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 by解虎锡
解虎锡  发于:202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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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有心饱学,又有木灵根在身,师兄便把这亩灵田赠予你。”
拏离却不知他正挑拣他的瓜,开口道:“若能自给自足,你要炼丹药也方便。”
所以不是送他瓜,是送他地?
蔺含章有些震撼,饶是他当惯了有钱人,也很少见这么豪气的礼物。且不说这是灵田,就算在民间,赠送领土也是身份亲密之人才有的行为。
见他愣在原地,拏离继续说:
“这块灵田是我师尊多年前赐下的,可我不会耕种,一时荒废了。前些日子詹师妹自告奋勇说要种,结果也没弄成什么灵植,只是种了些普通瓜果。”
“师兄怎么没给了灵植的同门?”
见他面含欣喜,还故作严肃的样子,拏离忍不住伸手在他发顶一揉,笑说: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给了他们,我又拿什么给你。”
在蔺含章心中,什么人送的,倒是比送的是什么更令他喜悦。因此拏离要摸他头顶,他也没躲开。
他颅顶也不大有热度。拏离有些担心这体质,又不好太过探问,想着还是那寒毒的问题……应叫他先勤加修炼才是,如此这田倒送早了。
不过,一个刚筑基就连升两层的弟子,大概也无需旁人叮嘱。
拏离也曾以为他在修为上不会有多精深——八灵根修士,凝结不了丹气,最多也就在几百岁时能迈入筑基后期……而也要有那样长的寿元。
赠他灵田,并非是拏离对他看重,而是觉得多掌握些技能,就算日后脱离宗门,也多些安生之道。
拏离自身追求大道,但从不以此要求别人。就算门外弟子向他请教驱除邪祟的法子,想以后当个驱魔道人,他都是不吝告知——不过也没几个人那么大胆。这种话说出来,是要叫那群铁血剑修暴揍的。
但他又感到蔺含章不同于旁人,他提的那些问题,已经有了对“道”的思考。
都说八灵根无法修炼,可无论哪件事做成前,不都是不成的么?拏离暂时也只能想到此处,日后如何发展,就看他个人造化了。
蔺含章倒是比他想得还要远。他没法杀了宋昭斐,也不知能不能把他炮制成傀儡
——要是能,到时随他几个演什么戏,拏离也不必受剧情所制。没了牵绊,得道飞升是迟早的事——如此也算他偿情。
蔺含章越想越觉得心思开明,此时他们都记挂着彼此修行,算得上融洽无间,斯抬斯敬。又互相恭维一番,蔺含章才想起:
“峰中的灵田是可以私自买卖的么?”
要是可以,倒比几根草药值得操作……
“好像……是不行。”
拏离才想起有这么一茬,斟酌道:
“被刑堂发现好像是要罚个五千金的,不过也没什么人管我的事……若有人问起,就说你是替我耕种好了。”
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么,什么叫没人管你的事……蔺含章听得直摇头,难怪被栽起赃来那么轻易呢,这不就落人话柄子么。
他决心把这人的处世态度好生调教番,便道:
“空口无凭,不如立字为证。待我拟一份租赁协议,双方再签上字,此事就名正言顺了。”
他说着,摸出金纸就写了一张函。大略是按着民间佃田的格式,不过佃户只需出租金一金,租期五十年,一次结清。
拏离接过去看了,觉得颇为新奇,点了点租期道:
“五十年够做什么的,闭关几回就拗过去了。”
也是,他们剑修最好闭关。蔺含章又有一丝怅然,他三辈子加起来,居然也不过五十余年。
话虽如此,拏离还是签了字,收了他象征性的一金。蔺含章拿到协议,见上面日期后又添了两个零。他心头一热,也把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虽然租金只是意会,这份合同却是天地见证,具有契约效应的。蔺含章小心收好,又对拏离作了个揖:
“多谢师兄照拂,我这就购置些良种栽培。”
“你随意些,也别当了任务,耽误修行。”
“是。”
拏离在他这过足了叫人听话的瘾——等他进阶金丹,那几个长老肯定要张罗他收徒事宜。
要是他收的徒弟,也有这般懂事就好了。
可惜他师尊还在闭关,这事也无人商量。拏离好人做到底,客气地问了蔺含章用不用相送,对方婉拒后,他便独自回后山,专心为小秘境之行作准备。
他这边只管修炼,至于那些旁的名单礼目,又到了翁衡手里。
翁衡看完拏离列的单子,只觉得太阳穴直跳。其余倒没什么,就是这个新生代表……合着他举荐那几个剑院的佳子弟,都没让他看上,反而是填了个阵法师上去。
——还是那个蔺含章。
且不说修为,就这人品能行么。连血亲都可杀之人,能代表藏剑几百弟子么;万一他在小秘境也这么大开杀戒,传出去别人不会以为藏剑峰是杀手组织么?
翁衡早就觉得,他大师兄的高深中带着一丝脱线,淡泊中透出些许疯狂……这话他是不敢当着拏离的面说,甚至出了这么个名单,他也没法找师兄问问清楚
——等他找上门,正赶上拏离闭关,只剩两个传话小童,左一言右一语把他拦下了。
“师兄交代过,‘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翁师兄所求之事,他已有裁断,不必再问了。”
好一个不必再问!
翁衡在拏离这吃瘪也不是一两回,只好又问到蔺含章洞府所在,打算会会这个得了他师兄青眼的弟子。
另一边,蔺含章却不知有人在等。他是个顶勤快的人,和拏离一别后,连夜就把那田里的瓜都收拾了,又把土翻了两遍。
做完这些还嫌不够,又按各灵植的属性、生长周期、世面价格、品阶功效等列了个表格。按图索骥地把各色灵植种了下去,立志要把这块田,种成全宗产量第一的良田。
做完这些,他还能留出一块地种瓜;且种一半朱鳞瓜,一半金镶玉,这两种水果一个胜在口感清甜,一个胜在果肉绵密,到时候再看师兄爱吃哪种。
等蔺含章翻地、列表、匡计、种田……等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天已经大亮。
等在他洞府门口的翁衡,看了一夜星星,再见到他时,也忘了自己一开始想怎么会他,只是客套地把拏离要拔他做新生代表的事说了。

第25章 出发云蒙小秘境
蔺含章虽惊讶他突然来访,也没失了礼节,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歇着,又倒了茶,谢了师兄提拔;若非看翁衡刚直不阿,就差偷给他塞好处费了。
翁衡对他这样还有些不习惯。上次见,蔺含章还是那个亲口问他“能否殿前杀人”、满身戾气的傲岸少年——怎么士别三日,就老实得近乎谄媚了。
又听说他已到了筑基三层……劝诫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翁衡自己在八层卡了好几年,叹道:
“英雄出少年,蔺师弟修行如此迅遽,真是令师兄惭愧……也难怪拏离师兄看重你,唉,他向来是慧眼独具,我不该质疑的。”
说罢,他也把自己来意坦诚叙了。本是劝蔺含章不要擅造杀孽,可听蔺含章仔细讲了缘由,甚至把那日从赵兰庭袍上割下的一块衣角都呈出后。他才放下一颗心,反而和蔺含章同仇敌忾起来: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仗势欺人的。好在他没入我剑宗,此子这样的心性,日后恐怕还要惹出祸端。”
蔺含章也附和道:“拏离师兄也几番叮嘱过我,修道需先修心;我本以为他听闻我犯下此事,会心存芥蒂,没想到师兄还愿举荐我做代表。拏离师兄……和翁师兄都是明心见性之人,当真是我等弟子学习的典范。”
这番话说到了翁衡心里,他嘴角微扬,也说:“师兄也常说‘圣人无常师’的道理,在明辨是非上,或许我还要向蔺师弟学习呢。”
二人这番也算宾主尽欢,翁衡走时,还被他硬塞了几瓶小固灵丹。
蔺含章送走他,才放任自己欣喜起来。怎么拏离竟真这样器重自己……他此生竟不只是能苟全性命,还能……与他站在一块么?
如此想法一出,他也顾不上休息,当即取出丹炉来。一边摆好符纸,一边架起炉火,一心二用地运转起来。
就这么过了两月,蔺含章炼制的法宝符隶足足装了一法囊。莫说小秘境,就是去洞天一闯也闯得。然而他此举还有其他打算,又大费心思,炼了一面六乘慑心镜。
此法器结合了收魂镜和小六乘慑心阵,可遮蔽灵台,操控所照之人的心智;同时对持有者,也可规避探查。除非有化神后期修士的搜魂之术,否则绝不会暴露他鬼修身份。
蔺含章两次都差点被拏离探了灵肉,才想起炼这么个法器,自己也有些汗颜。
他也并不确定自己瞒过了对方……也许就像拏离所说,他并不深究正邪两道区别;亦或者他是故意把人绑在身边,好静观其变。
——无论如何,他会证明他们是在同盟的位置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秘境开启之日已定,几位真君也算出了云蒙所在。藏剑此次共遣弟子六十八名,一半以上是剑修、丹修其次,最少的便是阵法。与蔺含章同行的除廖清、林竹笙以外,只有一个没太见过的李姓修士。
山语荷说是年龄尚幼,不宜独行,被留在门中——蔺含章暗自推了一卦,竟算得她此番命途有大转机。
想来是自己替了她的名额。或许前几世,这女孩就是殒身于云蒙秘境,以至未能闻名。
看来此境果真凶险,只是……怎么也不写详细点。
任凭蔺含章如何回忆,书中关于云蒙小秘境的描写,也只有宋昭斐随便往那一走,就捡到仙人遗宝、捡到上品灵植、捡到上古密器、顺便还捡了条真龙做灵宠,以及和梅丛凝定情……一段激情戏就写了整整三回。
除此之外,唯只言片语的零星描写。去一趟秘境,比在庭院里赏了回花还简单。
在他思索间,众修士逐渐聚齐。这次弟子中领队的人选,倒是毫无争议地落在了拏离头上。他以往借着内门任重的由头推脱不少事,此次却爽快地应了下来。
有他在,也让同行的志用和云浮两位真人稍放心了些。要知道无翳可是派了个年轻金丹,他们这除了拏离,其余还真拿不太出手。
拏离除了修为高,更重要的,他可是个大杀胚——有他打头,也不至于让底下生嫩的年轻子弟们受什么欺负。
拏离不爱与人争辩,也不知是否嘴巴不够灵巧;凡有争议,若错处在他自个,他便利索地给人家道歉
……若错不在他,多半是直接一剑把对方砍了。
萧怀真刚把人领进来时,志用真人还担心这么个软乎性子不成气候。结果到现在也到处都是夸拏离脾气好——觉得他脾气不好的,大概也说不上话了。
再说,要充当藏剑的门脸,他这模样也是相当足够。
至用真人满意地看着弟子从空中降下。拏离今日没有驭剑,而是足踏一方玉台,身披朱色法袍,其上以金银丝绣着郁罗箫台,随风微拂,粲然如星,映得周身一片神霄祥瑞。莲花冠竖起乌发,露出玉雕似的俊美面庞。
静观如瑶台下凡,望之若真仙。
至用真人看得是他周身气质,和所代表的藏剑的形象,因此十分得意;众弟子则更多是为那张被朱红法袍衬得格外清艳的脸倾倒。一时四下安静,直到拏离落到了队伍最前端,向众人一一见礼后,抬眸微扫,轻言道:
“蔺含章可到了?”
被这么连名带姓地叫着,又只能看见他挺拔后背,蔺含章顿觉心跳地有些发紧,躬身道:“蔺含章在此。”
“你身为新生代表,为何不做表率?到我身边来。”
“是。”
蔺含章敛容息气,一步步走到他身边站定。他此前一直隐于人群后方,不大引人注目,此时行走,才被众人发觉
此子长相竟也不输,虽还带些稚气,却已生得螓首长眉、目若悬珠,很是俊美精致。尤其一双凤眸微挑,颜色清浅,流盼间有些婉转之意,又颇具雍雅威严。
待众弟子到齐,拏离便取出神舟,施法将其展开。此舟乃前任峰主玉衡真君所作——传说他就是在玉衡台悟道飞升,因此那地界才冠了他法号。
游船名为青阳,虽已有些年代,依然是雕梁绣户,玲珑精致。修士中有不少都是头次见如此庞大法器,纷纷在心中惊叹。
拏离端那首座姿态,此时才淡然回头,朗声道:
“——时候不早,请各位道友登船。”

第25章 无脑粉丝之争
执教真人们要先往秘境入口主持斋醮,不与弟子同行,而是各自拿出最迅疾的法器赶路。拏离登上青阳舟后,也没在甲板久留——他可不想像珍稀灵兽似的叫人盯来看去。
大师兄最怕有人攀亲托熟,叫了施星几个,又挟三两常在内门做事的,便进船舱议事去了。
而蔺含章作为新生表率,自然是要和众年轻修士在一起。他拿出十二分精神,照着先前翁衡吩咐,和众人其乐融融地攀谈起来。不仅将这一路沿途风景背得极熟,时不时有人问些旁的问题,他仗着多读几辈子书,也能问一知二地解答一番,引得不少早脱离新生范围的女修都往这边聚了过来,笑吟吟向他发问。
此去行程不短,蔺含章讲得脖子都酸了,才得空歇几息。还没来得及润润喉,褚梁又不知从哪靠了过来。
蔺含章对他可没有那般殷切,一边取出灵酒喝了两口,一边斜眼瞧他,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褚梁也瞪着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两遍,才带着些酸气道:
“难怪你要跟我换地住,原来是……额,孟母三迁?”
蔺含章好笑地看他一眼,怎么也是良禽择木、近朱者赤吧?脸上还是维持着友好笑容:“褚兄有事吗?”
他这么问,倒是把褚梁问得浑身刺挠起来,站在那抓耳挠腮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和拏离师兄关系如何?”
“藏剑峰桃李门墙,依我看,大家关系都很和睦。”
褚梁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知道什么?”
蔺含章真心疑惑,拏离声名受辱都是后半本的事了。方才他从玉台降下,底下一片为之倾倒的修士们的嘴脸,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
褚梁挣扎了一会后,才道:
“我听说拏离师兄是有些……特殊爱好的……”
他声音越说越低,亏得蔺含章耳目聪慧,才把后几个字听进去。
——什么特殊爱好,他不就有点爱吃……有点对美食的欣赏吗。
褚梁见他神色如常,又凑至他耳边:
“拏离师兄,据说是有些……龙阳之好的。”
言尽于此,褚梁心头一块巨石也放下了。可下一瞬间,蔺含章伸手扣住了他抽离中的手腕。
他神色阴郁,语气却还算柔和:
“是谁说的?”
褚梁起了身鸡皮疙瘩,见他这反应,更觉得自己是做了回善人,忙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嘛,起码剑院都是清楚……讲讲也就讲到了,具体我也不大清楚,据说他曾为了个美少年,还和无翳的打过一架……我也就知道这么多。”
见他脸色越来越冷,褚梁也不敢多说——这人一介阵法师,怎么手劲恁大,难不成是画阵画的?
蔺含章视线在他手腕上一扫,终于是松了指爪,脸色也和缓了些。不过仍称不上多好,跟刚才那副和善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们身为剑院弟子,就这么私下编排首座?”
他一提嘴角,冷笑道:
“拏离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说了解。但你们这样横加构陷,还把宗门清律放在眼里吗?
修道之人不羁世俗,何况拏离这般超逸绝伦……就算他有分桃之意,也是襟怀磊落、名正言顺,岂容人私下妄议!”
褚梁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没回过神来。见对方还要开口,连忙摆了个认输姿势:
“你误会了,误会!我哪能说大师兄的不是。”
他稳住了蔺含章,才继续道:
“我也没说他不能分桃,不能断袖……你想得也忒歪了,整个藏剑又有谁敢妄议师兄的……”
“那你们私说此事是何意,你来找我说道又是何意?”
“别急,”
褚梁匆匆往身边一指: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听得多了,就也这么以为了……何况这也不是是有心诋毁,你看。”
蔺含章顺着他视线,只看见一群穿戴花哨的修士,在拏离所在的船舱前晃来晃去。都是副随风倒柳、矜情作态的神貌。
褚梁看了一眼,觉得不忍直视,又回头说:
“……藏剑多得是男修,师兄喜欢美少年,这些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恨自己不够美,不能让首座看上。”
这倒是蔺含章没想到。他只记得书中拏离那些绯闻颇受非议,没想到现实却是这副景象。
“我也是替我们剑院的同门问一句,”
见他神色转好,褚梁才小心地说。
“你要是让拏离师兄看上了,我就回去跟他们直说;没看上更不打紧,我们也倾向于他在剑修内部选贤……”
说罢,他不敢看对方脸色地补充道:
“也没有挑拣你的意思……我还说你不少好话呢。起码纯天然,不像他们丹修吃药才吃得那么精致……”
“褚兄。”
蔺含章开口打断他,俊脸上似笑非笑。
“我不知道拏离师兄倾心什么人,我只知道他胸怀大道,无心情爱……怎么你不向他学习,反而在这些小事上钻研,如此其实对修行不利啊。”
你怎么知道他无心情爱……此话褚梁没说出口。他偷眼打量蔺含章一番,虽不知对方具体想些什么,也有七八成把握:
这小子是接受不了自己塌房了。
没想到自己推崇的清冷师兄,也会有七情六欲吧——人家修得又不是无情道,爱谁不都正常么。那些风流韵事若是假的,他怎也不出来说两句?
何况拏离这样青年才俊,就是不入道,也该拥几房娇妻美妾了——只有这些爱作圣人幻想的拥趸才不能接受。
褚梁越想越觉得合理,也决定回去就这么交代。当下还是顾着蔺含章面子,又恭维了这个代表几句,直到他脸上再看不出喜怒。
蔺含章初时反应大了些,是怕对拏离的声名有损。如此听他讲这些闲话倒是无碍,只淡淡应答,心中计算着时间。
不多时,他感到天光一暗。甲板上几个灵敏的修士也察觉到灵气波动,纷纷抬头张望。
只见右前方浮起一大团云雾,裹挟着罡风,来势汹汹地往青阳号靠了过来。
那云中来客显然极为庞大,近乎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褚梁右手已经按上剑鞘,眉也拧作一团。等那巨物靠得近了,挟在二者间的白雾往两旁散开,才露出片赤色的墙壁坚硬。
那是上好的登云木,其上雕龙画凤,靠近首部,还雕有一只奋翅鼓翼的巨鸟。
鸟喙处又刻有字,细细辨认,曰:鲲鹏号。
——原是无翳峰的游船。
无翳修士兴旺、财大气粗,其游船几乎是青阳的两倍大小。其上载有六层小楼,俨然一座小城市。
鲲鹏号之大,带起罡风也十足强劲。靠近时,甚至把青阳号的甲板都掀歪了些,险些触发护船法阵。
几个站得靠边的修士,更是被这一阵波动攮倒在地,三两个摔成一片。众人惊魂未定,就听一阵嗤笑声自上方传来——那大船上的无翳修士,正指着他们这边发笑,其意味不言自明。
此举立即引发众怒。几名剑修搀扶起身后,纷纷摆出御敌姿态,喝到:
“还当是谁在此造次,原来是无翳的各位同门——怎么连游坊都不会驭了,竟开到别人航道上来!”
剑修确实嘴笨些,此言非但没激怒对方,还引得那笑声愈发响亮。其中又穿插一个声音,轻柔柔说:
“各位道友不要这么大火气,是我们这鲲鹏号太过庞大,藏剑的船又这样……小巧,一时间没看见,也情有可原呢。”
这人嗓音十分悦耳,说的话虽尖酸,却让人生不起气来——听了他这番讽刺,方才那几个出言叫骂的剑修反而平静了许多,甚至纷纷附和道:
“对啊对啊,我们的船太小了。”
“没错,不怪别人看不见。”
那发声的修士似乎习以为常,莞然一笑,站在鲲鹏号边缘,大大方方接受众人打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登台演出。
蔺含章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要把这身皮囊看穿。
——此人便是书中“主角”,宋昭斐。

【只见他一袭粉衣如烟似雾,勾勒出纤细腰身。巴掌大的小脸美得动人心魄:
柳叶般的眉毛,小巧翘挺的琼鼻,和果冻般的花瓣色嘴唇。一双猫儿似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睫毛像两面小扇子。
睁眼时眼里是明媚的忧伤,闭眼时……】
……又来了!
蔺含章匆匆扫了几眼,只觉晕船也从没晕得这么恶心过。
什么叫果冻般的嘴唇,那东西不腥气吗……还睁眼闭眼的,多看一眼,他都恨不得自戳双眼。
其余人倒是一副欣赏渴求的神情,褚梁更是看得近乎痴了,好半天舍不得收眼。蔺含章在他背上大力一拍,冷道:“褚兄看什么呢?”
褚梁居然没被他拍回魂,视线还定在那边,嘴里喃喃说:
“那就是去年在内门大比拔得头筹的宋小师弟宋昭斐,早就听闻他容颜绝世、修为不俗,今日一见真是仿若天仙下凡、倾国倾城,不知道谁这么好福气能与他结成道侣……”
……是啊,谁这么好福气能每天对着他睁眼忧伤明媚、闭眼明媚忧伤——蔺含章忍住了没骂出口,只故作好奇道:
“难道褚兄也有龙阳之好?还是这就是你们剑修常态——如此夸赞他,难道你也想做他的道侣?”
褚梁愣住两秒,才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你说什么呢,”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后背——刚是这人打得他吧,手劲真够大。
“我怎么会喜欢男的。”
“你不喜欢男的,为什么把一个男的夸成那样?”
蔺含章淡淡道:
“难道我看错了,那是个女的?还是你不理解什么叫容颜绝世、天仙下凡、倾国倾城。”
“……我有这么说吗?这么肉麻。”
说了,但也没说——蔺含章心下了然。凡是宋昭斐出现的地方,周遭人就会开始按着剧情走向行动。方才那几个修士是如此,褚梁也是如此。
这么看,他才当是鬼修——如此操纵人心,连他这傀儡师都难做到!
不过,现在做不到,也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蔺含章默然看了褚梁一眼。若是先前因着爱屋及乌,对他还有几分亲切……
他单手在袖中晃了晃,调出那面小镜捏在手里。他自认不是什么善人,却也对把无辜之人炼作傀儡的行为没有好感。可若宋昭斐这主角的影响力如此大。
把这些人都变成他的傀儡,总没有人会受剧情操控,再惹人不痛快吧。
宋昭斐依然立在船边,时不时变换着姿势叫人看,只是他周围几个俊朗高大的男修有些吃味,频频对着青阳号这边发出警告。
蔺含章记得,这里是还有一段的。
【一个面容平凡的女修跳了出来,她嫉妒宋昭斐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趁着没人给他撑腰,便不管不顾地对着这个吸引了所有男人目光的小师弟叫骂……】
然后就是宋昭斐娇弱地落两滴泪,梅丛凝突然蹦出来替他教训那女修、女修在众人的唾骂下向他道歉……
且不说剧情有多乏味,这本书虽然以宋昭斐为主角,谴起他来倒也不含糊。
一面夸得他有多天真可爱、善良单纯,一面又把他那些恶劣的心理活动抖落得极其详细。
写得让蔺含章都想看看,这个屡次逼迫着对方下跪道歉,还要一边哭哭啼啼喊着原谅、一边在心里说“这脸打得真爽”的人,能良善到哪去?
但他没想到,那个在书中连姓名都没有的女修,居然是温白芍。
温白芍穿着男子服饰,背一柄短剑,头发束作马尾,站在船头上飒飒迎风,很是英气。她张嘴也不是叫骂,而是掷地有声地质问:
“宋家人听好,在下藏剑温白芍,在此有些问题请教!”
停顿片刻,她深吸口气,对着满脸无辜的宋昭斐大喊道:
“我想问,你们‘淘宝往’凭什么收二十分之一的佣金?这些钱用在哪里?为什么要停运维护?为什么可以作为各峰弟子交易的官方平台?为什么——凭、什、么?”
她这一喊,道破不少机关。蔺含章若非看过书,不会想到去探那“淘宝往”的底细。没想到温白芍也早有准备,竟在两边人马俱在时,把此事抖了个干净。
可她这么说有用吗,蔺含章心生怀疑。刚才那一出他就看明白了,宋昭斐是“言出法随”。就算他的说法再无脑,只要说出来了,周围也会有一片“对对对”,“是是是”。
果然,宋昭斐被她吼得泫然欲泣,委屈道:
“师姐为什么这样说我,虽然淘宝往是我的发明,可我都是免费让大家使用的。手续费都用来维护阵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多……我也不懂阵法,我只是为了大家方便。”
“对啊对啊,小师弟也是好心。”
“就是就是,佣金哪里多了,才二十分之一,这么有创意的发明,收二分之一也不多啊。”
“说得对,宋小师弟真厉害,年纪轻轻就如此聪慧……”
温白芍轻咳两声,又将话头引回来:“哦,是吗?只是为了给弟子行方便——那你宋家为何暗中联通淘宝往上的货物,从中赚取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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