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屋里就一张大床,你们来了可咋睡呢?”
后面的小B道:“算了。吴姨。”
周游道:“我觉得可以啊。要不两个女生睡里面,丰叔睡吴姨旁边,再来一个男的睡丰叔旁边。”这现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啊。
裴逸也看出来了,“你们都同意,我没意见。”
那陈默也跟着说道:“我听裴哥的。”
裴逸看了眼陈默,现在又听他的了?“行。那周儿,你留下吧。”
周游冲着裴逸眨眨眼,意思是谢谢裴哥。
两个女生同意了,进到屋里。裴逸和陈默出去,到隔壁去睡。
女生屋空得很,有两张床。他跟陈默一人一张。可比隔壁那床舒服多了,裴逸想着,就让他一个人睡,那也成啊。
也不知怎么了。也许太安静了,裴逸想起刚才陈默打算去开门,便问他:“陈默。那小A真的是从雪道上自己摔下去的吗?”
陈默静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怎么了?裴哥。”
“没事儿,你睡吧。”
陈默睁开眼,眼在漆黑的夜里发着精光。
次日,也就是第三日,因为折腾一晚,大伙儿都睡到9点多才起床。吴姨年纪大了,浅眠,早起给大家做了早餐。
她做好后,见老伴儿也起来了,喊了他一声,两人到了门外。木屋外依旧空无一人,可见昨晚裴逸的抉择有多正确。
“老丰,我们真的不说那件事啊,这可是犯法啊。”
丰春道:“你说你啊。都玩了那么几个副本啊,怎么还是死脑筋,这些都是游戏。死了也没事儿的。”
吴姨面露悲伤,“可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啊。”
丰春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事太玄了。万一,真的是误会呢,这闹起来也不不好看。”
“可是我们是亲眼看到那孩子推人啊。”
“不一定,隔着那么远呢。你仔细想想,这里面可说道的空间可大了。既然我们无法保证,还是先别乱说;其次,如果是真的,万一他对我们不利呢,我可不能失去你啊。”丰春握住老伴儿的手。
吴姨叹了口气,“那就先这样吧。”
大家都起来后,坐在木桌上吃早餐。
周游道:“裴哥。听吴姨说早起的时候外面什么都没有。可见昨晚……咳。现在来,我们要坚决服从裴哥的话,不要再动摇了啊。”
裴逸道:“坚持我干什么啊,坚持党的领导就行……等会吃完,大家该干嘛干嘛,要抓紧点速度了。”他害怕时间会像在黑楼副本一样,产生变态的变化。
所以要抓紧时间。
小B最终还是决定跟周游一起去找树,陈默便来帮裴逸。裴逸从屋里找到一个铁钳,用来撬锁。三方人各自出动。
看着裴逸跟陈默一起,丰医生心中担心,他怕这个陈默又会杀人。他必须要让裴逸小心一点,便拉过裴逸,“小裴啊。”
“嗯?”
“你去看缆车的时候,注意点安全啊。别往崖边走。”
“我知道的。”
丰叔还是不放心,忍不住道:“我的意思是,别被人推下去了。”
裴逸听到这句,狐疑地看了丰叔一眼。丰叔冲他点点头,“你自己小心吧。”
裴逸心中明白了。他们中饭就带了几片面包。正午的时候,太阳热辣辣地照下来,白雪照着人幻眼。
他们到达昨日看到雪人的地方,而此时,那雪人已经不见了。
到了缆车口,裴逸道:“陈默,你去其他几个缆车看看,有没有字什么的;如果有锁的话,过来我这里,拿钳子。”
“好。裴哥。”
之前发现字的是靠近崖边的缆车,往前跨一步就是雪崖。裴逸听了丰叔的话,自然要悠着点,他也觉得陈默有很多怪异的表现。
用铁钳打开锁后,裴逸跳入白色的缆车中,蹲下身来,去查看上头的文字。文字写在车壁上,是一串英文。
这就特别特别尴尬了,他的英文水平是小学生水平。
不管怎样,先记下来吧。也许是线索呢。
"When I am dead,my dearest,Sing no sad songs for me;Plant thou no roses at my head,Nor shady cypress tree:"
他抄完,刚打算离开,手一推缆车门,竟推不动。可锁确确实实已经被撬掉了。现在不会也不可能锁住的。所以是有人从外面按住门,不让他出来。
裴逸矮着身子,欻欻踹了两脚,但门纹丝不动。
当真是见了鬼了。
裴逸无语地瞪看着门,而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所在的缆车竟然动了。那索道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往前滑行,从极高的雪崖离开,慢慢地凌在半空中。
缆车竟然正常行驶了……
裴逸的缆车凌在半空,往下一看,是万丈悬崖。
再一碰门,此时已经可以打开了, 但打开也没有用。既来之, 则安之吧。他想着就坐在缆车里, 观看外面的雪景。
看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觉得这缆车倒有几分熟悉,也许是天下的缆车都差不多吧。缆车缓慢地往下, 但没有下山, 只是转了个方向, 又调转回头了,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就在裴逸以为这缆车会继续往前回到起点的时候,
只听滋滋滋的声音, 缆车停了, 它停在了半路上。
这个路程太尴尬了。裴逸喊陈默, 陈默估计听不到;除非有人发现他,重新启动缆车。
可真的会有人发现他吗?
一路上,周游都在安慰小B, 两人深入交流, 周游还得知了小B的真名。小B被安慰了一会儿, 也稳定了下来。到了上次两人热吻之处,树还没找到呢, 就又先吻上了。
周游情难自禁地搂住小B的腰, 一通捏揉,小B也软趴趴地, 两人抱在一起,别提多火热了。说小B多喜欢周游,那也是扯淡。只是过度伤心,状态有点不太好,希望有人抱抱自己,亲亲自己。
两人互相凑合着激情了好一阵。周游是恨不得此地有张床了。
也是吻着吻着,两人感到不太对劲,只觉得脖子冷嗖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又吻一会儿,热情也没了。周游放开了小B,四处看了下,就是很普通的林子,他们的上方有树杈横着,正好给他们遮太阳。
但就是感觉冷,极冷,冷得心里发毛。这地方是不能长呆了,周游想起昨天的诡异事情,还是抓紧找树吧。
既有了心,两人很快就找到了。
就在他们的左前方。周游凑上前一看,是两行诗。
小B也凑上来,“还是英文诗啊。”
周游道:“你认识?”
小B点头。
“老婆真厉害。”
“谁是你老婆?”小B嗔道。
“那你给翻译一下?”
小B:“Be the green grass above me With showers and dewdrops wet:And if thou wilt,remember,And if thou wilt,forget.”
她念了一遍,“让草儿做我的棉被,让雨露温暖我的灵魂。如果你愿意就把我记起,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忘记。嗯。就这些。”
“真厉害!”周游边说边按照裴逸的吩咐把诗歌记了下来。
“行。我们再去其他地方逛逛。请老婆大人好好翻译一下。”
两人手牵手地往前走。没看到的是,在他们走后,那树木上的诗歌就被毁掉了,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横向撕扯,树皮都被挖了下来。
转眼逛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们便往回走了。
因为天突然变得阴沉沉的,黑云堆积着,半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片片雪花,夹杂着风雪,给原本就纯白的世界添了几分阴冷……
小B:“真美啊。”如果这里不是凶地,这雪山可真美。
周游也仰起头,“嗯。我们快回去吧。”他拉着小B狂奔。
两人回到木屋,陈默已经回来了,但没有看到裴逸。
那丰春和吴姨迎出来,见裴逸没回来,焦急地问:“裴逸呢!”
陈默道:“啊?我以为他回来了啊。”
此时,吴姨怒道:“你撒谎!他是不是出事了?你是不是也把人推下去了?”
丰春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裴逸在哪?!”
陈默一脸惊慌失措,“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你跟他不是去了缆车那里吗?”
“我……裴哥让我去陵园了。真的,不信你问他!我逛了一圈,发现天黑了,就自己回来了。我没有撒谎!”
天黑得太快了,才三点多钟,就跟晚上似的,而且还不是纯黑,就是那种昏黑,仿佛是有什么妖怪要来一样。
丰春道:“要不。我去看看吧。”
吴姨立即道:“老伴儿!”
周游道:“我觉得车神肯定没事的,现在去不太好。”他们如今正站在门口,周游指了指木牌,“还记得这木牌上说的吗?‘天气不好的时候,也不要外出。’现在出去了,肯定是赔上一条性命,相信车神会理解我们的。”
裴逸不在,周游是这里积分最高的,他自然而然地指挥着。
“大家进屋吧。”
这时,小B惊恐地喊:“你们看,木屋!”
大家纷纷转头望向木屋,只见跟前两次一样,木墙上不知何时已经血淋淋地写了一个数字“4”,鲜红鲜艳,是刚刚有人写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进了屋,谁也没再说话。
眼看着窗外的风雪,裴逸能安全回来吗?
裴逸是被冻醒的,他感觉刺骨的冷,他还记得自己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没想到,再醒来,等待他的竟然是漆黑的夜。准确地讲不能算是漆黑,是昏暗,让人害怕的昏暗,——有时候昏暗让人的心情压抑,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再看缆车,还是在半路。
雪花缓慢地飘转下来,裴逸伸手接了一朵,雪花融化在他的手掌心,冰冰凉凉的,很真实的感觉,——这游戏做得非常真实。他不知道几点了,他没有表。但预测是下午三点左右。
他坐在缆车里,并没有无助害怕这些情绪。
反倒是刚才,他做了一个梦:他遇见自己跟一个人去爬雪山,爬着爬着,他们遇见雪崩,他就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掉下来,但她还是离开了。以后每年下雪,他就会来雪山找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裴逸还想看清那姑娘生的什么模样的时候,他就醒了。
所以他现在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想着想着,半空中响起了飘渺的歌声。歌声跟他在木屋收音机听到的一样,是一个哼唱女声,调子听起来哀伤悲凉。
裴逸抬头看了看,希望听出歌声到底来自何处。如果是没有理由的灵异事件,他可以理解,但这次,他觉得别有玄机。听了好半天,裴逸察觉这歌声离自己很近,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按下收音机。
他推开缆车门,风雪立即飘了进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缆车里呆着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他预计还没到晚上六点,最多四五点的样子,他必须在真正天黑之前回到木屋。
距离雪崖还有大约三四十米的距离,他就沿着索道一点点地撑回去吧。
裴逸爬到缆车上,双手握住索道,交替着手地往前走。他体力好,这点距离对他来说,自然是小意思。
于是半空中放着悲美的歌,裴逸在做极限运动,风格怎么看怎么不搭。
回到雪崖,裴逸甚至回头看了下收费处,里面没人,但缆车总闸的确是有人扳动了。那个人是谁?是陈默,还是超自然力量?
这一切都要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一切无事发生。裴逸一路顺利地回到了木屋,到后,天居然放晴了,刚才的恶劣天气转眼散去,转而是晴朗透亮的天空。裴逸猜对了,现在的确就只有四五点。
他到了木屋,见大门紧闭,知道他们已经躲好了,敲了敲门。
“开门,是我。”
里面立即惊讶了一下,“你是谁?”周游的声音。
裴逸知道,他如果不说清楚,他们肯定不会开门。“你们看看窗外,天亮了,我有影子,时间还没到晚上,那恶灵不会明目张胆地杀人的。”
几人偷偷摸摸地往外打量,果然见一个大帅哥笔直地站在门口,夕阳拉着他长长的影子。再看时间,如今不过堪堪下午五点而已。
这是活人无疑了,鬼哪里有影子啊。
确信无疑,几人打开木门。
周游立即道:“裴哥,对不住啊,这不是担心你已经被……反正,你回来就好!我们还以为你,你……”
裴逸道:“还以为我回不来了?”
丰春道:“小裴,到底怎么回事啊?”
裴逸道:“进屋说。”
进屋后,他数了数,人数还是六个,没有少。“我被困缆车里了。这缆车无意间动了,当时我人就在缆车里。缆车行到半途,又停住了,没办法,我便沿着索道爬回来了。”
“爬回来!!车神,你可真真牛啊。这都能死里逃生!佩服佩服!要是我,肯定玩完了。”周游大声感慨。
看裴逸说得轻巧,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光是想想就害怕了。他还能镇定自若地迅速想出应对策略,光是这一点,也能封神了。
裴逸道:“我当时我也以为自己玩完了,但那东西没动我。为什么?祂既然把我困在那里,天又那么昏昏沉沉的,什么条件都具备了,为什么不杀我?我才想,也许是时间没到。——祂无法在白日里直接杀人。”
小B道:“可是小C他们也是白天失踪的。”
裴逸点头:“我知道,这很奇怪,是我们突破这个副本的一个点。”
丰春道:“那到底是谁无缘无故地启动缆车啊?”
说到这里。陈默道:“裴哥。我……不是我,不是你让我去陵园吗?我就去了。”
裴逸道:“我什么时候喊你去陵园?”
陈默顿时就呆住了,满脸的惊悚。“我……我我我真的,我没有……”
裴逸道:“你别慌,我没说是你,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很古怪。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大家都不要互相怀疑,这只会让我们自乱阵脚,达到祂的目的。当一个人意志薄弱的时候,就很容易被他人侵入。”
这样一说。丰春也点头,“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裴逸道:“现在。我们大家交流一下各自的所见所闻。”
裴逸拿笔点点桌面, 示意周游和小B,“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周游道:“我们发现了一串英文。”
“英文?”裴逸也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跟我这个一样吗?”
周游拿过来给小B看。
小B摇头道:“不一样,我们的英文是这个。”
裴逸也拿来看了, 咳了一声, “什么意思?”他只能认识那个I, “我”的意思。
“裴哥,你这个的意思是‘亲爱的,当我死去时,不要为我吟唱悲伤的歌儿, 也不要在我的墓边栽上玫瑰, 或者茂密的柏树。”
“把你们找到的英文也念念。”
小B说了。
裴逸若有所思。“你们觉得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众人皆摇摇头, 句子是挺美的,但看不出什么意思,像首情诗。
裴逸道:“行。那先放放。”转头问那丰医生, “丰叔, 你们呢。”
丰春犹疑了一下, “我们找遍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哪个角落都没落下, 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让老伴儿拿出来, 一看, 东西是用油布包着的,这种油布是防水防潮的。
打开油布, 露出里面的东西。
“日记本?”周游好奇。
丰春道:“是的。正是日记本, 这木屋主人把日记本藏在一个大酒缸里。要不是我老伴儿准备倒点出来给我喝酒,我们还发现不了。”
“藏得倒很深。”裴逸道。
丰春道:“是啊。另外, 我们觉得住在这木屋的是个女人。”
“女人?”
裴逸看了看屋子的装扮,是很文艺,有油画,有鲜花什么的,“有证据吗?”
“长头发。”丰春道,“就在我们那卧房。刚开始我们以为是小B姑娘的,但小B姑娘是短发,那头发挺长的,还乌黑,我老伴儿的头发已经变银了。至于小A和小C,他们从未进过那个房间。”
“……女人。”裴逸在笔记上记录下来。他瞥了眼日记,“你们看过吗?”
丰春和吴姨两人摇摇头,“没有。我们想等你回来的,哪里知道……”
“好。那等会我先看吧,大家再看,怎么样?我的信息,除了刚才那两句英文外,还有我被困缆车的时候,听到的歌曲跟我们每天早上收音机听到的一样。”
他转头问陈默:“你说是我让你去陵园。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陈默一直沉默着,此刻摇摇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但,我数了下公墓的数量,大约100多位,男性居多,好像基本没有女人吧,这应该是专门葬男人的公墓。还有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什么事情?”
陈默道:“我看到有应英俊和他媳妇,小A,小C他们名字的公墓。我一再地确认不是幻觉,但的确出现了。”
裴逸冷笑道:“这种是那鬼的伎俩罢了,跟倒计时一样。”他对陈默道,“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现在大家做自己的事情吧,我看一会儿日记。”
他拿过日记本,凝眉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牛皮的本子,最质朴的封面,看着很清爽,也很有质感。翻开一看,扉页写着,TO MY DEAREST,裴逸见过,to是去的意思?去亲爱的?他就这样理解吧。
英文写得非常好看,这是女生才有的字啊,太好看了,赏心悦目。如果都是这个英文风格,后面的日记他估计看不懂了。
但翻开第一页,幸好,是中文字。
11月14日
“想你。南风,真的很想你。你快回来吧。”
11月16日
“你离开后,我反复地念我们一起读过的诗歌,无数的情诗,可是我感受不到其中的诗意了。真的,南风。你说,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11月25日
“对不起南风,我这些日子太忙了。雪山最近出了好多事,缆车处有人坠崖,一对情侣因为吵架,双双摔入深谷。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们已经面目全非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坐着缆车就摔下去了,无法理解。南风,你在就好了,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11月27日
“现在很晚了,还在给你写信。以前我们也爱写信,互相交流。现在我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了。
“短短三天,景区又出事了。有人滑雪发生了雪崩,死了四五个人。事情闹得非常大,都上新闻了。经理说如果再出事,可能要关闭景区。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每年有那么多人来雪山,景区还是那么穷,那么落魄,连个最普通的救援队都没有。钱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景区真的关闭了,我会很难过的。南风,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有你跟我的回忆啊。”
这段之后,有很长的一段空白。裴逸一直翻一直翻,翻到了中间,才重新开始记录。
1月4日
“南风……景区关了,现在每天都发生怪事,你知道吗?这里开始流传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有人在夜里上山的时候会失踪,车辆会无缘无故地开到深渊里去,还有人据说在雪山里一直打转,活活冻死在车里……
“缆车处也彻底关闭了。整整一个月,一直有人出事,还有人在缆车处听到歌声。原本好好开着的缆车突然就停掉了,又或者到了夜间,缆车会自动行驶。
“最诡异的事情,就是无缘无故出现雪人。
“他们说雪山上出现了雪女,你还记得吗?这个故事还是你跟我说的。你说,雪女会在一个冰冷的风雪日归来,就像现在,窗外下着大雪,而雪女会敲着门,喊着让人开门。雪女身材苗条高挑,有冰雪般的肌肤,她的脚是踮着的,美丽且恐怖。
“如果雪女来敲门,南风,你说,我到底开不开门呢?”
写到这里,钢笔落下的地方有一大片墨渍,是写东西的人不一小心加重了力道。可问题是,为什么会写到一半,突然加重了,是笔坏了,还是突然被惊了一惊?
裴逸好奇地往下看,很快他就得到了解答。这个木屋主人遭遇了跟他们一样的事情——有人在深夜敲门。
1月5日
“昨晚我写到雪女的时候,有人敲门,听声音是一个柔美的姑娘。我本想打开的,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呢。可,可是……南风。——外面的风雪太大了。
“这么大的风雪,一个姑娘?我有点害怕,你在就好了,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南风。你快回来吧!!”
1月7日
“他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山上。我本就孤身一人,雪山就是我的家,而你是我唯一的爱人,我愿意一直守护这里,一直等着你回来。只要你还愿意回来。
“临走的时候,那景区的同事劝我,告诉我,我还年轻,何必守着一个永远不回来的人。
“我很难告诉他,南风,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身边,我能感受的到。他们怎么会明白我们的感情呢,无法明白的。
“我们的爱情唯有诗歌可以媲美——‘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是的。没有你,我的确不知该怎么办了。”
裴逸读到这里,皱皱眉,原本这作者写了两句英文诗,特意划掉了,换成了古典诗歌,为什么突然换掉?他不觉得是个意外。也许是一条线索,又或者是他想多了。
1月15日
“今日我也看到了雪人,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它雪白瓷白的肌肤,就像雪女。我给它做了个鼻子,画上了眼睛。完成后,我忍不住地笑了,它真的很可爱。
“我笑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有人在偷拍我。我抬起头,南风,真的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啊。这是一个很像你的男生——个子很高,他脖子间挂着一个相机,冲着我微笑。他不是很帅的人,可一看就是那种很阳光的人。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可南风,他很像你,真的。
“我们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是摄影爱好者,一直听说这雪山风景很美,可惜关闭了。他跟他的朋友就便到了这里。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接触外人了。
“——他们说大雪封山了,问我能不能住木屋一晚。我惊慌失措,我已经好久没接触外人了,但我还是答应了。”
1月16日
“南风,我真的很难表达这种感觉,但也许我一个人孤独惯了,失去你后,看到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我挺羡慕的。
“他们进了我的木屋,都说我这里真的很好,有鲜花,有炉火,像个世外桃源。
“那个摄影师还笑着说,最出尘的人是我。我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摄影师叫树生。树生的摄影水平是他们一群人之中最好的。他擅长拍风景,但他说,他愿意为我拍几张,但不是那种单纯的肖像,而是很自然的生活照。
“我刚开始有点犹豫,但后面也同意了。”
1月18日
“他们在我这里住了两天,南风。雪山上的怪事又发生了。他们晚上聚在大厅聊天的时候,说起这雪山发生过的事。问我知道不知道。我说知道,但都只是意外现象。
“一个男的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会是意外现象?这个雪山分明就是闹鬼。
“我听了突然有点生气。我觉得他们冒犯了这座雪山——这个冰冷神圣的地方。
“树生出来打圆场,可我已经生气了,让他们明日就下山。这里的木屋不欢迎他们。第二日他们就走了。我告诉他们,晚上不要留在雪山上,看到雪人也尽量避着走。另外,不要去滑雪,现在雪山的天气变幻得非常快。他们点头答应了。
“至于树生。虽然他很好,但我的心里仍然只有你——南风。树生很遗憾。他跟我说对不起,留了他的电话号码,还说,如果有一天他愿意离开雪山,可以去找他。我答应了。
“但我没想到,他们离开了木屋,没有听从我的意见,于是出事了。”
我接到警方的电话, 匆匆赶了过去,现场比我想象的还要惨烈一点。
他们一行十个人,死状各异。有两对情侣死在缆车里,光着身体, 被袭来的风雪活活冻死了。
两个女生死在厕所里, 死时眼珠突出, 舌头都被生生咬断了,似是见到极为惊恐的事情。有两个男生头朝下死在四米厚的雪里,死时手里握着树枝。
那个说雪山闹鬼的男生死得最惨,他被人截肢塞在了雪人里。
而树生……他在一个帐篷里, 帐篷被人划破了, 开了一个大口子。帐篷外面有一串脚印, 脚印在距离帐篷不远产生,然后消失。树生死前还在照相。
警方把洗出来的照片拿给我看。树生曾经为我拍的那些照片全部被摧毁了,不是曝光过度, 就是拍糊了, 没有一张能看得清楚的。
1月25日
对不起南风, 这些日子我都在警局。我成了嫌疑犯,但幸好,我又被无罪释放了,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走之前, 我申请再看一遍相片。树生死前应该尝试拍了好多照片, 他希望能拍下那个可怕的人。
警方刚开始不同意,但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 后面网上也出现这些诡异的照片。他们也知道藏着也没用, 希望我带回去,看看能不能发现点玄机。
我带了底片回去。晚上, 我独自坐在木屋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南风,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我还是无能为力地发现,我在相片中发现你的影子,一个白影,你的脸庞,哪怕就是一团虚影我也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