚硬的金属敲到了脑袋。
“嘶。”司雨霏抽了一口气,然后悄悄睁开一只眼睛。
他躺在宽敞的床上睡觉, 弑神剑放在他的身体旁边。做了这个行为的人, 可能依旧惶恐不安, 所以用绳子将他的手腕和弑神剑绑在一起了。
司雨霏觉得这种小题大做、解决办法有点奇怪的方式, 有点让他觉得熟悉。
他的脑海里一边冒出某个名字, 一边将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解开。他的手拿起弑神剑,转了一圈,检查完毕后, 随手扔进乾坤袋里。
司雨霏接下来盘腿坐在床上,凝神聚气。
随着他的清醒, 晕倒之前的所有回忆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能平安无事地躺在这里, 甚至还有人那么好心情将他的手和弑神剑绑在一起, 证明事情都解决了。
现在轮到关心自己了。
虽然那时候的时间很短, 但是他确实看到月恨圆将一根玉打进了自己的脑袋, 仔细回想, 他之前似乎就反复想要拿那东西攻击自己。
那是什么?
会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损害吗?
司雨霏用真气运行周天,不敢疏忽大意。
检查了一遍后,他疑惑不解地睁开眼睛。
他好像, 没有什么事?而且身体上的伤都在昏迷的时候被治愈了。
“但是, 那么大一根东西在我的脑袋里面,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司雨霏多疑,随后歪了歪脑袋, 往下摇了摇, 试图把脑子里面多余的东西甩出来。
他的行为除了把自己的头发弄乱外,什么都没有做成。
司雨霏眯起眼睛, 最后放弃了折腾自己。他起身,发现身上染血的衣服虽然被换下了,但是身上的血腥味仍旧停留在身上。他撩起袖子,有点嫌弃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略微厌恶地皱眉头。
他在屋子里活动身体,等了一下,依旧没有人来房间里找他。
司雨霏无聊地用手托着下巴,最后选择了先换上衣服。他坐到桌子前,用梳子努力整理头发。
在他晕倒的时候,帮他换衣服的人,明显也帮他洗了头发,但是总归还是没有自己梳理得好。他尽力把头发梳顺,接着从放在桌面上的乾坤袋里翻找出一根黄色的发带,将头发紧紧束好。
司雨霏装扮完毕,又耐心等了一会。
好像,还是没有来找他。
他莫名有点落寞,随后戴上面具,打算主动出门找人。
司雨霏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瞬间,热闹无比的人群喧闹声汹涌而来。
司雨霏微微睁大眼睛,明眸因映着璀璨夺目的阳光,而闪闪发亮。
这是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楼下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客人们齐聚一堂,他们在谈天说地,笑声、说话声或者是动用碗筷时的响声,形成众生画卷中的一角。
司雨霏虽然喜欢独自一人,但是他总能因为身处人群中,得到一丝安心感。
“客人。”在走廊快速行走中的小二看到了司雨霏,连忙迎了过去。
司雨霏带着木头雕成的,模拟人的五官,但是总会显得可怕的面具脸,转过头。
店小二早就收到了一些消息,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笑着迎了过去,告诉他:“和你一起来的客人们叫我如果看你醒了,就转告一声,他们有事暂时离开,很快就回来。并且吩咐了厨房准备饭菜,等你醒了,就可以上桌了。请问你是要在房间用餐呢,还是在大厅吃饭?”
司雨霏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脸,所以平常更乐意在房间独自吃饭。
只是……
他的视线投落到一楼,那里人声鼎沸,对于刚从无人之境回来的司雨霏而言,人间让人怀念,甚至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我在一楼吃吧。”司雨霏思考过后,回复店小二的问题。
“好嘞,客官,请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位置。”店小二精神奕奕地给他带路。
司雨霏跟在他的后面,走过独立的楼梯,下到甚至可以说是拥挤的走道,融于人群之中。
晓沐云他们之所以会离开客栈,是因为晓沐云要带他们三个人去看医修,检查身体。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停留在客栈三天了,守着着司雨霏什么都没有做。医修在第一天也来看司雨霏了,说他身体和灵气都没有事,但是神识受到了损害。他会睡几天,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医治了司雨霏,就轮到重思行和妃泣朝了,公孙明日的灵气虽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之前在被月恨圆伤到了身体,所以被重思行强行压着一起去治疗。
他们不得不把司雨霏留下,不过并不需要担心,这一家客栈是麒麟山的产业,多的是人保护司雨霏。
公孙明日仍旧婆婆妈妈,他不仅担心司雨霏醒来见不到人担惊受怕,还担心他那把坑人的剑和司雨霏分开太远,会发生和之前一样的惨事。所以在离开之前,用柔软的丝绸布把司雨霏和弑神剑绑起来了。
他们在经过医治后,启程赶回客栈。
晓沐云在前面带路,他之所以站得远了一点,是发现他们三个师兄弟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并且不太想让他知道。
他是个识趣的人。
重思行七窍玲珑心,自然发现了他的体贴,所以又再一次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了晓沐云一眼。
公孙明日自然注意到重思行的眼神怪怪的,他故意凑到重思行的旁边,问了一个他一直在意的问题:“那个人到底是谁?麒麟山的人?”
听到他的疑问,重思行和妃泣朝一同沉默。
他们一直阻止晓沐云自报家门,就是因为怕公孙明日知道晓沐云是谁后,二话不说就拔剑。
“而且总觉得他为我们做的事情很多,之后难以清算。”公孙明日摸着下巴,深以为然,“很麻烦啊。”
妃泣朝看着蠢大师兄,肚子里面憋了一句话。
晓沐云不需要大师兄做什么,只要把霏霏送出去就可以了。
但是他的顾虑和重思行一样,所以一声不吭,不敢说话。
“你们……为什么都不理我?”公孙明日发现自己絮絮叨叨后,声音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大受打击,手抖了一下,泫然欲泣,“我们那么久没有见面了,难道你们不想我的吗?我每天都很想你们,吃饭都不香,有时候晚上都抱着被子哭。结果你们就这样对我,我太伤心了,薄情人!”
妃泣朝提前捂住耳朵。
“想的,想的。”重思行敷衍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说话?”公孙明日计较上了。
重思行和妃泣朝同时想:还不是你问的问题都太犀利了。
公孙明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严肃而又庄重地说道:“我不允许。”
听到这句话,重思行和妃泣朝的身体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思行,你离开院里没有多长时间,认识麒麟山的人的时间应该更短了,我不同意你们那么随便在一起。”公孙明日终于把自己的误会全盘托出,“虽然这个小子乍看上去不错,但是我对麒麟山有偏见。”
重思行眯起眼睛看他,微微一笑。
敢情你这几天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在想这事。
“大师兄你要被打了,还是住口吧。”按照他的心意,妃泣朝终于开口和他说话了,只是说的话很残忍。
“你们……”要不是街上太多人,公孙明日就要大喊大叫了,“我要回去找霏霏了!”
他真是白养这群人那么久了,除了司雨霏,就没有一个人叫他舒心的。
“霏霏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妃泣朝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晓沐云走在前头,刚好看见一家小摊在卖他没有看过的糕点。他停了下来,笑着给店家递钱。
“你居然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公孙明日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赶了上来,有点稀奇地看着晓沐云。
“我还好。”晓沐云没有特别旺盛的口腹之欲,“但是霏霏要是醒来了,看到了糕点,会开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扬,一向显得薄情的眼睛带了一些温柔缱绻。
公孙明日的脑袋往左歪了歪,又往右歪了歪,不太敢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他什么时候醒来呢?”晓沐云有点寂寞了,好几天没有和司雨霏说话了,不能逗小猫,他感觉人生了无兴趣。
“你……”公孙明日感觉自己最近问题很多,但是他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很难不多问题,“为什么要喊我师弟霏霏啊?”
公孙明日认为这有点暧昧。
晓沐云笑着。
重思行和妃泣朝在他们的后面,面对面看着晓沐云,然后一同慌张地摇头。
“霏霏说的,大家都喊他霏霏,所以我也这样叫他。”晓沐云收起笑容,无辜说道。
重思行和妃泣朝立刻松了一口气。
“你和霏霏认识多久了?”公孙明日渐渐发现了问题。
“嗯?春天的时候就遇到了,他说不认识路,所以我就给他带路。”晓沐云随意说着,然后转头看着店家,问他,“打包好了吗?”
他用和第三人说话的方式,打断公孙明日的追问气势。
“好了,谢谢公子照顾生意!”店家把绑好的糕点递给他。
晓沐云故意撇过脸,避开公孙明日的视线,抬手去接东西。
公孙明日开始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紧紧盯着晓沐云。
他的眼神过于赤/裸裸,重思行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公孙明日收敛一点。
他们三个人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走回了客栈。
这一家客栈是麒麟山旗下的产业,算得上是这个城镇数一数二的客栈,不管是里面,还是门口,川流不息,人们经过这里,是每天最普通不过的事情,也因此,总是热闹非凡。他们停留的这三天里,每天一打开门,都能听到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