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在林子琦要在修真界称自己为至尊时,突然天道降下九霄云雷,而没渡过劫的魔头被劈的魂消俱灭,而后存活的正魔两道陷入很长时间的沉寂。”
等天道降天雷?
怎么听着就那么不靠谱呢?
“算了,多想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先出了四方镇吧。”
在场的人都没有异议,他们对自己灵力受制的情况也很着急。
而在他们出镇前,远远地就看见汇聚在偌大空地上的四方镇百姓尸体都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好些死不瞑目的村民都瞪着眼睛……
动手的则是刚才跑开的女尸们。
待察觉到他们过来后,她们再次全部四散开来,一些侥幸未死得村民都惊恐地抱着对方,胆子被吓破的动弹不得。
尸横遍地的眼前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空见和余文行当即就想上前,但女尸们跑的快,秦珂也把他们拦了下来:“别追了。”
“为什么要拦着我们?”碍于她的身份,余文行语气并不重。
秦珂怜悯地望了眼存活下来的四方镇百姓抱着亲人尸体痛哭:“那些女尸是由仇恨浇灌而成的,除了施术人,她们会向自己最恨的人报仇。”
余文行:“……”
他看向在痛哭过后就从他人身上翻找金银的村民,眸中有着浅浅的茫然。
“阿弥陀佛。”
人死如灯灭,这些人虽然是恶有恶报,空见还是给他们念起了往生经。
【只有人全部死完,罪恶才能湮灭。】
【嗯?什么意思?】
小巴鼠念念有词地道:【这片土地被四方镇的百姓罪孽滋养,只要是他们诞生的血脉,生来便有罪,深藏在他们体内的罪孽会促使他们犯罪,会这样一直循环,所以杀了他们也算是做好事。】
秦意离像是意识到什么,倏地问:【在千年后四方镇的百姓们都已经死完了么?】
【应该都死完了吧?这些女尸们会追寻着四方镇的血脉将他们全都杀了才会罢休的。】
秦意离没再说什么,而小巴鼠也陷入了沉默。
等空见的往生经念完,他们便出了四方镇,而外界果如他们所猜测的那般,但凡是林子琦所经过之地必是腥风血雨。
不过半日,正道就已经死伤无数,而藏匿着身形的魔道也在蠢蠢欲动。
秦以霭醒来时,入目的便是红木房梁,以及不远处站在窗柩旁的白色身影,他轻眨着眼睛,缓慢的思绪让他以为现在是什么都还没发生前,下意识地露出乖巧的笑容,想要起身,但——
撕裂的疼让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起身时也趔趄地往前倒。
沁入鼻息的是宛若雪峰上的劲松,凉凉的、让人清醒的想要沉沦。
“师尊?”
“嗯。”
“……阿离。”
“嗯?”
“……”
见他不再吭声,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些许的担忧:“是伤口还在疼么?”
秦以霭的绯眸微微地睁大,他以为……他以为是梦境,只有梦里的阿离才会声声地回应他……
意识到这是现实,他便把脸更加的埋在秦意离的怀里了,声音闷闷的:“嗯。”
寒冰的灵力即使经过收敛也会在进入体内时让人想要抗拒,但秦以霭已经习惯了秦意离的灵力,不仅没有推攘,反而让他轻易地进入体内。
“我的灵力太过霸道,你先运用灵骨把体内残留的药渣炼化,应当就好些了。”
条件反射遵从他话做的秦以霭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怎么会……”
“……”
继续瞒着也是无意义,秦意离只能轻描淡写地把他做的事一笔带过。
秦以霭在震撼过后,猛地抓住秦意离的手腕,眉眼间尽是焦灼:“那你身体呢?有没有受到影响?”
那些被他疏忽的细节此刻全都回现在眼前。
因为阿离的体内有他的灵骨,所以他的灵力才能毫无障碍的和他融合,难怪他能在没有修为的时候从魔宫里离开,也能不惊动他的从阵法里离开,难怪在他以为他恢复修为后,他总是沉默不回应……
由始至终他的封禁就没有松动。
他用的是他的灵骨。
“为什么?”
秦以霭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发仙人,里面的炙热好似都能烫伤人。
“……”
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秦意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徒弟,纵然你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也是我之过错。”
秦以霭眸里的期待荡然无存,但他还不死心地继续追寻着答案:“除了师徒,你对我就没有丝毫的动心么?”
“……”
不答亦不避,秦意离只是像幼时那般抬起指腹轻点着他的额头两下:“修行路漫长,拘泥情爱与你并无益处。”
遇到让他无奈的事时,他总是会用这样的动作算是惩处,之后便将事截然翻过。
他做出了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也能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抹平吗?
内心酸涩的秦以霭抓过秦意离的手,在他的指尖上落下细密的亲吻:“我从来都不是舍己为人的高尚之人,我想要的只有这些。”
秦意离没有收回手,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你总会懂得。”
他不懂。
也不想要懂。
他只是想要陪伴着他,想要目光所及里皆是他。
心知自己又让阿离失望的秦以霭转移着话题:“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既然阿离想要拯救世人,那他也愿意。
秦以霭顺着秦意离让开的身形,从窗户看向外面。
映入眼帘的便是被晚霞染透的天际,亦或者是被无数修士鲜血浸湿的天空。
“既然你醒了,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余文行和空见以及秦珂三人暗中救了不少无辜落单的修士,将他们都安置在了凡尘,可这样的办法也不能长久,若是不阻拦林子琦,早晚他会找到这里来。
唯一对抗的办法,就是解决林子琦。
秦意离和秦以霭两人到的时候,林子琦正将一个人踩在脚下,清俊温和的面容被狂肆表情破坏干净:“你不是在我的酒中下毒,说我德不配位成为至尊吗?怎么过去这些年你的修为还是这么的不堪入目?”
被他羞辱的男人别过脸:“魔头!你杀了我——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朵就被生生地割掉。
林子琦嗓音轻柔缱绻:“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活着看我是怎么将正魔两道都掌控在我手,看着你引以为傲的宗门被我毁灭干净,好好的活着……”
话虽如此,他又削去了男人的手掌。
断掌则是被他的脚底碾压。
男人的惨叫声似乎让林子琦的心情很愉悦,就连唇边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很疼么?”
“啊啊啊——”
“那我可得轻点……”说着林子琦将他的左腿直接砍断。
那双极黑的瞳眸里充斥着疯狂的恨意,呼吸都变得紊乱:“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踩在他的手上……”
但很快他的舌头也被林子琦割去。
鲜血将男人整个地淹没,他的呼吸都变得微弱,眼神涣散的显然已经在濒死的边缘。
刚刚还尽显疯狂的林子琦倏地变回了阴郁的模样,淡定自若的掏出一粒丹药喂在了男人的嘴里,唇边还扬着若有似无得笑:“不是总炫耀自己这药能生肉白骨的作用吗?既然都在制药了,怎么能只拿别人来实验,而不自己亲自尝试呢?”
这药确实有能恢复身体的作用。
在男人服下后,他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成长着。
这不过是给了林子琦折磨他的机会。
男人清楚的认识到这点。
他想死。
可是在被林子琦抓住时他就被下了禁制,根本不允许自我了断,甚至连向他人求死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都错了。
林子琦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道之士,他是邪魔歪道。
修真界要完了。
眼里的绝望逐渐的凝聚成型,男人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心底满是对未知的恐惧……
“哒哒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
即使知道身后有人,林子琦仍是言笑晏晏地再次斩断了男人的手脚,又再次给男人喂了粒药,才转过身。
分不清是血色染黑了他的衣裳,亦或是他身上的怨气过重,清俊的面容惨白的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你们来了。”
望见他们林子琦神情也没多大的意外,反而像是等待他们已久的平静,甚至染上疯狂的眼眸里隐隐地还含着期待。
他这模样让秦以霭暗中戒备,而秦意离则像是无知无觉地靠近。
在距离林子琦三丈远的地方站定。
银白色得长发随风而飘,其中一缕的黑发也显现了出来。
林子琦随手将他折腾得半死的男人往旁边一丢,还好脾气地向他解释:“这个人就是现今修真正道的魁首,自诩能炼制丹药,将赠与他人的丹药中都添加了阴气,从而控制正道的众人,让他们不得不听信自己。”
他踢了一脚男人:“别装死人,刚才不是还把宗门的弟子们推出来挡伤吗?别做出好似我欺辱了你的模样,让人发笑。”
舌头不比其他部位,刚长出来的舌头柔嫩,更别说被割去舌头的疼痛仍在,即使是潜意识里男人也说不出来话。
视而不见男人被林子琦踹的口吐鲜血,秦意离将剑从手中祭出,白衣飞袂,神情恍若九天悬仙:“我名秦意离,号明霄。”
“嗯,我记住了。”
林子琦露出怪诞的笑容,语气加重的重复了一遍:“我记住了!”
他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反应让秦以霭忌惮,心中模糊的念头很快就被两人缠斗在一起的画面给搁置了。
秦以霭本不想去救那个被林子琦折磨的男人。
可他知道阿离的性格,在战场逐渐地偏离了他所在的地方后,他就当做没看见男人蠕动着身体往外跑的男人。
怎么还没来?
望着两道残影,秦以霭的内心逐渐被焦灼占据。
林子琦身上的十万冤魂是他力量的来源,只要有他们提供怨气,他便处于源源不断有供给的地步。
阿离的力量和他不分伯仲,但这样的强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变成弱势。
偏偏在他昏迷的这几日,空见和余文行不得不先行去处理那些被林子琦追杀残余的正道修士,而秦珂则是负责追击那些女尸转移林子琦的视线。
原本的计划是在阿离压制林子琦后,让他忽视身旁,他再借机运转金莲让它驱散怨气,但不知为何,秦以霭总觉着他忽视了什么,不安的感觉让他始终静不下心。
“怎么样了?”
秦珂从密林里走出来,而她的旁边则是跟着余文行和空见。
“不清楚。”
望着被削去山头,一片焦黑和寒冰的地面,再望向被怨气蔽日的天空,秦珂阖上眼眸再睁开时,只余冷静:“开始吧。”
空见将金莲交予秦以霭。
便同余文行站在了他的前面,一人布阵,一人则是念着佛偈,而秦珂则是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秦以霭的眉中心:“我会暂时将我的灵力和你的同调,你灵力不支时会从我这里调取。”
在看到那日的情景后,谁也不会想要再看到秦以霭因此受伤。
“嗯。”
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秦以霭盘腿而坐。
金色的光芒萦绕在他的周身。
妖异的魔纹在金光的衬托中竟是有种别样的神圣感。
就像是禅坐在莲花座上的佛陀,亦像舍己为人的仙者,但偏偏……
他却是被正道唾弃的魔尊。
能清晰感觉到金光降落在他身上削减的怨气,但林子琦不仅没有行动,反而让冤魂们释放更多的怨气,甚至耗损着他们的灵魂也不惜。
“你想做什么?”趁着交锋的间隙,秦意离追问。
疯狂的汲取力量让林子琦的身体出现的崩坏,他的脸就像是陶土一样的出现裂纹:“我当然是想要成为这世界的至尊!”
“你觉着你会成功?”
“之前还不确定,但现在……”
林子琦望着秦意离的视线里是不再掩饰的垂涎:“我的灵骨被挖,纵然有极阴女子所炼制的魔骨也只能让我施展这些怨气,却不能让它们都为我所用,但只要有了你这具身体,我就能将灵力和怨气合二为一!”
“……”
那双清浅的眸子里没有波动:“我的身体?”
【他下贱!!他竟然馋我的身体!】
听着秦意离戏精发言的小巴鼠很诚恳地问:【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呵!想要我的身体和馋我的身体有什么区别?!】
小巴鼠:【……】
【看在他这么馋我身体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吧。】
小巴鼠:【……???你又想干什么啊啊!!!】
在它的尖叫中,林子琦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而他身上的怨鬼们也狰狞的想要从他的身上脱离。
第212章 师徒又如何(48)
冤魂们的惨叫声振聋发聩,如同激荡在人的心魂之上,让下面的四人都难免受影响的胸闷气短。
秦珂的情况最严重。
这几日她不仅在救人,也在一直不停地卜卦,想要从中得到些许的预知,但她窥见的天机并不是现在的……
她看着眉目温和的秦以霭,心中是止不住的酸涩,这样的未来他该怎么承受啊?
天机不可泄露。
哪怕是旁敲侧击都是不允。
她能做的只有替他承担灵力的枯竭。
随后,她看向被净化的冤魂们,在被遮住的那里有着她此生最重要的两人。
可她却无从更改他们的命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上属于那条毁灭的道路。
而余文行和空间也是担忧地望着,自从金莲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除了怨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其它的灵力出现。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担忧的秦意离并没有如三人所想的那般被桎梏,反而游刃有余地在冤魂们中行走,而林子琦的龟裂也被迫停止。
“为什么……”
他不解地看着自己指尖,似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就凭你也能上我的身?”
皮了这么一下的秦意离很快就恢复他清冷的谪仙明霄仙尊风姿:“秦家秘药。”
林子琦怔了片刻后,猛地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
“阿染……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把秘药用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不选择自己服用?那样还能活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这样的人?
居高临下看着几欲癫狂的林子琦,秦意离眉眼没有一丝的怜悯:“他将秘药给你,原是想护你一次,但你却践踏了他的情义。”
“……”
林子琦眼前好似出现了秦羽染的身形,看着他用不赞同的眼神望着他,耳边好似也能听见他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子琦……”
【小蠢货,有没有道具能引发天雷的?】
正担忧狗宿主又想搞什么大事的小巴鼠听到这话,想也没想就道:【只要你对着天道辱骂一句,祂立马就能降天雷劈死你。】
秦意离:【?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小巴鼠立马补救:【不过我这也没说错,之前修为低的时候是系统屏蔽了天道,等祂发现的时候你都已经混上了正道魁首,祂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劈你,现在你骂了祂,肯定会被当做挑衅,所以一定会降天雷劈你的!】
秦意离:【……】
一时间就连他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看着已经没有战斗力,还沉浸在幻境的林子琦,秦意离缓缓地伸出手掌,将其余的四指弯下,只留个中指,姣好的唇形轻启:“经过这么多世界,见识过的天道里面属你最菜!”
毕竟别的世界天道不是他都没见着,就是他直接顶替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天道呢。
即使博爱众生的天道面对这种挑衅也是难以忍受的!
待在下面还清醒的三人就看到灰蒙蒙的天气凝聚出了密布的乌云,其中掺杂着紫色的雷电闪烁。
“轰隆隆——”
这等的异象让所有修真人都看到了。
而在雷劫云的中心点,秦意离还满脸无辜地继续挑衅:“别这么生气呀,怎么说你也是天道,就算只能无能狂怒恐吓,也没人能把你从这位置撵下去的。”
“轰隆隆——”
这次已经不止是紫色的雷云了,厚重的云层里面众人恍惚间好似还能从里面看见一只硕大无比的眼睛,能穿透人心的眼睛让他们胆寒的同时,里面的怒意也很突兀。
“有本事就降雷劈我啊!”
“轰隆——”
粗壮无比的紫色云雷夹杂着花火的从天空降下,劈在了地面上。
青葱翠绿的山瞬间深陷了其中,恐怖的雷击也留在了两侧,哪怕是从飞过的鸟儿都在瞬间蒸发。
恐怖如斯。
而作为被威慑的正主,反倒是怅然若失地道:“果然是无能天道,连瞄准的准头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疯了一样的挑衅祂啊?要是祂拼尽全力的想要把我们驱逐这个世界怎么办啊啊?!!】
“不会。”
秦意离信誓旦旦地道:“或者说不敢!”
“轰——!!!”
这次紫电笔直地冲着秦意离所在的地方落了下来。
只是……
比起劈旁边的雷电,劈他的逊色了不少。
只是浅浅地将地面都烧作了焦土,而他旁边的林子琦也被这一下子劈成了碎渣掉在了刚才被劈的缝隙里面。
“阿离——!!!”
从金莲进化中睁开眼睛的秦以霭看到的便是天降紫雷的那一幕。
所有的喧嚣都从身边远离。
连起身都踉跄地往前跌。
他不知道是谁拉住了他,眼睛里除了那片劫云过后的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阿离……阿离……
别丢下他。
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啊……
满天神佛,求求你们,不要带走他……
师尊……
秦以霭无视那会灼伤他眼睛的劫云,直到里面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跌跌撞撞地往前行:“阿离……师尊,阿离……”
他的称呼时而变化,自己却不知。
“眼睛疼么?”微凉的灵气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秦以霭第一次抗拒秦意离的动作,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分不清是眼睛的自愈,亦或是他情绪的崩溃,大滴的眼泪从空洞的眼睛里流下。
模样精致的青年就这样默默的流着眼泪。
如何能让在意他的人不心疼?
秦意离只能将他揽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背:“我没事。”
“……”
熟悉的怀抱让秦以霭从那种绝望中清醒过来,他紧紧地抱着秦意离的腰:“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哪怕此生只能是师徒。
所以,别离开。
“……”
他的沉默让秦以霭更加的绝望了。
哭红的眼睛让此刻的他看上去很是可怜:“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指腹轻点着他的眉心。
那张情感寡淡的面容上露出了浅浅的温柔笑容:“嗯,你错了。”
“既知道错,那便担起你应负的责任。”
第213章 师徒又如何(49)
在秦意离说完那句话后,秦以霭便不再执拗地抓着他要得到答案,整个人如同行将朽木般颓废地伫立在一旁。
轻轻的叹息让他的身形轻颤。
秦珂仰着头凝视着走到她面前的人,潋滟的水眸里有着些许的悲伤:“要走了么?”
“嗯。”
看着那双莞尔笑意的眼眸,那些挽留和迟疑被困在了其中,在沉默过后,秦珂扬起明意的笑容:“走吧。”
去迎接那不可逆转的结局。
“嗯。”
余文行和空间虽然不解眼前的状况,但也不是蠢笨之人,明白他们回去的契机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惊喜。
无论千年前的灵气和天材地宝如何的惊才绝艳,这里都不是他们的归属。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秦以霭能将他们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中。
能清楚的看到他们在知道马上回去后的雀跃,也能看到他们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
秦以霭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绯色的眼眸里是空洞的茫然。
他该怎么办?
——才能……留得住他?
秦珂忍着哽咽地道:“雅望君安。”
“嗯。”
在离开前,秦意离将掌心落在秦珂的头顶上,清冷的语调里蕴着笑意:“不必勉强,你很好。”
“……”
听出他话中潜藏真意的秦珂破涕为笑:“我可是秦珂啊!”
是秦意离的师父,是创建了明宗,是明知未来会发生何事,也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行的秦珂。
见她恢复了精神,秦意离收回了手。
清瘦挺拔的背影缓步地向前行。
恍惚间,秦珂的眼前好似能看见千年后的风姿,他也是如这般的……
不再回头。
如他们来时的那般,四人再次回到了四方镇。
这片曾经繁荣昌盛的小镇此刻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房屋因为久疏管理而变得破败,街道上也皆是被丢弃的垃圾,静谧的透着诡异。
对此,空见叹息一声双手作揖:“善恶到头终有报。”
四方镇的百姓们或许有不曾欺辱过那些女子,但在她们被灌输恨意成为女尸的那刻,便会将所有的人都视作仇敌。
余文行没有他的慈悲心肠,在知道四方镇的百姓们都做了什么后对他们彻底没了好感,现在也只觉着他们死得其所。
秦意离倒是有所觉地望向倒塌的房屋,那里有个能容纳孩童进出的入口,而在里面则是有一双灰暗的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还有人活着么?”余文行压低声音。
空见微不可见的蹙眉:“是个孩子。”
这些天他就是待在那里面躲过女尸的吗?
谁也没注意到秦以霭匿在宽袖中的手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走吧。”
原本想要上前的空见和余文行听见秦意离的话,两人都顿住身形,只是心中仍揣着疑惑。
只要是从四方镇百姓血脉中诞生的人都含有罪恶。
而这样的罪恶会让他们一生都颠沛流离,除非是有人从中横加干涉他们的命运,但即便如此,也是不可逆转的。
这些仙尊不可能不知。
为何要阻拦他们?
而这样的疑惑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醒了!余师兄醒了!”
还没从眩晕中缓过来的余文行就被眼前的重影晃的难受。
“文行,你们在松鹤洞府内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和云安寺的空见会昏迷至今?还有明霄仙尊他——”
刚坐起来就被接连追问的余文行茫然地望着眼前花白胡子的人:“徐师叔,你说我和空见昏迷……?”
他不是去了千年前吗?
“不仅你和空见,还有明霄仙尊。”
徐师叔叹了口气道:“你们进入秘境没多久,松鹤洞府就将所有人都传送了出来,当时同你们在一处的其他人说在一阵白雾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宗门担心你们在里面遭遇危机,正想要再打开松鹤洞府的时候,魔修突然袭击了我们。”
“什么?那你们怎么样?!”余文行没想到外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魔修的护法被明宗的明澄仙子挡住,其余的人也被宗门挡住,才没有造成伤亡。”
事情并没有像他说的那般轻松,比起进攻,他们觉着这更像是一种佯攻的试探。
只是现在已经没法深究了。
“在魔修们撤退后,我们就发现昏倒的你们。”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文行这才明白为何在千年前时他们运用灵力时会有凝滞的涩感,原来如此。
没有隐瞒的必要,余文行将他所知的事都全盘托出。
而空见的那边亦如此。
只是他看的比余文行远,知道的也比他多些。
“师父,明霄仙尊应当早就知道了秦以霭的身世,所以才会收他为徒。”
坐在空见对面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眼神温润:“为何会这么说?”
“以明霄仙尊的声望想要收徒会有无数人自荐涌现,何必用的着他前往凡间去寻人?况且……”空见有些愧疚艰涩地道:“在同秦前辈相处的那几日,徒儿得知她的占卜术空前绝后……”
无论是她突兀的去养个孩童在身边,亦或是明霄仙尊收徒秦以霭,比起偶感所得,这更像是他们早就心知肚明的事。
“秦以霭也并非是寻常人,他是四方镇的遗孤。”
将所有线索链接在一起后空见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被拦着的原因。
因为那个活下来的孩童是秦以霭的祖先。
所以明霄仙尊不允许他们过多关注。
“师父,明霄仙尊可是跟秦以霭在一处?”
“嗯。”
空见心中抑制不住的落寞。
师徒相恋本就为世俗所不容,更何况他们还皆是男子。
但这样的芥蒂在看到秦以霭牺牲自己也要拯救冤魂们便已荡然无存。
明知他们这样做是错事,空见却也说不出诋毁的话来。
“为师不知你心境的变化为何,只是事情并非如你所说的那般。”
“你和鉴明山的那位是昏迷未醒,但明霄仙尊不知踪迹,而魔尊秦以霭并未陷入昏睡。”
“这怎么可能!”空见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师父。
一袭红衣的秦以霭斜倚在软榻上,魔纹已经占据了他的半张脸,绯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水晶盏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