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两‘人’并不受阻碍地继续朝着他伸出手,溢着死气的瞳眸呆滞地完成着他们抓捕的任务。
暴露了。
一击没有将他们处理掉,秦以霭果断地朝着他们的丹田内插进了一剑。
这样的行尸走肉体内必然有能控制他们的符咒。
虽然他现在没有修为,但他的剑上覆有他残留的魔气,将符咒毁去并不是难事。
“啊啊啊——”
其中一人迫于剑插在他的丹田不能上前,但另外一人则是趁机地扑向秦以霭,但很快他的丹田也被补上了一剑。
只是……
两人并未如同秦以霭所想的那般停下攻击,反而在抽搐了两下身体后,匍匐在地上,浑身沾满血地想要抓住他的脚踝。
这样的异常让秦以霭后退了两步。
两人就这样蠕动地朝着他继续前行。
不欲再与这两个‘怪物’纠缠的秦以霭转身朝着反方向的跑。
两‘人’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痕,即使看不见秦以霭的身影也在逐步地继续找……
这里不对劲!
在接连遇到四五次那些行尸走肉后,秦以霭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黑水了。
无论是这些尸体的异样,亦或是他从进入到这里就安静下来的老鬼,都让秦以霭警惕,只是比起这些,他更忧心的是阿离。
那些尸体们在找人。
不是他。
那就是先他一步进入这里的人。
他必须得快些找到阿离。
听完秦意离话的秦珂整个人灰败沮丧地趴在了桌子上面。
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得打败琦哥。
而打败琦哥就得先找到徒弟的徒弟。
但他们现在被拘禁在宅院里,这根本就是死循环啊!
身如青松的秦意离站在破败的院落里,飘落的红枫叶都避开了他,散在了他的周围,像是不愿尘埃玷污了他的脚尖。
他微微地抬起下颌,白净清俊的面容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就如他本人那般,给人白而无瑕的感觉,如同雪山上的冰霜花,任你再多的温情都触碰不到他。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的秦意离,突然道:“你和你徒弟是怎么回事?”
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秦意离在怔愣了片刻后,半垂着眼眸,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他很好。”
秦珂:“?”
既然很好,为什么你会把人挖灵骨,废修为,再打落封魔涯啊?
毕竟和林子琦做出这种事来的秦珂本就不再是那么光风霁月的正道,此刻的她自是也不明白身处正道魁首的秦意离为何会这么做。
或是想到什么画面,冷峭的眉眼被情感冲刷的温情了,那双无波澜的瞳眸里也被注入了一丝的光亮:“即使根基不如他人,但他凭着刻骨成了让所有人都惊叹的人。”
听着是很努力的人啊!
“只是他不该将过多的情绪都沉淀在我的身上,这会阻他修行。”
这感觉也没问题啊?
“然后呢?你还没说他做了什么坏事?”秦珂好奇地看着秦意离,她这未来徒弟看着也不像是嫉魔如仇的人啊。
“……”
被看的莫名的秦珂不解地问:“怎么了?”
秦意离抿了抿唇道:“没有。”
语气稍稍地加重了些许:“他从未违背过当初拜师时的誓言,从未!”
“那你……”
“是我的错。”
富有光泽的白发从他的肩头滑落至身前,也让他三千白发里的那一抹黑发格外的醒目。
秦珂体贴地没再问下去。
徒弟和徒弟的徒弟,这两个选项摆在她面前,那肯定没有犹豫,毕竟另外一个她都没见过。
“师尊曾给我卜过一卦。”
“嗯?”
在秦珂澄澈的视线中,秦意离一字一句地道:“顺风顺水,一生无虞,然收此徒,行销俱灭。”
他的声音很轻。
但里面的内容却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
秦珂猛地从凳子上坐起来,俏脸都凝着慌乱:“那你为什么要收?”
明明只要不收徒就能避免的。
那个因为时间沉淀而变得沉稳的少女逐渐地和眼前人重叠。
秦意离此刻明白了为何在给他卜完卦后没有问他会怎么选择的师尊。
原来如此。
一切都是定局。
是早就注定的事。
在望见那清凌凌却隐隐地含着笑意的瞳眸时,秦珂也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如果他不曾选择收徒,就不会有现在。
未来成就的过去。
而过去缔造了未来。
这本就是无可更改的结局。
见她想明白了,秦意离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住了飘在他面前的红枫,向来情绪淡漠的脸上露出了浅笑:“我不后悔。”
所以,大可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听出他潜台词的秦珂强忍着泪意,故作出嫌弃的模样道:“枉我秦珂最是狡猾善变,没想到收的徒弟竟然这么死心眼,真是没继承到一点我的本事。”
捏着红枫的秦意离微微地歪歪头,想着青出于蓝的宋玥澄微微地轻笑出了声。
弥漫在两人间的疏离和伤感也随之散去。
“嘭——”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的巨响。
秦珂神情顿时变得紧张地看向门外,秦意离也默默地将他的剑具现,两人都看向门口的方向戒备起来。
直到在几声闷哼过后,外面的声响也变得寂静。
秦珂拦住了要前往门口的秦意离:“你先待在这里,这里的下人都对我的声音有反应。”
虽然有可能因为琦哥的命令,他们会来攻击她,但好歹在这里她还能动用灵力,怎么说也是她未来的徒弟,她当师父的不能一点都不为他做点事吧?
她用红鞭缠绕住门栓从里面拽开。
门外三三两两的到底了几具爬行的人,而立在这群人中间的则一身的红衣,分不清是身上沾了血,还是他如同浓稠血液混合而成的绯眸,让人不由得联想起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令人不寒而栗。
“他在哪?”
阴沉诡谲的语调听着让人心底发怵。
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的秦珂反应都慢半拍。
而这在杀了无数‘人’的秦以霭看来则是,她也是这群‘人’里面的一员,他扬起剑朝着他的丹田处刺去……
“锵——”
兵器交锋的声音和骤然的眩晕,待秦珂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已经被拉到了身后,挡在她面前的清瘦身形如高山般将她护的完全。
“阿离……”
“我找了你好久。”
如泣般的声音完全让人想不到会时刚才杀神般的人。
“……”
秦意离垂眸望向地上还在向他爬行的‘人’,秦以霭连看都不看一眼,剑尖将他定在了原地。
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生气,只是满是情深的眸子在触及到让他觉着刺眼的一幕时而变得阴郁诡谲。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语气软绵地好似情人间的呢喃:“她是谁?”
这里面潜藏的威胁,任谁都听得出来。
秦珂也只是被秦以霭轻易将府邸内的人制服而感到惊诧,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两人的关系。
虽然对未来徒弟会被男人爱慕上感到惊讶,但她可是体贴的好师父,不会在这时候给徒弟制造误会的。
刚想要解释她是谁时,就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明明我都将身边对你有不轨之心的男男男女女都处理掉了,为什么?我们不过只分开了半天,你又能沾花惹草呢?”秦以霭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无奈和挫败。
但很快他就重整旗鼓,偏执攀爬至了他的眉峰,也让魔纹扩散了半张脸,让本就妖异的脸愈发地惑人:“只要处理掉她,你就会只看得到我了吧?”
不会要杀了她吧?
“师尊。”
“……”
脑中想着乱七八糟事的秦珂被这一声称呼给炸的思绪都开了花。
她刚听到了什么?
幻听了?
在秦珂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时,就看到刚才凶神恶煞想要处理掉她的红衣男子,直接揽住了她未来徒弟的腰,强势地将他攥着她胳膊的手分开,再将唇齿印了上去。
枫叶从他们身上飘落。
红衣白色,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
容貌惊为天人的两人,违背伦理纲常地亲吻着,水声也清晰地钻进了耳朵里面。
秦珂从开始的目瞪口呆,到赏心悦目,也不过是看到她的未来徒弟虽然在抗拒,但也没用全身心抗拒而已。
只是先前想的全错了。
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正魔两道不兼容,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师尊图谋不轨,恐怕就是因为被未来徒弟发现他才会下此狠手,说都是自己过错的这种话吧。
秦以霭恋恋不舍地轻啄了两下气息不稳的秦意离才离开。
只是他的手仍霸道地禁锢着他的腰身。
从离开魔宫,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亲近过阿离了。
骤然失去联络,让已经执念成魔的秦以霭濒临在疯狂的边缘,更何况还让他亲眼目睹了阿离同陌生人亲近。
妒忌让他不受控地想要宣誓主权。
有老鬼在旁蛊惑和煽动,理智回笼的秦以霭这才惊觉自己又强迫了阿离,眸里有几分的慌乱,却无悔意。
“那个……你们要是方便的话,要不咱们先进来?”秦珂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现在门口爬满了半截身体的‘人’。
“放开。”即使被人围观了师徒不伦的秦意离神情间也没多大的变动,但……
那被亲的透着糜透的唇将他从神坛上拖拽了下来。
秦以霭揽着他腰的手骤然地发紧,可看着那双倒映着他却没情愫的眼眸时,他只能垂着头地放开他。
得到自由的秦意离配合着秦珂将那些‘人’都送了出去,随后再将门从里面关上。
因为秦以霭的残暴,那些七零八落的人现在只能用手敲着门,除了有些吵,倒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进得来。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换个地方。”秦珂的语气有些沉重。
整座宅邸都在琦哥的掌控中,他们纵然能躲得过一时,也不可能一直都躲着。
“不用。”秦意离淡淡地道。
秦珂像是意识到什么,视线落在了秦以霭的身上。
她被刚才惊世骇俗的画面给震撼到了,这才想起之前他们讨论的对策,眼神登时地发亮,望着秦以霭的眸光灼热的让他厌烦。
“再看就剜去你的眼睛!”
秦珂:“……”
她转转头看向秦意离,圆润的瞳眸里明晃晃地问着一个问题:这就是你说的很好,没做过错事的徒弟?
她怎么看着这人就算不入魔都没救了啊?
被秦珂幽怨目光看着的秦意离面不改色地道:“他是秦以霭。”
犹豫了下,他又加了句:“我的徒弟。”
秦以霭痴痴地笑了两声,绯色的瞳眸里是明显的嘲弄:“在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后,你还把我当做徒弟?”
这里面的怨怼让秦珂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目光在秦意离和秦以霭之间来回地转悠着。
而秦意离只是目光清明地看向他:“只要你未曾违背当初的誓言,便还是我的徒弟。”
“即使我亵渎了你,还想要迎娶你为魔后?”
“……”
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秦意离只是微微地叹息:“这只是你的执念,你将对我的孺慕错认了。”
即使被万人唾弃,坠落无间地狱,遭受无尽的痛苦和灵魂的撕裂,秦以霭也没能抵得过秦意离轻声细语的一句话。
情绪的溃散让他的眼尾处迅速地泛红,他的嗓音都变得干涩艰难:“别、别这么对我……”
哪怕是恨他,也不要否定他。
他的声音很轻。
但里面蕴藏的卑微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
被他牵着衣角的秦意离没有心软,他往秦珂的方向走,背对着的身影满是疏离和拒绝。
“……”
停在半空中的手就这样僵住。
鲜艳如泣血的红衣此刻透着诡异的暗色,那紧抿着的唇都被咬的发白,垂落的黑发遮住了他半张脸,飘落的红枫叶让本就晦暗的人多了几分的寂寥。
望见走到她面前的秦意离,秦珂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后面情绪明显不对头的人。
但秦意离却视若无睹,刚才炙热的亲吻也没能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情绪,哪怕此刻的他唇仍透着惹人注目的绯色。
“阵设在何处?”
挤眉弄眼的秦珂在听到正事时立马变得正经:“春峯阵本身也需要建立在五行之上,东方为木,南方为火,西方为金,北方为水,中央为土,能满足这些要素的只有府邸的荷花池,但那里是琦哥的居住地,除了他没人能进的去。”
即使听到这噩耗般的话,秦意离的神情也没太多的变化,他只是垂眸望着自己的剑,眼底沉淀着他人看不懂的情绪。
而秦以霭则是将所有的苦闷都藏于了心中。
在他强迫师尊做他不愿的事时,他就已经做好两人再不复从前的准备,现在只不过是……
显现罢了。
刻意让自己忽视心脏的绞痛,秦以霭三两步地挤在了两人的中间,将自己的半边身体往秦意离所在的方向偏移了些,眼眸好似不经意地落在秦珂的身上:“我能做什么?”
他没忽视在阿离介绍了他的身份后,这个女人望着他那‘得救了’的眼神。
秦珂:“……”
就算语气装的再温和,也不能掩盖他眼神里的凶光啊!
秦意离难得有些情绪外露地看向他,那双淡漠的眉眼里有着欲言又止。
秦以霭的心顿时就软了。
明知道他踏入的会是无间地狱,却还甘之若饴。
他还真是无可救药。
只是……
从他有记忆以来便流落街头,过着任人欺凌践踏的日子,整日担忧的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即使艳羡那些和他年龄相差无几却有人护着疼着的日子,他也清楚自己是绝无可能会过上那种日子的。
直到那场铺天盖地,将破庙压塌的大雪。
已经饿了三天,连一根手指都没力气动的他躺在冰冷的雪里,他就这样静静地仰头望着飘落下来的洁白雪花。
六岁时的他已经明白了世态炎凉。
没有人会救一个小乞儿的。
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比这天寒地冻的天还要冷的声音:“你想活么?”
好冷啊。
别的人在和他说话时总是趾高气昂的,或者是鄙视唾弃他的,可是这道声音很平静,不像是那些愚弄的口吻。
已经看不清眼前人模样的年幼小乞儿,费劲的睁开眼睛也只看到了一抹比漫天白雪还要好看的白发:“想……想活……”
“嗯,那你就活。”
看不清模样,但声音好听的人就这样道。
小乞儿恍恍惚惚地想着,他已经快要被冻死了,还怎么活?
接着,他便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明明抱着他的人比躺在雪地里还要冰冷,但小乞儿就是觉着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暖到他无意识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随后便有什么东西喂在了他的嘴里面。
暖流从他的肚子里传遍了全身。
在陷入黑暗前,他依稀地听到了那道好听的声音说道:“遇上我,不知是你的幸事还是你的不幸。”
怎么可能会不幸呢?
他攒了这么多年的福气才能遇上的他。
等醒来后,他便看到了背对着他站立的身影。
以前有年老的乞丐跟他说,人只有老了才会是满头华发,可是这个人的白发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的……
很好看!
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个形容词的小乞儿憋红了脸。
负手而立站在窗柩前的人听到动静,缓而慢地转过身。
“……”
一刹那,小乞儿觉着自己恍惚看到了老乞丐说的仙人。
“你可愿拜我为师?”
已经看呆了的小乞儿连思维都停止了转动。
白发的仙人沉静地再问了一遍。
“你可愿拜我为师?”
这次听懂的小乞儿努力地想要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但他看着自己满是脏污的手,再看看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沾上的白发仙人,耷拉着脑袋,满是自卑:“我……我不配……”
虽然不知道仙人为什么会想要收他为徒,但他这样没人要的小乞儿是不该去肖想那些他不该得到的东西的。
听到这话的白发仙人微微地拧眉。
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他的小乞儿顿时就惶恐地攥紧了他破烂的裤子,紧抿着的唇哆嗦不停。
他这么不识好歹,仙人肯定是后悔救他了……
“你有名字么?”
以前捡到他的老乞丐说像他们这样的乞儿是不能有名字的,否则就会被地府里的名册记录上,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唯恐再让白发仙人蹙眉。
“山头霭霭暮云横。”
白发仙人缓缓地走向他,将白皙骨节的手落在他满是垢污的头上,流光般华贵的白发自他的身前滑落在小乞儿的眼前,耳边也响起了他好听的声音:“你就叫秦以霭吧。”
云雾密集。
正如师尊给他起的这名字。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寻得真心对他好的宗门也恬不知耻地想要索取更多。
不知这一息之间他就想了这么多的秦意离垂眸将他来到这里的事都一一地同秦以霭言明了。
已经明白的秦以霭还是想不通,为何他体内的老鬼会在进入这座城镇时安静,不,是他仿佛就从未存在过他体内一般。
秦以霭神情一震,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秦意离。
而秦意离只消一个眼神便明白他在想什么:“这里是一千五百年前。”
即使老鬼修为再高,他也只是魂体,在这座全员都动不得灵力的地方他也只能被迫陷入沉睡。
更何况,这里的他还活着。
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秦珂点点头:“是的,我是千年前的人。”
此刻,秦以霭落在秦珂脸上的视线也微微地发生了改变。
在他被带回明宗时,阿离已经是享誉正魔两道的明霄仙尊百余年了,他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从前的岁月,只是偶尔间会从宋玥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们师父再世时的点滴。
有此宋玥澄还亲自幻化成了创建明宗,也就是他师祖的模样,还说她师尊的样貌并不逊色明霄师兄等等的话……
只是当时的他正沉浸在发现他对阿离的感情并不单单只是师徒情的烦躁时,根本没多看宋玥澄幻化出的模样。
如今这么一看,倒是有几分的熟稔。
还有便是……
他的师尊从不喜他人亲近,哪怕是师兄妹也甚少会有肢体接触,只有被他从小养到大的他能亲密地被他抱在怀里,会用无起调的声音哄着他入睡,也正是他将所有的殊容都给了自己,才会让他泥足深陷……
千年前,阿离不防备,会护着他,这个女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已经猜出自己身份的秦珂,顿时笑的眉眼弯弯,语气也故意地拖长语调:“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秦珂~”
秦以霭:“……”
“我刚才听他……咳咳,我徒儿说了,你是他的徒弟?这么说来,你就是我的徒孙了,来喊一声师祖听听。”样貌只有十五六岁,只到秦以霭胸膛处高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道。
秦以霭:“……”
此刻他冷漠的神情,倒是有几分秦意离的真传。
秦珂还记得刚才秦以霭对她喊打喊杀,还威胁她的眼神,故作愠怒地道:“怎么?因为你叛逃出师门,我就连一句师祖都不配听了?”
此刻的她完全就是狐假虎威,仗着秦意离的势。
“……师祖。”
在沉默片刻后,秦以霭嗫喏地喊出了这个称谓。
“只可惜我现在正被追杀,身上也没有东西能给你的,啊——我想起来了!这个给你吧,就当是迟来的见面礼。”从他不认识自己就猜到自己结局的秦珂毫无阴霾,笑盈盈地道。
青色的瓷瓶里有着一枚褐色的药丸。
无论是明霄仙尊的嫡传弟子,亦或是魔尊,秦以霭都已经见识了太多的好东西,他并没有给予秦珂给他的东西太多的关注,只当这是寻常的疗伤药。
“你可要收好啊!这可是我现阶段唯一能锻的药!”
“嗯。”
本质上还是尊师重道的秦以霭在意识到秦珂的身份后,心中的敌意便消散了,慎之又慎地将玉瓶收在了只有他的神识才能打开的储物戒里。
倒是安静的秦意离意识到什么,眸里有着不赞同。
而秦珂只是无辜地眨眨眼睛。
这可是她的徒孙。
虽然他欺师灭祖的对她徒弟图谋不轨,但怎么说喊了她一声师祖,她也得给些能匹配上师祖身份的东西吧。
“好了!接下来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去荷花池破坏春峯阵吧!”
而彼时。
蜗居在房间里的林子琦通过那些人找到了秦珂的所在地,他并没有立即地起身去想要抓回他们。
阴郁的青年周身环绕着黑色的影子。
那些黑色影子凝聚成人形,在他的身后发出各种地惨叫和呐喊。
他知道秦珂的心软,让她去监管那些女尸已经让她不忍了,若是让她知道他在拿人的魂魄练就魔功,只怕是早就和自己翻脸了。
所以这些年他从不让秦珂踏进他的房间。
只是每七天他会在子时外出,去偏远点的村庄城镇将所有人都杀了,再将他们的魂魄都抽出来,全部炼化。
他行事隐秘,再加上也没有活口留存,他已经提炼了十万人的魂魄。
只消将那些至阴女子的魂魄炼成丹药,服用过后,他的魔骨便会形成,世间再无人能是他的敌手。
他要让那些杀了阿染的人魂魄都抽出,化作他这十万冤魂厉鬼中的一员。
想到那些人惨叫哭喊着的画面,林子琦嘴角都诡异地扬了起来:“快了……再等等,我就能成功了……”
还差一个至阴女子,秦珂肯定会带着闯进府邸的那两个人去破坏春峯阵,但她不知道的是早在七日前他外出时便又寻获得了一个。
望着面前已经被抽取魂魄,神情和外面的人一致呆滞的女子,林子琦将符咒放在了指尖,无火自燃了。
义庄内,所有的棺盖全部都飞了起来。
棺椁内的女尸都受到召唤的从里面跳出,所有女尸都有序地排着队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而今日白天被秦以霭恐吓,又遭另外两人‘诱哄’带着他们来到义庄的两人见到这幕,惨叫一声‘鬼啊’便翻白眼地晕了过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人见到这诡异的状况神情顿时变得肃穆。
这是唤灵术。
两人赫然便是从大牢里出来的余文行和空见。
在秦以霭说完那话后,那两个衙役就恐惧地瘫坐在地上。
空见并没有瞒着他的猜测:“恐怕不仅是我们,就连他也无法动用修为。”
被挑衅的余文行面色很是难看:“难道这不只是针对我们正道的?”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他有预感。
现在外面正发生着一些什么不好的事。
相信他的余文行直接将铁锁掰断,将门从里面打开。
刚缓过神来的衙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当着他们的面越狱了。
想拦,可看着徒手就将铁锁掰断的余文行,刚经历被威慑的两人直接将自己的脸望着牢房里,诠释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的行动。
“……”
等到余文行和空见从大牢里出去,两个衙役才露出绝处逢生的唏嘘表情。
“要不要将犯人跑了的事报告给镇上啊?”
“那是犯人吗?那都是一群活阎王!我们这些小鬼怎么斗得过!”
“那现在怎么办?”
“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要是镇长问我们到时候再说,省的他们知道我们高密再回来把我们灭口。”
很赞同他话的衙役道:“那个和尚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还有那个模样凶狠的男人,他肯定毁了不少姑娘的清白……”
尚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的空间和余文行从大牢里出来已经遍寻不到秦以霭的身影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相互搀扶着的两人颤颤巍巍地道:“下次不能再混饨摊说是非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煞人……竟然拿剑逼着我们告诉他镇长家在哪里……”
“就是啊……不过你说的在义庄看见赵家姑娘是真的吗?我看老赵那口子因为闺女丢了哭的人都快不行了……”
“真是作孽啊!”
“你们说的女子丢了和义庄是怎么回事?”
听到背后的声音,两个才从秦以霭威胁中脱险的路人陷入了绝望中。
怎么又来啊!!
这些女尸受到召唤地集体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空见和余文行将昏倒的两人摆放在路边,随后两人便跟了上去。
借着月光,两人发现这些女尸在一座很大的宅邸前停下,全都静谧地闭着眼睛待在了原地。
空见的面色很不好看:“有四十八具尸体。”
这样的数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该存在的禁忌。
“这里不对劲。”
余文行虽说是专精的铸造,但他偶尔也会关注些阵法,只是并不精通的他只能看出这座宅邸有异样。
空见也明白他的深意。
以他们现在丧失修为的情况,若是突然潜进这里面,有什么事他们也无从反抗。
身为正道,他们对这种事做不到视若无睹。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炼制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