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远远的看了一眼,坐上黑色越野车,他的手机弹出短信:“部长,已经在海港待命。”
兰斯菲德说:“撤吧。”
他来时就已经注意到蒂尔的警队已经到达。
训练有素的车辆鱼贯而出,与此同时,亮着红蓝车灯和鸣笛的警车也一辆辆地开入,两条队伍擦肩而过。
兰斯菲德坐在秦柔身旁,她努力让自己缩成一小团,不引起他的注意。
哥哥那天晚上给她的电话号码果然是蒂尔长官的,那么他们传递的消息是什么,和这位...有关系吗?
照这样推断,哥哥现在做的事情岂不是很危险?
秦柔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冰山一角。
这时,兰斯菲德开口了:“蒂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和他有联系?”
秦柔暗中捏紧了身上的外套,对上兰斯菲德探究的冰冷目光,努力让自己不露怯,回答道:“我是平京大学的中文系学生,之前有和新闻学的同学一起采访过蒂尔先生。”
兰斯菲德说:“哦?也就是说,是你联系蒂尔过来接你的。”
秦柔:“......”
兰斯菲德瞥了一眼穿在她身上宽松的男士外套:“那你哥哥呢,和他很熟吗?”
秦柔一愣,飞快反驳:“哥哥都没见过他。”
兰斯菲德审视着她的表情,勾起一抹冷笑,显然是不相信。
秦柔不再开口,多说多错,她今天折腾不轻,思绪混乱,她生怕说了无法挽回的话就糟糕了。
天色是朦胧的,水面绕着青蓝色的薄雾,海岛总是有风,此刻凌冽透骨。
秦墨到达岛上已经是凌晨四点,他大步匆匆,披着初冬的风霜从门外走来。
他将助理保罗丢在凌海市,那里的项目正进行到紧要关头。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秦柔失踪消息的原因,平时他的手机会交给保罗看管,昨天的会议涉及了多方利益,从谈判开始就是矛盾重重,难以开展,连保罗都不得不打起十二万的精神去应对,等到会议尾声,保罗才开始处理秦墨的手机上的未接来电。
给他开门的依旧是那位漂亮的女仆,他已经对她有几分印象,问她:“你知道我妹妹住在哪?”
女仆为难的摇摇头:“我不清楚,先生交代过,如果您回来,先去他房间。”
秦墨愣了愣:“他还没有休息?”
女仆点点头。
秦墨本想立马去见秦柔,今天一定吓坏了,他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下飞机就直奔这儿,不知道兰斯菲德要见他有什么事。
电梯到二楼,走廊里更换了棕色的新地毯,毯子的边角镶嵌着绿色宝石,在壁灯下闪着奇异的光辉。
秦墨将行李箱放在门口,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他抬起手腕看了下银表盘上显示的时间:04:32。
等待了一会儿,秦墨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间,刚转身,门就开了。
秦墨回眸去看,房间里一片漆黑,兰斯菲德站在门边,穿着一件长度到大腿根的黑色宽松短袖,壁灯照在他美艳的脸孔上,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染着昏黄的灯光。
气氛有些凝滞。
秦墨察觉到了着一丝不寻常。
他笑了笑:“怎么还不睡,是不是累了,我正打算回房间把东西放下。”
兰斯菲德阴郁的看了他一眼,蓝色瞳孔反射着一点微光:“直接进来。”
秦墨跟着他进门,将行李箱靠在墙壁,随手打开几盏小灯,并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兰斯菲德,轻声道:“坐飞机好累。”
兰斯菲德一动不动,银色的长发上还有着淡淡香气。
秦墨松开怀抱,说:“我先去洗个澡。”
兰斯菲德沉默着,走到真皮沙发上坐下,秦墨看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已经有三根烟头。
不对劲。
秦墨垂眸,直接进了洗手间,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这个英俊的黑发青年,浓墨飞扬的剑眉,眼睛漆黑,像一块乌黑发亮的墨玉,此刻他绷紧了脸部肌肉,整个人便透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兰斯菲德点燃一支香烟,手指抵在唇边,烟雾弥漫,看不清他的神情。单人的真皮沙发柔软舒适,他双腿交叠,削薄的背陷在沙发里,动作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兰斯菲德最近已经不怎么吸烟了。
秦墨的头发有些长了,洗去了发胶,湿漉漉搭在额前,他随意套了件衬衫,蹲在兰斯菲德腿边:“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兰斯菲德不答。
秦墨垂下眼眸,浓密睫毛轻微扇动,随即他缓缓起身,从兰斯菲德的指尖抽出那支香烟,香烟的尾端濡湿,他直接含入自己口中,对着兰斯菲德的侧脸轻轻吐了个烟圈。
兰斯菲德皱起眉尖看他。
秦墨笑了下,随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带着口唇里的烟雾,俯身亲吻他。
似雾非雾间,兰斯菲德的蓝眸里闪过一丝阴狠,他的双手绕到秦墨身后,将他的衬衫下摆翻起,抚摸到他温热光滑的腰,用力蹂躏。
秦墨轻哼一声,右腿膝盖跪在兰斯菲德腿边,将兰斯菲德牢牢压在身下。
兰斯菲德转而用左手钳住他的下巴,气息微乱:“想见你妹妹吗?”
秦墨说:“想见。”
“那就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兰斯菲德深深看着秦墨,纤长睫毛张开,像两把优美的折扇。
秦墨心间滑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低声承诺:“不会离开你。”
兰斯菲德轻声呢喃。
“不会背叛我。”
“永远不会。”
秦墨温柔地抚摸他的长发。
秦墨静静的抱着兰斯菲德睡在大床上,手轻抚他的背,这样温柔的触摸中,秦墨感到怀里的人呼吸绵长,好像睡着了。
秦墨黑亮的眼在夜里闪着光。
连日来在凌海的勾心斗角让他本有些疲惫,但兰斯菲德一反平常的话语让他不由警惕起来。
兰斯菲德是个多疑的男人,他们朝夕相处,甚至牵扯到肉体的契合,他对秦墨生出一些轻薄的信任之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兰斯菲德力排众议重用秦墨,底下人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在族长面前置喙,他这么多年也看惯了白眼,受足了冷遇。
无所谓,秦墨心想,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他们达不到的高度。
这次的凌海项目,务必要拿下。曾经秦墨完成的任务,也被别人拿去抢功劳过,可惜兰斯菲德不是瞎子,还有些护短,所以狠狠责罚了那些人。
千万不能失去兰斯菲德的信任,秦墨将手搭在怀里人的腰间。
在事情尚未成功之前。
第二天一早,秦墨就去探望秦柔,可是被拦住了。
秦柔住在庄园的西南角,那里种植着不少色彩鲜艳的杜鹃花和蟹爪兰。
秦墨说:“我来看我妹妹。”
看守的人:“秦小姐受了惊吓,族长下令,无论谁来探望都得有他的允许。”
秦墨皱眉,往后走了几步,阁楼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常青藤从铁栏杆垂落下来,明亮翠绿。
等到秦墨去找兰斯菲德,却被通知他已经离岛。
艾伦今日穿的很精神,打着一条红蓝相间的领结,银色的领结夹闪闪放光:“秦墨,少爷离岛前特意交代,你务必今日就赶回凌海,处理你丢下来的工作。”
秦墨皱眉:“可是我还没有见到我妹妹,她昨天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他诚恳的看着艾伦:“艾伦先生,能告诉我是谁做的?”
艾伦神色冷淡说:“你不必担心,昨夜已经带她做过全方面的检查,她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息养好精神。”
他转身就走了,显然不愿与秦墨多交谈。
秦墨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查看保罗的留言。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来给他送干净的换洗衣物,秦墨听到动静抬头,心下一动。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抱着托盘的美丽女孩微微一愣,看着坐在窗边正抬起头笑着看她的英俊青年,不由几分害羞地低下头,细声说:“我叫沈嫣然。”
说完,悄悄扬起眼梢瞧他,微微一笑。
沈嫣然人如其名,嫣然一笑,清丽可爱,带着不自知的娇美。
“沈嫣然——”秦墨盯着她,若有所思:“这么巧,你也姓沈。”
沈嫣然支支吾吾,眼神有些无处安放,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开口说:“他是我哥哥。”
秦墨之前就觉得这个美丽女孩有些古怪,原来如此。他站起身来,说:“看你的手不像是做这些工作的人,你们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接近兰斯菲德。”
沈嫣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将托盘上的干净衣物摆在桌上,垂着眼睫,手指绞着蕾丝裙摆,吞吞吐吐:“我......我们......”
秦墨回想起那个与他有些相像的沈知夏,又细细打量面前的沈嫣然。
在这过程中,沈嫣然却不自觉有些心虚,不曾抬头敢与他对视。
“抬起头来,”秦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冷漠,他沉声问:“沈知夏去哪里了,你是他妹妹,他应当同你说过他的行踪。”
沈嫣然不免气势稍弱:“他......他回去读书了。”
秦墨挑眉:“难不成他还是个学生?”
不由感到这些人做事的确丧心病狂,为了讨兰斯菲德的欢心,什么人都往他跟前送,又想起自己当年亦是如此,秦墨心里不免生出难言的烦躁与反感。
沈嫣然点了点头,她眼神躲闪,似乎打算溜走。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一个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的单纯女孩,他不算轻易放她离开。
秦墨大步一迈,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嫣然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得先下去忙了。”
秦墨抱着双臂,光洁额头上搭着几缕黑发,看起来俊朗又帅气,他轻笑一声:“最后一个问题。”
他俯身,逼近沈嫣然:“为什么——你哥哥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大多人遇到这个问题,一定是觉得问问题的人头脑有病,大可理直气壮的反驳:长得相似是天生的,总不能因此来责问我。
但沈嫣然的反应再一次出乎秦墨的意料。
她咬紧了粉色唇瓣,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他。
“怎么,另有隐情?”秦墨漆黑的眼锁定了这张小脸上的所有反应,随即道:“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说出来,要么帮我做一件事。”
沈嫣然犹豫道:“什么事?”
秦墨挑眉,看来这对于沈氏兄妹来说,显然是不愿同外人多说的话题,究竟是为什么。
秦墨将门关上,低声对沈嫣然说:“你知道我妹妹秦柔现在情况如何?你帮我传个话,问她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嫣然为难道:“可是,族长下令不准无关人等接近秦小姐的住处,那边看守很严,我恐怕不行的。”
秦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沈嫣然看起来胆小,却还是答应了。
下午,兰斯菲德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秦墨正在会客厅同几位富商议事,送他们出来时候正好看见兰斯菲德身边跟着一个人。
“秦先生,合作愉快,我们就先告辞了,感谢你的款待。”
“周先生,李先生,你们客气了。”秦墨低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节性微笑,同他们告辞,心思却早已飞远。
兰斯菲德戴着墨镜,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他双手揣着风衣口袋里,旁边的沈知夏正同他说些什么。
秦墨压下心头的不悦,快步朝二人走去。
“秦先生!”沈知夏率先看到他,笑道:“好久没见,你看起来更英俊了。”
秦墨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对兰斯菲德道:“有些事想同你说。”
兰斯菲德摘下墨镜,一双蓝眸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一片凝结冰雪的湖泊。
兰斯菲德冷冷的说:“就在这说吧。”
秦墨捏紧了手指,他看了一眼沈知夏,对方丝毫没有自觉,仍是无辜的表情。
“我想暂时留在帝都,处理秦家的事。”
兰斯菲德扬眉:“凌海的工厂项目你已经完成了?”
秦墨绷紧了脸:“还没有。”
兰斯菲德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先完成你的本职工作。”
“可是,”秦墨抬头:“这是我拿回秦家的最好时机。”
听到秦墨的话,沈知夏也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哦?最好时机,你从哪得到消息了?”兰斯菲德眯起眼睛,走近一步,秦墨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香气。
秦墨微微侧头,深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他的情绪:“您说笑了,我只是推测。”
兰斯菲德上下扫了他一眼,不悦的命令道:“先去完成凌海的任务。”
秦墨只好说:“好的。”
兰斯菲德不再看他,大步流星的走了,风吹乱了他银色的长发,沈知夏站在原地对他笑了笑,紧跟上去。
果然是个冷血的男人,昨晚还同他温存,今天就换了别人。
也是,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身边从不会空缺。
秦墨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好像就要朝他压了下来。
兰斯菲德没有用晚餐,沈知夏也没有出现。
秦墨很识趣,他去妹妹的住所附近打了一转,守备森严,只能远远看见那亮着灯的小楼。
也不知道沈嫣然能不能混进去。
秦墨叹气,他觉得自己不能对她抱有太大希望。
回到卧室,刺骨寒风侵入身体的感觉仍未退去,他脱掉衣物,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等他擦干身体,穿着棉质家居服出去的时候,意外看见兰斯菲德坐在他床边抽烟,烟灰落在地板上,一团死沉沉的灰烬。
“晚上吃了吗?”秦墨问。
兰斯菲德抬起眼睫,淡淡的看他一眼。
秦墨说:“我看你没有吃晚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兰斯菲德嗓音低哑:“不用,我不想吃。”
他将烟随手按灭在床头木柜上,秦墨的视线也移了过去,那块红木被烫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印记。
兰斯菲德点点头。
他里面穿着一套墨色长袖长裤,外面披着柔软的针织外套,秦墨过去给他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
兰斯菲德看着他将被子铺好,说:“你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秦墨说:“你自然有你的道理。”
兰斯菲德有些不悦,他侧躺,用脊背对着秦墨。
秦墨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搂住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关灯了,晚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秦墨凌晨五点关掉闹铃,兰斯菲德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他的怀里,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即使睡着了也不大高兴的模样。
秦墨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将他环绕在腰上的胳膊放好,再悄悄下了床。
等兰斯菲德醒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听到动静,房间里静悄悄的,墙上的钟表显示九点。
兰斯菲德穿着拖鞋开门,沈知夏站在门边,模样乖巧。
看见他走出来,沈知夏解释道:“秦先生一大早就乘坐飞机去了凌海,让我来服侍您。”
兰斯菲德说:“叫大卫过来,我有事找他。”
沈知夏连忙道:“好的。”
秦墨一下飞机,保罗就神色匆匆地过来接他:“工厂里出岔子了,进错了三批原料,价格还不便宜,他们现在都在推卸责任。”
秦墨表情未变,说:“我知道了,先回去。”
他如果不处理好这边的项目,不把业绩指标做上去,估计是回不去帝都了。
秦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显示是未知发件人。
“秦非凡预计会判刑,五年起步。”
秦墨删除短信,将手机放回了大衣口袋。
兰斯菲德在书房和大卫商论事宜,沈知夏想了想,他下了楼,在一处偏僻院落找到了沈嫣然。
“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不能轻易离开。”沈知夏的语气不怎么好。
沈嫣然有些犹豫,说:“秦先生见过你了,他问我为什么你长得像他。”
沈知夏挑眉:“长得像关他什么事,还有,他只不过是杜邦先生手下的一条狗,你不用对他太客气。”
沈嫣然听哥哥这样说,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说:“我总觉得有些心虚。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沈知夏看了看,没有人经过,压低声音:“霍尔顿少爷的意思?”
沈嫣然摇了摇头:“不是,你就说帮不帮。”
沈知夏抱着手臂,转身就要走:“不帮。”
沈嫣然跺脚:“哥!”
沈知夏掀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看你着急的,这么沉不住气,难怪不讨先生欢心。”
沈嫣然咬了咬唇,心想着那天在浴池边的羞辱,让她不用天天出现在族长面前,她倒还挺乐意的。
“我想要进秦小姐那幢小楼。”
沈知夏闻言皱眉:“好端端的,去那做什么,而且现在已经下令不允许无关人靠近。”
沈嫣然看她哥哥的脸色,知道自己必须找个理由说服他,其实她可以出尔反尔,反正秦墨都已经出岛了,估计短时间都不会回来。
可是......可是潜意识里,沈嫣然不想拒绝秦墨。
“我觉得秦小姐和秦先生感情挺好,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消息。”沈嫣然说。
沈知夏不由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他妹妹,随即轻笑:“倒也是不错,我去和艾伦管家说一声。”
沈嫣然见他答应了,刚松口气,又听他道:“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沈知夏眯起眼睛,他原先有些近视,做了手术后恢复了视力,可依然改变不掉他的习惯。
他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沈嫣然低头:“我知道了,哥。”
沈知夏去找艾伦说了这件事,对方正在整理酒柜里的藏品酒,听完就一口拒绝。
沈知夏难免有些挂不住脸,放软了语气:“我妹妹很乖巧的,不会给您添麻烦。”
艾伦转身将酒柜门锁上,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擦拭着台面,依旧没有松口:“我不管你们兄妹俩打什么主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吧,待会要用午餐了。”
沈知夏见四下无人,凑近艾伦低声说:“难道您不觉得秦墨很可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囚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脏手段爬上来的。”
艾伦看了沈知夏这张与秦墨几分相像的俊朗面孔,忍不住皱眉。
他自然知道,毕竟秦墨就是由他亲手送到兰斯菲德身边的,起初只是一个玩物而已,他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艾伦自己也觉得秦墨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沈知夏又说:“霍尔顿少爷对他很不喜,所以派我们盯着他,想必您也清楚。眼下他人不在,他亲妹妹又在我们眼皮底下,如果能套出来什么话是最好不过。我妹妹性格温顺,最是老实,二人年纪又相仿,由她出面打听想来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艾伦听了,面色不动,只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冲刷着手中的高脚杯,他一边清洗着,一边说:“倒也不是不成。”
沈知夏会意:“打探到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您的。”
艾伦这时脸上才带了点笑意:“行,就让你妹妹去吧,先说好,别添乱。”
沈知夏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嫣然,沈嫣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沈知夏有些不解,说:“不是请我帮忙要说要去吗,怎么还苦着个脸。”
沈嫣然叹气:“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我做不好。”
沈知夏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好的。”
到了傍晚,沈嫣然已经交接好了手上的工作——说起来,到底艾伦也没有把霍尔顿送来的人真当下人使唤,比起那些真正干活的女仆,沈嫣然不知道悠闲多少。
她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幢小楼下,门口站着四个高大的看守,开了锁,沈嫣然一个人走了进去。
一楼不怎么通风,空气不是很新鲜,于是喷了些空气清新剂,沈嫣然能闻出来鸢尾花的香气。
她走向二楼,只见一个房间亮着灯。一路走来也没碰见人,想必秦小姐一定是在那。
沈嫣然敲了敲门,听到一道柔和悦耳的女声:“请进。”
第55章 归程
听到这道柔和的女声,沈嫣然有些紧张的走进去,房间里布置的很精致,正对着门放着不少书籍,秦柔正坐在书桌的绿色台灯前,面露疑惑的看着她:“你是?”
沈嫣然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含羞笑脸,向秦柔问好:”“秦小姐你好,我叫沈嫣然,是秦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秦柔不免有些惊讶,她自从进了这道门,就不被允许出去过,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秦墨的消息。
“不必见外,叫我秦柔就可以。那......我哥哥有说什么时候过来看我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秦柔问道,她走到沈嫣然面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沈嫣然,漆黑明润的双眸里浮起几分惊艳:“嫣然,你长得好漂亮呀。”
沈嫣然也偷偷瞧着秦柔,她也觉得这位秦小姐面容娇美,待人亲切,很是温柔。
只见秦柔穿着一件棉质长袖白裙,像海藻一般浓密黑发垂落在腰间臀上,她身量纤纤,却又窈窕美丽,凹凸有致。
沈嫣然心想:我竟见她第一面就喜欢起来了。
她笑着说:“我觉得你比我漂亮。”
不过,她还未忘记自己哥哥叮嘱过的话。
于是沈嫣然皱了皱眉尖,有些为难的说:“秦先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说秦先生有工作,好像还挺着急,已经飞去外地了。”
秦柔一愣,没想到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后,到现在还见不到秦墨。
她不免失望。
秦柔勉强对沈嫣然笑笑:“哥哥的工作的确是要紧的,相信他有空回来看我的。说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你还是第一个同我说话的。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沈嫣然看出她心情不佳,连忙安慰道:“秦先生也很担心你,只是......族长下令,他也很难做。”
沈嫣然观察着秦柔的表情,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要和你哥哥说的?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他。”
秦柔有些惊喜,轻轻拉住沈嫣然的双手,歪着头问她:“咦?可以吗?你不是说他去外地了,会不会要过很久啊。”
沈嫣然被秦柔拉住手指,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或许是小苍兰花的花香,沈嫣然有些害羞的红了脸颊,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呢,不过就算我能来你这,也不能频繁出入这小楼,现在管家看的很紧。所以你有什么话要传达,我找到机会就和秦先生说。”
秦柔更喜欢沈嫣然了,刚刚觉得她长相惊艳娇美,现在觉得她玲珑心思,不免让人心生亲近。
“唔,多谢你了,我先等哥哥回来再说。况且说不定过些时日,我就能出去了。他们总不能够一直拘着我不放,我还有学业呢。”秦柔笑着说:“你现在有空吗,陪我聊聊天如何?”
沈嫣然欣然点头:“好啊!”
这小楼设施样样齐全,装修清雅,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楼是卧室,走廊尽头还有个浴池。
两个女孩洗过澡,一起躺在床上聊天。得知沈嫣然也是因家道中落,才和她兄长一起在这些老板手下做事,不免惺惺相惜。
“你说这些老板是做什么的,我原先听过杜邦家族的名头,只是没想到他们势力这么大,他们想把我关起来就关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嘘!”沈嫣然竖起手指抵在唇上,说:“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得罪他们。”
秦柔有些难过,背过身去,长发散在枕头上,穿着粉色的薄纱睡衣,瘦削娇弱的背影看着让人于心不忍。
沈嫣然叹了口气,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谁想要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了,我刚来时,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羞辱,没办法,总得活下去。”
秦柔想到秦墨在牢狱中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包括现在,可是秦墨从来不和她说不好的事情,怕她担心。
她转过身来,眼眶已经湿润了,问沈嫣然:“你说我哥哥想要留在帝都,族长不同意是吗?”
沈嫣然点头:“他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柔脸色霎那间就白了白,那天对她到底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一想到秦非凡的猖狂作为,她的指尖都泛着凉意。
沈嫣然见她面色惶恐,马上柔声哄她:“别想啦,都会过去的。我觉得和你挺投缘的,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每日作伴,你想说的时候在说给我听吧。”
秦柔满眼泪光,沈嫣然拉下台灯的绳子,室内顿时一片黑暗。
“好好睡吧,别怕,都过去了。”
漆黑的走道,灯光一盏盏亮起来,阴暗的审讯室瞬间亮堂起来。
秦非凡带着手铐,挡板和座椅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他对待自己向来很讲究,此刻已经冒出了些许青色胡茬,从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软塌塌的垂在额前。
皮鞋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秦非凡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又来看我啊,辛苦你了,长官。”
年轻的警员听了,忍不住要出声警告,被蒂尔拦住了。
蒂尔很平静的说:“先出去。”
警员立马行礼:“是!”
铁门关闭,蒂尔坐在审讯桌前,翻开笔录。
秦非凡懒洋洋的看着他:“你就是秦墨的后台?”
蒂尔没有理睬他。
秦非凡说:“我的律师怎么还没有来?”
蒂尔终于瞥了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以你目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被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