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语绝不可能实话实说：“……当然是精明能干的助理形象啊！”
顾郅昀直接笑了：“好吧。”
“……”
姜让语知道他不信，但不信也很正常，这种话他自己说出来都嫌烫嘴。
顾郅昀问：“你哥在家吗？”
“在家啊，昨晚回来的。”提到哥哥，姜让语问，“对了，郅昀哥……你是不是跟哥哥吵架了？”
“怎么会，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因为哥哥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还很累的样子……昨天晚饭也没吃几口，一直在房间睡觉，我妈很担心，还以为他生病了呢。”
姜让语盯着顾郅昀的侧脸，很耿直地说：“然后你今天就来接我了，有种是想找借口去家里看他的感觉。”
“说了没吵架，今天真的是刚好路过。”顾郅昀的语气甚至有点急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姜让语斩钉截铁：“嗯。”
姜让语杀人诛心：“毕竟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顾郅昀：“……”
阶级差距太大的友情总有出现矛盾的时候。
念书时两人常常吵得面红耳赤，冷战很久。
但一般也是顾郅昀先求和，拿着零食或什么玩具来贿赂姜让语，让他当和事佬。
当初年纪小小的姜让语可是很有骨气的。
虽然眼睛盯着好吃好玩的东西都转不动了，但始终跟哥哥统一战线，坚定傲娇地说自己不需要。
在姜让语眼里，哥哥姐姐都是很厉害的人。
哥哥是个学霸，从小成绩优异。
大学念的建筑学，毕业后直接进入行业顶级企业，目前年薪百万。
就是平时非常忙，不住家里，也不怎么回家。
姐姐同样优秀。
她受父母职业影响，从小喜欢做蛋糕，并且很有天赋。
因此大学主攻这个方向，还专门去国外进修学习，考了很多专业烘焙师证书。
不仅如此，在店铺运营管理上，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现在他们还能再开两家分店，基本全是姐姐的功劳。
对比之下，姜让语就是真的很普通了。
从小成绩普通，大学普通，专业普通。
唯一的幸运，就是进了陆氏集团，成了董事长助理。
不管他在公司的实际地位如何，至少年薪不低，公司名称说出去响亮。
在别人眼里，也是一份很体面的工作。
姜让语肯定也有自己的小自尊，不想让别人觉得这家只有哥哥姐姐很出息，到弟弟就是祖坟青烟冒完了。
所以之前宁愿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去面对陆疏洐，也不肯轻易辞职。
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履历，很难再进这么好的公司了。
第二天上班时，口误事件带给姜让语的羞耻感基本已经过去。
这种事就是这样，刚发生的时候感觉天塌一样绝望，但沉沉睡过一夜后，大脑也就接受现实了。
所以上班打卡时，姜让语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心如止水。
直到踏进办公室——
“哟，我们少奶奶来了啊？”
“少奶奶早上好啊。”
“少奶奶你老公呢？你老公今天怎么来晚了？”
姜让语：“…………”
可一旦被很多人知道，并且传到自己面前，还拿来调侃玩笑时，本已被压制住的羞耻感就会成千万倍地增长。
昨天他们还不知道啊！
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偷偷散播！
姜让语的脸颊瞬间发烫爆红，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只能咬紧牙根否认：“……你，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秘书打趣道：“听说你昨天在会议室对着陆总喊老公，真的假的？”
“……”
“说真的小姜，一般人喊不出这种口误，你有点东西。”
姜让语简直心急如焚：“……没有，乱说！这是造谣！”
但他的脸红跟结巴已经出卖了他。
同事们更觉得有趣：“当时陆总是什么反应啊？”
“你后来是怎么跟他解释的？”
“你不会真要嫁进陆家做少奶奶吧，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以后有提拔先想着我好吗。”
“我现在拍你马屁还来得及吗？”
“……”
同事之间的玩笑打趣本来也没什么，可一道冷漠的嗤笑打断了他们的热闹。
是昨天被陆疏洐责骂过的秘书，史文文。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难怪陆总不仅留下你，还给你特别安排工作，原来是私下早就抱上大腿了啊。”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昨天陆疏洐将她的部分工作转交给了姜让语，她不敢对陆疏洐怎么样，所以针对上了姜让语。
跟姜让语关系还行的另一个秘书，常雪彤仗义执言：“给你安排工作的是陆总，又不是小姜，你拿人家撒什么气？”
“呵，本来陆总用不着这种助理，都决定要撤掉了，鬼知道怎么又留下来了。”
“你别胡说八道，陆总跟你说他不要了，他趴你耳边告诉你的？”
组长王翰林赶紧劝架：“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就是开开玩笑罢了，一人少说一句。”
转头看向姜让语：“小姜，你看看你，都是因为你，现在吵起来了吧。”
姜让语顿时无比委屈：“……我？”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被嘲讽一顿不说，现在还被指责是过错中心。
但在这时，陆疏洐走进了办公室。
所有人集体噤声，迅速低头回到了各自的工位。
陆疏洐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了气氛不对。
本来也不想多说什么，员工有员工的自由，没规定他们连话都不能说了。
可视线最先落在姜让语身上，陆疏洐没错过姜让语下撇委屈的嘴角，微红隐忍的眼眶。
陆疏洐停下脚步：“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好像挺热闹的，怎么我一来就都安静了？”
没人回答。
陆疏洐看向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姜让语，说道：“姜助理，你跟我进来一下。”
他深呼吸几下，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站了起来。
王林翰走到他身旁：“小姜，刚才那些话都是胡闹玩笑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
看似安慰，但姜让语明白，这是怕他进去告状呢。
他下意识看了眼史文文，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视线对上，她连忙避开了，却还是刚才那副不屑的模样。
说实话，姜让语心里很不高兴。
他什么都没做错。
就算昨天的口误有错，那也是对着陆疏洐的。陆疏洐本人都没说什么，管他们什么事？
而且还是明晃晃的恶意中伤，哪里是开玩笑这三个字就能轻飘飘带过的？
放在之前，姜让语大概会委曲求全，给组长一个面子，不情不愿地应一声自己不会说什么。
但谁让组长这次也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姜让语的小脾气就上来了，沉默着不肯搭理，直接掠过他，走向陆疏洐的办公室。
姜让语敲门进去，这时面上已经无异，声音平稳地问道：“陆总，请问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
陆疏洐还没坐下，他站在办公桌面前，指了指一沓文件：“你把这叠资料拿出去，每份复印五份，下午开会的时候要用。”
“好。”
姜让语乖乖走到边上，先当面把资料清点了一遍。
“一共是六份资料，对吗？”
“对，一共六份。”陆疏洐道，“你再给自己复印一份，先看看，下午要做会议记录。”
“好，我知道了。”
接好任务，姜让语准备出去。
而在他要拿起这叠资料前，陆疏洐又道：“等等，我另外还有东西给你。”
姜让语的动作暂停，疑惑地看向陆疏洐。
然后他竟看着陆疏洐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昨天蛋糕的回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巧克力。”
姜让语震惊了。
还以为昨天没让陆疏洐送回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陆疏洐还会准备另外的回礼。
“……不用不用，您不用这么客气。”
“收着，反正也是别人送我的，我一个人吃不完。”
“……”
陆疏洐将巧克力放在了那叠资料上。
小小的包装盒很精致，看上去份量也很轻，里面最多两三块巧克力。
还真是非常适中，完全不让人觉得负担的回礼。
再想象一下陆疏洐也许从出门开始，就将这盒巧克力藏在口袋里的画面，姜让语又觉得好笑。
这种事跟他的外貌气场一点不符合啊。
这家伙到底有在意自己的职场人设啊？
托陆疏洐的福，姜让语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也就不矫情客套了：“那谢谢陆总，我挺喜欢巧克力的。”
“嗯，你喜欢就好。”
陆疏洐应了声，非常丝滑地问下去：“对了，刚才我进办公室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
“……”
一问这个，姜让语才好转没多少的心情，立刻被打回原形。
虽然这一刻，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就是想要告状的——可这种话该如何开口呢？
因为也涉及到了陆疏洐，而他不能预测陆疏洐会有的反应，也不敢预测，更不能掌控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
万一陆疏洐大发雷霆处罚了别人呢？
也许这一刻他是痛快的，可以后的工作就不好说了。
当然，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也有可能陆疏洐不相信他，或者怀疑是他别有所图——那他以后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综合衡量之下，理智告诉姜让语，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老板。
他还是忍了下来。
“……没聊什么，就是跟平常一样，说点无聊的小事。”
但看他欲说又不说的表情，陆疏洐就猜到了没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同事说他什么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委屈。
陆疏洐想了想，没有强硬问下去，玩笑道：“不是在说我坏话就好……对了，等会儿你让王秘进来一下，我有工作交给他。”
“好。”
但姜让语马上就要开门出去的时候，陆疏洐又叫住了他：“对了姜助理——”
姜让语停下脚步：“嗯？”
“昨天来接你的人，你们私下关系很好吗？”
这是一个明显过界的问题。
不管他是什么老板，都没资格干涉员工的私生活。
但这个问题纠缠在陆疏洐心头一晚了，要是不问清楚，一口气真会堵死在胸口。
他跟姜让语在一个公司，几步之遥就能见面的距离，怎么想都是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更多吧？
就算姜让语跟顾郅昀私下关系很好，可现在他才是这个近水楼台吧？
好在姜让语没想太多，心里怀疑是陆疏洐跟顾郅昀有仇，所以想提防顾郅昀？
“哦……他其实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们关系就那样，只有偶尔见面。”
反正顾郅昀也听不到这些话，姜让语先浅浅撇清一下关系。
而听完姜让语的解释，陆疏洐只感觉胸腔内一片开朗。
“一个哥哥”的含义，当场变得闲杂人等起来。
“他昨天是叫你的小名吗？”
“……唔，也不是小名，他乱叫的。”
姜让语死活不愿承认自己有个这样的小名，家人在家里叫叫就算了，在外面这么叫他也会急。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没有没有，一点没有。”
有血缘关系那还了得？
姜让语生怕陆疏洐把自己当成商业间谍，关系撇得更清了。
“……他就是我哥的朋友，所以我也叫他哥，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了。”
得到这个回答，陆疏洐心情好转：“是我多问了。”
也懂得把握分寸，坚决不得寸进尺。
“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叫王秘书进来。”
“嗯……”
倒是搞乱了姜让语的心思，吃不准陆疏洐什么意思？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要是陆疏洐介意，怎么都不会再拿巧克力做回礼了吧？
姜让语又不好问，也将巧克力藏进口袋后，抱着资料走出办公室。
将陆疏洐的话转告给王林翰，他拿着资料去了打印机旁。
只是在打印机旁多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陆疏洐像老师谈话似的，后来竟让每个秘书都轮流进去了一趟。
王林翰待的时间最长，剩下几人都差不多。
但出来时每个人的表情各异，让人不禁好奇在里面时到底说了什么。
而且王林翰出来后，就找来了清洁阿姨，开始整理办公室里空着的工位。
看上去还挺要紧的样子，反复强调好几次，午休结束前一定要整好了。
姜让语有点好奇想问，但想起上午组长对自己的指责，心里还是有点赌气，硬是憋住了没问。
不过午休结束后，姜让语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办公室来了一个新人。
说是新人，但对方跟陆疏洐明显很熟，一看就知道是他之前的部下。
“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甚至还是陆疏洐亲自给人做的介绍。
“这是我之前的助理，叫陈遇。我上任仓促，前段时间留他在处理上个公司的事务，之后他就在这里了，会继续担任我的助理。”
姜让语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这是来跟他抢饭碗的吗？
不是才决定给他加薪吗，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嫡亲系助理！
“我来这里的时间不久，对大家的了解还不深，但感触最多的，就是大家的工作任务确实繁重。”
陆疏洐平稳但极具气势地说道：“所以借此机会，我也想对部分工作进行重新划分，以减轻大家的负担。”
陆疏洐看向王林翰：“王秘书，以后你手上需要跟我对接的工作，全部交给陈遇就行了。”
姜让语更不敢置信了。
原来不是跟他抢饭碗，是跟组长抢饭碗啊。
之前组长是直接向董事长汇报的，很多部门都要从他这里过，难免让他膨胀，好像自己是董事长的御前侍卫。
可现在新助理一来，直接压在了他的头顶上。
“姜助理。”
听到陆疏洐喊他，姜让语连忙抬头。
视线相对那一刻，他听着陆疏洐说：“之前是董事长直接管你，但我决定之后将你交给陈助理，你有异议吗？”
“……”
之前只是说得好听，他是董事长助理。
其实就是秘书部小打杂，人人都能要求他做点什么。
现在听上去好像降职了，但实际是件好事。
如果之前他是老国王的拖油瓶，那现在就是现任国王的亲生瓶了！
姜让语哪有异议：“……我没有。”
“那就好。”陆疏洐道，“其他工作的内容调整还需要一定时间，大家也不用着急，后续我会考虑从其他部门调人过来。”
“……”
这么一说，大家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平时抱怨归抱怨，但那也只是抱怨繁琐费力，没什么意义好处的重复劳动。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工作，谁都不愿意分出去了。
“另外，我还要非常郑重地强调一点。”
陆疏洐严肃了声线。
“我个人非常厌恶职场中对无辜同事进行造谣诽谤，恶意中伤的一切行为。我希望我们部门没有这种情况，一旦被我发现，我绝不姑息。”
姜让语呆呆小心地偷看陆疏洐。
这一刻居然有种错觉，是因为上午他无辜被指责，所以陆疏洐才会说这些话。
他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他什么都没说，陆疏洐又凭什么为了他这么做。
可这两件事太巧了，巧到就好像是为了他。
之前他看陆疏洐，怎么看都是凶神恶煞，高冷难以接近。
现在竟觉得他眉眼稳重可靠，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跟力量感。
怎么回事。
陆疏洐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变得高大起来了。
陆疏洐没直接点名是谁，但大家心照不宣，都想到了上午姜让语被针对的事。
如果早上只有姜让语进过陆疏洐的办公室，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告状的首要怀疑对象。
但早上陆疏洐跟班主任谈话似的，把每个人都叫进去过，大大分散了姜让语的可疑度。
而且只有姜让语是带着工作出来的，其他人还都是单纯谈话。
再结合姜让语平时在办公室里弱小无助的形象，反而成了嫌疑最小的人。
姜让语很难不感动。
陆疏洐私下再难伺候又怎么样，他在职场上的伟大形象足以为他挽回一切！
陆疏洐：“就这样，谁有异议吗？有的话现在可以提出来。”
下面一片安静，谁敢有异议呢。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是没有异议了。”
说罢，陆疏洐看向了陈遇。
新助理看上去跟陆疏洐的年纪差不多，也是一张冷脸。
就是个子没陆疏洐高，眼神也没陆疏洐那么凶。
他开口跟众人打招呼，语气不咸不淡，非常公式化：“大家好，以后就是同事了，希望跟大家合作愉快。”
陆疏洐说：“王秘书，麻烦你带陈助理先熟悉这里。”
王林翰完全没了平时的巧言令色，看上去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好，我知道了。”
陆疏洐回了办公室。
大家的目光这才大胆地锁定在新助理身上。
只见人家不卑不亢地走到王林翰面前：“王秘书，请问我的工位在哪？”
王林翰用手指了指：“那儿呢那儿呢……小陈，你先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整理，晚点我再带你熟悉环境。”
一句小陈，默默摆出了自己的年龄跟资历，试图反压新助理一等。
结果新助理根本不吃这套，将随手携带的背包一放就问：“你们应该有工作群吧，拉我进去。”
王林翰：“……”
“没有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建一个，你们都加一下，以后有事可以在里面通知。”
王林翰：“……有群，当然有群。你别急，等我找给你。”
姜让语听着，默默在心中感叹，新助理的气势真惊人啊。
因为王林翰年长，入职时间又长，其他部门的人平日里对他都很客气。
哪想来了个年轻的新助理，以后直接压在他头上不说，连多余的面子都不给。
很少看到王林翰这么憋屈的模样。
到这会儿，姜让语早上的委屈差不多都消散了。
就当陆疏洐这出整顿是为了他吧。
希望以后陆疏洐多多维持自己的职场人设，并适时提高标准！
反正他再也用不着以“顾夕悦”的身份跟陆疏洐见面了，这家伙私下再难伺候都跟他无关了！
周六，姜让语去看了陆丰荣。
因为陆疏洐正在进行的调整计划，分到姜让语手上的工作逐渐变多，也更正式。
但毕竟是刚开始，还需要一段适应期，所以这周姜让语竟挺忙，等休息了才能去看陆丰荣。
陆丰荣表示这就是周末加班，会给他算双倍工资。
反正姜让语在家没事干，自己也愿意去，所以带上陆丰荣想吃的甜品，再次出发了。
不过这次不是陆疏洐送他。
有过上次的经验，这次姜让语打车到了指定地点，之后是陆丰荣的私人司机出来接他。
陆丰荣休养得还不错。
有段日子不见，身材瘦了些，不过脸色跟精气神都比之前更好了。
今天姜让语带的是草莓千层跟巧克力脏脏包。
“诶呀小姜，我可算等到你了……这里的营养餐真不是人吃的，我成天想着你这一口。”
陆丰荣边说边拿起了脏脏包，一口下去，嘴巴手上顿时一圈黑漆漆。
不管平日里是什么身份，吃起脏脏包来都一样，休想干净。
姜让语头偷偷笑，坐在陆丰荣旁边：“……但是陆董您的气色好多啦，皮肤都变好了呢。”
“我一个糟老头，要什么皮肤好不好的。”陆丰荣笑道，“这面包真好吃啊，以前我就只吃过一次。”
“是的。”
姜让语记得，他第一次带这个面包的时候，陆丰荣就尝了新鲜，后来再没吃过。
“当时我觉得这面包好吃，就是吃起来太麻烦，吃过哪里都脏……现在好了，不用维持形象，能想吃就吃了。”
姜让语还挺诧异。
没想到后来陆丰荣不吃，竟是为了维持形象。
突然就想到了陆疏洐。
下次给陆疏洐送个巧克力脏脏包吧，看他吃起来是什么样，应该也会很狼狈吧。
“最近公司还太平吗？”陆丰荣问，“那小子管得怎么样，你觉得还行吗？”
“那小子”肯定是陆疏洐了。
心里刚好想着他，陆丰荣就说到了他，姜让语感觉像被点破内心似的，慌了一下。
“……公司跟之前差不多，我觉得陆总也挺好的。”
当着爷爷的面，难道要指责人家的亲生孙子不好吗？
就算陆疏洐是个乱来的王八蛋，姜让语都不一定敢说实话，更不用说陆疏洐真挺不错了。
反正职场版的陆疏洐，在姜让语心里的形象日渐光辉。
陆丰荣吃完一个脏脏包，擦了擦嘴，突然叹气道：“……唉，疏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姜让语一愣：？？？
这话多少有点离谱了。
苦命的孩子？？谁是孩子？？谁苦命？？
年纪轻轻就成为超大企业的执行总裁，赚着下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这叫命苦？？
姜让语满腹吐槽努力压在心里，这就是长辈对孩子盲目的溺爱吗？？
“上次你也看到了，我跟儿子之间的关系很糟糕……其实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更糟糕，除了我，疏洐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
“……”
姜让语眨眨眼，这点他倒是用另一个身份亲眼看过。
“他跟他父亲的关系，用水火不容都不够形容。”
陆丰荣叹气：“之前我还在，能管住他们……现在我退下来了，也不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是之前自己撞破过，陆丰荣又找不到其他倾诉的人，所以才跟自己说这些吧？
姜让语也能理解，默默听着。
“我是真的很担心疏洐啊……”
姜让语想了想：“是怕他父亲……会趁您不在欺负他吗？”
这是比较符合常理的惯性思维。
但主要是姜让语觉得陆疏洐并不需要担心，就上次他跟他爹打擂台的画面，他爹还真讨不到多少好处。
陆丰荣笑了：“这我倒不担心，我是担心他去欺负他爹。”
姜让语：…………
抱歉，打扰了。
“说出来怕吓到你。”
可陆丰荣还是说了：“疏洐十五岁的时候，差点真杀了他爹。”
姜让语：…………
要不是场景不允许，陆丰荣一定能看到他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幸亏我及时发现，阻止了他，不然他就真下这个手了。”
“原本我以为，随着他长大，时间会稀释他对父亲的仇恨，但现在来看，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只是更深了……如今我管不住他们了，每每想到，实在心焦啊……”
这对姜让语来说超纲了。
他是知道陆疏洐跟父亲的关系不好，也能猜到大概原因。
可他压根没想到，陆疏洐的仇恨会这么深，甚至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有了极端做法的念头。
“他还很年轻，有自己的人生，还有大好的前程跟未来，不应该毁在这些事上……小姜，你能理解我的担忧吗？”
因为亲眼见过，即便陆丰荣没将原因说清楚，姜让语也能大致理解。
再想起陆疏洐往日那么强悍高冷的形象，意外他竟还有这么一面。
姜让语抿抿嘴唇：“您是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吧……就算不能原谅父亲，也不要搭上自己的人生……”
陆丰荣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是这个意思。”
“所以小姜，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姜让语一时没想太多：“……您说，如果是我能帮忙上的，我一定尽力。”
“他在公司的日常情况，但凡出现了任何异常，我都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
“我也会让他特别培养提拔你，之后外出行程，都让他带着你，希望你帮我盯着他些。”
姜让语：…………
上！当！了！
他！又！上！当！了！
回忆上次来时，他就受过这么一遭，误将陆丰荣的暗中敲打当成真心夸奖。
没想到这次又中招了。
他还以为陆丰荣是找不到这种事的倾诉对象，刚好他撞见过，所以才敢跟他说。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将陆疏洐的秘密都透露出来，结果竟是要他去做陆疏洐身边的小间谍！
姜让语恨自己的两次回应。
他刚才应该装傻，应该玛卡巴卡，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姜让语内心不愿，却又很难拒绝：“……这，我怕自己做不好。”
陆丰荣却像是早有准备：“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违背道德的事，只是多多关注他的举动，将他在公司的表现告诉我就行了。”
“……”
“唉，这些只是一个爷爷怕孙子行错的担忧罢了，我也不知还能管他几年……所以趁还在的时候多管点吧，省得将来走了后悔。”
“小姜，你不用有压力，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本来我也打算好好培养你的……你放心，你的大好前途在后头呢。”
“……”
又是卖惨又是画饼，姜让语更无法拒绝了。
其实他清楚，在陆丰荣将这些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这些事是能随便告诉人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